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春分后雪 北宋 · 苏轼
雪入春分省见稀,半开桃李不胜威。
应惭落地梅花识,却作漫天柳絮飞。
不分东君专节物,故将新巧发阴机。
从今造物尤难料,更暖须留御腊衣。
首联“雪入春分省见稀,半开桃李不胜威”,诗人开篇点明时节是春分,春分时节下雪本就少见,而此时半开的桃李在春雪中显得柔弱,不堪雪的威势。通过 “省见稀” 突出了这场春雪的罕见,以桃李在雪中的状态,描绘出一幅春雪压花的景象,给人一种怜惜之感。
颔联“应惭落地梅花识,却作漫天柳絮飞”,诗人运用联想和拟人手法,说这场春雪应该会因为被落地的梅花认识而感到惭愧,它不像梅花,却化作漫天柳絮般飞舞。这里将雪比作柳絮,形象地写出了雪花飘飞的形态,同时借雪与梅花的对比,暗示雪的不期而至有些不合时宜,仿佛是在模仿柳絮飞舞,有一种戏谑和调侃的意味。

颈联“不分东君专节物,故将新巧发阴机”,“东君” 是司春之神,诗人说雪不懂得春神对节令物候的安排,故意施展新巧的手段,发动这阴沉的天气。此联进一步对雪的 “不合时宜” 进行了批判,认为雪是在故意捣乱,打乱了春天正常的节奏,体现了诗人对这场春雪的不满情绪。
尾联“从今造物尤难料,更暖须留御腊衣”,诗人由这场春雪引发感慨,觉得从今往后,大自然的变化更加难以预料了,即使天气变得更暖和,也应该留着御寒的衣服。这一联从对眼前春雪的描写,上升到对自然变化无常的思考,有一种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和警觉。
苏轼一生仕途坎坷,多次被贬。这首诗写于癸丑年春分后,可能当时苏轼正处于某种人生困境或心境之中,这场不合时宜的春雪引发了他内心的诸多感慨,他借景抒情,以雪为载体,抒发了自己对人生、对自然的独特感悟,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他在面对生活中的变化和挫折时的心态。

次韵子瞻二月十日雪 北宋 · 苏辙
春雪漫天密又稀,勾芒失据走灵威。
故欺贫窭冬裘尽,巧助遨游酒盏飞。
林下细花添百草,阶前轻素剪新机。
老农先解忧桑柘,九月家人当授衣。
首联:“春雪漫天密又稀,勾芒失据走灵威”,诗人开篇便直绘春雪景象,雪在天空纷纷扬扬,疏密相间。“勾芒” 是古代神话中的木神、春神,掌管草木生长。此句说春神勾芒似乎失去了对时节的掌控,让本该温暖的春日里,雪却逞起了威风。以神话元素开篇,既为春雪增添神秘色彩,又暗示这场雪的不合时宜,奠定了全诗对春雪复杂态度的基调。
颔联:“故欺贫窭冬裘尽,巧助遨游酒盏飞”,从雪中不同人的境遇着笔。“贫窭” 指贫穷的人,春雪对于那些已将冬衣典当或穿破的穷人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好似雪故意在欺侮他们。而另一方面,对于那些春日里外出游玩的富贵之人,春雪却增添了游玩的兴致,他们在雪中饮酒作乐,酒盏频飞。这一联通过贫富对比,深刻揭示了春雪对不同阶层人群影响的差异,体现出诗人对社会现实的洞察与对民生疾苦的关怀。

颈联:“林下细花添百草,阶前轻素剪新机”,将视角转向雪景的优美之处。山林间,春雪如同细碎的花朵,落在百草之上,为大地增添了别样景致;庭院阶前,洁白的雪好似新裁剪出的素锦,呈现出一番崭新的气象。“添” 和 “剪” 两个动词,赋予了春雪动态美与创造力,展现出雪虽不合时令,却也为自然带来了独特的美感与生机。
尾联:“老农先解忧桑柘,九月家人当授衣”,聚焦于老农的忧虑。桑柘是养蚕、织布的重要原料,春雪可能会对桑柘的生长产生不利影响,老农们最先为此担忧,因为到了九月,家人就要依靠这些产出的布料制作冬衣。此联从老农的角度出发,反映出农业生产对天气变化的高度依赖,进一步深化了诗歌对民生的关注,体现出诗人对百姓生活的深切关怀。
苏辙这首诗,在次韵兄长苏轼诗作的同时,以独特视角、多样手法描绘春雪,既有对自然景象的生动刻画,又有对社会现实、民生问题的深刻思考,展现出诗人深厚的人文情怀与诗歌创作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