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周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我是周建国,浙江省江南县青山镇陈家村人。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一个关于亲情和人性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1985年的夏天。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我正在田里给秧苗施肥。蝉鸣声此起彼伏,汗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我的背心。突然,我看见我爹顺着田埂急匆匆地朝我这边跑来,脸色煞白。
“建国!建国!不好了,你姐。。。你姐病重了,在县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我手里的农具“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回荡着“姐姐病重”这四个字。我连忙跟着爹往家里跑,路上,爹气喘吁吁地告诉我,姐姐突然昏倒了,送到县医院检查,说是得了什么血症。
我姐周小兰,比我大三岁。七年前,也就是1978年,她嫁给了当地首富陈家的公子陈富贵。说起这门亲事,在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青山镇。要知道,我们周家不过是普通农户,能攀上陈家这门亲,那可是祖上烧了高香。
姐姐嫁过去后,生了个女儿,取名叫陈萍萍,今年已经四岁了。平日里,姐姐时常会带着萍萍回娘家,给我们带些城里买的东西。每次见到姐姐,她总是笑眯眯的,说陈家对她很好,让我们放心。
可谁能想到,这次再见到姐姐,却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赶到县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昏黄的灯光下,姐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我妹妹周小芳正给姐姐擦脸,见我进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建国,你可算来了。。。”姐姐虚弱地转过头,冲我笑了笑。那笑容让我心里一阵揪痛,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每次我犯了错,姐姐都是这样笑着替我向爹娘求情。
“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握住姐姐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姐姐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对了,建国,你今年多大了?”
“26了。”
“26了啊。。。”姐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该成家了。”
我不解地看着姐姐,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姐夫陈富贵走了进来。他比平时憔悴了许多,见到我,勉强笑了笑:“建国来了。”
夜深了,妹妹小芳被爹娘叫回去休息,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姐姐突然示意我坐近些,然后拉住我的手。
“建国,姐姐有件事想求你。。。”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点点头:“姐,你说。”
“医生说。。。我这病怕是不好治了。”姐姐说着,眼里噙着泪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萍萍。她还小,需要人照顾。。。”
“姐,你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急忙打断她的话。
姐姐摇摇头,继续说道:“建国,你是我最亲的弟弟,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还没等姐姐说完,姐夫陈富贵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去扶他:“姐夫,你这是干什么?”
“建国,你姐说得对,你是最可靠的人选。”陈富贵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请你。。。娶了你妹妹小芳。”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我一时间有些发懵。姐夫继续说道:“我们陈家在青山镇有万顷良田,只要你答应娶小芳,这些家产,将来都是你的。”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姐姐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建国,姐姐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你。但我实在放心不下萍萍,你要是能娶了小芳,萍萍就能有个亲阿姨照顾。。。”
看着姐姐恳求的眼神,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小芳今年才22岁,正是最好的年纪,我怎么能为了这些家产,就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是,看着姐姐日渐消瘦的脸庞,想着她的恳求,我又怎么忍心拒绝?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姐姐为什么问我的年龄,她是在为萍萍的未来做打算啊。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病房外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我转头一看,竟是小芳!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躲在门外偷听。见被发现,她转身就跑。
“小芳!”我追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我追上小芳,她靠在墙边,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哥,你不用管我。。。”她抽噎着说,“我都听见了。我知道姐姐是为了萍萍好,可是。。。”
我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小芳一向倔强,从小就是。记得她念书那会儿,因为家里穷,只能穿姐姐的旧衣服。可她硬是每天早起,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从不让人看出是旧衣服。
“小芳,这事你不用勉强。”我轻声说,“我会想别的办法。”
小芳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我:“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姐姐时日不多了,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我心里一惊:“你。。。你怎么知道姐姐。。。”
“我今天听见医生和姐夫说了。”小芳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急性白血病,最多。。。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一下子靠在了墙上,双腿发软。三个月,只有三个月了吗?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姐姐背着我上学的场景,姐姐偷偷把自己的饭菜夹给我的情形,姐姐替我挨打时的泪水。。。
“哥,我答应。”小芳突然说。
我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我答应,”小芳擦干眼泪,声音坚定起来,“为了姐姐,为了萍萍,我愿意嫁给陈家。”
看着妹妹倔强的眼神,我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丫头,什么时候长大了?什么时候学会为别人着想了?
回到病房,小芳主动对姐姐说:“姐,我愿意。”
姐姐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拉着小芳的手,哽咽着说:“傻丫头,姐姐对不起你。。。”
就这样,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姐姐的病情每况愈下。我和小芳轮流在医院照顾她,姐夫则忙着准备亲事的事宜。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是一个雨天的夜晚,我值班照顾姐姐。半夜时分,我去走廊上接水,无意中听到了姐夫在楼梯间打电话的声音。
“对,对,股票都抛光了。。。房产也过户了。。。放心,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就马上去香港。。。”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我躲在墙角,继续偷听。
“那个傻子?呵呵,他不过是个农村来的穷小子,许诺他一点家产,他就屁颠屁颠地答应了。等我一走,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姐夫笑着回答:“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他们连个诉讼的机会都没有。。。”
我浑身发冷,手中的水杯差点摔在地上。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陈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万顷良田,那些所谓的家产,恐怕早就被姐夫转移得差不多了!
我强忍着怒火,悄悄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姐姐,我的心如刀绞。姐姐,你知道吗?你最信任的丈夫,正准备抛弃你们母女。。。
第二天一早,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小芳。她听完,脸色煞白,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哥,我早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小芳咬着嘴唇说,“这段时间我打听过了,陈家的生意其实早就不行了,欠了一屁股债。姐夫是想用这门亲事来稳住债主。。。”
“哥,你先别生气。”小芳拉住我的手,“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姐姐和萍萍。我有个主意。。。”
就这样,我们兄妹俩开始秘密行动。小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陈家筹备婚事。而我则暗中查访,收集证据。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抓住了姐夫准备潜逃的证据。
那天晚上,我和小芳守在医院楼下。果然,半夜时分,我们看见姐夫鬼鬼祟祟地提着箱子出来。我们直接拦住了他。
“姐夫,这是要去哪啊?”我冷冷地问。
陈富贵明显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哦,我。。。我去办点事。”
“是去香港吗?”我把录音机放出来,正是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的内容。
陈富贵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姐夫,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小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姐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
“你们懂什么!”陈富贵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债主天天追着要钱。。。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
我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想抛弃姐姐和萍萍?”
“那又怎么样?”陈富贵突然狰狞地笑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法律上我没犯法,你们告我啊!”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富贵。。。”
我们都愣住了。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楼下,她扶着墙,脸色苍白如纸。
“小兰!你怎么下来了!”陈富贵的脸色变了。
姐姐勉强笑了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要离开我们。我想下来看看,没想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地上。
“姐!”我和小芳赶紧扶住她。
那一晚过后,姐夫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而姐姐的病情急转直下,一周后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临终前,姐姐拉着我和小芳的手,虚弱地说:“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
我和小芳都哭得说不出话来。姐姐又说:“建国,小芳,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萍萍。。。”
我们重重地点头。姐姐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姐姐走后,我和小芳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抚养萍萍。虽然陈家的财产都没了,但我们依然过得很幸福。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萍萍在我和小芳的照顾下,一天天长大。我们住在老家的房子里,虽然条件不好,但处处都充满了温暖。
每天早上,小芳天不亮就起来准备早饭。她已经学会了很多姐姐的拿手菜,萍萍最爱吃她做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我则负责干些重活,种田、修房子,把萍萍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村里人都说,这个家虽然少了男人,但却处处透着温馨。确实,我们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一家人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强。
转眼到了1986年冬天,萍萍上小学了。这孩子特别懂事,知道家里不富裕,从不乱花钱。有一次,她看中了一个漂亮的书包,却硬是不要,说自己的旧书包还能用。
那天晚上,我看见小芳偷偷在缝补那个破旧的书包,一针一线,缝得那么认真。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清瘦的脸上,让我想起了姐姐。
“小芳,”我轻声叫她,“你后悔吗?”
她抬起头,愣了一下:“后悔什么?”
“后悔。。。答应姐姐的事。”我有些忐忑地说,“你本来可以嫁个好人家的。。。”
小芳放下手中的书包,认真地看着我:“哥,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了,”她笑了笑,“现在这样不好吗?”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暖暖的。是啊,虽然我们的生活清贫,但却充满了欢笑和温情。萍萍就像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小天使,带给我们无尽的欢乐。
日子一天天过去,萍萍渐渐长大,越来越像姐姐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那温柔的样子,简直和姐姐一模一样。每当这时候,我和小芳都会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有时候,萍萍会问起她的爸爸。我和小芳总是含糊其辞,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有一次,她却说:“其实我都知道的。我妈妈走的时候,我虽然小,但我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和小芳惊讶地看着她。萍萍继续说:“我知道爸爸是个坏人,但是没关系,我有舅舅和小姨,你们比他好多了。”
听到这话,我们都红了眼眶。这孩子,什么时候长大了?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多道理?
日子就这样一年年过去。萍萍上了初中,上了高中,最后考上了大学。这些年,陈富贵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但我们也不在乎了,因为我们已经拥有了最珍贵的东西——彼此。
记得萍萍考上大学那天,我和小芳高兴得一宿没睡。我们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想着姐姐在天上一定也很欣慰。
小芳突然说:“哥,你说姐姐在天上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会开心吗?”
我点点头:“一定会的。你看萍萍多优秀,咱们把她抚养得多好。”
小芳笑了:“是啊,虽然我们没能完成姐姐的心愿。。。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是啊,虽然我们没有按照姐姐的意思成家,但我们却用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她的托付。这些年来,我和小芳就像亲兄妹一样,互相扶持,互相照顾,把萍萍抚养成人。
现在想想,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所有的承诺都要用婚姻来维系,不是所有的亲情都要用血缘来衡量。重要的是,我们心中始终装着彼此,装着那份责任和牵挂。
前些日子,萍萍从大学寄来一封信,信中说:“舅舅,小姨,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照顾。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是有你们,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看着信上工整的字迹,我的眼睛又湿润了。姐姐,你在天上看到了吗?你的萍萍已经长大了,而我们,也一直在完成着你的托付。
有人说,世间的真情最是难得。但我想说,只要心中装着爱,再难的日子也会变得温暖。就像我们这个不完整却充满温情的家,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却有最纯粹的亲情。
夜深了,我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姐姐,你一定也在某颗星星上,看着我们吧?这些年,我们过得很好,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