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3月6日,上午,蔡桥镇小街日伪军驻地——周家大院之内。
汤乃文正拿着大扫帚,清扫着庭院北面的一片地面,身旁来往的日伪军人员,谁都没有留意到,眼前的这名勤杂工,今天的神情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汤乃文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昨天下午,当他像平常一样路过街口的刘记杂货铺时,门口幌子下面的那条黄丝缀被人给生生扯断了。
这是个危险的示警信号——这个秘密的交通站,已经暴露了。
前些日子,组织上交办的查明敌情任务,汤乃文已经查清,正准备送出消息,却没想到,交通站竟会被敌人给破坏了。
怎么办?
汤乃文倒不担心杂货铺的掌柜熬不过敌人的酷刑,会出卖、指认自己。因为每次传递情报时,自己总会将情报藏在杂货铺旁边石桥的第三块砖缝内,而杂货铺老板每次发出情报时,也会在买卖牌上写着——新到火腿三十斤。
双方虽然一直传递着情报,却没有任何当面交集。
这种单线不见面的联系,虽然安全,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一旦杂货铺这条线被掐断了,汤乃文只能选择被动静默,等待组织的重新召唤,而无法找到紧急联系人。
即便此刻,自己手中有着一份已经准备妥当、急于送出的情报。
“把他押进去!”
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厉喝,顿时打断了汤乃文的愁绪,他停下手中的扫帚,抬头向着院门方向张望。
只见几名伪军正押着一名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男子,快速走了进来,随后向着东面的柴房走去。
中午的时候,汤乃文见柴房门口两名伪军靠着聊天,也悄悄凑近了过去,随后听到一人说道:
“抓了一个新四军,估计明天就要押送到县里去,那边的日军急着要人。”
敌人抓的是一名新四军!
同志被抓,而且被关之地近在眼前,汤乃文顿觉心内火急火燎地难受,再想到自己这边传递情报遇阻,更是不由愁上加愁。
当晚,汤乃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得想办法救出这名同志,而且将他救出之后,情报也能借着他的手,传递出去了。”汤乃文想通这一点之后,随即起身,披上衣服悄然走出了门。
小街这个地方,日伪军驻扎的人数不多,不过十来人,夜里虽然有人执勤,却也在院门口附近设岗警戒,也就今天抓了一个新四军的缘故,才在柴房门口加设了一个哨兵。
初春入夜天气寒凉,那哨兵在门口站到下半夜,又冻又困,渐渐有些熬不住。
想着门外有人站岗,这新四军又在屋内被捆绑得严严实实,怎么都不可能逃脱,这名哨兵随后进屋再次检查一遍之后,便打着哈欠回到了西厢房睡觉去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前脚刚走,后脚汤乃文便从墙角躲藏的阴影处摸了出来。
汤乃文悄悄来到柴房门口,轻轻推门进入,随后蹑身来到了那名新四军战士身边,用手比了个噤声,“同志,我来救你出去。”
黑暗之中,汤乃文努力地平复着心跳,快速地解开了捆绑在新四军身上的绳索,片刻时间,那绳索便被解了开来。那名新四军手脚一松,当即拉住汤乃文,低声道:
“咱们快走吧。”
汤乃文却道,别慌,随后便拉着对方,将自己掌握的敌方情报,悉数告诉了这名新四军战士,并再三叮嘱对方,一旦逃脱出去,务必将情报上报组织。
交代妥当之后,汤乃文便领着这名新四军战士,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后院的墙角处。这个地方是敌人夜里巡逻、看守的死角,翻过墙去,有一条土沟直通镇外。
汤乃文蹲下身,让那名新四军战士踩着自己的肩膀,随后翻过了墙头。
看着对方消失在夜色之中,汤乃文又悄悄地摸回了自己的房间,当夜睡的时间很短,因为天不亮的时候,院里面便乱了套,有人登时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新四军跑了!”
随后各个屋内的人员,被悉数叫了出来,逐人挨个盘查,汤乃文也不例外,当伪军人员问他昨晚听见什么动静了没有?汤乃文迷糊着眼到:
“噫,晚上就光顾着睡觉了,啥都没听见呀!”
周家大院内乱了一上午,最终到了晌午时候,上面对此次新四军逃跑事件做了初步的分析——估计是附近的新四军派人,半夜翻墙进来将人救走了。
汤乃文则继续潜伏在这个据点之内,直到抗战胜利,才回到了家中一直务农。要不是解放后,当地党史办下乡搜集文史资料,这件事儿恐怕就要消沉在历史的烟云之中了。
“我这事儿真不算啥。”汤乃文在和人谈及当年往事之时,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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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盐城文史资料》,汤乃文回忆、钟学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