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556:高允的风范从何而来?

花言大帅 2023-12-23 21:53:40

学习内容:

【原文】

二年(戊戌,公元458年)

春正月丙午朔,魏设酒禁,酿、酤、饮者皆斩之;吉凶之会,听开禁,有程日。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斗及议国政,故禁之。增置内外候官,伺察诸曹及州、镇,或微服杂乱于府寺间,以求百官过失,有司穷治,讯掠取服。百官赃满二丈者皆斩。又增律七十九章。

乙卯,魏主如广宁温泉宫,遂巡平州。庚午,至黄山宫。二月丙子,登碣石山,观沧海。戊寅,南如信都,畋于广川。

乙酉,以金紫光禄大夫褚湛之为尚书左仆射。

丙戌,建平宣简王宏以疾解尚书令。三月丁未,卒。

丙辰,魏高宗还平城,起太华殿。是时,给事中郭善明性倾巧,说帝大起宫室。

中书侍郎高允谏曰:“太祖始建都邑,其所营立,必因农隙。况建国已久,永安前殿足以朝会,西堂、温室足以宴息,紫楼足以临望。纵有修广,亦宜驯致,不可仓猝。今计所当役凡二万人,老弱供饷,又当倍之,期半年可毕。一夫不耕,或受之饥,况四万人之劳费,可胜道乎!此陛下所宜留心也。”帝纳之。

允好切谏,朝廷事有不便,允辄求见,帝常屏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连日不出,群臣莫知其所言。语或痛切,帝所不忍闻,命左右扶出,然终善遇之。时有上事为激讦者,帝省之,谓群臣曰:“君、父一也。父有过,子何不作书于众中谏之?而于私室屏处谏者,岂非不欲其父之恶彰于外邪!至于事君,何独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欲以彰君之短,明己之直,此岂忠臣所为乎!如高允者,乃忠臣也。朕有过,未尝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闻者,允皆无所避。朕知其过而天下不知,可不谓忠乎!”

允所与同征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数十百人,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

帝谓群臣曰:“汝等虽执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尝有一言规正。唯伺朕喜悦之际,祈官乞爵,今皆无功而至王公。允执笔佐我国家数十年,为益不少,不过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书令。

时魏百官无禄,允常使诸子樵采以自给。司徒陆丽言于帝曰:“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妻子不立。”

帝曰:“公何不先言?今见朕用之,乃言其贫乎!”

即日,至允第,惟草屋数间,布被,缊袍,厨中盐菜而已。帝叹息,赐帛五百匹,粟千斛,拜长子悦为长乐太守。允固辞,不许。帝重允,常呼为令公而不名。

游雅常曰:

“前史称卓子康、刘文饶之为人,褊心者或不之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乃知古人为不诬耳。高子内文明而外柔顺,其言呐呐不能出口。昔崔司徒尝谓余云:‘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耳。’余亦以为然。及司徒得罪,起于纤微,诏指临责,司徒声嘶股栗,殆不能言。宗钦已下,伏地流汗,皆无人色。高子独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辞义清辩,音韵高亮。人主为之动容,听者无不神耸,此非所谓矫矫者乎!

宗爱方用事,威振四海。尝召百官于都坐,王公已下皆趋庭望拜,高子独升阶长揖。由此观之,汲长孺可以卧见卫青,何抗礼之有!此非所谓风节者乎!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崔又漏之于外,此乃管仲所以致恸于鲍叔也。”

乙丑,魏东平成王陆俟卒。

夏四月甲申,立皇子子绥为安陆王。

帝不欲权在臣下,六月戊寅,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都官尚书谢庄、度支尚书吴郡顾觊之为之,又省五兵尚书。

初,晋世,散骑常侍选望甚重,与侍中不异。其后职任闲散,用人渐轻。上欲重其选,乃用当时名士临海太守孔觊、司徒长史王彧为之。侍中蔡兴宗谓人曰:“选曹要重,常侍闲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实,虽主意欲为轻重,人心岂可变邪!”既而常侍之选复卑,选部之贵不异。觊,琳之之孙。彧,谧之兄孙。兴宗,廓之子也。

裴子野论曰:官人之难,先王言之,尚矣。周礼,始于学校,论之州里,告诸六事,而后贡于王庭。其在汉家,州郡积其功能,五府举为掾属,三公参其得失,尚书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阅者众,故能官得其才,鲜有败事。

魏、晋易是,所失弘多。夫厚貌深衷,险如溪壑,择言观行,犹惧弗周。况今万品千群,俄折乎一面,庶僚百位,专断于一司。于是嚣风遂行,不可抑止。干进务得,兼加谄渎,无复廉耻之风,谨厚之操,官邪国败,不可纪纲,假使龙作纳言,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必也,况后之官人者哉!孝武虽分曹为两,不能反之于周、汉,朝三暮四,其庸愈乎!

丙申,魏主畋于松山。庚午,如河西。

南彭城民高阇、沙门昙标以妖妄相扇,与殿中将军苗允等谋作乱,立阇为帝。事觉,甲辰,皆伏诛,死者数十人。于是下诏沙汰诸沙门,设诸科禁,严其诛坐,自非戒行精苦,并使还俗。而诸尼多出入宫掖,此制竟不能行。

中书令王僧达,幼聪警能文,而跌荡不拘。帝初践祚,擢为仆射,居颜、刘之右。自负才地,谓当时莫及,一二年间,即望宰相。既而迁护军,怏怏不得志,累启求出。上不悦,由是稍稍下迁,五岁七徙,再被弹削。僧达既耻且怨,所上表奏,辞旨抑扬,又好非议朝政,上已积愤怒。路太后兄子尝诣僧达,趋升其榻,僧达令舁弃之。太后大怒,固邀上令必杀僧达。会高阇反,上因诬僧达与阇通谋,八月丙戌,收付廷尉,赐死。

沈约论曰:

夫君子、小人,类物之通称,蹈道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是以太公起屠钓为周师,傅说去版筑为殷相。明扬幽仄,唯才是与。逮于二汉,兹道未革。胡广累世农夫,致位公相;黄宪牛医之子,名重京师。非若晚代分为二途也。魏武始立九品,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高卑。而都正俗士,随时俯仰,凭借世资,用相陵驾,因此相沿,遂为成法。周、汉之道,以智役愚。魏、晋以来,以贵役贱。士庶之科,较然有辨矣。

裴子野论曰:

古者,德义可尊,无择负贩。苟非其人,何取世族!名公子孙,还齐布衣之伍。士庶虽分,本无华素之隔。自晋以来,其流稍改,草泽之士,犹显清途,降及季年,专限阀阅。自是三公之子,傲九棘之家。黄散之孙,蔑令长之室。转相骄矜,互争铢两,唯论门户,不问贤能。以谢灵运、王僧达之才华轻躁,使其生自寒宗,犹将覆折,重以怙其庇荫,召祸宜哉!

九月乙巳,魏主还平城。

丙寅,魏大赦。

冬十月甲戌,魏主北巡,欲伐柔然,至阴山,会雨雪。魏主欲还,太尉尉眷曰:“今动大众以威北狄,去都不远而车驾遽还,虏必疑我有内难。将士虽寒,不可不进。”魏主从之。辛卯,军于车仑山。

积射将军殷孝祖筑两城于清水之东。魏镇西将军封敕文攻之,清口戍主振威将军傅乾爱拒破之。孝祖,羡之曾孙也。上遣虎贲主庞孟虬救清口,青、冀二州刺史颜师伯遣中兵参军苟思达助之,败魏兵于沙沟。师伯,竣之族兄也。上遣司空参军卜天生将兵会傅乾爱及中兵参军江方兴共击魏兵,屡破之,斩魏将窟瓌公等数人。十一月,魏征西将军皮豹子等将三万骑助封敕文寇青州,颜师伯御之,辅国将军焦度刺豹子坠马,获其铠矟具装,手杀数十人。度,本南安氐也。

魏主自将骑十万、车十五万两击柔然,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处罗可汗远遁,其别部乌朱驾颓等帅数千落降于魏。魏主刻石纪功而还。

初,上在江州,山阴戴法兴、戴明宝、蔡闲为典签,及即位,皆以为南台侍御史兼中书通事舍人。是岁,三典签并以初举兵预密谋,赐爵县男。闲已卒,追赐之。

时上亲览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无所委寄。法兴颇知古今,素见亲待。鲁郡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猎文史,为上所知,亦以为中书通事舍人。凡选授诛赏大处分,上皆与法兴、尚之参怀,内外杂事,多委明宝。三人权重当时,而法兴、明宝大纳货贿,凡所荐达,言无不行。天下辐凑,门外成市,家产并累千金。

吏部尚书顾觊之独不降意于法兴等。蔡兴宗与觊之善,嫌其风节太峻。

觊之曰:“辛毗有言:‘孙、刘不过使吾不为三公耳。’”

觊之常以为:“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应恭己守道。而暗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

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定命论》以释之。

【原文华译】

大明二年(公元458年)

1 春,正月一日,北魏设酒禁,酿酒、卖酒、饮酒全部斩首;婚丧嫁娶,可以暂时开禁,但有一定时限。北魏主拓跋濬因为士民经常醉酒斗殴以及非议国政,所以禁酒。增置内外候官,伺察诸官府衙门及州、镇,或者微服杂乱于各官府衙门之间,探察百官过失,有司穷治,刑讯逼供;百官受贿满布匹二丈的,一律斩首。又增加法律条文七十九章。

2 正月十日,拓跋濬前往广宁温泉宫,顺便巡视平州。

正月二十五日,抵达黄山行宫。

二月二日,登碣石山,观沧海。

二月四日,南下到信都,在广川打猎。

3 二月十一日,刘宋任命金紫光禄大夫褚湛之为尚书左仆射。

4 二月十二日,刘宋建平宣简王刘宏因病辞去尚书令职务;三月三日,去世。

5 三月十二日,魏高宗拓跋濬回到平城,兴建太华殿。当时,给事中郭善明,性格狡诈,游说皇帝大起宫室。

中书侍郎高允进谏说:“太祖(拓跋珪)开始建设首都时,所有工程,必定安排在农闲季节。况且建国已久,永安前殿足以朝会,西堂、温室足以宴息,紫楼足以临望;就算是要扩建,也应该逐渐进行,不可仓促。现在计算下来,需要抽调民夫二万人,再加上送饭的老弱,又是二万人,工期需要半年。一个人不耕种,就有一个家庭要挨饿,何况四万人的劳费,简直难以计算!这是陛下应该留心的。”皇帝采纳他的谏言。

高允喜好直言劝谏,朝廷有什么事不恰当,高允就求见皇帝,而皇帝也常屏退左右接待他。有时从早上一直到日落,有时连日不出,群臣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说话有时很痛切,皇帝都听不下去,命左右将他扶出,但是,始终都还是善待他。

有人在奏章上言辞激烈,皇帝看了,对群臣说:“君王就像父亲一样,但是,假如父亲有过错,儿子为什么不写在纸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进谏,而是在私室之中,避开旁人去说呢?不就是不愿让他父亲之恶彰显于外吗!至于事君,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呢!君有得失,不能当面陈说,而要上表公开进谏,这是要彰显君王之短,而表明自己之直,这是忠臣所为吗?像高允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忠臣!朕有过,未尝不当面直言,甚至有朕所不堪耳闻的,高允也无所回避。朕能听闻自己的过失,而天下不知,这难道不是忠心吗!”

与高允同时被征召的游雅等都做了大官,封侯,他的部下,官至刺史、二千石级别的,也有数十百人,而高允做侍郎,二十七年都没有升迁。皇帝对群臣说:“你们虽然手执弓刀,在朕左右,不过是白白站在那里而已,未尝有一言规正朕;只是趁我高兴的时候,求请官爵,如今,皆无功而至王公。高允执笔佐我国家数十年,为益不少,不过为郎,你们不羞愧吗!”于是拜高允为中书令。

当时北魏百官都没有俸禄,高允常让他的儿子们去打柴卖柴,以补贴家用。司徒陆丽对皇帝说:“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妻子儿女,都不能建家立业。”

皇帝说:“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见朕用他,才说他家贫吗!”

即日,亲自到高允家里,看见只有草屋数间,粗布被褥,旧棉絮做的棉袍,厨房中只有盐和蔬菜而已。皇帝叹息,赐给布帛五百匹、粟米一千斛,拜长子高悦为长乐太守,高允坚决推辞,皇帝不许。皇帝器重高允,常呼他为“令公”,不叫他名字。

游雅常说:“以前史书称赞卓茂(见公元25年记载)、刘宽(见公元165年记载)的为人,心胸狭窄的人还不相信。我与高允交往四十年,从未见他有喜怒之色,才知道古人不诬。

高允内文明而外柔顺,说话慢声细语,好像说不出口。当初崔浩曾对我说:‘高允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缺乏的,就是刚毅勇猛的矫矫风节而已。’我也以为然。等到崔浩犯罪,起因不过都是一些纤微之事,皇帝诏书指责,崔浩声音嘶哑,两股战栗,几乎说不出话;宗钦以下,伏地流汗,面无人色。而只有高允,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词义清辩,音韵高亮。人主为之动容,听者无不神耸,这不就是所谓矫矫者吗!

宗爱当权的时候,威震四海。曾经在议事厅召集百官,王公以下都趋庭望拜,唯有高允,只是登上台阶,长揖而已。由此观之,汲黯可以躺在床上见卫青(参见公元124年记载),也不算是抗礼了!这不就是所谓风节吗!了解一个人确实很不容易,我曾经错看了他,崔浩又把他说错,这就是鲍叔牙死后,管仲哀恸的原因了。”

6 三月二十一日,北魏东平成王陆俟去世。

7 夏,四月十一日,刘宋皇帝刘骏立皇子刘子绥为安陆王。

8 皇帝刘骏不愿意大权掌握在臣下之手,六月六日,分吏部尚书,设置二人,以都官尚书谢庄、度支尚书吴郡人顾觊之分别担任。又撤销五兵尚书。(吏部尚书相当于现在的组织部,掌官员档案及评审、升迁、任命,权力较大。五兵尚书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掌兵权。刘骏将吏部尚书一分为二,分割他们的权力。而五兵尚书,干脆就取消了。)

当初,在晋朝的时候,任命散骑常侍,皇帝的选拔和民间的声望都很重要,与侍中差不多;后来,逐渐变成一个闲散官职,没有分量,用谁也就比较轻率。皇上想要提高散骑常侍的地位,于是任用当时名士,临海太守孔觊、司徒长史王彧担任。侍中蔡兴宗对人说:“吏部权力重大,而常侍是个闲职,仅改变人选,不授以实权,就算皇上希望提升它的重要性,人心又岂能改变呢!”

后来,散骑常侍的地位又变得卑下了,而吏部的地位照样尊贵。

孔觊,是孔琳之的孙子;王彧,是王谧的哥哥的孙子;蔡兴宗,是蔡廓的儿子。

【裴子野论曰】

选拔官员之难,先王就说过,上古时代就是如此。周礼,对人才的培养,始于学校,在他的家乡,由乡里和州府进行评定,把姓名呈报给六事(朝廷六位大臣: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而后转呈给天子。在汉朝,州郡收集本地人才的事迹,由五府(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大将军)延聘为掾属,三公考察他们的能力得失,再由尚书上奏给天子。一个人才,要经过这么多部门和大臣的检阅,所以能官得其才,很少有坏事的。魏、晋改变了这种做法,所以吏治失误很多。

相貌忠厚,态度诚恳的,其内心的阴险,可能深如溪壑,听其言,观其行,尚且担心不能真正了解他,何况如今千千万万的官员,只靠一次面试,全国官员的职位,专断于一个部门,于是嚣风遂行,不可抑止。为了升官晋爵,下面的人谄媚,上位的人渎职,不再有廉耻之风气,不再有谨厚之操守;官邪国败,不可收拾,假使让龙做尚书,舜做天子,要想吏治清平,恐怕也不能做到,何况后世任命的官员呢!孝武帝(刘骏)把吏部尚书一分为二,却不能学习周、汉的经验,那无非是朝三暮四,又有什么意义!

9 六月二十四日,北魏主拓跋濬在松山打猎。秋,七月二十八日,进入河西。

10 刘宋南彭城居民高阇、和尚昙标以妖妄相互煽动,与殿中将军苗允等阴谋作乱,立高阇为帝。事情被察觉,七月二日,皆伏诛,被处死者数十人。于是皇帝下诏,整顿诸寺院,淘汰不肖之徒,又设立若干条禁,从严执行连坐诛杀;自己不能戒行精苦的,一律还俗。但是,很多尼姑经常出入宫掖,这项禁令竟不能施行。

中书令王僧达,幼年即聪警能文,但是行为放荡不拘。皇帝初登基时,擢升他为仆射,居于颜竣、刘延孙之上。王僧达自负才华,认为自己当世无人能及,一两年之间,就期望能升到宰相。可是后来却被调任为护军,怏怏不得志,累次申请外放到地方工作。皇上不悦,由是逐渐将他降级,五年之中,七次贬官外放,最后甚至被弹劾。王僧达既觉得耻辱,又满怀怨气,所上的表奏,有赞有弹,又好非议时政,皇上对他的愤怒不断累积。

路太后哥哥的儿子曾经去拜访王僧达,坐上他的卧榻,王僧达下令把席子拿出去扔掉(路太后的哥哥路庆之曾经当过王家的马夫,所以王僧达认为有失身价)。太后大怒,坚决要求皇上杀王僧达。这回赶上高阇谋反,皇上就诬陷王僧达与高阇通谋,八月十五日,逮捕王僧达,交付廷尉,赐死。

【沈约论曰】

君子、小人不过是对一类人的统称,守道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

所以姜太公以屠夫、钓鱼翁的身份,起而为周朝国师,傅说以建筑工人的身份,起而为殷朝国相,可见一个人能明耀天下,还是沉寂于黑暗,全由他的才能决定。到了西汉、东汉,这个道理也并未改变:胡广累世农夫,致位公相;黄宪牛医之子,名重京师。不过,到了近代(沈约是南梁人),就分成“豪族”与“寒门”两个阶层。魏武帝曹操开始设立九品制度,用以评估人才优劣,并不是看他世族门第高低。而各州中正官及一些庸俗之士,则为了自己的利益,随心任意,凭借世家门第,互相攀缘;因此沿袭,于是成为制度。

周、汉之道,以智役愚,魏、晋以来,以贵役贱,豪族和寒门的差别,就泾渭分明了。

【裴子野论曰】

在古代,一个人只要有德有义,就会得到尊敬,不在乎你是不是贩夫走卒;如果无德无义,也没人尊重你是什么名门望族!高官贵爵的子孙,跟普通人一样。虽然也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分,但并没有豪族和寒士的对立。晋朝以来,虽然稍有改变,但草泽奇士,仍可踏入显途;而到了现在,却只看门第。于是三公之子,傲视九卿之家,黄门、散骑侍郎的子弟,又不把县令看在眼里。互相骄傲轻视,争夺利益,只论门户,不问贤能。以谢灵运、王僧达之流,既有才华,又轻浮急躁,如果让他们生在寒门,照样会被摧折。而今,他们仗恃自己的门第,招来大祸,岂不是活该!

11 九月四日,北魏主拓跋濬回到平城。

12 九月二十五日,北魏大赦。

冬,十月四日,北魏主拓跋濬北巡,想要讨伐柔然,到了阴山,天降雨雪,拓跋濬想要还师,太尉尉眷说:“如今动大军以威北敌,离开首都不远,而车驾遽还,敌人必定怀疑我有内难。将士们虽然寒冷,不可不进。”拓跋濬听从。

十月二十一日,驻军于车山。

13 刘宋积射将军殷孝祖在清水东岸修筑两座城池。北魏镇西将军封敕文攻击,清口戍主、振威将军傅乾爱拒战,击破北魏军。殷孝祖,是殷羡的曾孙。

皇上派虎贲主庞孟虬将兵救清口,青州、冀州二州刺史颜师伯派中兵参军苟思达协助,击败北魏兵于沙沟。颜师伯,是颜竣的同族兄长。

皇上又派司空参军卜天生将兵与傅乾爱及中兵参军江方兴会师,共同攻击北魏兵,屡战屡胜,斩北魏将领窟瑰公等数人。

十一月,北魏征西将军皮豹子等将三万骑兵协助封敕文,入寇青州,颜师伯抵御,辅国参军焦度刺中皮豹子,皮豹子坠马,焦度夺得其铠甲、长槊等装备,手杀数十人。焦度,本是南安氐人。

14 北魏主拓跋濬亲自率领骑兵十万人、战车十五万辆攻击柔然,穿过大漠,旌旗飘扬千里。柔然处罗可汗远遁,其别部乌硃驾颓等率数千帐落投降北魏。拓跋濬刻石纪功而还。

15 当初,皇上在江州时,山阴人戴法兴、戴明宝、蔡闲为典签。皇帝即位之后,把他们都任命为南台侍御史兼中书通事舍人。这一年,三位典签都以初举兵时参与密谋的功劳,赐爵县男;蔡闲已经去世,追赐爵位。

这时皇上亲览朝政,不信任大臣;而心腹耳目,不能不另行物色。戴法兴颇知古今,一向得到皇帝的亲待。鲁郡人巢尚之,是寒门士子,涉猎文史,为皇上所知,也被任命为中书通事舍人。凡是选官授任,或迁徙诛赏的大处分,皇上都与戴法兴、巢尚之商量;内外杂事,则多委托给戴明宝。三人权重当时,而戴法兴、戴明宝大肆收受贿赂,凡是他们说要举荐某人为某职,没有办不到的,于是天下趋炎附势之徒,都集中过来,二人家门之外,聚集成市,家产都累积至千金。

唯独吏部尚书顾觊之不巴结戴法兴等。蔡兴宗与顾觊之友善,嫌他风节太峻,顾觊之说:“辛毗有言:‘孙、刘不过让我做不成三公而已。’我认为:人的禀命有定分,不是智力所能改变,唯应恭己守道;愚昧的人不懂得这个道理,妄意侥幸,白白亏损了正道,而对得失并没有什么帮助。”于是把他的意思,命侄儿顾原撰写《定命论》,加以阐释。

【学以致用】

01,思考高允的风范从何而来?

厚朴中医的创始人徐文兵老师有个关于贵字的解读,三点:

1,人贵有自知之明

2,贵生

3,和为贵。

能做到这三点就是贵人。

这可跟一個人有沒有钱,有没有权无关。你能做得到,你就是一位贵人。

我们很多人是做不到这三点的。即便是崔浩,也栽倒在上面所列第一条上。

高允是做到了这点,这也是高允身上最大的底气来源。

我们要学到高允这样子,那么,也得有自知之明,这是关键。

如何做到呢?

想来想去,唯有《大學》里面的知止,诚意、正心了

用《百子铭》里面的一句话: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

02,“帝不欲权在臣下,六月戊寅,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都官尚书谢庄、度支尚书吴郡顾觊之为之,又省五兵尚书。”

只有不自信,又没有方法论的人,才会想到把所有权力集结于一身。

任老爷子以前说过自己在华为就是个“傀儡”领导,这句话的背后,是他花了几十年,把个人权力赋予在了组织上面

换句话说,他不在华为,华为依旧能够正常运转。

有很多做的好的公司都是这样干的。

一个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并且也会有“打盹”的时候,你能防止永远不出错吗? 这是不可能的

刘骏把组织的权力收集到个人手里,那么,即便是他身邊传话的人都會是权力极大的人,而这种人对组织,或者全国来讲,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贡献。

03,王僧达这种人物原型很常见

这就是中了至圣先师所讲的“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员工觉得公司应该给自己涨薪,升职,但是公司却提拔了别人,于是心中不满,传播抱怨...辞职

老板觉得自己的牛肉饭馆来钱慢,要去干区块链,元宇宙....离开熟悉的业务干新业务,然后呢? 跨界哪有那么简单。

我们每个人都会陷入这种状态,我也时常与自己“内斗”。先做好自己,不要成为王僧达的这种现象。

觊之常以为:“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应恭己守道。而暗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

谁说打工永远没有出路啊

用余老师的话说: 当招商银行的行长,与当一个超市的老板,你愿意做哪个?

所以,一个人得觉醒自己的正知正见。 然后按照自己的价值观走。

当你到了那个位置,自然就会有那个位置的能力

换句话说,还没有达到那个位置,那就好好学习,好好进步,把自己的能力提升,时机到了,也许你也能開一個小超市,按照胖东来的理念去运营,你也是很不错的老板。

所以,不断的自省自问自查,知己到了一定层面,你能感受到你这一生,哦原来要去做这样一件事。 那就是人生的意义所在,也就是所谓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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