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因其味美肉鲜而深受广大人们的喜爱,是中国传统食材之一。蟹文化在中国历史悠久,不少文人墨客都对其称颂备至,赞之以画,誉之以诗,颂之以文。
在唐宋时期,有很多论蟹诗歌,因为所处时代和文化背景不同,因此作者不同,在题材、语言、风格等上也均有所不同。
观之唐宋论蟹诗篇,可知在宋代螃蟹已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食材,在当时食蟹俨然成为一种流行,并且宋代蟹文化审美趋于成熟,逐渐趋向世俗化、生活化、大众化、游戏化。
食蟹对宋人而言,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上升到个人情感和精神寄托,甚至审美高度的境界。
一、考论蟹文化之舌尖上的蟹味螃蟹有众多别称,扬雄称之为“郭索”,傅肱称之为“横行介士”,葛洪称之为“无肠公子”。而除此之外,螃蟹还有“介虫”“夹舌虫”“含黄伯”“内黄侯”等别名。螃蟹美在蟹味,丑在蟹形。螃蟹是一种季节性食物,每当雌蟹卵黄丰满,雄蟹膏体发育,吃蟹赏菊,令横行介士,无肠公子不负肠胃。营养丰富、鲜嫩无比的蟹肉,被世人奉为佳品。
吃客吃螃蟹以大和稀为贵,品尝蟹肉的丰硕肥美,剥蟹取肉入口慢品,味鲜无比。
李渔认为“蟹之为物至美…… 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 香、味三者之至极”。
晋朝有一个名士叫毕卓,他喝酒的时候,一定要配有螃蟹,其曰:“若能左手持蟹螯,右手提酒壶,便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
可见古人对食蟹是何等的看重。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曾赋诗赞曰“螯封嫩玉双双满,亮凸红脂块块香”。这正是食蟹者对舌尖上的蟹味所发出的真实感受。
而吃螃蟹必须亲自动手才得以尽兴,更能品尝蟹肉之滋味,红楼梦中的薛姨妈说:“我自己剥着吃香甜,不用人让。”
连慈禧太后吃蟹都自己动手剥,可见自剥蟹肉并品尝蟹味是乐在其中。故吃蟹要慢,自剥才能品出真味,切不可心急。随着物质不断丰富与烹饪技术的不断发展,吃蟹的方法也变多了起来,螃蟹的名菜佳肴也不断出现。
比如做法有“醉蟹”“炒蟹”“煮蟹”“炸蟹”“腌蟹”“蟹粥” 等诸种食蟹方法,为中国传统菜肴做出一大贡献。但蒸和煮是食蟹的主要方法,因为其调料和辅材最少,能较好保留和突出螃蟹的本来味道。
国家贡口实于远方者,蛤蜊亦贡焉,独蟹不贡。议者以为贡,不贡固有差品。予谓非也。蛤蜊止生于海垒,迩京州郡无有也,故须上。旁蟹盛育于济郓,商人辇负,轨迹相继,所聚之多,不减于江淮,奚烦远贡哉?
宋代许自道的“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已成为蟹文化中的经典名句,吃客在吃螃蟹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此句诗歌,这证明了古人对于吃螃蟹热爱.
才子黄庭坚的“蟹胥与竹萌,乃不美羊腔”、宋祁“追锋只恐归期迫,胥蟹腴鱼计早尝。”等都是传世佳句,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赞美了螃蟹的美味。螃蟹被视为水产珍品,自唐代起就列为贡品。我国历史悠久的食蟹文化早已佐证,《逸周书•王会解》、《周礼•天官•疱人》有书记载。
北宋的《蟹谱》专著,明末清初的食蒸蟹烹饪方法,也流传至今。
而宋代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食蟹高峰,食蟹在宋代文人看来是一桩雅事。到宋朝时,宋人将蟹与季节结合了起来。
宋人已经知道秋蟹最肥,如方岳言:“草卧夕阳牛犊健,菊留秋色解鳌肥。”这为后世中秋吃蟹饮黄酒赏月,使用“蟹八件”食蟹等饮食民俗文化莫定了基础。
宋人食蟹的方式颇多,除了“洗手蟹”“蟹酿橙”外,根据《蟹略》,当时已有“酒蟹”、“糖蟹”、“糟蟹”、“蟹饭”等
“大底南人嗜咸,北人嗜甘。鱼蟹加糖蜜,盖便于北俗也。”
“糖蟹”在《梦溪笔谈》中的这一记载,表明从北宋到南宋人口大量流动,时人的饮食口味倾好随之变化。
蟹的不同吃法满足了不同人群的口味需求,广泛地与时人生活发生关联,宋代文人在此基础上融入了部分雅化活动。时人对蟹的喜爱和看重,使围绕蟹的艺术创作在宋代也非常丰富。
唐宋时期,经济和文化快速发展,在此背景下,文人墨客大量涌现,诗歌也高速发展,并达到鼎盛时期,而论蟹的优美诗词也不胜枚举。《全唐诗》中共有论蟹诗歌 35 首,虽数量较少,但每首诗歌都具有代表性,且唐代论蟹诗歌作者大多为文学史上有名的诗人,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文学大家。
而在一些无名小辈的诗中却鲜有提及,一直到中晚唐时期才逐渐增多。
说明随着时代的发展,食蟹文化越来越普遍和寻常,从而受到各个层次的文人关注。而这离不开江南经济的显著发展,所以有关江南论蟹诗歌逐渐增多.
例如陆龟蒙“相逢便倚蒹葭泊,更唱菱歌擘蟹螯”,杜牧“越浦黄柑嫩,吴溪紫蟹肥”等。这些诗歌均是描写江南各地区与蟹有关的生活场景和事物。
而宋代论蟹诗歌比唐代多的多,《全宋诗》共有论蟹诗歌 729 首,而且论蟹诗歌的作家既有文学史上著名的文学大家,如欧阳修、王安石、苏轼、黄庭坚等.
也有名不显甚之辈,如黄复之,曹勋等;既有帝王将相如宋高宗,文天祥等,也有山野宗教人士如白玉蟾等。
可见在宋代,蟹文化已经非常流行,不论是居庙堂之高的贵族,还是处江湖之远的庶民,食蟹、咏蟹成为日常生活中的寻常事物。
而文人墨客对论蟹诗歌的大量创作,一方面源自食蟹习俗普及,一方面是文人墨客对生活审美化的追求,对蟹文化的故意构建。从内容题材上来说,唐代论蟹诗歌较为简单,主要是借蟹抒发情怀,其中“蟹螯”是使用最频繁的典故,总共11首诗歌,约占唐代论蟹诗歌总数的三分之一。李白有两首论蟹诗均用到蟹鳌
《送当涂赵少府赴长芦》: “摇扇对酒楼,持袂把蟹螯。前途倘相思,登岳一长谣。”《月下独酌》: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读起来颇有持螯对酒,对月当歌之态。
而宋代论蟹诗歌的题材较为多样丰富,有单纯的食蟹诗、咏蟹诗,还有迎送诗、田园诗、酬唱诗、题画诗、游戏诗等。
如贾似道有《论河蟹色》《蟹青》《论蟹踞形》等多首咏蟹诗歌。宋诗中还有大量写朋友间互相赠送螃蟹的唱和、游戏等诗歌,一般赠送的是松江蟹和酒糟蟹。
不过宋人更喜欢赠送酒糟蟹,如辛弃疾《和赵晋臣送糟蟹》、陈起《适安惠糟蟹新酒》、杨万里《德远叔坐上赋肴核八首糟蟹》《谢湖州太守王成之给事送百花春糟蟹》等。
因为酒能去腥,还能延长螃蟹的保质期,而且诗、酒、茶都是文人喜好的风雅之物。
三、宋代蟹文化的审美发展宋代极度发达的经济与文化,成为艺术的蓬勃发展的温床。
商业气息的弥漫,商品经济下的极大富足,让艺术往旋于文人与市井的雅俗两端,尚文之风的弥漫,文化的广泛普及,启发了人们审美意识,审美品味的提升,让宋人的生活细致讲究,充满生活情趣。
也正因此,宋代高度自由的商业贸易推动的是一种文化消费。
宋人大量创作论蟹诗歌,重点都在描写平常而又琐碎的日常生活,说明了士人们和市井大众别无二致的起居饮食生活,更说明宋代理想与现实并肩,文化艺术雅俗共赏。
在宋代论蟹诗歌中有大量诗篇使用“蟹眼”“蟹井”,将蟹与品茗共论,营造一种美学氛围,使文学与生活雅俗共赏。
譬如苏轼《试院煎茶》: “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黄庭坚《次韵感春五首》: “茶如鹰爪拳,汤作蟹眼煎。”等。
“蟹眼”本意为螃蟹的眼睛,比喻水初沸时泛起的小气泡,煮水成“蟹眼”成为品茶的必备流程之一,“蟹眼”已然悄悄褪去日常俗物的外衣,成为雅致之物。
而宋人从对论蟹诗歌的创作转为研究,并由此诞生了《蟹谱》和《蟹略》两部专著。
《蟹谱》由北宋时期傅肱完成,堪称蟹文化研究的开山之作,记录了螃蟹的形体特征、种属、产地、习性、蟹肴与防治螃蟹中毒的方法,以及对于蟹文化的理解和有关见闻;
《蟹略》则由南宋时期高似孙编著,其篇幅更多,条目更加细致,范围更加广泛,综合了形态学、解剖学、营养学和医疗的部分原理。
结语螃蟹在我国文学艺术园地里,常被诗人歌咏,被文学家著述,被画家点染,是我国诸多美食佳肴中的珍品,而蟹文化在中国历史悠久。
从晋朝以前关于螃蟹的零星记述,到《晋书》大量记载晋人食蟹,再到唐宋时期文人墨客对蟹文化的推崇,无不彰显蟹文化在我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
参考文献:《闲情偶寄》《四库全书》《宋诗话全编》《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