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合陂之战——北魏逆袭歼灭后燕主力,慕容垂英雄迟暮,无力回天

雁玉历史 2025-01-09 02:59:47

参合陂位于今内蒙古凉城东北的岱海附近,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然而,谁能想到,在一千六百年前的一场中世纪战争中,约五万名后燕士兵在此惨遭坑杀。

参合陂之战成为了北魏与后燕命运的关键转折点。这场战役使得慕容鲜卑一族从鼎盛走向衰落,而拓跋鲜卑则由弱变强,最终成为北方的统治者。拥有当时中国最精锐铁甲骑兵的后燕为何会在这场决定两大鲜卑民族命运的大战中惨败?除了主将的无能之外,这场战役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面对气势汹汹、全员出动的后燕大军,谋士张衮提出了至关重要的建议。他对拓跋珪说:“后燕因滑台和长子两次战役的胜利而变得骄傲自满,此次他们倾尽全国之力进攻,显然是轻视了我们。我们应该表现出疲惫不堪、虚弱无力的样子,让他们更加自负,从而找到机会击败他们。”

拓跋珪采纳了张衮的诱敌深入策略,并开始实施战略转移。具体的部署是:拓跋仪带领阴山以北的各部落向西北撤退;拓跋遵指挥阴山以东的各部落向东北撤退;拓跋珪则亲自率领云中川的牧民撤至朔方地区。

所有牲畜和财产都被迁移到黄河以西一千多里外的地方避难。此外,拓跋珪还展开了外交行动,派遣右司马许谦前往关中,向后秦皇帝姚兴请求援助。

与以往草原民族在与中原王朝交战时采用的战略不同,比如匈奴与汉帝国作战时,当处于劣势时通常会向阴山以北撤退,利用大漠作为屏障来阻挡汉军的攻势,并依靠轻骑兵的机动性在漠北寻找战机消灭敌人。然而,拓跋珪的战略转移并非单纯的撤退,而是带有伺机进行决战的倾向。他的主力部队驻扎在黄河南岸,而牲畜和财产则安置在后秦国的北部边境。如果燕军渡过黄河追击,拓跋珪计划在黄河以南与之决一死战。

后燕的大军在云中地区扑了个空,拓跋珪的军事布局令慕容宝大感意外。尽管朔方是魏国的新占领区,慕容宝原以为魏军会向漠北撤退。当他意识到魏军主力已经西渡黄河时,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了:渡河需要船只,而后燕军队却没有战船。

于是,慕容宝采取了一种狡猾的战略,并未立即渡河追击,而是沿着黄河从西向东推进。后燕军队深入魏境,进军五原,招降了北魏附属部落的三万多户居民,缴获了大约一百万斛的粮食。

有人可能会疑惑,当时的北魏不是游牧国家吗?为什么会种植粮食呢?实际上,在拓跋珪复兴代国之后,他有意将国家向农耕转型,曾在盛乐开展农业生产。

登国九年(394年),拓跋仪在黄河北岸进行屯田,范围从五原延伸到棝杨塞外。然而,拓跋珪未曾料到,这些屯田所产的粮食最终资助了长驱直入的燕国大军。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本为自家准备的粮食却被他人享用,燕军因粮草充足而无需再依赖后勤补给线。

后燕军队将缴获的一百余万斛粮食囤积于黑城(今内蒙古武川)。慕容德率领后勤部队驻扎在黑城,通往燕国的粮道因此得以畅通无阻。

后燕的军队抵达黄河北岸,开始建造船只,计划渡河进攻。然而,拓跋珪采取了针锋相对的策略,魏军在各个渡口构筑了高台,并在黄河南岸布阵示威,插满了旌旗以虚张声势,沿河东西方向绵延超过一千多里。两国大军隔河对峙,黄河两岸旗帜飘扬,景象壮观,一眼望不到边际。

原本拓跋珪打算“诱敌深入,伺机决战”,但这个计划因燕军获得了塞外的粮草而未能实现。不过,北魏的外交却取得了显著的成功。

唇亡齿寒的道理始终是不可动摇的。后秦皇帝姚兴被许谦的游说打动,派遣大将杨佛嵩率领援军支援魏国。得知援军即将到达,拓跋珪迅速作出部署:他命令拓跋虔带领五万骑兵向东渡过黄河,切断燕军通往马邑的道路;拓跋遵则率七万骑兵截断塞上通往中山的道路,彻底中断燕军与国内的联系;拓跋仪率领五万骑兵在黄河以北严密监视燕军的一举一动。

这样一来,北魏军队从四个方向悄悄地包围了燕军。从兵力调动的数量来看,魏军似乎占据了优势,加上拓跋珪亲自率领的朔方主力军,总兵力超过了二十万,而燕军仅有九万八千人。

然而,魏军并未选择主动出击,而是保持防御姿态。这是因为游牧民族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的骑兵力量。而后燕国同样以骑兵闻名,士兵勇猛善战,其军队在当时的各国中战斗力最强,拥有作战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重装骑兵和步兵。因此,尽管人数上处于劣势,燕军依然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力量。

尽管北魏的军队人数众多,但他们与游牧民族相似,全民皆兵且以轻装骑兵为主,在面对较为弱小的草原部落时能够轻松应对。然而,当他们面对慕容鲜卑那装备精良的重甲部队时,则显得力不从心,难以取胜。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考验着彼此的耐心。

由于北魏军是在本土作战,而燕军则是长途跋涉而来,因此燕军无法长期等待。于是,慕容宝决定砍伐树木制造船只。一个月后,船舰建造完成,但慕容宝却迟迟未下达渡河命令,因为他突然失去了来自国内的所有消息。

虽然有句古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慕容宝从未独自指挥过如此大规模的战役。起初,远征军与国内保持着紧密联系,一方面是因为慕容垂在慕容宝出征前已患病;另一方面,慕容垂对前线战况极为关切,许多战略部署都是由他亲自制定的。

北魏成功切断了燕军与国内的通讯线路,并俘获了往返于两地之间的燕国信使。这样一来,燕军统帅慕容宝不仅无法掌握敌军动向,甚至数月来都没有收到关于慕容垂健康状况或军事指示的消息。

辽西王慕容农、赵王慕容麟和皇叔范阳王慕容德都保持沉默,似乎在等待着看未来皇帝的笑话。夏天过去,秋天到来,燕军于七月抵达黄河北岸。然而,经过三个月的时间,最初的锐气逐渐消退。

此时,后秦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而魏军的士气却不断上升。慕容宝深知不能再拖延,决定率领孤军渡河进攻。

然而,命运多舛。就在燕军准备渡河之际,突然间狂风骤起,几十艘战船被吹到了黄河南岸,导致船上三百多名士兵被俘。

拓跋珪采取了心理战术,对燕军进行欺骗。他释放了所有被俘的士兵,并强迫抓到的燕国信使隔河向燕军喊话,声称慕容垂已经去世。

“你父已亡,何不速归!”这简短的话语让从主帅慕容宝到普通士兵都陷入了恐慌,军心大乱。

慕容垂英勇善战、爱兵如子,在燕国士兵心中犹如神灵一般。听说他已去世,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顿时瓦解。

拓跋珪的心理战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引发了慕容鲜卑内部嫡庶子之间的皇位之争。身为太子的慕容宝面临继承帝位的危机,慕容垂的死讯引发了不满势力的骚动。

擅长占卜的术士靳安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息,他劝告慕容宝迅速撤军:"天象不利,我们注定会遭受惨败。如果立刻撤退,或许还能避免这场灾难。"

然而,慕容宝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作为军队的统帅,他认为不能仅凭敌方散布的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就轻易撤退。由于慕容宝的犹豫不决,燕国错失了一个安全撤离的大好机会。

靳安私下里对旁人说道:"我们都将命丧于此,再也无法回到故乡了!"此言一出,燕国士兵们开始人心惶惶。双方在原地僵持了二十多天后,慕容宝仍然没有勇气渡过黄河。

身为最高指挥官,既然不相信敌军传播的谣言而选择坚守阵地,那就应该果断出击,而不是在黄河边无所作为。结果,他们等来的却是一场兵变。

赵王慕容麟的手下慕舆嵩等人误以为慕容垂已死,于是密谋发动叛乱,企图拥立慕容麟为新的大燕皇帝。但事情败露,慕容宝当机立断,处死了慕舆嵩等将领。尽管慕容麟并未直接参与此次叛乱,但他与慕容宝之间也因此产生了裂痕。如此一来,士兵们士气低落,将领间关系紧张,战争变得难以继续下去。

即便慕容麟一直轻视慕容宝的军事才能,他为何在对实际情况一无所知的慕容宝面前大肆吹捧,称太子英勇神武、燕军强大无敌,甚至说索虏不敢来送死?

从慕舆嵩的兵变及后续一系列针对慕容宝的军事政变来看,慕容麟显然怀有篡位之心。当前老皇帝生死未卜,如果大军安全返回中山,慕容宝将顺利登基为帝,这是慕容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一旦攻打燕国的军队失利,慕容宝的威望将会显著下降,这将给慕容麟提供夺取皇位的机会。因此,可以推测慕容麟内心深处或许希望魏军能够追击,导致伐燕行动失败,从而使慕容宝受挫并失去民众的信任,为他自己登上皇位扫清障碍。

十月二十五日,慕容宝最终决定撤军,燕军在夜间焚烧船只后悄然撤离。尽管立冬时节黄河上已经出现了冰凌,但河水尚未完全冻结。慕容宝以为魏军无法渡河追击,因此在撤退过程中并未派遣侦察骑兵。

由于燕军将所有船只焚毁,拓跋珪只能望着熊熊烈火干着急。他清楚地知道,虽然黄河以北和以东地区有拓跋仪、拓跋虔及拓跋遵率领的共计十七万大军驻守,但若无他的亲自指挥,这些部队均无力对燕军发起进攻。

然而,仅仅过了八天,十一月初三时,天气骤变,狂风呼啸,黄河突然结冰,仿佛老天也在帮助北魏。果断的拓跋珪绝不会放过这一绝佳战机,立刻命令两万精锐骑兵踏冰渡河,亲自率军追击。

灾难来临前往往会有预兆。当燕军撤退至参合陂时,忽然狂风大作,一股黑气如堤坝般从军队后方升起,笼罩了整个燕军。

僧人支昙猛提醒慕容宝说:“风云突变预示着魏军即将到达,应当安排兵力断后。”

从术士靳安以及和尚支昙猛参与军事决策的情况来看,即便汉化的燕国依然保留了不少原始迷信的传统。

当然,无论哪个时代,总有人迷信巫术。术士们拥有一些普通人所没有的自然知识,并能运用某些自然规律,因此他们的预言有时会成真。

盲目听信术士的话是迷信,但在古代科学不发达的情况下,对术士的话语进行理性分析,有时可以出乎意料地帮助判断局势。慕容宝带着轻蔑的笑容,对支昙猛的警告置之不理,根本不相信他的话。魏军没有船只,无法渡过黄河,而且他们已经走了十多天的路程,魏军怎么可能追得上?然而,支昙猛和尚坚信自己的预感准确,一再劝阻慕容宝。

这时,赵王慕容麟愤怒了,他说道:“以殿下的英勇和军队的强大,足以横扫大漠,那些索虏(对拓跋鲜卑的蔑称)怎敢远道而来!你支昙猛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应当处斩!”

慕容麟是慕容垂的小妾所生的儿子,性格狡猾残忍,曾背叛过自己的父亲。由于慕容垂不忍心杀他,便以教导不严为由处死了他的母亲。

在慕容垂于河阳起兵反秦时,智取苻飞龙和他的氐族骑兵便是慕容麟的杰作。之后,在平定河北的战役中,他屡立战功,并多次深入草原,与拓跋珪合作消灭了匈奴独孤部和贺兰部。刘显、贺讷兄弟也是被慕容麟打败的。

慕容麟对拓跋珪的军事才能、草原上变幻莫测的气候以及魏国迅捷如风的轻骑兵,并非完全了解,但也应有一定的认识。他是第一个察觉到拓跋珪野心的人,曾经建议慕容垂将拓跋珪召至中山并加以监禁。这样一个深谋远虑且极具心机的将领,此刻却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语,实在令人怀疑其动机。

至于支昙猛是否洞悉了慕容麟的真实想法,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危机,和尚支昙猛泪流满面地引用淝水之战的例子劝阻道:“苻坚百万雄师,在淮南惨败,正是由于恃众轻敌、不信天道!”

幸而老成持重的慕容德建议慕容宝听从支昙猛的劝告,于是慕容宝派遣慕容麟率领三万骑兵断后以防不测。

然而,这一命令令人费解。既然慕容麟不相信魏军会追击,慕容宝为何要派他去执行这一任务?为什么不选择原本负责后继部队的慕容德或慕容农?

虽然慕容宝优柔寡断但并不糊涂,他有自己的盘算:万一老皇帝真的驾崩,慕容麟早回中山可能再生事端,不如让他晚些进城更为稳妥。

慕容麟负责断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据史书记载:“慕容麟认为支昙猛的警告毫无根据,于是放纵骑兵外出打猎,不设防备。”别说是一支肩负掩护重任的断后部队,即便是普通的撤退大军也会安排侦察兵来监视敌情。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在这支燕军中竟然没有一名侦察兵,这显然不合常理,只能说明慕容麟故意为之,未设何侦察措施。

此时的后燕军队如同游客一般,一边游玩一边行进,而紧随其后的魏军骑兵则日夜兼程,沿途不断集结各路魏军力量。

初九傍晚时分,魏军追至参合陂西边。探子回报称,燕军已在陂东蟠羊山南侧的河边扎营。拓跋珪举目远眺,只见暮色苍茫,连绵起伏的山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西面的参合陂湖水平静如镜,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对面的蟠羊山仅能隐约辨认出轮廓。这片土地对拓跋珪来说并不陌生,他生于斯长于斯,童年时常常在此地嬉戏玩耍,每一处山石、每一棵草木都让他记忆犹新。

拓跋珪深吸一口气,随即连夜部署将领们包围燕军。士兵们口衔竹片、马匹被勒住嘴巴悄无声息地向前推进,悄悄爬上山坡。此时,沉睡中的五万燕军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正随着漆黑的夜色一步步逼近他们。

晨雾轻笼,残月黯淡无光,悬于天际,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边的云霞宛如被鲜血浸染,从浅红渐变为深红。拓跋珪带领魏军登上蟠羊山顶峰。

山脚下的参合陂湖面覆盖着一层薄冰,寂静无声,枯黄的草丛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形成了一层白霜。燕军的营帐连绵起伏,一片沉寂中,仅有几处余烬冒出淡淡的烟雾。

拓跋珪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的眼神如同发现猎物的狼一般锐利而明亮。这时,一轮红日破云而出,将无数营帐映照得一片血红。慕容宝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出大帐,燕军士兵们刚刚起床,营地里充满了嘈杂声和喧哗声。

刺眼的朝霞让慕容宝眯起了眼睛,他转头望向西面的山峦。忽然,他的心猛地一紧,用力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西面的山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拓跋鲜卑的骑兵,再看北面的蟠羊山,同样布满了数不清的魏军骑兵。片刻之后,慕容宝声嘶力竭地喊道:“索虏!索虏!”

在一片惊恐的喊叫声中,燕军士兵们从军帐里仓皇逃出,整个营地陷入混乱。士兵们四处奔逃,发出绝望的呼喊。这时,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号角声从山顶传来,对燕兵而言,这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无数魏国骑兵从北面和西面汹涌而至,战马的轰鸣声震撼了山谷,雪亮的刀剑在晨曦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这一幕正如三国时期马谡所引用的那句军事名言:“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燕军顿时乱作一团,向南逃窜至参合陂。湖面尚未完全冻结,光滑且脆弱,人们和马匹互相践踏,冰面破裂,成千上万的人因此丧生。

这就是突袭的力量——一支毫无防备的军队只能任人宰割。魏军迅速包围了后燕军,五万名燕兵放下武器投降,仅有数千人成功逃脱。慕容宝等人各自单骑突围,侥幸逃生。

魏军斩杀了英勇抵抗的陈留王慕容绍,并俘虏了鲁阳王慕容倭奴、桂林王慕容道成及济阴公尹国等数千名文武官员,缴获了大量兵器、粮食和物资。

参合陂之战以魏军的大胜告终,但胜利之后,拓跋珪做出了一个备受争议的决定——坑杀俘虏。这一决策在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拓跋珪心怀壮志,不仅仅是一个蛮族部落的首领,他渴望成为全天下之主。

为了实现统一天下的目标,他明白必须依靠贤才的支持和百姓的衷心拥护。打天下要靠鲜卑人,治天下还是要靠汉人。因此,他留下了贾闰、贾彝、晁崇等一下精通治国方略的汉人官员,不论他们是被迫归顺还是真心效忠。

对于其他俘虏,拓跋珪原本计划在给予他们衣物和粮食后释放,以此赢得中原地区民众的好感和支持。

然而,中部大人王建却破坏了这一计划,建议屠杀投降的士兵:“燕国兵力强大,如今倾全国之力前来进攻,我们侥幸获胜,不如将他们全部处决,使燕国失去战斗力,这样攻打他们就会容易得多。抓到敌人再放走,岂不是违背常理?”

王建出身乌桓的大族,家族世代与拓跋鲜卑联姻。他的祖姑是拓跋郁律的王后,拓跋什翼犍的母亲,而他自己和他的父亲都娶了拓跋鲜卑的公主为妻。在代国复兴之后,他担任外朝大人,并与和跋等十三人共同参与国家大事,其意见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在古代战争中,"杀降"是一种常见的手段,旨在彻底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征服敌国有两种主要方式:武力和宣传。通常情况下,两者并用效果最佳。战争胜利后,若将敌军士兵全部歼灭,会使后续的教化工作显得无力,不利于长期统治。

起初,拓跋珪对这种做法持反对态度,他对将领们说:“如果采纳王建的意见,我担心将来南方人会对我们怀恨在心。”然而,作为来自相对落后的拓跋鲜卑族的贵族,他们的视野并未如此长远。

当时魏国实力尚弱,无法容忍任何可能威胁其利益的力量存在,因此多数部族首领都支持王建的观点。最终,拓跋珪还是下令坑杀了投降的士兵,但不久之后便感到后悔。他意识到,这一行为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而这颗种子终将发芽,释放出难以预料的力量。

历史上不乏类似的例子:白起坑杀赵国降卒,虽然加速了赵国的灭亡,却未能阻止赵人反抗秦国;项羽坑杀秦军降卒,确保了秦人无力再战,却无法阻止刘邦在关中建立根基;同样地,拓跋珪坑杀降卒,并未阻止燕国的反击,也未延缓北魏攻取中山的步伐。最终,他依然征服了中原。每件事都有其两面性,见仁见智。

漫天黄土如烟雾般飘散,五万生命就此消逝,冤魂笼罩着参合陂上空久久不散。这些亡魂在等待什么?几个月后,他们心中的英雄、他们的父亲——慕容垂前来祭奠。

参合陂之战的失败令慕容垂懊悔不已,他因自己的傲慢和轻敌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然而,慕容垂很快便从沮丧中振作起来,决定再次出征北魏。

尽管朝中大臣们对此持有不同意见,但唯有慕容德与他心有灵犀,说道:“敌人因在参合陂取得胜利,而对太子产生了轻视之心,应当趁陛下尚有神机妙算之时去征服他们,否则将后患无穷。”

慕容德的意思很明确:北魏已经不再把燕国的储君慕容宝放在眼里了。若不及时加以压制,燕国将来必然会遭受欺凌。慕容垂最为忧虑的是,在他百年之后,太子慕容宝可能无法承担起治理燕国的重任。毕竟,燕国当时面临着来自三方的威胁——南方有东晋,西方有前秦,北方则有北魏。

不过,慕容垂并不十分担心东晋和前秦两国。东晋虽然屡次声称要北伐,但实际上往往只是虚张声势,并未真正采取行动;至于前秦,由于其地理位置处于关中地区,西面不仅有吕光建立的凉国、乞伏部创建的西秦以及鲜卑族的吐谷浑等势力,还有许多其他大小不一的民族政权,同时东晋也在觊觎长安。因此,前秦的统治者姚兴自顾不暇,根本无暇考虑攻打燕国的事宜。

与拓跋珪建立的北魏不同,北方各部落都被其征服,其势力范围覆盖了整个草原和沙漠地区。

在参合陂之战之后,拓跋珪显然不满足于仅仅成为“草原之鹰”,从他拒绝接受后燕的封王可以看出他的野心。如果他决定向南进军,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后燕。

慕容垂意识到自己当初过于轻视了拓跋珪,但那时他也别无选择,因为必须先解决西燕的慕容永以及丁零人的问题。现在,尽管后悔也来不及了,但他深知一旦自己去世,自己的儿子慕容宝绝不是拓跋珪的对手。因此,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他决心拼尽全力击败拓跋珪。

​由于在参合陂之战中遭受了严重的挫败,慕容宝的声望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为了扭转局势,他请求再次领军出征,然而慕容垂考虑到风险,并未同意他的请求,而是决定亲自统率大军出征。

在这场战役里,后燕的主力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只能依靠地方上的兵力来补充军力。为此,慕容垂任命清河公慕容会接替高阳王慕容隆的位置,镇守龙城;同时,阳城王兰汗被委任接替长乐公慕容盛,负责镇守蓟城(即现今的北京)。

随后,慕容垂发布了诏书,召集慕容隆和慕容盛所率领的龙城、蓟城两地的精锐部队前往中山集结,筹备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行动,意图洗刷参合陂之战失败所带来的耻辱。

随着慕容隆的龙城部队整齐有序地抵达中山,后燕士兵们的士气终于有所回升。

在公元396年,即北魏登国十一年的三月,在参合陂大战结束后的四个月后,慕容垂决定亲自率领大军北伐魏国,留下慕容德镇守中山。由于深知自己的兵力不足,慕容垂计划采取奇袭策略取胜。他没有选择通过马邑和幽州的传统路线,而是带领军队向西直奔太行山脉,并未利用现有的山口,而是选择了翻越青岭(现今位于河北易县西南部),并抵达天门。

为了穿越这片险峻之地,慕容垂命令士兵们开凿山路,历经艰辛终于成功跨越太行山,秘密进入桑干川地区,向着猎岭(现今位于山西代县东北方向的夏屋山)进发。

燕军先锋慕容农与慕容隆突然袭击了平城(现今位于山西大同市)。这次奇袭战术效果显著,当燕军逼近平城时,魏国守将拓跋虔才察觉到敌情,仓促应战,最终在桑干川被慕容垂所杀。

魏军因此溃败,燕军顺利占领平城,俘获了魏国部落共计三万余户。

随后,慕容垂指挥胜利之师继续北进,派遣慕容宝和慕容隆作为前锋部队,目标直指云中地区。

值得一提的是,拓跋虔是魏国首屈一指的猛将,以其英勇无畏和卓越武艺闻名遐迩。自幼跟随拓跋珪征战四方,屡建战功。他的力量惊人,普通长矛在他手中显得过于轻巧细小,于是他改用特制的大号长矛,还在刀刃下悬挂铜铃增加重量。他所使用的弓箭比常人所用的大得多,北魏历代朝廷都将这把硬弓珍藏于平城武库之中,供后人瞻仰缅怀。

在战场上,拓跋虔以勇猛著称,他每次用长槊刺杀敌人后,都会将武器高高举起。据史书记载,有一次战斗中,他单手把长槊插入地面,然后骑马撤离。敌方骑兵试图拔出这根长槊,却无法移动分毫。

此时,拓跋虔拉开弓箭,一箭射穿了三名敌人的胸膛,那些试图摇动长槊的敌军见状仓皇逃窜。随后,拓跋虔从容不迫地返回取回了他的长槊。无论何时征战,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无人能敌,不论敌军人数多少,无人敢正面挑战。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英勇的将领,在一场战役中被燕国军队所杀。当拓跋珪得知拓跋虔阵亡的消息时,悲痛欲绝,放声大哭。

与此同时,听说慕容垂亲自率领大军逼近云中川,魏军上下震惊不已,甚至考虑放弃盛乐向北撤退。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人心惶惶,纷纷萌生投降燕国的想法。

尽管慕容垂凭借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多年积累的威望几乎征服了蒙古高原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但命运似乎另有安排。正当后燕大军北进之时,经过一片让他们心碎的土地,这一切似乎预示着慕容鲜卑的命运即将发生转折。

在夕阳的余晖下,暮色渐渐笼罩大地,霞光洒在参合陂的湖面上。四周的树木与山峦都被染成了血红色。老皇帝慕容垂在众将的簇拥下缓缓前行,他眯着眼睛环视四周,只见湖畔和芦苇丛中白骨累累,不禁心头一震。

随着队伍继续前行,尸骸越来越多,到达蟠羊山南侧时,遍地都是遗骸,马蹄之下尽是白骨。

慕容垂感到一阵心惊胆战,率领众人登上半坡俯瞰山谷,只见腐朽的骸骨四处可见,每一道沟壑里都散落着破碎的铠甲和残破的兵器,堆积如山的白骨令人触目惊心。泥土根本无法掩盖这些骸骨,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风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悲鸣声,回荡在这寂静的山谷中。

慕容垂心中满是哀伤,翻身下马,命令随从设置香案,为那些遇难者举行祭奠仪式。数万燕军将士纷纷下马,人人脸上写满了悲伤。

点燃的香烛由慕容垂亲自插上,香气在山谷中弥漫开来,萦绕在白骨之间。慕容垂恭敬地行礼,周围响起一片悲泣之声。

每一根白骨背后都有可能是燕军将士的父亲、兄弟,想到这里,许多将士伏在地上捶胸顿足,痛哭流涕,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动了整个山谷。

慕容垂悔恨交织,这五万将士曾是他多年征战中的得力助手,如今却化作了无数骸骨,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回顾自己从十三岁开始带兵,近六十年的戎马生涯,历经无数次战斗从未败北,却在晚年遭遇如此惨痛的失败。

后悔不该让太子慕容宝领兵,导致这场悲剧的发生,辜负了那些为国捐躯的鲜卑勇士们。慕容垂因羞愧愤怒而吐血,从此一病不起。

慕容垂病情严重,但他深知不能停止军队的前进,否则之前的努力将付诸东流。他强撑病体,乘坐马车继续指挥燕军前行。然而,在平城西北三十里处,他终于无力支撑。

这对这位年迈且体弱多病的老者而言,无疑是沉重的一击。

慕容垂深切体会到了英雄迟暮的悲哀。他生于战乱不断的辽东,那一年,慕容鲜卑攻下了宇文部的都城。他一生都在征战中度过,直至晚年仍未停歇,为的是延续先辈的基业,并为后代奠定稳固的基础,正如他常挂在嘴边的话:“不以贼遗子孙。”

尽管慕容垂拥有无尽的军事智慧,但当生命消逝时,再多的智谋也难以施展,这是何等的无奈与哀伤啊!他并不惧怕死亡,心中牵挂的唯有慕容鲜卑及其子孙后代。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年的时间,或许他能够征服草原和大漠,那么南北朝的历史是否会因此而改写呢?

历史不容假设。慕容宝等先锋将领听闻皇帝病重的消息后,纷纷撤军。

然而,后燕军队中原本投降的魏国部落中的一些人得知了慕容垂去世的消息,暗中叛逃至阴山,并向拓跋珪报告了这一消息:“慕容垂已死,其尸体正在随军运送。”

拓跋珪听闻此讯大为振奋,立即集结部队,率领大批骑兵南下,意图追击燕军。但实际上,慕容垂根本没有撤退,燕军依然驻扎在平城,并在那里大规模修建工程,建造燕昌城。拓跋珪因此受骗,误以为报信者是在撒谎,急忙率军退回阴山。

当魏军撤退后,燕军才开始向东返回。在行至沮阳(上谷郡)时,慕容垂最终离世,享年七十一岁。

慕容宝秘不发丧,直到回到中山城才宣布哀悼,整个城市的鲜卑族人如同失去了亲生父亲一般悲痛欲绝,哭声震天。随后,太子慕容宝登基称帝,并追封慕容垂为成武帝,庙号世祖。

慕容垂一生与战争紧密相连,他生于战乱,最终也倒在战场上,堪称慕容鲜卑族中的战神。为了实现鲜卑慕容部征服中原、复兴国家的梦想,他先后击败了东晋的名将桓温和谢玄,成功阻止了东晋两次北伐,使得汉族英雄们只能望河兴叹。

尽管慕容垂外表看似朴实无华,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王者之气。父亲慕容皝的眼光独到,认定这个儿子必将成就一番伟业,而慕容垂确实不负众望,建立了后燕的强大基业。在前秦天王苻坚的眼中,他是一个虚伪的小人;而在东晋将领及拓跋珪看来,他是最可怕的对手;对于整个慕容鲜卑而言,他是民族的骄傲;从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来看,他无疑是一位杰出的将领。

慕容垂的离世犹如山崩地裂,大厦倾颓,这座依靠无数军事胜利构建起来的后燕王国还能维持多久呢?这一变故对后燕来说无疑是沉重打击。

参合陂之战的胜利以及慕容垂的去世,使北魏看到了入主中原的曙光。拓跋珪加速了王朝的封建化进程,在汉人的协助下,他设立了天子旌旗,出行时警跸相随,并改元为皇始,正式登基成为北魏的皇帝。

北魏内部的汉人势力积极支持拓跋珪南征,意图与中原各族争夺正统地位。

此时,张衮之弟张恂从中原来到北方边塞,呈上了南征策略,力劝拓跋珪挥师南下:“如今天下动荡不安,自从晋朝覆灭后,刘渊、石勒、慕容俊、苻健、姚苌等人相继称帝建国,但这些政权都未能长久稳固,显然他们并非中原百姓心中理想的君主。陛下您自代北起兵,一路向南攻城略地,征服燕赵之地,这正是建立不世功业的大好时机。”拓跋珪听后大为振奋,随即组建了一个参谋部,邀请张衮和张恂兄弟参与军事策划,秘密筹备南征计划。

北魏正在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准备攻打燕国。然而,燕国的新君主慕容宝却接连做出了三项不明智的决定。

首先,在其父皇去世不久后,慕容宝便指使慕容麟杀害了曾经提议废黜自己的小段皇后;其次,在长乐公慕容盛和慕容麟的影响下,他违背了已故父亲慕容垂的意愿,放弃了具有“多才艺、有雄才大略”的庶子慕容会,转而立了容貌出众但才能平庸的嫡子慕容策为太子。

在众多儿子中,老皇帝慕容垂最为赏识的是慕容会。当慕容宝率军北伐魏国时,慕容会被委以重任,代管宫中及府中的事务,待遇与太子无异。慕容垂出征魏国之际,特意为慕容会配备了优秀的僚属官员,并让他留守旧都龙城,肩负起东北地区的重责。临终前,慕容垂更是明确遗诏,指定慕容会作为慕容宝的继承人。

值得注意的是,慕容会并非正妻所生,而是姬妾之子。这表明慕容垂有意吸取燕国历史上因嫡庶之争引发的教训,打破了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即“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选择让最有能力的后代来继承王位。然而,慕容宝并未遵循这一遗愿。

慕容垂的苦心并未被他宠爱的小儿子慕容宝所理解,反而激起了慕容宝长子慕容盛的反感。慕容盛与慕容会同年出生,两人均为慕容宝的庶子,但慕容盛比慕容会早出生几天。

在继承顺序的问题上,慕容盛认为,若论嫡出,则皇位应归于最小的儿子慕容策;而若论年长,则皇位应当属于他自己。因此,他对排在慕容会之后感到羞耻,并积极迎合父皇的想法,推崇慕容策为继承人。

这一举动正中慕容宝下怀,于是他向慕容隆、慕容麟等人征求意见。

慕容麟心中暗藏不轨,对此表示大力支持,因为他乐见皇帝无能的一面。

十一岁的慕容策被立为太子后,原本觊觎皇位的慕容会自然不会甘心。此举为燕国未来的动荡埋下了隐患。不仅如此,慕容宝还继续做出不明智的决策,为了应对北魏的威胁并弥补参合陂之战导致的兵源短缺,他颁布了一项政策:“确定士族旧籍,明确身份等级,核查户口,废除军营中的封荫特权。”

然而,杀害母亲、更改慕容垂生前选定的太子人选,这些行为引发了慕容鲜卑皇族内部的矛盾与恐慌。同时,“辨清浊、罢封荫”的政策也遭到了汉人豪强和鲜卑贵族的强烈反对。

燕国的豪门大族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是鲜卑贵族,包括慕容部、宇文部、段部以及乌桓和屠各族的贵族;二是汉人士族豪门。尽管燕国较早地进入了中原,并实施了一些中原的典章制度,但慕容鲜卑原本是林地与游牧民族出身,他们进入农耕地区后,由于历代皇帝较为粗放的管理方式,仍然保留着军事氏族制的一些特征。此外,由于长期战争中因军功赏赐及掠夺所得的人口,这些贵族手中拥有大量奴隶。

另一方面,中原地区的汉人经历了八王之乱后的多次战乱,形成了以家族为核心的坞堡,占据土地并聚集民众。这两类豪强都拥有大量的奴仆和附户农民,并以军营封荫为名,将更多人口据为己有,这些被纳入私产的人口被称为“军营封荫人口”。

在参合陂之战中,皇室和朝廷直接掌控的士兵遭到魏国屠杀和活埋,损失近五万人,导致兵源严重短缺。

为了补充兵力,慕容宝决定清查豪门大族所拥有的人口。这一举措触及了贵族豪门的核心利益,导致附属农民的生活陷入动荡,“士民嗟怨,始有离心”。若是在和平时期,这项政策或许能起到抑制豪强势力的作用,但在面对强敌时,这种做法破坏了团结稳定的大局。

慕容宝不仅没有寻求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反而采取了几项伤害国民感情的措施,导致人心分裂。最终,燕国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上下离德,百姓思乱者十室而九焉”。

为了应对北魏的南侵,慕容宝对燕国的军事布局进行了重新规划,将全国划分为四大战区:范阳王慕容德驻守邺城;辽西王慕容农坐镇晋阳;宜都王慕容凤负责信都的防御;而长乐公慕容盛则协助慕容宝守护国都。这一部署看似合理,毕竟慕容德、慕容农、慕容盛和慕容凤都是燕国有名的将领。

尤其是以第一名将之称的慕容农来保卫北方边境的第一道防线,理论上足以与北魏抗衡。然而,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慕容宝的预期。当慕容农率领数万部曲前往并州时,问题开始显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部曲”指的是贵族私人的武装力量,类似于中世纪欧洲的骑士阶层。

这些骑士们携家带口,导致粮食供应成了一个大难题。由于并州本地粮食储备不足,加上当年霜降较早,农作物收成不佳,当地百姓无法提供足够的粮食供给这支大军。

为了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慕容农不得不命令手下向地方豪强强行征集粮食,并派遣各部护军监视边境地区的少数民族部落。这样的做法引发了汉人与胡人对他的不满,甚至有人暗中越过边界,请求北魏出兵进攻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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