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僧发足甚处?”曰:“雪峰。”师曰:“雪峰有何言句示人?”曰:“寻常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一只眼。你等诸人,向甚处屙?”师曰:“阇黎若回,寄个锹子去。”
——《五灯会元》第四卷 赵州从谂禅师

赵州从谂问新来的和尚:“你从哪里来啊?”
新僧回答说:“我从福州雪峰山来。”
赵州从谂就问:“雪峰义存禅师平时都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呢?”
僧人如实的转述了雪峰义存的话:“禅师们都说十方世界、天地万法只不过是出家人的一只眼而已。那我问你们,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屙 屎撒 尿又该到什么地方去呢?”
赵州听后对僧人说:“你回雪峰山的时候别忘了把这把铁锹给雪峰义存禅师带去。”

赵州从谂的师弟长沙景岑禅师曾对僧众开示说:“尽十方世界是沙门眼,尽十方世界是沙门全身,尽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尽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里,尽十方世界无一人不是自己。”
这才有了雪峰义存的这番勘验之语:“既然十方世界只不过是出家人的一只眼,那诸位向何处屙 屎撒 尿呢?”
雪峰义存的话把僧人难住了。如果说十方世界不是沙门一只眼,那长沙景岑禅师就说错了,可并没有那位禅师站出来反对他的话,显然他的话是得到大家认可的。

可是,如果说十方世界真就是沙门一只眼,难不成要向自己眼睛里屙 屎撒 尿?在雪峰义存这句问话下,左右为难,僧众不敢随便乱答话了。
是啊!如果十方世界只是沙门一只眼,那屙 屎撒 尿又该往哪里呢?
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屙向茅坑啊!
赵州说:“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这铁锹带回去。”
带把铁锹回去,好让雪峰义存为大家挖个茅坑,难不成用铁锹把雪峰埋了吗?
本来如此简单的问题,被雪峰义存一问,僧人的脑壳就打结了。这是因为僧人被问题所困,禁锢在了思维之中、意识之内。

根源还是没有识得自己。
为何十方世界只不过是沙门的一只眼呢?
天地万物是如何明朗起来的,不是靠你的眼又是靠的什么呢?当然,仅仅靠眼睛还不够,“眼耳鼻舌身意”皆是。
归根结底,十方世界的多姿多彩全系于一人,那就是你自己。不是因为你的参与,又有什么能进入你的世界呢?
那个人不进入你的心里,你如何又会对她念念不忘呢?不是因为你在体验生活,如果得知这操 蛋的生活呢?

雪峰义存之所以这般勘验僧人,实则是检验众僧对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我”的体验。遗憾的是,僧人们随意识流浪,陷在了言句思维之中,不识真我。
如果能时时处处与当下相拥,祖师的任何勘验之语都难不倒你了,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在,还不就是“饥来吃饭困来眠”。
如果这僧人见到赵州的这把铁锹时能觉察“我”的无穷妙用,自然就领会如何是沙门一只眼了。那时他将不再被思维束缚,可以大胆拒绝赵州的要求,为何呢?

“我把铁锹带走了,你用什么呢?”
当然,识得沙门一只眼,大家都有用的,难道还缺一把铁锹吗?缺铁锹,是因为没有发现那只能生万法的“眼睛”而已。正所谓:
“沙门只眼不容物,万象森罗从彼出。锹子何人识赵州,放行底事须绵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