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夏天,台湾蒋帮配合美国鬼子侵略朝鲜,加紧对我沿海大陆进行骚扰。在东南海岸的国防公路上,从早到晚扬起满天尘士,大卡车拖着榴弹炮,栽着解放军,一车一车从北面开来
驻在沿海各地的解放军,也都集结到一些重要的海防线和机动位置上去,把一些次要的防务,交给了民兵来担任
一天深夜,民兵分队长林志猛在海岸边站岗。他的日光一接触到身旁一块天然巨石上刻着的“镇海石”三个大字,就想起曾在这里打败日寇侵犯的民族英雄戚继光来,据传说这三个字就是他亲笔写的。
几天前,阿忠叔和九享他们下海捕鱼,至今下落不明,希望是他们回来了。不!说不定是蒋军的船只
他又想起当地流传着的一首民谣:“港湾十八宝,不如镇海石一样好:天会塌,地会裂,镇海石永远不会倒。” 啊!远处海面上出现一个小白点
他那双机警的大眼睛向着海面静得更大了。
阿猛刚才区长来电话,说大浪澳发现兵舰向这边开来,我们要小心防备!阿祥,很像是你阿爸的船,但愿是他们回来了。
民兵队长王俊祥带着民兵阿庚来了。王俊祥个子高,到林志猛身旁,越发显出林志猛生得短小敏捷。这时,那个白点渐大,前后又出现两个小白点,显然是一只三帆的渔船
阿宋,叫你不要穿木履来站岗,怎么又拖来了?
传来“喀嗒,喀嗒”的声音,接着有一只狗“汪汪”地叫了两声。林志猛知道阿宋拖着木展,带了他心爱的狗伶伶来换哨了
阿宋把木履脱下,乖巧的伶伶跳过来衔着它去放在镇海石旁边。阿宋向海面望,就起来:“队长,前面有匪船,打枪吧?”林志猛又责备他说:“慌什么?说不定是阿忠叔的船。”
队长,你看!浮屿角那边又来了只船。
王俊祥看那越来越大的白帆,的确很像父亲的船,心里一阵喜欢。但他立刻怀疑起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莫非不是……”这时,阿宋忽又起来
再有,别忘了打电话告诉区长。你向各分队传令后,就带一分队那两个班到青嘴口,坚决守在那里
真的,浮屿岛那边出现一个白点,顺先头的路线驶人港湾。王俊祥看出这是条大船,顿时感到问题复杂。他先命令阿庚去唤寮棚里的民兵,再命令林志猛去把二、三、四民兵分队叫来
林志猛领命后,飞也似的地下山去了。一面,阿庚已领着寮棚里的一几个民兵,快步爬上来
民兵们分散进人工事。王俊祥选择了东南面一个掩蔽部作指挥所。他在解放前参加过游击队,解放后参加过剿匪,因此他很有作战经验的。现在情况还没弄清,他教大家准备好,没有命令不要乱打枪。
同志们!不要误会!我们是解放军啊!哪来的船?停住!
那帆船快靠近海岸时,王俊祥看清楚了,是父亲的船。可是船上黑压压地装满人,他越发越疑感起来
王俊祥警惕地大声喊道:“上级有命令,不管是什么人,请你们先别上岸!”喊到这里,船上传个熟悉的声音,声音中带着痛苦和凄凉。
王俊祥不禁打了个冷颤,回答说:“是我啊!阿爸!你回来了!九享他们呢?”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回答:“他们……也回来了。”声音有些鸣咽。王俊祥再问,又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回答
王俊祥听父亲的说话声,好像是被别人硬逼出来的。他越想越怀疑,就喊道:“阿爸!你先上来吧!静了一会之后,船上跳下来一个军官,又跳下一个战 。
你们是哪部分的?来了多少人?从哪里来?打算上哪里去?这是军事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王俊祥又声问:“那为什么不让九亨享他们下船?”那军官仍和气地说:他们被敌人抓到小浪屿,都打了个半死,是我们救出来的,都在船上躺着呢。”王俊祥摇了摇头,继续盘问。
王俊祥楞了一下,立刻严历地说:“你们不回答不放你们上岸。”那军官哮了一句:“真啰嗪!”然后不耐烦地回答:“我们是东海部队,昨天解放了小浪屿,现在有一个连人到这边来接防。
阿祥,他们是蒋军啊!
王俊祥心里打起一连串的问号:“昨天解放小浪屿?怎么听不到一点消息?到这边来接防?为什么上级没有通知?为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父亲发出声的叫喊。
父亲的喉咙好像被人住了,但仍听到父亲像在挣扎似的,连喊了几声“蒋军”就不响了。王俊祥眼晴里冒着火,朝旁边阿宋喊了声“打!”阿宋就“叭”的开了一枪。
那个蒋军军官闪在大石头后面向船上狂叫:“你们都是些死人啊!还不给我冲啊!”船上就跳下三、四十个穿着解放军服装的蒋军,一窝蜂似的往前冲
民兵四分队赶到了,进人阵地。这时候,蒋军冲到离山下三、四十公尺了。王俊祥已把铜哨子放到口中,但仍压制着心头的怒火,让敌人走近来些,好更有效的揍他们。
等敌人一进人开阔的石盘上,王俊祥就猛吹铜哨子。民兵们早已按奈不住了,一听到铜哨子响,立刻动起手来,下雨般的子弹向敌人射去,一个个手榴弹在蒋军中开花
敌人受到沉重的打击,山石头上全是横七竖八的户首。王俊祥望向远处看见后面那只大帆船已开到海岸边,船上跑下来一大群穿着美式制服的蒋军
你们来得正好敌人就要组织第二次进攻你们马上准备战斗!敌人来得这样多,怕对付不了,王俊祥心里有些着急。正在这时,分队的民兵赶到了
果然,不一会,上来了四、五一个敌人,分成三路进攻。敌人弓着腰,走会,连头也不敢抬一。王俊祥心想:“敌人胆了!”立刻挑选射击手组织射击。
大船上敌人开了炮。一颗炮弹落在工事里,伤了几个民兵,一个通讯员牺牲了。王俊祥叫两个射击手转人调堡去射击。阿宋也要去,王俊祥喊住他,另派了任务。
区长来电话叫你们再坚持个半钟头,大军就赶到了
这时,卫生站的医生和卫生员,背着红十字包,冒着炮火赶上山来,并带来了区长的指示
区长说,大军快到了,叫大家坚持着打!王俊祥叫阿宋把区长的指示传给各分队,民兵们听了增加了不少勇气
敌人断惭逼近,一靠近山脚下,就呼啦啦冲上来。王俊祥一声令下,投弹手们把排子手榴弹,一排接着一排地扔下去。镇海石下响起震天动地的声音群群敌人在烟雾中倒下去
刚把敌人的进攻打退,阿庚从观察哨奔来报告说:“浮屿岛东南面开来一条兵船!”王俊祥朝阿庚指着的方向一望,果然有一艘敌舰从龙爪岛开过来,在浮屿岛东南角停下了。
不一会,敌舰上的大炮发出劈雷般的响声,炮弹岐鸣岐鸣的飞过来。有两,发重炮弹落在工事附近,工事被打开两个缺口,性了一个民兵,另一个民兵重伤。
王俊祥组织两组人抢修工事,自己还带头参加。阿宋怕出岔子,劝王俊祥回指挥所,他理也不理,只顾搬石头往缺口上垒
一枚炮弹碎片飞来,擦过王俊祥的右题,鲜血冒出来。他只是咬着嘴唇斜过头把下巴在衣襟上擦一擦,依旧垒着石头。阿宋急得直踏脚,又不敢再劝
王队长!投降吧!给你当营长!我们的军舰来了,你是守不住的再敢抵抗,先杀掉你父亲!
阿宋忽听见敌人在吃喝着什么,就叫道:“队长!你听!敌人在喊什么了!”王俊祥放下石头走过来听
你们这些美国的千儿子呀!听着!有本事上来打呀!别他妈的做梦!
听了敌人威胁利诱的喊话,气得王俊祥直冒火,骂了声“狗养的”,就向大家说:“同志们!这是敌人的阴谋,坚决不要上当!”阿宋也气得蹦蹦跳,忍不住伸出头来骂敌人
你找死啦!好好准备打仗,别理他!
阿宋只顾骂敌人,不顾自已的危险,被王俊祥抓住领子,一把拉下来“嗖”的一声,一颗子弹擦头飞过
就在这时候,王俊祥的父亲王阿忠被三个蒋军推上岸来。把他当挡枪牌老人身不由主地一跛一拐地走着
老人望着镇海石,望着这一草一木都有深厚感情的乡士。他仿佛看到生活了几一年的家:世代相传的小石屋,屋后有菜园,门口有池塘,小孙子打着树上的知了,儿媳妇在补渔网。
蒋军呼喝着用刺刀戳他的背。一阵痛把老人的思想拉了回来。他的眼晴触到镇海石下的圩墙,知道里面有自己的亲人,就想迈开大步奔过去,无奈已被打得遍体鳞伤,双腿不听使唤
快喊话,叫你儿子投降不喊就打死你!
走到半人高的石头跟前,老人被拉住停下。蒋军兵士们跨在石头后面逼他喊话。老人不理。蒋军凶恶的打他,鲜血从他头上流到脸上
阿祥啊!乡亲们!别管我!快打吧!打死这些狗贼!替九享他们报优!
老人忽对敌人说:“好!我喊!”可是老人并没有照敌人的话喊。敌人暴跳如雷,更凶暴的打他,老人就更放大喉咙,不停的叫喊
这时的王俊祥心里像刀绞一般,胸头然起了复仇的怒火。他咬牙切齿,端起步枪,朝着那个正捂着父亲嘴巴的贼兵开了一枪
这个贼兵顿时松了手倒下去。老人乘这个机会鼓足力气向前跑。只听见“哒哒哒”的一阵响,后面蒋军的机关枪向老人猛射
同志们尽量迟延敌人的前进时间多争取分时间,就是胜利!
王俊祥看见父亲倒在石盘上,泪珠禁不住从眼眶里滚出来。再一看,有八、九十个敌人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分成三路冲上来。王俊祥咬紧嘴唇,立刻投人了战斗。
东北角的山坡比较平坦,守卫在那里的民兵大部分伤亡了,有几个胆的不敢抬头,敌人已攻到缺口跟前。王俊祥急得直冒火,顾不得胳膊上负伤,带着阿宋和阿康往那里跑
三人奔到那里一齐扔出手榴弹,前面的敌人炸倒了几个,后面的就都趴下。几个胆祛的民兵,看见队长他们,也壮着胆子站起来打枪
东北角的敌人打下去了,西南面的敌人又攻上来。民兵们打完弹药用刺刀和敌人拼。可是敌人仗着人多,一批一批涌上来,眼看要抵挡不住了,
就在这危急当儿,解放军先头部队一个排,由周连长率领,乘着汽车赶到了。战士们下了车迅速投人战斗。先把冲进缺口的敌人消灭,后面上来的敌人见情形不好,都向后转了
战士们打着敌人的后背,轻机枪吐出火舌,六炮抛着炮弹,敌人倒下了一大堆,只有一些腿长的,才侥幸的逃出鬼门关。
周连长!我就领你去周围看一下好!王队长!不过你先让卫生员把你胳博上的伤包扎好
把敌人打垮以后,周连长会见了王俊祥,告诉他后面还有一个连,因为距离远,要在一小时后才能赶到。王俊祥高兴极了
王俊祥领着周连长转了一圈,把周围的地形和港湾的深浅都告诉了他。周连长拿起望远镜观察远处的军舰和近处的帆船
从望远镜中看到大帆船下的蒋军,正把一箱箱的炮弹搬士船。再过半个钟头就要落潮,看样子,敌人打算在落潮前逃跑了
周连长要是我们冲下去敌人的火力太强:要是用炮打我们只有两六炮,炮弹又少:要是等后面大军到也等不及。我想,
王俊祥恨恨地说:“让敌人这样逃掉,太便宜了!”周连长点了一下头,微笑着问:“王队长!你看看有什么办法不让敌人逃跑?
有办法了!敌人定要经过大石笋东面的海峡,我们派人埋伏在大石笋上,等敌人船过,冷不防用排子手榴弹轰它。
王俊祥寻思了一会,想起带了两个班守在青嘴口的林志猛来,顿时有了办法。
不怕!我们一分队长林志猛,智勇双全,水性好能在海里泡一整天,让他带人去再合适没有了。然不行,可以游水过去。”周连长摇摇头觉得太冒险了
哈哈!这回要和阿猛起下海干一手了!
周连长同意了。王俊祥马上派阿宋到青嘴口去叫林志猛执行这个任务。阿宋高兴得跳起来,转身就跑
对!还要注意隐蔽,别大摇大摆的!王俊祥有些不放心,忙又叫回阿宋,问他走哪一条路当然从海边插过去,呆子绕大圈子走大后山哩!
阿宋带了伶伶从小石峪转到海边,借着奇形怪状的大石块作掩护,踏着乱七八糟的的石头往前走。石头上长着一片片蠔仔,螺仔被妇女们敲开盖钩去了,就只剩下锐利的壳
走了两里多路,前面是一段烂泥滩。从泥滩中过去太费时,绕东面走石盘,太暴露,走西面斜坡,也有被敌人发现的危险。阿宋歇下来,塞一个饼给伶伶吃,自己也吃两个,考虑着走哪条路。
他决定走西面斜坡,因为斜坡不长,一上沙士岗就有草从可隐蔽。他绕到斜坡下,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向三百米外的敌人阵地望一望,随着叫伶伶先跑过去,试试敌人的注意力。
一会儿,伶伶已钻进草从去。他看敌人没有动静,便提着枪猛跑,将到沙士岗的边沿,只听见背后啪啪的响了两枪,接着又响起一阵机枪声,他感到右腿上麻了下。
阿宋加快脚步翻上沙岗跳进草从,才觉得腿上一阵疼。坐下来一看,裤管上一片红,大腿前后都有个窟,鲜血从伤口往外冒。伶伶歪着头望着主人,好像明白主人的不幸,眼里露出痛苦的神情
阿宋用手拉破裤管,撕下布条把伤口裹好。他站起来时,伤口痛得像刀割,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就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跑
好容易跑下沙士岗,但到青嘴口,还得爬上这个小岭,阿宋心急如焚,恨受伤的右腿不听使唤。幸亏伶伶做了助手,它按照主人的盼吋,先跑上小岭,汪汪的叫起来。
阿猛!快带人游水到大石笋,用手榴弹打逃跑的敌船。我已挂彩,你们快去执行队长的命令,不伶伶一叫,把守在青嘴口的民兵叫来了。阿宋老远看见林志猛就高声传达队长的命令。
林志猛听到这命令,也顾不得阿宋,急忙跑回青嘴口,指挥民兵把已经准备好的二十多个排子手榴弹,以及斧头绳子都放在竹排上,将竹排抬下海去
林志猛带了三个水性好的民兵下海,他拉着竹排在前面,两个民兵扶着左右,一个民兵在后面推。竹排是专为港湾里钩大鱼用的,做得很轻巧,推起来十分省力。
大石笋渐渐近了。它是港湾十八宝之一,屹立在浮屿岛和青嘴口之间的海中,是个不规则的圆锥,越高越小,顶尖稍微向下弯,远远看去,活像一枝笋。
竹排在石头上,手榴弹和斧头用衣服打成包。林志猛像猴子般先攀上顶尖,用绳子把手榴弹包提上去
阿猛!船上有机器?为什么进港时不开动?他们伪装成解放军,驾着阿忠叔的船,开动了机器岂不暴露?
四个人挤在石笋顶上,利用笋尖作掩护。手榴弹包已打开,等候着敌船开过来。不久,只见大小帆船拉起篷开来了
镇海石山上朝敌船打起六○炮,炮弹在帆船附近落下,激起一股股的水柱。那只大帆船开足马力,向海峡驶过来
大帆船近大石笋了。林志猛喊了一声:“打”接连扔出三束排子手榴弹。海峡里顿时像地塌天崩一样,敌船笼罩在一片浓烟中。
敌船上的枪杆倒了,机器不响了,舵手炸死了,船头转了方向,向浮屿岛漂去。船上的蒋军死的死,没有炸着的也震昏了
大石笋上的勇士们改扔单个手榴弹。他们打的正欢,没防备小帆船上打来一阵机枪,一个民兵肩膀上中了一枪,身子一歪,险些滚下海去,幸亏林志猛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那边青嘴口的民兵开始向小帆船射击。小帆船上的敌人的注意力从大石笋转移过去。林志猛忙给那个民兵包批伤口
镇海石山上打来的炮弹,有一颗正打中在小帆船要害处,小帆船立刻下沉了。大家高声叫好
大帆船漂远了,手榴弹够不着,林志猛对一个民兵说:“你注意隐蔽,我下去于掉它!”说完,他拿了一把斧头,双脚一登,跳下海去
林志猛潜在水里游去,不一刻就赶上了敌船
他摸到船肚子,一手扶着,一手用斧头砍着船底。因为受海水阻力的妨碍,砍了好大一会,才砍破一个洞。正当这时,两个民兵带了爷头赶来援助
船底下被砍了好几个洞,海水从船底灌进去,船身开始往下沉。船上的蒋军朝水里乱打枪,可是怎么也打不着。会游水的就只好跳海了
林志猛他们从船底下游出来,一见想游着逃跑的蒋军,就举起斧头砍去,连砍死了七、八个
大帆船慢慢的沉没了。三个勇士游着水胜利归去。他们望了望镇海石。好像是向它报喜。镇海石经过这场血战,更显出它打不烂,摧不跨的英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