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跟邓华这俩人,早年就跟两条平行线似的,远远看着是个路数,但一拐弯就各奔东西了。
红军时期,彭总在第三军团那边带兵横扫,邓华呢,跑到第一军团当个团政委,结果两人隔着山头眼神都碰不上。
后来到了抗战,终于算有了点交集,可你说他们那时的级别差得也太大。彭德怀当副总司令,出门都是气吞万里的架势,邓华那会儿在分区忙得脚打后脑勺,见面都像是给彭德怀递个简历的感觉。
解放战争就更别提了。彭总在西北,邓华在东北,两个方向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朝鲜战争,估计这俩人这一辈子也碰不着面。
当时,彭德怀带着志愿军跨过鸭绿江,一回头,邓华就站那儿,十三兵团的指挥,一副“终于碰面了”的表情。
彭德怀走过去拍了拍邓华的肩:“小邓,总算见到你了。我说你躲东北那么多年,是不是怕我见你啊?”
邓华乐了:“彭总,您可别开玩笑,我在东北打鬼子忙得连觉都没睡好,哪有空躲您啊!”
彭德怀哼了一声:“没睡好还长这膘?看你胖得比当年跑步前进时还壮实。”
邓华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给咱志愿军留点战斗储备嘛。您也别说我胖,听说您那时候一顿饭能吃两大碗炒面呢。”
彭德怀摆摆手:“炒面是以前的事,现在吃饭都成‘夹生的’了。还是你们东北粮好,有啥好吃的赶紧给我报一报。”
邓华一本正经地回道:“彭总,我们东北有名的就是粘豆包,吃完特顶饿,要不要我给您整点?”
彭德怀差点没被豆包这个词逗乐:“算了吧,我怕你那豆包粘牙,耽误我带兵打仗。”
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感觉历史上那些高大上的战役瞬间成了个“家长里短”的段子。斗嘴是斗嘴,但真碰到事儿,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搭档虽然晚了点,但是真好用。
你说这样一对儿,搁战场上杀个片甲不留,搁饭桌上吵个鸡飞狗跳,搁历史书上写一段“英雄相惜”的佳话,简直就是标配嘛!
02有一回,战役刚结束,彭德怀手里攥着地图,皱着眉头说:“小邓,咱们这次可得好好总结下。你之前不是提过要绕过敌人的防线,从侧翼打进来吗?我一没听,结果还真让敌人跑了。”邓华忍不住笑:“老彭,你还真有自知之明。以后多听听小弟我的建议啊,少走弯路。”
彭德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行,下回我听你的,打不赢你别怪我!”
邓华撇了撇嘴:“下回要还没赢,那也是你指挥的问题。”
俩人就这么一来一去,会议室里的人都愣住了——感情这是总结会还是相声专场?可是你再仔细看,底下的参谋们一个个偷着乐,心里估计想着:“这俩人真有意思,打仗打成这样也能斗嘴。”
人家问他:“彭总,那邓华真有这么厉害?”
彭德怀摇摇头:“还行吧,算我这辈子佩服的一个。打仗这玩意儿吧,谁赢谁有理,他赢过我几次,我就认了呗。”
别人一听,心想:“好家伙,老彭这话一说出来,那还真是比几座勋章都重。”
不过邓华可不是光靠嘴上占便宜的人。第五次战役之后,他接过志愿军总司令的旗子,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上甘岭那仗,直接打得敌人怀疑人生。后来金城战役,又干得漂漂亮亮,连毛主席都乐了:“这小子行,打得挺好。”
邓华这人嘴上不说啥,但心里估计得意得快开花了。彭德怀有次问他:“小邓,上甘岭那仗你怎么那么能打?有什么窍门?”
邓华笑着回:“老彭,你老是打正面,我喜欢绕着打,这不就打出来了嘛。”
彭德怀哼了一声:“绕着打是吧?下次我也绕着来。”
邓华哈哈一笑:“行,那咱下次比赛,看谁绕得好!”
两人这默契感,简直能让人以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俩。到了1955年授衔仪式上,彭德怀成了元帅,邓华被封为上将。站在台上的俩人,一个笑得像地主家儿子终于分了田,一个则挑挑眉毛:“老彭,元帅风光啊!”
彭德怀甩了甩袖子:“风光啥?上将也不错啊,给你弄个元帅,你敢要吗?”
邓华摆摆手:“可别,我还是喜欢上将。你元帅的帽子太大了,风一吹容易掉。”
旁边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这俩人啊,打仗的时候斗嘴,立功的时候还斗嘴。真是天生一对儿!”
031959年,邓华收到了那封“转业”的通知时,估计整个人都懵了。说真的,和彭德怀这种战场上的黄金搭档,刚把敌人打得服服帖帖,回家竟然成了“被转业”的主儿,换谁心里能不犯嘀咕?
这事儿出来那天晚上,邓华坐在家里吃饭,饭桌上一碗热面,没人说话。小儿子低声问:“爸,是不是又要打仗了?”邓华夹起一筷子菜,慢悠悠地答:“不打了,这次换个活儿。”
“那您是去哪儿啊?”
“去四川,当副省长。”
孩子愣了一下:“副省长?是当大官吗?”
邓华咬了口菜,笑了:“大官谈不上,去那儿种种地,带带兵,和山水做朋友。”
你说他这反应,是气定神闲还是无可奈何?其实两样都有。开弓没有回头箭,命令已经下了,邓华就这么带着全家,搬到了四川。别看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早有了打算:既来之,则安之,跟成都的辣椒火锅交个朋友也不错。
刚到成都没多久,邓华逛了一圈,心情好得不得了,回家和老婆孩子讲:“你们看,这四川的山多水多,物产丰富,咱们干啥不成?不就换个地方吗?换了地方咱就换种活法。”
小儿子一听有点好奇:“爸,四川有啥好玩的?”
“有火锅!”邓华说得兴高采烈,“火锅能治百病,你们要是多吃点辣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儿子半信半疑地问:“那辣的能治啥病?”
“治没病,吃着就开心。”邓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全是“你不懂”的表情。
后来,邓华翻出那套旧军装,琢磨了一会儿,跟家里人说:“换个颜色吧,四川潮湿,黑色耐脏,看起来也像个新装备。”他认真的样子差点把老婆逗乐:“老邓,换个颜色就能重新来过了?”
邓华一脸郑重:“当然了,换了颜色就不一样了,就好像人生的新篇章。”
就这么着,老邓成了四川的副省长,还真过上了另一种生活。整天跟干部聊聊种地,跟工人说说工业,外头人以为他在搞革命新实验,实际上老邓心里明白:不管在哪儿,咱的革命精神不能丢。这大概是他那一代人独特的倔劲,换了地方换了装,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劲头一丁点没少。
等到后来,他的日子慢慢稳下来。有人问他:“邓司令,这转业的18年您过得怎么样?”
邓华听了,微微一笑:“这18年啊,像山川和云,跑得再快,也得顺着风向走。风不吹了,咱就安安心心做个四川人。”
你看这人,他就是这样,不管经历了什么,嘴上说得轻描淡写,骨子里还是个永远不服输的家伙。
041965年,四川的天就像个变心的情人,邓华天天出门跑农机,愣是跑出了“农机博士后”的架势。
你想,他从没接触过什么农机技术,却能脚踩一百七十多个县市,连那些地、县委书记都不想去的地方,他都挨个儿跑了一遍。
不过,说来也怪,就当他刚觉得自己在四川的工作开始得心应手了,有天晚上,廖志高找上门来,语气神秘:“邓华同志,我得告诉你个重要消息。”
邓华还以为是要安排个新项目,结果廖书记张嘴就是:“彭德怀同志要来四川了。”
这话一出,邓华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掉地上:“啥?彭老总要来四川?他不是……”他话没说完,心里已经一阵翻腾。
廖志高拍了拍他肩膀:“是啊,彭总回来工作了,这次可算是老战友重聚了。”
邓华一时语塞,硬挤出一句:“这日子过得跟做梦似的。”其实脑子里已经跑出好几个念头:这算啥?久别重逢还是再次分离?当年那点事儿,真就这么过去了?他转身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五味杂陈:这下子,老彭真要住到隔壁了。
说来也怪,两人住得还真不远,前卫街44号对永兴巷7号,就差个十几分钟步行的距离。照理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总能碰个面吧?但偏偏,这俩人就是没碰上。
“老彭这是要躲着我吗?”邓华有时候自己开玩笑:“也许是我先躲着他呢。”但心里有点小疙瘩:如果真见了面,能说啥?说过去的那些事儿?还是寒暄几句就各自回家?
其实他不知道,彭德怀有一次悄悄走到过他家窗下,站了很久没敲门。老彭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静静看着窗里灯光下的邓华,眼角居然湿了。
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过去那些事儿也不是一句“老战友好久不见”就能翻篇的,于是转身离开了。
邓华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后来有人提起,邓华笑了:“彭老总还站窗外看我?他倒是文艺了。”可笑归笑,他心里明白,俩人注定是错过了——没开口的那些话,永远卡在喉咙里。
051974年,彭德怀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邓华正在四川的家里啃烧白。当时他刚把最后一块肥肉塞嘴里,家里人一句“彭总走了”让他差点没呛住:“啊?谁走了?”听清楚后,他半晌没出声,就低头把碗里的汤喝干了。
家里人问他咋不说话,他摆摆手:“哎,啥话也别说了,人家是元帅,咱再怎么说也没用,老彭累了一辈子,总算歇着了。”
时间一晃到了1977年,邓华接到通知回北京,听说是要去军事科学院当副院长。通知到了,他瞅了瞅,边看边嘀咕:“啥?又回来搞军事?老头儿这几年在四川逛得正起劲呢,这回又得搬家,简直不让人安生。”
刚到北京没几天,身体就开始闹腾。他躺在301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忍不住跟老朋友开玩笑:“哎,我咋感觉这军事科学院是个幌子,其实是专门送我进医院的‘特别招待所’。”
朋友们都笑他:“邓老,这不就是让您享福来了嘛。”邓华翻个白眼:“享福?吃白片的福?别逗我了。”
有一天,蒲安修突然来了,带了个金制烟盒。邓华一瞅,眼睛都亮了:“哟,这不是铁托总统送我的那个烟盒吗?我当时嫌太好看,舍不得用,送给老彭了,怎么又回来了?”
蒲安修坐下,把烟盒递给他:“彭总留给你的。他走之前,提起了很多过去的事,尤其是你们在朝鲜那些年。”
06邓华低头看着烟盒,顿了顿:“哎,当年我真傻,我想着咱们还有机会再见,结果呢?一转身就成永别了。”他抬起头,瞅了蒲安修一眼,嘴角扯出点苦笑:“你说,他是不是还记着当年在朝鲜我偷吃他辣酱的事儿?”
蒲安修忍不住笑了:“你们这些老战友,真是啥话都能提。”邓华叹了口气:“不是提,是想啊。越想越觉得,这人生啊,真是个笑话。早知道没多少回合,我当年就该多找老彭喝几杯,聊聊过去,哪怕吵一架也行。现在好了,空着一张桌子,他人没了,我想吵也吵不起来。”
病房里一阵沉默,蒲安修轻声说道:“他其实也惦记你。他说你们当年那么好,后来各自忙了,也没再坐下来聊聊,他心里一直觉得遗憾。”
邓华点点头,捧着那只烟盒,喃喃地说:“对啊,遗憾,这俩字就跟这烟盒一样,拿在手里,永远没法用。”
1978年12月24日,邓华参加了彭德怀的追悼会。会场人不少,但他站在那儿,只觉得心里有点空,像一场迟到了的表演。他捧着那个金制烟盒,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周围人,心里念叨:“彭总啊,咱们这一辈子挺过那么多阵地,这最后一站怎么就这么难?”
一会儿追悼会结束了,邓华一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摇头:“老彭,老彭,这晚了多少年啊?要早几年搞清楚,我还能陪着你再喝一杯,再说说那些当年的破事儿。现在呢,我连喝一杯的劲儿都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