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板门店东侧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险陡的高山——大德山。它是我军的前沿阵地。从山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板门店一带敌人的白色帐篷。
紧靠在大德山西面的这座小山,叫铁架子山。它的位置在大德山和板门店之间,由中国人民志愿军某连的副排长李满带着一个班在这里守卫。
铁架子山对面隔着一道山沟,就是敌人号称“王牌军队”的美国陆军第一师的阵地。他们在帐篷前架着铁丝网,埋下地雷。
李满和战士们时常在黑夜里把这些地雷来个大搬家,搬过来按在自己阵地的前沿。
在敌人发动多次的攻击中,往往还没有接近我军的阵地,就被这些——他们自己的地雷炸了回去。乐得李满和战士们哈哈大笑。
就在这铁架子山的背面山洼里,住着一位朝鲜阿妈妮(老大娘)和她的一个孩子。战士们几次劝她撤退到后方去,她都不答应,坚持要住在这儿,给战士们送茶水。
这一天,阿妈妮带着孩子来到山脚下,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种。突然,一颗炮弹飞来,在孩子的身边炸响。孩子被炮弹炸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全。
可是这位阿妈妮没有哭,她过来默默地捡起孩子的两条小腿,用自己的围裙裹住,放在地上。
接着,她又继续种她的地。这时正好志愿军战士叶茂华去营部联络回来,从她身旁路过,看到她身上有血印,地上也有血渍,就上前询问。
这位阿妈妮知道叶茂华的意思,就迎上来把围裙打开,请叶茂华看。
阿妈妮还是没有哭,可是叶茂华却忍不住哭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阿妈妮给叶茂华揩干眼泪,坚强地说道:“同志,你用不着哭啊!”
叶茂华把枪一挥,恨不得立刻去找敌人算这笔血账。他立刻向山上奔去。
叶茂华飞奔上山,找到排长李满,还没讲两句话,突然又一颗敌人的炮弹飞来,在山下阿妈妮的身边爆炸。
李满和叶茂华一同奔下山去救护阿妈妮。叶茂华一面跑,一面对排长激动地表示决心。他们奔到山下一看,阿妈妮也被敌人的炮弹给炸死了。
李满和叶茂华含着热泪,把尸首埋了。临走,他们在阿妈妮的坟前沉痛地宣了誓: “我们要在这座山上为朝鲜人民复仇,哪怕就是死,也不下这座山!”
这天晚上,敌人发动了攻击,四个炮群外加坦克炮一齐向我军阵地打来,山谷里顷刻变成一片火海。
副排长李满坐在坑道里,正在给战士们讲英雄故事,讲完,他就问叶茂华记不记得战斗方案。
这时候,阵地的两侧、背后都落满了炮弹,可是阵地上却落得很少。李满心里明白,敌人的企图是要切断我方的后援。
李满估计:今天晚上战斗一定异常激烈。他猛地把手一挥,要战士们立即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哨位上枪声响了。这是晚上十点二十分,敌人的“王牌军队”以一个营的兵力,开始向李满的阵地进攻。
哨兵左世才正在警戒,看到敌人一群黑影爬到了阵地前。他就对着黑影一梭子冲锋枪扫过去,前面的两个敌人被打倒了。
按照副排长的吩咐,左世才开了枪以后,马上从哨位上撤到单人掩体。敌人也跟着涌了上来。
副排长李满听到枪声,立即吹熄灯火,冲出洞口。三个战斗小组一齐跳进工事,迎接战斗。
敌人的两次冲锋都被打了下去,炮火也稀了一些。可是不久,炮火又密了,敌人又想从侧面往山上冲。
这时,李满和班长正在中间的一组担任指挥,同时和左右两组保持联系,他看到右边一组弹药快打光了,就叫班长进洞去搬取。
突然,敌人的一颗子弹把李满的面部擦破,接着手也被火焰喷射器烧伤了。可是李满并未后退,仍然沉着地指挥着、战斗着。
班长从洞里搬了两箱弹药出来,看到李满已挂了彩,就劝他下去。李满却坚持守在阵地上。
从左侧迂回上来的敌人快要接近洞口了,这些家伙企图来爆破洞口。二组组长张国一眼识破敌人的企图,就迅速投过去两颗手榴弹。
他回头一看,见四个敌人已经爬上洞顶。这时手榴弹已经打光,他就端起冲锋枪射击。不料子弹又卡住了。他想上去活捉敌人,又觉得敌人太多。他情急之下像箭一样跳进洞去。
张国从洞里搬出一箱手榴弹和一颗手雷,又迅速跳到掩体里。这时敌人离他只有几步远了,正要动手爆破洞口。
张国看到情况危急。他想:我是共产党员,这是考验我的时候,就是牺牲了也是光荣的。决心一下,就不顾远近,抓起两颗手榴弹扔去。
敌人被炸倒三个,还剩下一个,这个鬼东西是敌人的一个排长,在那里大一喊大叫,意思是要派人来救他。
张国又投过去一颗手榴弹,把这个野兽也送了命。
战斗激烈地进行着。李满沿着壕沟左右来回鼓动着战士,鼓动的口号震撼山谷。当他看到了张国那边的情形,就跑过来探问。
张国精神非常旺盛,他一面严密地监视着敌人,一面高声回答。
李满相信张国,但是,当他看到敌人疯狂地又向山上冲,五挺机枪对着阵地上扫射,他实在不放心,就跑了过去。
李满伏在工事里,他一面给张国揭手榴弹的盖子,拉线;一面又教张国等敌人离近了再打。
打了一阵,两人换手投弹,张国就给李满揭盖子、拉线。李满一口气投出了百多颗手榴弹。
就这样,终于打垮了敌人的进攻气势。敌人一群一群地滚下山去,死尸一堆一堆,堆在阵地前面。枪声又渐渐稀了。
敌人多次冲锋被打垮后,并没有死心,重新整理了一下,又分成十几路从四面八方冲上来。这时候,右翼三组突然紧张起来。左世才全身着了火,他身上的皮肤也被火焰烧伤了。
他忍着灼痛撤到洞口,刚把棉衣脱下,听到阵地上枪声骤急。左世才咬着牙,飞也似的回到三组阵地上,继续战斗。
这时,上来的敌人占据了距离阵地50米的小山包上,架起四挺机枪,准备掩护部队迂回进攻,抢占我军阵地背后的坑道。
左世才旁边的王少青看得清楚,就迅速投过去几十颗手榴弹,把敌人的机枪群炸哑了。敌人就以他为目标冲上来。他奋不顾身地站起,一面又接连投出两颗手榴弹。
手榴弹在敌群中连连爆炸,敌人又被打了下去。可是不到十分钟,又有两个班的敌人不顾死活地冲上来,突然敌人一枪打来,把王少青的右眼打伤了,肩部也负了重伤。
王少青一身是血,但他还在坚持。卫生员拖他下去,他说他还有一只眼睛和一双手,一定要坚守在阵地上。
在英雄战士们的阻击下,敌人溃乱了;可是王少青的胳膊渐渐麻木,手抬不起来。左世才和叶茂华就靠近他的身边,集中火力,把敌人打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王少青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但怀里还紧紧抱着冲锋枪。卫生员就把他抬进坑道。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王少青醒过来了,一看自己在洞内,就急忙往外爬。正好副排长李满进来,命令他不许出去,他才止步。
李满估计这场战斗一时不会结束,所以进洞来用步话机和营部联系。他要求营部不要派人来,要多送手榴弹,并且请营部通知炮兵和他联系。
现在,右翼三组只剩下左世才和叶茂华两个人了。敌人不断地往上冲,一个敌人的指挥官抱着卡宾枪和炸药,窜上来想占领洞口。
战士叶茂华早就想活捉俘虏,以此请上级批准他加入青年团。现在他看到这个情况,就忍不住立起身来,拿着手榴弹跃出工事。
这时,正好李满向营部电话联系后跑来,他发觉叶茂华不在,就问旁边的左世才;可是左世才只顾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李满知道叶茂华年纪轻,好冒险,怕他出事,就大声地叫他的名字。这时,叶茂华已经到了工事外面,已经站在火光和硝烟之中,听见喊声,就急忙答了一句。
接着,他就猛地插到敌人中间,手榴弹一响,他和那个狡猾的指挥官同归于尽了。
就在叶茂华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的时候,我军的大炮响了。炮弹像巨雷一般横空飞来,像一把把利箭劈到敌人的头上。敌人叫喊着,他们前面是死路,后面也是死路。
看吧,在我军阵地的前面,将近三百多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15分钟以后,副排长李满站在阵地上,大声宣布:“这一次战斗,已经胜利结束!”大德山上,旭日东升,天渐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