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经》很美,或许不像《离骚》那样涉及更多的香草美人,但似乎同样不遑多让;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其中的花花草草,可不仅仅只是在拿来抒发爱情以及亲情,它们本身也可以入药,具有相当的药用价值。譬如《诗经·国风·秦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通常指“芦苇”,苇茎入药始载于《唐本草》,《千金要方》中记载有“苇茎汤”,明清以后中医以根状茎入药时称“芦根”。譬如《国风·周南·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卷耳及苍耳子,中医治鼻炎以及鼻塞不通、流涕不止等症状时经常使用苍耳子。其他譬如《木瓜》《葛覃》等篇也均是以中草药的名字来命名的。
之所以会想到《诗经》以及《诗经》中这些可以入药的花花草草,就是因为读到了作家、画家兼诗人、媒体人田炳信所著的《人间百草》这本书。《人间百草》首先是一本文学色彩很浓的书,可读性甚好;但更重要的是它又是一本介绍和解释植物药用价值的书,当然还有其他更多的人文科普知识。如果不读《诗经》,也不想去读大部头的《本草纲目》,更不想去钻研《尔雅》《黄帝内经》,那就来读一读《人间百草》吧。它是具有“定不负相思意”类似价值的一本有趣且有用的书。
《人间百草》篇幅不算长,也就78篇文章;但每一篇文章的内容广泛,多到了一时半会儿消化不得,值得反复思量。譬如第一篇《小丑不丑》,作者会从十二属相中的“丑牛”之“丑”谈到《本草纲目》中牵牛花的种子。很难想象,为什么牵牛花的种子会有白丑、黑丑、二丑等名字,看起来其实“一点儿也不丑”,而且很珍贵——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中就首次说起了牵牛子的来历,认为牵牛子“比来服之,以疗脚满气急,得小利,无不差”,不仅不丑,还追根溯源谈地谈到了“献丑”一词的来历,真是令人不禁大开眼界。
第二篇《半夏物候》,说到的是“半夏”。《礼记·月令》中有“是月也,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堇荣“的记载,揭示了“半夏”的生长时节。更有用的则在《本草纲目》中的记载:“半夏奇效,可除腹胀,止不得瞑、白浊、梦遗、带下等病症。”实在是有大用的一种植物,但只看它的长相,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所谓“人间百草”,其他还有白蘑、松露、菊花、茉莉、黑豆、忽地笑、豆蔻、月季、懒妇草、“羊不吃草”、驴耳朵菜、紫苏、白术等。有的听说过,有的闻所未闻;有的名字文雅,有的名字看上去却相当古怪……当然还有如鬼针草这样的可入药的草本植物。《人间百草》中,还有更多匪夷所思的“百草”——但无论有多么“匪夷所思”,它们在现实在都存在,而且都有用途,可治相应病症。看到之前作者的身份了吗?他同时也是画家、诗人,所以书中多有手绘“百草”作品,也有一些是照片,甚至还有训诂学的知识。当然,文字之美更是见诸全书,字里行间处处皆有。
果然,木瓜不仅仅只是木瓜,可以借“投我以木瓜”,且去“报之以琼琚”,更重要的是对人的身体健康有大用,值得记上一笔。同样,《人间百草》的许多回味,需要更多的悉心领会,才读得懂其中的深意。作者在前言中说,“我突然妄图复活一棵草的文化现场”。他确实是做到这一点了。
另外,还需要记上一笔的是,《人间百草》这本书的封面装帧设计之巧妙,同样足见用心。只是不知,这个功劳到底应该归于作者之手呢,还是归于出版社和责任编辑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