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浴血抗日十四年(84)百团大战(6)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4-09-16 14:06:54

正太路全线被袭的消息,传到阳泉日军第4混成旅团司令部,片山旅团长惊得目瞪口呆。

当时,据守狮垴山的八路军中央纵队第769团派出两个连夜袭阳泉,牵制阳泉日军出援。

片山草木皆兵,判断八路军至少有2000人,慌忙把城里日军600余人全部集中起来抵抗,并将侨民500余人也武装起来,强迫他们投入战斗。

侨民中不少人吓得六神无主。有的特地穿上了新衣服,准备以身殉战。

为了援救寿阳等残存据点里的日军和扰乱八路军进行破路,敌驻阳泉的独立混成第4旅团,从21日开始,向我占领的狮垴山高地猛烈反扑。其兵力由二三百人逐步增至六七百人,并以飞机和毒气弹配合,连续对我攻击。

片山的这次反扑,其实早已经在第129师的预料之中。早在破袭战役开始之前,刘伯承、邓小平根据对敌情的认真分析,就已经预料到,由于敌指挥官骄横暴戾,并且器小易盈,战役发起之后,驻扎在这条铁路上的敌人片山旅团,将会抽集大部兵力,进击我右侧背。

所以,在战役发起前研究兵力部署时,刘伯承、邓小平一再要求我军注意这个问题。于是,把第129师的主要打击力量,预伏在狮垴山一线,以防敌人攻击我军侧背。

阳泉狮脑山近照 图片来自网络

位于阳泉西南的狮垴山,是阳泉的制高点。我军控制了狮垴山,就控制了正太铁路的咽喉,就可以居高临下,控制整个阳泉,并可保障阳泉以西我军破袭部队的安全。

同时,刘伯承特别关照负责此次行动的陈锡联,要严格指示部队,注意隐蔽集结,不要暴露意图。

8月20日晚,第385旅第769团和第14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解决了西峪村矿警队之后,连夜登上狮垴山,不到一夜的时间,一座荒山就被我军修筑成为坚强的阵地。

从战后敌军俘虏的口供中得知,当八路军攻击开始后,阳泉日军指挥官片山省太郎和他的旅团司令部很快接到了正太线各车站和沿线各据点的告急求援。

然而,我军占领的狮垴山阵地,正好卡住片山旅团的咽喉,日军只有夺回狮垴山阵地,才能确保阳泉安全,才敢去支援正太铁路两头受到攻击的各车站、据点。

于是,一场激战7昼夜的狮垴山阻击战迅速展开。

21日凌晨,日军60余人向狮垴山发起第一次进攻,在日军离开军营,在桃河的河滩涉水向前运动时,便遭到第14团迫击炮连的轰击,打得敌人倒的倒、散的散。

很快,在敌指挥官的威迫下,敌勉强组合成散兵队形,向我前沿高达几百米的高坡扑过来。

狮脑山八路军阵地旧址 图片来自网络

该团五、六两连依托工事,沉着应战,将日军放到已经看清眉眼的距离时,各种火器一起开火,打得敌人寸步难移,匍匐不前,惊慌失措,乱作一团,仓皇溃逃,弃尸缩回阳泉。

日军见正面攻不动,便于当日下午15时左右,将兵力增加至150多人,绕到狮垴山的西峪村,想从狮垴山的背面迂回攻击我第军阵地。

这时,第385旅陈锡联旅长和旅政治部主任卢仁灿正领着第769团第1、第3营营长在这一带看地形,发现这股敌人之后,陈锡联果断命令:“第1、第3营赶快上来,立即投入战斗!”

第14团也发觉了敌人的企图,团长孔庆德命令第3营9连、11连冲下去。

日军本想从侧后迂回八路军,没想到自己陷入被三面夹击的地步。战斗一直进行到黄昏,敌军两个中队大部被歼,一部分跳崖逃跑。

这场恶战,日军死伤100多人,山坡上丢下40多具尸体,包括日军炮兵中队长中岛。

就这样,敌人的两次攻击均告失败。

由于后勤补给无法保证,坚守狮垴山的八路军官兵开始还能吃到一点黑豆,还有连菜汤也喝不上的时候,只能啃未成熟的苞米和野菜。

22日早晨,日军又集中200余兵力,从燕子沟方向向狮垴山攻击。企图打开一条通路,以解正太路沿线之危。第769团和第14团始终坚守阵地,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日军的进攻。

几天来,日军多次向狮垴山发动攻击均遭到惨败,恼羞成怒的片山省太郎,指挥日军倾巢出动,并且把当地日侨武装起来,拼凑了800多人再次发动攻击。

23日早晨,日军先以密集的炮火猛轰狮垴山左右两翼阵地,施放毒气弹,一时间,炮火、毒气笼罩了整个狮垴山头。

接着,日军蜂拥而上,此时,因为连日下雨,战壕里已积满了水,八路军官兵趴在泥水里,沉着应战,凭着算计,很准确的投出一排排手榴弹,把冲到近前的日军一批批地打得退下山去。

狮脑山八路军机枪阵地旧照 图片来自

午后,敌人又有20余架敌机低空盘旋,轮番向八路军阵地扫射轰炸,企图掩护地面部队向我军攻击。

这时,敌人一半以上的兵力都集中在狮垴山北侧,另外一部分兵力和轻重火力,猛烈轰击我狮垴山主阵地。

山头被敌人炸弹、炮弹轰击得碎石乱飞、尘土蔽空,成了一片火海,八路军官兵奋不顾身,顽强抗敌,工事毁了,就以弹坑当掩体;机枪手牺牲了,弹药手就接上去打;冒着浓浓白烟的毒气弹用集束手榴弹驱散;干部负伤牺牲,战士就接过指挥旗继续指挥作战。

就这样,一直血战到黄昏时分,八路军官兵又发起冲锋,跳出战壕,与日军展开肉搏战。又一次打退了日军的进攻。

8月25日,战斗已经进入了第六天,天一亮,疯狂的日军就出动了20多架飞机,并集中了炮兵火力轰炸狮垴山。大量的炮弹、炸弹飞向八路军阵地,狮垴山主峰淹没在浓密的硝烟之中。

一番狂轰滥炸过后,日军以为八路军已丧失战斗力,刚冲到我第14团第1营阵地前几十米时,就被战士们甩出的几百枚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

前面的日军被炸倒了,后面的仍然发疯似的往上冲。这时,第1营3连的指挥员高喊着:“共产党员们,抗日英雄们,冲啊,坚决把鬼子压下去!”便和战士们一起端着刺刀,冲向敌人。

霎时间,刀枪的碰击声,我军的喊杀声,鬼子的嗥叫声混成一片。有的战士和鬼子厮打,把鬼子活活掐死;有的战士的刺刀穿透了鬼子的胸膛,撞在石头上,把刺刀捅弯了,拔都拔不出来;有的战士抡起枪托砸敌人,把自己的虎口都震裂了。

这一场血战,一直持续至天黑,直至把敌人赶下山去。

至此,我军在狮垴山上已经苦战了六天六夜。

26日是我军守卫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战斗的当天,天已经黑了,第769团第1营阵地上的枪声,仍然不断。

原来,进攻这里的日军没有退走,屯集在山腰部,妄图分割我第1营与团部的联系,切断我增援道路,夺取该营阵地,打开其援救正太路的通道。

第769团团长郑国仲立即命令预备队2营迅速派出一个连,配合1营粉碎敌向我侧后迂回的企图。

2营6连接到命令,连长何文奎、指导员唐兴顺和副连长各带一个排,分成3个冲锋队形向山腰部前进。

副连长带领的一排刚接近山腰,日军就以一阵密集的火网直扫过来,他沉着指挥,迅速向敌左侧斜刺里闪过,机警地绕道躲过了敌人。

当2、3排接近时,山腰里突然涌出几百敌人,从各个角落围聚而来。

连长何文奎一声令下,七八十个战士便迎着敌人冲杀上去,一场鏖战在黑夜里展开,敌人猛烈的火力扫来,几个战士倒下了。

机枪子弹穿过了连长的头部,他硬撑起来喊了一声“冲!”后,就直接倒在山坡上。

日军的子弹,在八路军官兵周围呼啸着。战士们毫不畏惧,散开队形,几挺机枪向敌人猛扫,一排排手榴弹向敌人投去。指导员唐兴顺多处负伤仍在指挥战斗,率领战士们向敌人冲杀上去。

狮脑山八路军阵地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这时,右面山上的1营阵地,因山腰之敌与我相距甚近,在敌人背后,用步机枪猛烈扫射,和2营6连前后夹击,打了个反包围战,把敌人逐出山腰,赶回阳泉。

为了避免与敌人决战,8月26日晚,部队全部撤离。至此,第685旅顺利完成了狮垴山阻击的任务。

八路军总部曾连续4天发布《捷报》,向全国介绍狮脑山战况。

总部和第129师首长对狮脑山战斗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彭德怀在百团大战第一阶段总结中,表扬“守卫狮脑山的部队英勇顽强。”

第一二九师李达参谋长赞扬说:“守卫狮脑山的部队发扬勇敢战斗的作风,凭险阻击,顽强战斗,他们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给敌以重大杀伤……”

阳泉之敌1000多人,在攻占狮垴山后,复于29日晨在飞机掩护下继续西犯,同我军在桑掌、坡头附近展开血战。敌以全力发动,数度猛攻,均遭我军击退。

我军坚持至黄昏时,陈锡联率援兵赶到,猛烈侧击日军,将敌截成数段。敌人见势不妙,遂施放毒气,才侥幸突围逃跑。

这几次战斗,我军毙敌200余人,还缴获了许多武器和军用品,陈锡联、曾绍山中毒,卢仁灿负伤。

在第129师左翼纵队方面,31日,长凝日军500多人在飞机的掩护下,向陈赓所部的高坪阵地猛攻,芦家庄200多名日军也向道坪右翼前进。

为避免受敌合击,陈赓令第16团主力向进犯高坪、道坪之敌进行反击,将敌击溃,掩护破路部队安全转移出外线。

第129师连续攻占正太路西段的车站和据点的同时,师首长刘伯承、邓小平令部队抓紧破路。

各参战部队按照分工,除一部兵力担负警戒外,其余的部队,结合游击队、自卫队、民工和当地群众、铁路员工,迅速地投入破路战斗。

由于战前专门进行了破路教育,参战军民不但破路热情高,而且边干边总结,创造出了许多好办法、好经验。

破除铁路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铁轨卸下后一部分运回根据地用作军工原料,大部分一时难以处理,以往大多是搬离铁路进行深埋,既费时又费力。

这次有人建议将铁轨跟枕木架在一起烧,经试验果然效果很好,一堆枕木烧完,架在上面的铁轨也烧弯报废了。

3个月前,八路军在白晋路南关据点缴获的近2000箱炸药,在这次破路运动中大显神威,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声中,正太路西段的车站、水塔、桥梁、隧道等纷纷倒塌了下来。

刘伯承十分关心破路的进展和毁坏程度,反复告诫部队:“对正太路破坏得越彻底,我们就越主动。”

此外,刘伯承师长还抓紧了督促检查工作,派出专人沿铁路线具体检查破毁情形,随时指出不足和提出改进意见。要求各破路纵队负责人必须亲自察看重要设施的破毁,不合格者重复进行,务求彻底。

拆除日军炮楼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经过10个昼夜的大规模破毁,正太路许多地段被夷为平地。几个残存据点里的日军龟缩不出,惶惶不可终日。这条被日军视为命脉的“钢铁封锁线”,终于彻底瘫痪了。

8月底,华北、山西的日军才从全面被攻的态势中恢复过来,急欲向八路军报复。

驻守白晋、同蒲南段的第36、37师团各一部开到太谷、榆次等地,阳泉第4混成旅团也陆续调回了平定、昔阳等地的驻军,准备袭击第129师破袭部队的后方。

31日,榆次、寿阳、阳泉以及和顺、辽县的日军,分路向马坊、安丰进行合击。

此时,根据战役的进展和敌情的变化,八路军总部指示:

在正太路不能继续坚持作战或已彻底完成正太战役任务之情况下,我之行动方针,应是乘胜开展正太线两侧之战果,去收复敌深入各该根据地内之某些据点,继续坚持正太线之游击战,缩小敌占区,扩大战果,同时,以一部兵力进行休整。

关于第129师的具体部署是:

“应以4个团之兵力,出击平辽公路而彻底毁灭之,并力求收复辽县和两城;另以两个团之兵力坚持阳泉以西及榆太地区游击战,开展工作,与晋西北沟通联系。”

9月初,第129师转入破袭平辽公路。3日,新第10旅副旅长汪乃贵指挥所部将进犯阳泉、沾尚之敌击溃,敌伤亡100余人,分向昔阳、平定逃窜,我军紧追不舍,溃敌200余人,于4日在昔阳南之孟壁村遭我追歼后,仅剩百余人败窜昔阳,我军遂占孟壁,缴获步枪40多支,机枪4挺。

9月3日、4日,陈锡联指挥第385旅将进至马坊镇的敌人击溃南窜。6日,我军诱敌至西沟附近伏击之,毙伤敌80余人,战马60余匹,敌人丢下70多具尸体逃向辽县。

同时,陈赓指挥386旅、决死一纵队各一部,于9月6日在榆社双峰镇地区,围歼了由同蒲线来援之敌第36师团永野支队400余人,永野中佐负伤。

至此,敌人企图夹击正太路我军的所谓“第一次反击作战”即被粉碎。

在第129师不断取得胜利的时候,9月5日,刘伯承、邓小平指示所部:

“一、正太百团大战已胜利结束,集总令开始执行第二步计划,任务是摧毁平辽公路,相机夺取和,辽县城。

二、决定各部除以一部游击外,就现地休整7天”。

“以上工作限5天完成,陈赓兵团的材料由李达带回,范、赖的材料直送师部。”

刘伯承对下边报来的材料看得很仔细,甚至连一个工兵组的爆破技术的总结,他都逐字逐句地分析研究,并郑重地签上名字。

最后,刘伯承曾拿出几份给李达,说:

“你看看,敌人在主要铁路上也是兵力不敷的。在落摩寺战斗中就发现了敌人搞的稻草人,有的车站上发现了假炮、飞机上投下的降落伞也有假的,还有的交通壕里长满了草,看来敌人的名堂还不少哩!”

李达把在前线见到的一些破袭铁路的情况和部队、群众破路的新经验,一一向刘伯承作了汇报。

随后,李达起草了一份破路经验介绍,经刘伯承逐条阅改后下发,对第2阶段的破袭战斗,无疑是具有推动作用。

从8月20日至9月10日,我军在民兵的支持配合下,按照预定计划展开,经过20多天的奋战,任务全部完成,百团大战第一阶段作战胜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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