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浴血抗日十四年(66)汪精卫投敌(1)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4-06-19 12:42:34

汪精卫,名兆铭,字季新、季恂、季辛,笔名精卫,1883年5月4日生。

汪家祖籍绍兴,父亲汪省斋秉承了绍兴师爷的传统,携家迁往广东番禺,并在三水、曲江、英德、四会、陆丰等县,当过多年的幕僚。

幕僚不是朝廷的命官,只是协理刑名钱谷,俸禄也不十分丰厚,加上汪省斋子女众多,一家人的生活还是十分清苦的。

汪省斋原配夫人病故后,续娶吴氏,汪精卫便是吴氏所生。出生时,他的父亲已经62岁,母亲31岁,在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十,最幼。

汪精卫的童年并不幸福,13岁丧母,14岁失父,他每当想起这些总是颇为伤感:

“提起我的母亲来,真伤心,我觉得她的一生,只是沉浸在‘忧劳’两个字里,家计的艰难以及在家庭内所受的闲气,如今还一幕一幕地时时涌现在我的眼前。”

后来,他还央请一个画家,作了一幅他9岁时偎依于母亲膝下习字的国画,题为《秋庭晨课图》作为纪念。

广东英德老照片 图片来自网络

自三岁始,汪精卫便随乃父往来于曲江、英德众多州县;五岁开始读书习字;八岁时,已经养成良好的读书习惯,他“幼好读,尤好新书及小说家言”,“为省斋公所爱”。

父亲在日,课子极严,汪精卫从家塾回来后,这位老先生就让他读书习诗,诵读王阳明《传习录》以及陶渊明和陆游的诗歌,直到能够背诵下来为止,为汪精卫的国学,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父亲殁后,汪精卫继续学习文史经世之学,师从章梅轩学习应制文字。当时的乐昌县训导奇其文:“谓其文气磅礴纵横,许为旋转乾坤之伟器,赞不绝口”。

1901年,18岁的兆铭随同他的二哥兆铉到广州去应番禺县试。

他俩的成绩都不错,但是汪精卫的八股文章做得更为漂亮一些,被取为第一名,兆铉得了个第三名,弟兄俩都成了“秀才”。

其间,还有一点趣事,闻少华在《汪精卫传》里详述了这件事情:在县试时,县令钱璞如“阅其文,置第一。仲器(兆铉)第三,及启弥封,知为兄弟,终试以仲器与之易”。

所以,汪精卫从第一名降到了第三名。到了府试时,广州知府龚心湛又将汪精卫拔置第一。

张江裁在编汪精卫年谱时,就这件事问过龚心湛。龚复信说:

“幕中阅卷者置精卫先生之兄第一,弟以哲弟之文,实难胜兄,谓不当令屈居第二。幕友则谓弟不可先兄。

弟曰:‘玉尺量才,但论文字,不问长幼,倘曲徇行次,岂衡文求贤之本意。乃义精卫先生冠军,易置其兄第二’。”

但是,这一年,汪精卫的二哥又病死了,加上先一年病逝的三哥,这样就留下了两个寡嫂和一个孤侄,景况十分凄凉!

这时,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听说汪精卫很有才气,于是聘他为家庭教师,每月可得薪金十元。

此外,由于汪参加各书院应试,成绩优异而家境贫寒,每月还可以从地方政府得到“膏火银”的资助约莫20元。

后来,汪精卫回忆说:

“父亲殁后,并无遗产,我衣食住之费,都仰仗于长兄。至17岁便出去做‘子曰先生’。每月将十修金,兼各书院应试,往往取得优等,每月平均得膏火银20元左右。

18岁三兄病殁,19岁二兄病殁,和两寡嫂一孤侄,持此度日。”

可以看出,当时汪家的生活是很艰辛的。

1904年,汪精卫21岁,这一年对汪精卫来说,是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为他以后的人生历程奠定了基础。因为,广东选拔留学生赴日,汪精卫参加了应选考试,成绩合格,考取了留日法政速成科官费生。

9月,他登上了一艘300吨的小型轮船漂洋过海,前往日本,进入东京法政大学学习。

在日本学习了一年半速成科以后,汪精卫参加1906年毕业考试,同届的300多名考生中,他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

汪精卫留学日本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当时的两广总督岑春煊去电让汪精卫回国,筹办广州法政学堂。可兆铭复电说:人各有志,不愿回国。

这一来,广东停给公费,汪精卫只好自费学习,靠译书的稿费来维持生活。

刚开始到日本的时候,他还不会说日语,但是练习一段时间后,就能够读懂日语,再加上汪精卫的中文基础扎实,译书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每月译书的稿费比广东省给予的公费还要多出20多元,维持生活绰绰有余,而且,有时候他还能够帮帮别的同学。

特别是在日本期间,汪精卫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国内的时候,作为秀才的他,接触的都是封建礼教的孔孟之道和三纲五常的教义。

而他到了日本以后,学习的却是孟德斯鸠的《万法精理》、卢梭的《民约论》以及斯宾塞的《政治进化论》等资产阶级的民权思想和“三权分立”的政治学说,这样子一来,彻底地改变了他的思想。

汪精卫自己也说:

“留学法政,从宪法中得知国家观念及主权在民的观念。从前所谓君臣之义,撇至九霄云外,固有的民族思想勃然而兴。与新得的民权思想会合起来,便决定了革命的趋向。”

20世纪初,是中国风云变幻的时期,满清政府摇摇欲坠,新兴的资产阶级政治势力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此时,孙中山这位革命的先行者已经在为实现推翻清政府的统治,建立一个资产阶级的民主共和国奔走呼号。

1905年夏,孙中山来到日本,继续他的革命大志,聚集革命力量,而这时的汪精卫,已经是久闻先生大名。

7月下旬,他与朱执信一道拜会了孙中山。畅谈中,孙中山指出组织起来的重要性,一番谈论,深深打动了汪精卫这个热血青年。

他后来回忆说,1905年“有一件不能忘记的事”,“第一次会见了孙中山先生”。

7月30日,在东京赤坂区桧町三番,孙中山邀集有志革命的留学生和旅日华侨共70余人召开了同盟会筹备会,孙中山率领入会诸人宣誓,汪精卫在大会上宣誓加入中国同盟会,并与黄兴、陈天华、马君武一起,被推举起草同盟会章程。

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赤坂区霞光阪本金弥子爵的宅邸,召开了成立大会。

会上,孙中山被推举为总理,下设执行、评议、司法三部,体现西方三权分立的精神。黄兴担任庶务长,汪精卫和邓家彦分别担任评议长和司法部长。

入会就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可见孙中山对汪精卫一开始,就青睐有加。而这时的汪精卫,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意气风发,随即以火热的政治激情投入革命的战斗。

同盟会成立后,汪精卫立即投入到与保皇派的论战中。而在同盟会外,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成立了“保皇会”。

康有为虽然年老力衰,却丝毫不忘光绪帝的“浩荡皇恩”,总盼着有一天还能忠君报国一次,他携康门大弟子梁启超流亡海外,念念不忘被囚于中南海瀛台的光绪皇帝。

1902年,保皇派在日本横滨创办了《新民丛报》,宣传他们的思想。

同盟会成立后,为了和他们争夺群众,宣传革命思想,必须和保皇派展开论战。

图片来自网络

为适应斗争的需要,同盟会决定筹办《民报》作为斗争的阵地,汪精卫、章炳麟、陈天华、胡汉民、朱执信和宋教仁等人,都是该报的主要撰稿人。

《民报》一面世就锋芒逼人,同《新民丛报》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论战主要围绕着三个方面进行:

第一、要不要革命?革命会不会带来“暴乱”或“瓜分”?

第二、要不要建立共和政体?依靠清朝廷能否实行君主立宪?

第三、要不要改革土地制度?

汪精卫旗帜鲜明地站在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一边,他在《民报》上,使用的基本上是“精卫”的笔名,与论敌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较量,汪精卫之名也由此得来。

在《民报》第一至第十三期中,他写了《民族的国民》、《论革命之趋势》、《驳革命可以召瓜分说》、《驳革命可以生内乱说》、《再驳新民丛报之政治革命论》等14篇文章。

这些论点明确,论据充分,爱憎分明的文章,击中了保皇派的要害。文章中,他提倡排满,但不是传统的仇满;鼓吹用“自立”以求“生存”,进而“雄飞于世界”;革命不是“排外”,要救中国必须依靠“民力”。

胡汉民对其中的《民族的国民》一文,曾有这样的赞赏:

“革命排满非仇杀报复之事,乃民族根本解决之事,宗旨严正,而根据历史事实,以证其所主张者,至为翔确。师出以律,不为叫嚣跳踉之语,异于邹容之《革命军》,遂受学界之大欢迎。”

孙中山对汪精卫的文章,评价也很高,他说:

“精卫于民报第六号对于革命将召瓜分之说,曾为文加以驳斥,其论析中外形势,使中国人士莫不大悟,外国恐怖症亦为之一扫;

最近,汪氏又发表一革命决不招致瓜分之长文,为证实其理论起见,引入种种根据,其卓见洞识,颇博读者快慰。

其引用土耳其、摩洛哥近事为证,论旨坚实,究非为畏惧外国、谄媚满洲者所能企及。

……余今愿以之赠担忧革命将遭分割论者,谅精卫许之也。”

论战的结果,后人都知道,《新民丛报》一败涂地,威信越来越低。其根本原因,还是由于康梁所提倡的“君主立宪”、“君民共主”的政治理念,已经随着戊戌变法的失败而寿终正寝。

人们逐渐明白,此法在中国是行不通的。随着清政府的日益腐败,革命新兴力量的不断壮大,康、梁还抱着陈腐的一套不肯罢手,已经阻止了历史进步的车轮。

因此,即便以梁氏之笔锋再酣畅,《新民丛报》之败,也是意料之中。

保皇派在《新民丛报》失利以后,不甘心就此罢休,本着“追穷寇”的精神,1906年7月,汪精卫与革命党张永福、陈楚楠等人,在新加坡吉宁街13号出版《中兴日报》,继续与保皇派的《南洋总汇报》进行论战。

汪精卫和胡汉民是主要撰稿人。胡汉民专事批判康、梁的著作,汪精卫则侧重从革命理论方面,对康、梁进行回击。

清末中国革命多赖华侨之力,上面提到的张永福、陈楚楠等人都是南洋有名的华侨领袖。

华侨对清末革命之功莫大,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予革命党以最大的支持。孙中山曾衷心称赞他们为“革命之母”,没有华侨就没有辛亥革命!

1907年,孙中山被迫离开日本,准备“经营南洋,边陲起事”。在越南河内筹划边境起义时,南洋筹款被提上议事日程。

孙中山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了汪精卫。同年,汪精卫携书孤身来到南洋,找到孙中山的老朋友张永福和陈楚楠。

永福、楚楠仁兄均鉴:

西军之事,屡以函告,近来日有进步。兹特派汪精卫(民报主笔,替弟南来参与机密)、黄龙生(河内殷商,热心任事)来星加坡于足下有所商议。所有弟所欲言者,统托精卫等面达。足下有所见,亦望与酌议为祷。专此敬候近安

弟孙文谨启

带着这封信任有加的书信,汪精卫在南洋跋涉于各地,筹集了数目相当可观的款项。他口才极佳,擅长演说,声色令气之下,听众为之慷慨流涕,使“各同志多慷慨仗义,筹资汇济”,“奔走南洋,组织同盟分会一百多处”。

胡汉民与汪精卫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胡汉民有言:

“余前此未尝闻精卫演说,在星洲始知其有演说天才,出词气,动容貌,听者任其擒纵。余20年来未见有工演说过于精卫者。”

华侨领袖张永福也称道:

“在彼演说之夕,演讲者尚未登坛,全场即无虚席,当彼踏上讲台,满堂即鸦雀无声,每逢至精彩热烈处,掌声如雷而起。其能吸引听众之注意与唤起热情,概可想见。”

汪精卫在槟榔屿时,经常在新街新舞台与小兰亭发表演说,陈新政也对汪精卫的口才称赞不已,他说:

“汪君之演说,题目即簇新,而事事颇得肯綮,一次极得听众信仰,谓南洋华侨之觉醒,实出于汪君之力,亦不为诬也。”

汪精卫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资本就是谋刺摄政王载沣。一介书生从事暗杀之行,除了汪精卫本身对革命的艰苦与长期性认识不足之外,也和当时的形势密切相关。

1907和1908年两年间,同盟会频繁举行起义,然而,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徐锡麟、秋瑾、葛谦、谭馥等人先后牺牲。

多次的失败,使得众多会员情绪沮丧、意志消沉。而此时的同盟会,也到了四分五裂的边缘。

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和章炳麟在同盟会内,向孙中山发起责难,公开发表《孙文罪状》,诬陷孙中山将各处捐款据为己有,要求“开除孙文总理之名”,让黄兴继任总理。

虽然黄兴毅然拒绝,并做了很多工作,但是,陶、章二人并不罢休,章炳麟甚至刊印《伪〈民报〉检举状》,称:

“昔之《民报》为革命党所集成,今之《民报》为孙文、汪精卫所私有,岂欲伸明大义,振起顽聋,实以掩从前之诈伪,便数子之私图。”

这时,保皇派也利用这份传单大做文章。《南洋总汇新报》在发表传单的同时,大肆攻击革命党:

“自革命邪说流毒南洋以来,一般之劳动社会,几于尽为所惑,诚足为风俗人心之大害。

兹特将此传单录出,欲使华侨知革命党之内容如是如是,则已入迷途者宜急早回头,将入而未有入者,更宜视之若挽。大之为国家培无限之正气,小之为华侨惜有限之资材。”

梁启超也冷嘲热讽说,革命党首是远距离的革命家,“徒骗人于死,己则安享高楼华屋”。

这些情况,让汪精卫再也沉不住气,“决心与虏酋拼命”,从事暗杀活动,试图“籍炸弹之力,以为激动之方”。

孙中山和黄兴、胡汉民等人多次阻拦,可是,汪精卫决心已定,其扬言:

“如果谁要阻拦,他便以陈天华为榜样,蹈海自尽。”

随之,他写信给日本的吴玉章索要炸药,吴玉章回信说:“弟不赞成此举,故不能寄药品来。”

接到吴玉章的回信后,他又给吴写了一封要炸药的信。

在信中,他阐述了他的革命“釜薪观”,说:“

革命之事譬如煮饭。煮饭之要具有二:一曰釜,一曰薪。

釜之为德,在一恒字。水不能蚀,火不能融,水火交煎,皆能忍受。此正如我革命党人,百折不挠,再接再厉。

薪之为德,在一烈字。炬火熊熊,光焰万丈,顾体质虽毁,借其余热,可以煮饭。

此正如我革命党人,一往独前,舍生取义……弟素鲜恒德,故不愿为釜而愿为薪。兄如爱我,望即赐寄各物。”

吴玉章被其说服,最终,还是寄了炸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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