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李根生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李根生,是江西赣县石口镇东陈村人。1988年那年,我19岁,刚刚高考落榜,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
说起我们东陈村,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瓜果之乡。每到夏季,村里到处都是成片的南瓜地,金黄的南瓜挂满藤架,煞是好看。可那年我家的南瓜地却遭了灾,几乎颗粒无收。
为了不让父母太失望,我琢磨着去县城卖瓜赚点钱。可问题是,我自己家没有好瓜可卖。正发愁时,我想起了村东头的王寡妇。
王秀英,也就是村里人常说的王寡妇,35岁就守了寡,一个人拉扯着8岁的女儿小荷。她家南瓜种得好,个个又大又圆,瓜皮发亮,看着就让人垂涎。
那天早上,我壮着胆子去了王寡妇家。她正在院子里给南瓜剪秧,见我来了,放下镰刀擦了擦额头的汗:“根生,这么早来有事?”
我支支吾吾地说明来意,想借她家的南瓜去县城卖。王寡妇听完,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这南瓜,我是准备留着过冬的。”
“秀英姐,你放心,我卖完瓜一定还你钱。”我从裤兜里掏出仅有的10块钱,“这是定金,秋后我一定还清。”
她沉默了一会,转身进屋拿出纸笔,写下了一张借条:今收到李根生借款10元,借南瓜若干。待秋后归还。1988年7月15日。
我接过借条,心里暗自窃喜。王寡妇帮我把南瓜装上架子车,临走时她叮嘱道:“根生啊,记得还钱。”
我推着车往外走,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小荷奶声奶气的声音:“妈,为什么要借给他南瓜啊?”
“傻孩子,他爹娘都不容易。。。。。。”王寡妇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天我推着满车南瓜去了县城,挑了个好位置摆摊。王寡妇家的南瓜确实好,不到中午就卖了个精光,足足赚了100多块钱。可我并没有立即回村还钱,而是用这笔钱买了些日用品,剩下的都存了起来。
我想着秋后再还钱也不迟,可没想到,一等就是30年。
那时候,我总觉得年轻人在农村没出息,于是拿着卖瓜的钱,连夜坐车去了广州。临走前,我只给家里留了张字条,却把还王寡妇钱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2018年。这些年,我在广州打拼,从一个建筑工地的小工,到开工程队,再到做建材生意,总算混出了些名堂。去年,我回到县城开了家建材超市,生意还不错。
那天傍晚,我正在超市查账,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朴素的连衣裙,瓜子脸,大眼睛,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请问您是李根生吗?”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我抬头看她:“是我,你是。。。。。。”
“我叫王小荷,是东陈村王秀英的女儿。”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片,“三十年前,您欠我母亲的债,该还了。”
我愣住了,那张纸片不就是当年的借条吗?
“小荷?你是。。。。。。”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我妈走了,就在上个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临走前,她把这张借条给了我,说这是她最珍贵的遗物。”
我一时语塞,心里泛起阵阵愧疚。王小荷继续说道:“这些年,村里人都说我妈傻,一个寡妇,连十块钱都能借给外人。可她从来没后悔过,还总是在过年煮南瓜汤的时候提起您。”
她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这是我妈的日记,您看看吧。”
我翻开泛黄的日记本,上面写着:
“1988年7月15日,晴。今天根生来借南瓜,我答应了。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就像他爹当年来我家借种子时一模一样。根生他爹是个好人,可惜走得早。希望根生能像他爹一样,有出息。。。。。。”
“1988年中秋,根生还没回来。村里人说他去了广州,也好,年轻人就该出去闯闯。南瓜地里的最后一个南瓜,我煮了汤,小荷说好喝,我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1989年春节,根生的父母来还钱,我没要。那十块钱,就当是我帮衬根生的一点心意。只希望他在外面能照顾好自己。。。。。。”
看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原来这些年,我欠的不仅是十块钱,更是一份深情厚谊。
“要不,我请你吃顿饭?”我合上日记本,试探着问道。
王小荷摇摇头:“不用了,我明天就要回上海了。我来,就是想告诉您,这笔债,我替我妈免了。但是。。。。。。”她顿了顿,“今年中秋,您能来我家喝碗南瓜汤吗?”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王秀英。那个总是默默守候在村头南瓜地里的倔强女人,用一碗南瓜汤,温暖了多少人的心?
中秋节那天,我早早来到了东陈村。王小荷在老屋里煮着南瓜汤,香味飘得老远。我们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
“你妈妈走得安详吗?”我忍不住问道。
“嗯,走之前还惦记着要给我煮南瓜汤。”王小荷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南瓜汤,“妈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煮给最重要的人喝。”
我捧起碗,喝了一口,又咸又甜,就像三十年前的味道。
“叔叔,你知道吗?”王小荷忽然说,“其实我妈妈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