《波兰人》是库切发表于2023年的长篇新作，也是他的第18部长篇小说，写下这个故事的库切已经83岁了。

和作者一样，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波兰人——同样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出生于1943年，与1940年出生的库切十分相似。

但如果想从作者私生活的角度来对《波兰人》进行传记解读的话，那八成会白费功夫。因为除了年龄以外，作者与主人公再无相似之处（或许还有一个，两人都是男人）。

荷兰后裔，出生于南非，定居澳大利亚，库切的人生经历是他世界作家，或者说无国界作家这一身份的最佳注脚。

而在新作《波兰人》当中，库切也贯彻了他跨越疆界的写作宗旨。女主人公比阿特丽兹是西班牙一位银行家的太太，男主“波兰人”则是波兰钢琴家。

波兰人受比阿特丽兹所在音乐圈子的邀请，前往巴塞罗那赴一场演奏会，二人因此结识。波兰人名叫维托尔德，这个名字对西班牙人来说并不好念，于是他们简称之为波兰人。

演奏会结束之后，维托尔德很快离开，比阿特丽兹也将这次算不得愉快的邂逅抛之脑后。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维托尔德很快给她送来了礼物，继而二人再次会面，一场婚外情即将上演……

《波兰人》从女主角比阿特丽兹的视角出发，为读者展现了二人的越轨爱情是如何发生的。乍一看，爱情是整个故事的核心，但细看之下似乎并非如此。

库切笔下的这场不伦恋毫无美感可言，不仅因为这是一场越轨的爱情（越轨的爱情也并非不能唯美，想想《廊桥遗梦》），也不单单因为两位主人公都不再年轻（女主年近五十，男主更是年逾七十），我们可以说，库切压根儿没有将小说中的这场爱情描写得合理化的打算。

因此我们会看到，爱情的发生突如其来，维托尔德几乎是毫无预兆地爱上了比阿特丽兹，比阿特丽兹也几乎是毫无预兆地允许并推进了与维托尔德的深入交流。

就连这段恋情的结束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了，暂时的分别即是永别，当恋情结束之后，比阿特丽兹再次听到维托尔德的消息，已然是后者的死讯。

但两人的关系并没因为男人之死而画上句点。比阿特丽兹辗转得知，维托尔德死前曾给自己留下了一些东西，她并不清楚是什么，更不清楚有何价值？或许是恶作剧也不无可能。

可比阿特丽兹最终却仿佛是着了魔一般，亲赴华沙——爱人的故址——去拿回了属于她的遗物。

原来是维托尔德用波兰语写给她的诗。故事完全可以停留在这里，比阿特丽兹已经知道了爱人留给她的是什么东西，而且确实价值不高。

但这段逝去的爱情仍在继续发展，比阿特丽兹想要知道维托尔德写了些什么，她在这些波兰诗句中又扮演了何种角色？

先是用翻译软件（库切在这里似乎还明晃晃地损了一把当下流行的AI智能，翻译软件既然无法取代译者，那当然更无法威胁到作者），然后又花费不菲特意请译者来翻译。

当终于看懂了维托尔德留给她的诗句，可库切依旧没有让这个爱情就此结束，他意味深长地在结尾让比阿特丽兹写下一句，“我会再写信的。”

但恰如上面所说，即便库切在这个并不长的故事中将主人公的爱情写得余韵悠长，但爱情似乎并非是整个故事的重心所在。

恰如很多学者指出的那样，语言在故事中扮演的作用或许远比情节所暗示得更重要。“波兰人”这个书名本身就是一个双关语，而维托尔德最终给比阿特丽兹留下的，同样是语言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