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烟宝正想回骂几句,看见吉元利在房里招手叫她,便进屋狠狠地关上身后大门。吉元利唬了一跳,说道:“能不能轻点?如果满身的力气没地儿使,就过来给我揉下肩。”她依言过去,见他仍穿着早上起床的灰花背心和条纹绸质睡裤,散披着深棕色猪尾暗花睡袍,书桌大案旁的橡木莲蓬形小几上有两三种不同的脏酒杯和几个冒烟的雪茄头,就知他一天都没出去过,却不晓得吉半帘具体几时来他这里,他们父女俩在这里头混什么样的日子。
“我在外头得了些上好的绿茶,自己先泡着吃了一些,觉得不错,就想上来问你要不要也尝些,听见你们在里头就不便进来,就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你们在里面吵架,说是半帘要搬回来?”费烟宝现在揉肩揉得手生疼也不敢抱怨,连叹气都尽量压低声来,生怕对方听到又要恼火。
“嗯。”吉元利双眼迷离,欲睡不睡。

“搬回来也好,人多热闹些。”她叹了口气就又道:“只是有个结不好解,到时难免生添尴尬麻烦。”吉元利打起呼噜。她停下手,又见他睁眼看人,拿手拍自己的膝盖,就蹲下来给他捶大腿。他过了好久才问道:“什么结不能解?”她答道:“尤风卷是大小雅的父亲,你的朋友多应酬多,又喜欢摆宴会客,人来了,见那两个小孩既叫我妈妈又叫他爸爸的,岂不是要多问几句,就算问清了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耻笑议论我们呢?再碰到有自作聪明的,可能当着面就开起我们玩笑,令你和我及上上下下一家人如何自容?”吉元利只“哼”了一声就睡过去,这次刚打上呼噜就醒过来,又说道:“既这样,我安排他们到其它地方住,别叫住到这里就是了。”费烟宝暗自松口气:“说件好笑的的事,你猜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哪个了,我看见有人拿冰镇咸水袖珍小菠萝在路旁卖,就停下车来买些,恰巧看见王小姐带着两个女伴从一间咖啡厅出来,远远地见了我就大声地和她朋友议论,说我扮猪吃老虎,帮意排计在她面前装乖巧做保姆,实际上是为了找渠道搭桥勾引她老公,又说我下JIAN为了几个钱陪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老头子睡觉……见我没理会,她越发说上头就恼了,扑过来要打我,没想到皮鞋跟绊在地砖缝里摔了一跤,好半天站不起来呢。笑得我把刚吃进去的菠萝都喷出来,哈哈哈……”他摸了摸她的头道:“她是疯母狗,我以前与她做夫妻那阵儿,不知吃了多少苦。你以后再见到她,尽量避开道走就是,何必招惹?”她撒娇道:“总归都是我的不是了,我并没有去招惹她,是她来招惹我!”吉元利没有接话,半闭着眼咳嗽,费烟宝赶忙拿烟灰缸过来,叫他把浓痰吐在里面。

吉半帘还是搬进来了。她趁着费烟宝带大小雅上补习班的功夫把她瑜伽房里的东西都清理出来扔到楼下院子里的狗屋旁,说是要给他们夫妻整个茶室出来。费烟宝回来跟她吵,却被那人几句话堵住口:“我爸现在年纪大了,最怕吵,他又有高血压,你在这里大小声闹嚷个不停,就不怕他听了一时气头吐不出来有个三长两短的,责任你负得起么?或者说你就是想他有个不测,你好诓了他的钱去走人,要是这样,我劝你尽早死了这个心,你们俩一没证二没件的,他若死了, 我们就说是你害的,不仅不让你拿走这里的一片瓦,还要送你去坐班房舔铁窗哩,否则这世上岂不都是奸人JIAN人当道,那我们这些忠厚人还有什么盼头?”尤风卷在旁边陪笑说道:“她也跟我们一样,是忠厚人。不过现在一大家子住在一块,一人说句话就比平常多了好几个回响,有话小点声来说总是对的。”费烟宝回到厨房,与谢妈妈说了几句就哭个不停:“她说的有道理。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万一哪天老头子断气了,我又求哪个去?难道又回茶点屋做点心师去么?现在用惯了好的贵的东西,那点工资还不够我买瓶一线品牌的面霜呢!”钱妈妈正忙着拌绿豆沙面糊来炸乳鸽和烤三文鱼,现下停了手对她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偶尔犯傻,做起事来便失了条理。都说‘宁敲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你在半帘小姐那里受委屈不到吉先生那里去求说法倒跑到我这里来哭诉,有啥子用哩?最多晚餐分菜时给你多加一块三文鱼罢了。”几句话说得费烟宝又笑又哭,清醒过来先把自己练瑜伽的行头搬到地下室,洗过澡化了妆才去找吉元利。

吉元利前段时间与费烟宝出国旅游,一回来就持续的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两周,据说是肺炎,老年人常发的病,回家来从饮食及作息上调理了才慢慢好转。他昨天一早醒来就想吃大小雅常吃的巧克力软糖芯雪糕,钱妈妈自然不跟他一处胡闹,做了热热的奶皮子上来给他当早餐,他只吃了小半勺就嫌味淡推到一旁;费烟宝将蓝莓干蔓越莓干及葡萄干混巧克力酱打成糊拌到奶皮子里再给他吃。那人足足吃了三大碗才有饱意。吃过早餐,他精神大好,料着身上的病清了,就到院子里逗了一阵鹦鹉,回房再睡到傍晚,醒来又吃了一大碗的十珍立夏脂米糊,换了衣服就要出去。费烟宝正带着大小雅在前院的花坛边上给开得正旺的绣球花剪枯叶呢,见他找司机要出门,便问道:“怎么才刚好些就四处瞎逛?你要到哪里去?我跟你去罢。”他当作没听见,只一头钻进车里。他到次日早上七八点才回来,那时费烟宝已起床,正张罗大小雅去上幼儿园。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子,突然冷声命令道:“一大早这样吵闹,快打发了她们去吧。昨天吃的奶皮子我看不错,你再弄些我吃。”他洗过澡就上床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直到听见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啾啾”怪响。
因他昨晚在常去的酒吧里与几个旧朋新友喝酒叙旧,旁人见他对一个名叫“送雪”的新来吧女多有留心,就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开,只留他们两个坐在一处聊天,不多时就互相摸手亲脸起来。吉元利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摩挲对方的腰腹说道:“我刚得了一场大病,才好些,医生嘱咐我要多休息,我现在累了,你陪我到附近酒店找个地方躺躺,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那女孩只嘻嘻笑着,不住地咬自己的指甲。他拍她的手,“别弄这个,怪脏的。”只见她咬断一小片指甲下来,含在上下两排牙之间,转头附在他耳朵上,把那一小片指甲吐到他的耳道里去。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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