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一剑,陈少轩这一招却是使得变化无穷,用的是轩辕剑法中一记杀着“轩辕祭天”,一招之下,能变化出八种全然不同的剑式,每一式剑招,各有各用。轩辕剑法一百零八招,这招“轩辕祭天”是其中威力最大的三招剑法之一。这招练到登峰造极,可以做到上下两招之间融会贯通,威力因此凭空大增。但这招“轩辕祭天”乃是轩辕剑法中最为厉害的杀手,和接下来的“顾盼神飞”和“歃血为盟”两招,最是难学难练。
一剑八式,陈少轩只能练到发出六式,还有两式,无论如何努力也是颇有瑕疵,无法练得圆转如意。而方震东却是将天山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在外游侠,一有机会就向前辈剑客请教剑法,他见陈少轩一剑刺到,当即身躯不动,长剑一圈,用了一招“裂石穿云”,长剑轻飘飘地从左到右,划了一道半圆。这一剑使得举重若轻,手中宝剑宛若一支柔弱的茅草一般毫不着力,场边精通剑法的行家不少,见了方震东这一招,都情不自禁地一齐叫好。
果然陈少轩一剑刺出,猛可里眼前流光一闪,对方人影忽然不见,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剑六式竟自莫名落空,心头一惊,急忙回剑护身,脑海中忽然想到恩师李轩辕往日教他这招剑法时曾对他说过:“轩辕剑法乃我中华黄帝始祖亲手所创,剑理原意是并不求一味杀伤敌人,而是以王者之气,令得敌人抛下兵器,俯首称臣、甘拜下风,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王者之剑。任他少林达摩剑法何等厉害,武当飞鸟神宫秘传如何了得,青城剑法来历如何古朴,与我轩辕剑派这套来历久远的剑法相比,气势剑理上已先输了三分。
这杀手三招乃是为了对付练有上乘内功的敌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轩辕剑派历代祖师挟此剑横行天下,往往难求一败,那是这些先贤已将这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之故。同是轩辕剑法,同是轩辕门下弟子,使出来时威力强弱大大不同,则是由于各人的内功修炼进境全然不同之故。你纵然学成了剑法,倘若出剑时劲力不纯,要想以弱胜强,勇气固然可嘉,但功力未到,还是难以做到。因此你遇上强敌,最好不要轻易施展这三招杀手,否则,敌人管中窥豹,定然识破你深浅高低,还未交手,你已先输两分。你把其他剑招练到滚瓜烂熟,勤修苦学,不用十年,当可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
岂知那陈少轩自恃天赋了得,师父所传,往往一知半解,只究形似,不求神髓,自觉轩辕剑法变化无穷,不知要学多少时日方能学到其中全部奥秘、练成宛若恩师李轩辕这样的高深境界,于是将师父的话当作耳旁风,一味讲求急躁速进,只是强练那杀手三招,一路好好的王者之剑,被他练得形似神非。等到李轩辕发觉他渐渐走入魔道,已然为时已晚,心中暗暗叹息道:“我看在和他的父亲当年有过一段交情,又见他天赋颇好,这才答应破格将他收在门下。谁知他人倒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学剑也颇用心力,一味改了轩辕剑法的主旨,如此练下去,还有何益?”一百零八招剑法,只传到第七十二招,就由他自学自悟,指望他能迷途知返。
那陈少轩出身名门,虽有天赋,奈何好高骛远,自恃杀手三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早已有心离开师门,见师父一年到头只顾入定修行,再也不见他传授一招一式,心中想道:“我学好了剑法,将来迟早要出师回家。既然师父不肯再教,我何必在这荒凉无比的关东雪山中虚耗时日?不如打包回家。反正屠龙帮偌大产业,父亲迟早是要交给我的。”心意打定,前来向师父辞行,只托言回乡省亲。李轩辕见他执迷不悟,情知多劝无益,心道:“也好。他未曾学全轩辕剑法,到时在外面吃了亏,也须怨不得我,他的父亲当年于我的那场交情,也能有个交代。”于是给他父亲写了封信,陈明要害,让他离开关东,回转江南。岂知陈天霸死在杭州郊外的燃灯寺中,未曾见到这封规劝陈少轩回头是岸的苦心书信,反倒被陈少轩看了,更是对师父心怀怨恨,练的剑法武功,越发走了邪道。
相较陈少轩而言,方震东则是在严师一手调教之下一步一步扎实成长起来的。天山剑派剑法的修炼要旨在一个“悟”字,招数之上并不需弟子死记硬背。等到通晓剑法剑意,那就无所施而不可,临敌之际,不受原来剑法剑招次序的拘束而随手施为,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方震东并无过人的资质,剑法武功,全凭自己寒来暑往勤练不辍,用心领会得来,出师之后更是游学四方,为博采众长而往往不耻下问,这正是天赋颇高的陈少轩所不具备的品性。
何况乃师庄亦锴乃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剑术大宗师,在武林中名气之大,仅在无相神尼和季洞真之下。他心喜方震东虽然资质平庸,但肯遵循师嘱,用心用力,一招普通之极的剑法,人家练十次二十次便罢,方震东往往要练到百次乃至数百次之多,一年练剑,剑柄都被汗水润透。庄亦锴喜他诚恳朴实,一身绝学尽数倾囊以授,一心只怕弟子学得太少。因此方震东少年老成,直到二十八岁时方才开始行走江湖,但他后来在江湖上闯出来的名头,往往比先出师的师兄师姐还要大得多。
杨继周那头,也在注意仔细看方震东的剑法,他和方震东只不过相处两日,却觉他心胸豁达,为人正直,仪伦风范,令人钦仰敬佩,更觉得和方震东亲近之极,说不出的投机,内心隐隐然有一股平辈知己、相见恨晚之意,比之结拜二兄、正义帮众人还要亲切得多,心想:“这位方师兄诚朴憨厚,只怕性子和我差不多。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道理真是千真万确。庄大侠的天山剑法,早己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我心仪已久,可惜从未见过他老人家显一下身手,令我大开眼界。若能与方师兄论交,那是何等快意?”遂全神贯注,仔细看两人场中斗剑。
两人斗了十几招,陈少轩顺手使出一剑,乃是轩辕剑法的“有凤来仪” ,方震东见他剑来得快极,飞身纵起,从陈少轩头顶飞掠而过,不料陈少轩接下来那一招“飞流直下”,也同样跟着跃高,动作快得出奇,两条人影一上一下,同时向外翻出,陈少轩身在半空,手握剑柄向外一掠,便欲抽剑,突然间肩头一重,方震东半空发掌,按他右肩,他长剑只刺出一尺,便再也刺不出来。按在他肩头的手掌宛若有数百斤力道,他身子一沉,登时从半空急坠下来,竟不转身,反手一剑,嗤地一声,刺向背后的方震东。方震东甫一下落,对方剑尖已到胸前,当下长剑一竖,宛若一杆大旗一般直竖起来,叮当一声,火星四溅,两人分头飘身退开。这两剑交手,实乃在场大多数人生平所仅见,众人都不由大为钦佩,齐声喝彩道:“好剑法!”
陈少轩连交二十多招徒劳无功,心下大为焦虑,宝剑一指,身子自半空横飞时倏地平掠而前,有如轻燕,姿式美妙到极,长剑顺势一递一翻,将方震东刺来的长剑压住。方震东运劲于臂,向上力抬,一口宝剑,竟自弯了过来。李轩辕在台上看了,不禁心中微微叹息,道:“这一招‘岱岳东来’,原是以劲气为主,一剑压下,对方宝剑无法抬起,那才算中规中矩,你把这招练得半似不似,岂有一点点轩辕剑法的气度?”那里方震东连催三次内劲,一次比一次加强,加到第三次内劲时,陡然内力回撤。陈少轩正自得意,猛可里对方施加的压力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手臂向下直刺,身体倒飞下来,只听喀喀两声,一口好好的长剑登时断成两截。
场边众人凝神观斗,人人都看得出来,陈少轩的剑法固然姿势飘忽优美,但内力之纯则远不如方震东,方震东破解对方泰山压顶的剑招,手法几近举重若轻,挥洒自如,当下都议论纷纷,交相赞道:“天山剑法,二三百年不到中原,今日一见,威名不减往日。”“不错,这路剑法虽然只使到十几招,这位姓方的青年却临敌机变,最合天山剑派的剑意剑理,于历代宗师所传之道大为光张,庄大侠教徒有方啊。”也有人道:“天下江湖,九流三教、医卜星相、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事事皆精,刀法也好,枪法也好,无一不是出人头地的手段,可人寿命有限,哪能每一门都去练一练?这位姓方的青年从一道而勤苦练剑,那才真是王道呢。”“那也得看是谁教的徒弟。我点苍一派可真没这样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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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方震东抱剑微笑道:“‘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则贻祸子弟,流毒无穷’,我与陈兄比武试招乃是武林中常见之事,胜败高低,请陈兄无需挂怀。”芦蓬中的绝户师太突然厉声道:“今日在此的比武输赢,有份参加武林盟主之位的争夺,就算比武试招,不分个胜败高低出来,如何定得谁高谁下?天山剑派教了这么了得的弟子,自然指望的不是在武林大会上取一个平局就算完吧?”她这话用心险恶,挑唆之意昭然若揭。她虽未出手,但言语挑拨同道不和,却是人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众人心中都各自想道:“就算轩辕剑派的剑法招式再奇,在这小子的身上,终究做不到天下无敌,不到得天山剑派这位方师兄就怕了他。”“天山派庄大侠气度广博,他门下弟子类肖,这场比武,人人都见是姓方的这青年一再容让。若论真本事,人家未必就一定输给了你。”
果然众人都还未开口,只听陈少轩道:“方师兄击断了在下长剑,这份功力,在下颇为佩服,但在下可未输了这场。”他自负轩辕剑法了得,夺命三招尚未全部施展,然见方震东不动声色,心想天山剑派在江湖武林中也名声不小,虽然僻处西域,四百多年来声势从未堕过,这时只须激得方震东再次出手,定能以夺命三剑将他击败,那时天山剑派心有所忌,便易为己所乘了。说着又从屠龙帮中人手里取来一口长剑,大声道:“方师兄请。天山剑派名冠英华,天下知闻。我们两人不胜不败,终须分个高下。”他这么说,竟是要重新与方震东斗过。
但众人都议论纷纷道:“武林大会比武会友,从来不以胜负为第一。但刚才那一场,明摆着是人家手下留情,这姓陈的脸皮可真是厚得可以!” “这小子的剑法并未练得到功,一百零八路轩辕剑发这小子只能使出其中的大半,岂是天山剑派的剑法之可比?自己功夫没练得到家,巧言令色粉饰一番,就算天山剑派这位方师兄让你赢了,那又如何?反正老子是不服!”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大多偏向方震东,台上几位老前辈面面相觑道:“这该如何是好?”李轩辕正要站起,庄亦锴连忙将他拉住,低声微笑道:“就让这两个小辈再斗一场,那又如何?”李轩辕想了想,道:“庄大侠的意思是挫挫他的锐气,好叫他迷途知返?”庄亦锴道:“你我相交数十年,庄某可有对不起老兄的地方?”李轩辕道:“那是没有。也罢。”缓缓坐下,静听两位主持云光大师和一玄上人发落。
那一玄上人武功高是高了,为人却是迂腐之极,当下道:“不错,不错,断了一把宝剑,的确不能算输,假如有人使暗器,暗器被对手接了,难道这也能算输么?”场边众人听了简直不可思议,有些人已经低声笑了起来。云光大师无奈,站了起来道:“稍安勿躁。既然一玄上人如此说法,那就让这两位再比试一场,分个胜负!”他的年纪在一玄上人之上,威望也高,说出话来自是极有分量,场边众人听了,渐渐停止议论,安静了下来。
方震东不卑不亢,抱剑拱手道:“既然如此,陈师兄,请!”陈少轩轻笑一声道:“有僭!”但见白光闪处,已挺剑向方震东刺出。他打定了主意,虚掩数招,便使出轩辕剑法中那三招杀手来,出其不意,将方震东击败。第二次挑战之时,他便早已成竹在胸,想好了出招之法,虽然并无必胜的把握,心知这三招杀手却能救自己于危亡,至少也是两败俱伤的局势,决不能让方震东一人专美,此番心计,足见此人心胸狭窄之极。
果然不过十招,陈少轩已然剑法一边,在众人惊呼声中,使出了三招杀手。这三招杀手连环运使,实是轩辕剑派历代祖师呕心沥血、千锤百练的力作,轩辕天山两派过从甚密,方震东却只知道轩辕剑法,并不知这一百零八路剑法中藏着三招夺命的杀手,当下微一侧身,剑交左手,似是闪避他这一剑,右手一掌,却如闪电般疾劈而出,劲风呼呼,劈向陈少轩前胸。剑长臂短,掌虽后发,掌风先至,陈少轩长剑尚未圈转,只觉内息一窒,方震东一掌已然拍到他胸口。
只听嗤的一声响,人影翻飞之下,方震东左臂中剑,鲜血直流,踉跄后退。他右手明明触到陈少轩胸口,却在须臾之间微微一缩,这一掌掌力全收,并无及陈少轩之身,陈少轩却道他掌力不过如此,一剑刺出,伤了方震东的手臂。但旁观众人人人看得明白,这一招方震东若是掌力一吐,陈少轩不是当场毙命,也是重伤倒地,按理他已然输了。然则方震东宅心仁厚让他一招,却被他当作被人的破绽,反手伤人,场上顿时嘘声四起,陈少轩得意洋洋,围观众人却是心怀鄙薄,李轩辕在台上,也顿感颜面无光。
但见方震东强忍伤痛,倒提剑柄,走近台前,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陈兄剑法在小弟之上,小弟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擦地一声,长剑归鞘,退回天山剑派芦蓬下众弟子之中。
天衣门掌门符天衣乃是十派同气连枝的死党,见状宣布道:“这一阵屠龙帮主陈少侠胜!”只听有人笑道:“这般拙劣的剑法,如此拙劣的人品,也能称得上一个‘侠’字?”场边众人人人不平,闻言都笑。陈少轩恼羞成怒,回头喝道:“是哪个缩头缩尾的乌龟王八蛋胡说八道?”只见四处都是哄笑一片,哪里知道是谁说的那句话?
笑骂声中,只见屠龙剑客姑射紫卿一言不发,缓缓站了起来,直向场中走来。
玄英道长低声对杨继周道:“这屠龙剑客又要出手了。”杨继周道:“这倒不打紧,姓陈的这点小伎俩决不能是这位屠龙剑客的对手,十大派人手再多也无法众目睽睽之下一拥而上,围攻人家。十大派若敢公然如此,天下英雄岂能将十大派轻轻放过?”
那屠龙剑客姑射紫卿走到场心,望着陈少轩许久,并未立刻出手,反而背起双手,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久闻轩辕剑派掌门李轩辕李先生剑法非比寻常,你用的就是轩辕剑法么?”陈少轩假惺惺地躬身抱拳道:“正是。家师正是李轩辕。”他只道姑射紫卿要和他交手,那便正好遂了自己心愿,当下不禁心花怒放。岂知姑射紫卿微微点头,道:“轩辕剑派一百零八路剑法在令师轩辕神剑李轩辕手中,可谓名声大噪,不过嘛,以你的剑法修为要与我一斗,尚欠火候。陈兄请下去歇息罢,紫卿要找的人可不是你。”旁观众人听了,都不禁掩嘴而笑,陈少轩面红耳赤,动手也不是,退开更不是,一张脸紫胀血红,半晌说不出话来。李轩辕在台上看了,心下叹息,喝道:“你技不如人,人家不愿以你为对手,还不退下,等着丢轩辕剑派的人么?”
陈少轩被李轩辕一喝,一张脸更是又红又白,只恨不得地上忽然裂开一条缝让自己钻进去。当下恨恨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自回芦蓬坐下。
众人议论未熄,只听姑射紫卿朗声道:“请问哪一位是正义帮第三位帮主杨继周?”
“正义帮”三字一说,众人又是议论纷纷:“什么时候江湖中出现了一个正义帮?”“人家刚成立不久,在阴山附近。”“杨继周是谁?”“听说是名将杨再兴之子。”
······
玄英道长低声道:“帮主,昨日她击败好几位对手,就曾问过哪一位是正义帮主,只怕这女子来者不善,帮主多加小心。”杨继周点头道:“好。”当下越众而出,向着姑射紫卿拱手道:“在下杨继周,姑娘有何指教?”
姑射紫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微微点头,道:“果然是名家子弟,气度非凡。指教二字,万万不敢,紫卿此番是为了见一见小普陀门的断玉神功而来,幸好杨帮主在,那么就请杨帮主不吝赐教吧。”
“断玉神功”四字一出她口,场边众人顿时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小普陀门?那不是十大派的死对头么?”“死对头又怎么样,武林大会可不是给私人解决恩怨的,再说,这杨帮主好好地站在这儿,说明十大派无可奈他何,人家来参加大会,十大派难道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向人家发难?”“这杨帮主在少林门时曾显露过武功,依在下所见,别说十大派中找不出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物,就算十大派一拥而上,能否能把这杨帮主怎么样,那还难说得很呢。”“老兄,此人剑法如何?” “无相神尼剑法如何?”“······”
杨继周双手抱剑,道:“武林大会,原本为提拔武林年轻后进而来,姑娘剑法高绝,倘若你我缠斗,只怕终归有一个要伤在对方剑下为止。”姑射紫卿道:“杨帮主是什么意思?”
杨继周道:“姑娘远道而来,既是武林通道相互切磋,不若在下和姑娘订一个约定如何?”姑射紫卿道:“紫卿愿闻高见。”杨继周道:“刀剑无眼,只怕误伤。在下愿与姑娘订一个点到为止的约定,未知姑娘意下如何?”姑射紫卿想了一想道:“有这个约定,你我的比武,那就算上了一道桎梏,只怕相互之间,无法使出本门最精妙的招数。如若此战一败,只怕杨帮主必存杀我之心,那时紫卿坐以待死,倒不如险中求胜。”
杨继周道:“在下此次只为结识江湖豪杰而来,绝不愿恃勇斗狠。若非如此,在下宁可认输,也不愿与姑娘生死相搏。”姑射紫卿见他意态决绝,心中念头,立时风车般转了几转,道:“好!就照杨帮主之见。请!”一提真气,左手持鞘,右手缓缓拔剑。但见寒光闪转,唰地一声,已然一剑刺出。杨继周猛觉剑气流动,姑射紫卿的宝剑已然风驰电掣般攻了过来,那剑势迥转盘旋,奇妙无比,封架让避,全来不及,急忙横移两步,横剑一推,一股暗劲疾涌而出。
他这一推,用的是柔中带韧之法,虽不及姑射紫卿剑招凌厉,其反扑的后着,却令人啧啧称羡。姑射紫卿见他只出一招,身周四向,顿时剑光流动,心头一凛,宝剑微微抖动,往杨继周的宝剑上搭去。她剑法展开,初时凌厉,数招之后,竟然剑点歪斜,带动的风声稍见减弱。原来杨继周使开断玉神剑中的“缠”字诀,剑尖搭在对方宝剑之上,对方宝剑向东,他的剑也跟到东,对方宝剑上挑,他的宝剑也跟着上行,总是在姑射紫卿劲力的横侧粘连推拉,使对方的宝剑不由自主的转向。断玉神剑中的“缠”字诀乃是从武学中上乘功夫“四两拨千斤”中变幻出来,精微奥妙,远胜于一般“隔山打牛”、“顺水推舟”之法。
但见姑射紫卿宝剑上的力道逐步减弱,杨继周的劲道却是不住加强,两股劲力此消彼长,三十招后,姑射紫卿的剑招已为杨继周宝剑上传递过来的劲力所制,越到后来,越宛如入了一个极强的无形漩涡中,当下深吸口气,皓腕抖处,已变“刺”为“转”,身子腾空飞起,身在半空,举掌在杨继周剑身上一拍,轻轻纵回。这一拍看似轻描淡写,力道竟是雄浑无比,杨继周只觉剑身微微一沉,一招“斗转星横”,一剑反削出去。姑射紫卿斜窜急转,纵横飘忽,令敌人难以看清她出剑的方位,猛可里杨继周身形一挫,姑射紫卿只觉银光满眼,长剑一转,啪地一声,两口宝剑登时粘在一起,两人同时运功,竟自无法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