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马永强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我叫马永强,今年24岁,是江南芦江县人。说起我的故事,还得从1992年那个秋天说起。
那时我在县城经营着一间小杂货店,生意虽然不大,但也能养活自己。这年9月初,我骑着从表哥那借来的雅马哈摩托车,要送表妹马小慧去省城上大学。
小慧是我姑姑的女儿,从小就聪明伶俐。记得她刚出生时,我才6岁,但已经知道要当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了。这些年,看着她一路读书,考上省城重点大学,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那天早晨,天还蒙蒙亮,我就到了小慧家。外婆早就准备好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稀饭,非要我们吃了再走。
“永强啊,路上照顾好小慧。”外婆一边往我们的挎包里塞着煮熟的咸鸭蛋,一边叮嘱着:“这娃娃从没出过远门,到了省城,你可得看着点。”
小慧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确良衬衫,下面是一条深蓝色裤子,显得特别清爽。她的长发扎成马尾,随风轻轻摆动,像极了年轻时的妈妈。我心里一阵刺痛,赶紧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外婆,您放心,我一定把小慧安全送到学校。”我把小慧的行李箱绑在摩托车后座,又检查了一遍油箱和轮胎。
早秋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我们沿着蜿蜒的省道向北行驶。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金黄的稻穗在阳光下泛着光,空气中弥漫着稻谷成熟的香甜气息。
“哥,你说我妈现在过得好吗?”坐在后座的小慧突然问道。这个问题让我心里一紧,手上油门不自觉地松了一下。
“应该。。。过得挺好的吧。”我含糊地回答。实际上,自从妈妈改嫁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但这些事,我不想让小慧知道太多。
正说着话,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远处的天际线上,乌云密布,看样子是要下大雨。我加快了车速,希望能在雨来之前找到避雨的地方。
可惜天不遂人愿,摩托车在经过一个上坡时突然发出怪响,接着就再也发动不起来了。我们只好推着车,在路边慢慢走着。这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往下砸。
“前面好像有个镇子!”小慧指着远处的建筑群说道。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芦江县城。记得上次来这里,还是跟着爸爸来收山货,那时我才七八岁。
雨越下越大,等我们推着摩托车走到县城,已经浑身湿透。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路边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朦胧。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明天再赶路。”我环顾四周,看到一家“福来招待所”的牌子。
推开招待所的门,一阵铃声响起。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柜台后打盹。听到声音,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住店吗?”她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点头:“还有空房吗?要两间。”
那女人仔细打量着我们,目光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她的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身份证。”她伸出手。
我掏出身份证递过去,她低头看了看,突然身体一震。
“你叫。。。马永强?”
“是啊。”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的手微微发抖,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你是马兰珠的儿子?”
听到妈妈的名字,我心里一惊:“您认识我妈?”
老板娘杨桂芳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二十年前的一个雨夜,你妈妈就是这样,抱着你站在这个门口。。。”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二十年前?那不就是妈妈带着我离开家的那个晚上吗?
招待所的灯光昏黄,老板娘的话让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个我刻意想要遗忘的夜晚,竟然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在这个破旧的招待所里重新浮现。
“来,先把房间开好,你们都淋湿了,赶紧去换身衣服。”老板娘杨桂芳回过神来,动作麻利地拿出两把钥匙,在登记本上写写画画。
“215、216,上楼左转就是。”她的语气忽然温柔了许多,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似乎想要从我脸上找到些什么。
小慧拿着钥匙上楼去了,我却站在原地没动。二十年了,关于那个雨夜的记忆早已模糊,但此刻却如潮水般涌来。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杨桂芳给我倒了杯热茶,示意我坐下。
我摇摇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下着大雨,妈妈抱着我一直在跑。。。”
杨桂芳叹了口气,从柜台下面翻出一个旧皮箱,里面是一摞发黄的登记本。她翻开其中一本,指着某一页说:“你看,1972年9月18日,就是那天。”
纸张已经泛黄,但那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马兰珠,携子,一间。最后一栏备注上写着:深夜到店,浑身湿透,情绪不稳。
“那天晚上,你妈妈抱着你来敲门,浑身都湿透了。她说外面有人在追她,求我收留一晚。”杨桂芳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看她怀里抱着个小娃娃,实在不忍心,就把你们留下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正一点点在脑海中重组。
“永强,你可能不知道,你爸爸那时欠了很多赌债。那些债主威胁要把你卖掉抵债。。。”杨桂芳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你妈妈是为了保护你,才不得不逃的。”
我呆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误会了妈妈。我以为她是抛弃了我和爸爸,却不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我。
“后来呢?我妈妈去哪里了?”我急切地问道。
杨桂芳摇摇头:“第二天一早,你们就走了。你妈妈留下一封信,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这些年,我一直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却再也没见过你们娘俩。”
说着,她又从皮箱底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黄色信封,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信纸。
我颤抖着手接过信纸,上面是妈妈熟悉的字迹:
“桂芳姐:
万分感谢你的收留。我带着永强去远方了,这是唯一的办法。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留下来只会连累孩子。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也许有一天,我还能带着永强回来。
兰珠留”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信纸上有几处已经被泪水浸湿过的痕迹,那是妈妈当年留下的泪痕吗?
我望着窗外的雨夜,恍惚间仿佛看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年轻的妈妈抱着我,在漆黑的雨夜中奔跑的身影。
“后来,你爸爸。。。”杨桂芳欲言又止。
“爸爸自杀了。”我低声说道,“就在我们离开后的第三个月。”
听到这里,杨桂芳也红了眼眶:“你妈妈要是知道这事,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楼上传来小慧的脚步声,我赶紧擦干眼泪。这些往事,我不想让小慧知道。她还那么年轻,不该背负这些沉重的过去。
“永强,你。。。恨你妈妈吗?”杨桂芳小声问道。
我摇摇头:“以前恨过,现在不恨了。”
是啊,这些年我一直怨恨妈妈的抛弃,却不知道她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这个秘密可能会永远被埋藏。
“哥,我房间的热水器好像坏了。”小慧从楼上跑下来。
“我这就去看看。”我站起身,却被杨桂芳拉住。
“你去忙吧,等会儿来我这里一趟,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她意味深长地说。
我点点头,跟着小慧上楼去检查热水器。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个雨夜的秘密,想着这二十年来,妈妈是否也一直在思念我们?
修好热水器后,我回到一楼。杨桂芳已经把皮箱收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照片。
“你看,这是你妈妈留下的。”她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妈妈抱着三岁的我,站在一棵桂花树下。那时的她多么年轻啊,眉眼间透着温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张照片,是你妈妈走时不小心掉在房间里的。我一直留着,想着也许有一天能还给她。”杨桂芳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抚过妈妈的面容。二十年了,我早已记不清妈妈的样子,只依稀记得她温暖的怀抱和低声的呢喃。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发着高烧,你妈妈抱着你,一直在给你擦汗。”杨桂芳说着往事,“她一边哭一边说:‘永强,对不起,妈妈不能让你留在那里,那些人会把你带走的。。。’”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您知道我妈妈去了哪里吗?”
杨桂芳摇摇头:“她只说要去很远的地方。第二天天还没亮,你们就走了。后来我打听到她改嫁到了浙江,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望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你妈妈还特意嘱咐我一件事。”杨桂芳说,“她说如果有一天你来问起这件事,让我告诉你:她很抱歉不能看着你长大,但她永远爱你。”
我紧紧攥着照片,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仇恨和误解中,却不知道妈妈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杨阿姨,这些年,您为什么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件事?”
“你妈妈临走时求我保守秘密。她说那些人可能会来打听,为了你的安全,谁问都不能说。”杨桂芳叹了口气,“这二十年,每次下雨的夜晚,我都会想起你们母子。”
突然,楼上传来小慧的声音:“哥,你在楼下吗?”
“在!马上上来。”我赶紧收起照片,对杨桂芳说:“谢谢您,谢谢您保守这个秘密这么多年。”
杨桂芳拉住我的手:“永强,你要是想找你妈妈,我认识一个在浙江跑运输的老周,也许他能帮你打听打听。”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送完小慧,一定要去浙江找妈妈。这二十年的误会,是该有个了结了。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雨声渐小,但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妈妈抱着我在雨中奔跑的画面,那个为了保护我而不得不离开的女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一丝暖意。
我和小慧收拾好行李,准备继续赶路。杨桂芳早已等在门口,她递给我一张纸条:“这是老周的电话,到了省城后你可以打给他问问。”
我把纸条和照片小心地放进钱包,郑重地说:“杨阿姨,等我找到妈妈,一定带她来看您。”
杨桂芳摸着我的头,就像二十年前抚摸那个发烧的小男孩一样:“去吧,替我问问你妈妈好。”
推着修好的摩托车走出招待所,晨光中的街道显得格外清新。小慧坐在后座,问我:“哥,昨晚你和老板娘聊什么聊那么久?”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聊些往事。”
发动摩托车,我们继续向省城驶去。风吹散了雨后的潮气,带来阵阵桂花香。这是九月的味道,也是二十年前,那张照片上桂花树的味道。
妈妈,等我送完小慧,就来找您。这二十年,您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