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呼家父子攻破木兰关后西进,留下一名都督率二千军兵守关。二千军兵中,也有呼延明从齐平山带来的人马。
那个头目依着袁智的吩咐来到关内,恰巧遇到一个原齐平山的头目,现在军中作副将,便把此事说了,副将带他见了都督。
都督定下计来,传令关内守兵从今不许提呼字,只说是西凉人马复夺此关,闻听二位国舅前来,开城献关。
那个头目回来,把这话告诉了袁智,袁智大喜,报与庞家兄弟,说守关军兵愿献关投降,庞家兄弟闻言,犹如喜从天降,驱兵进城,在木兰关住扎下来,专等呼家撒兵时截。
再说孙豹送袁智下山后,山寨就有他掌,王员外、齐员外在旁佐助。这一日,孙豹差遣两个喽罗乔扮下山,到东京去打探朝中事体。
去了半个多月,回传大寨,禀报说:“小的们已打探清楚。如今仁宗天子把国丈庞文举家搬到南清宫居住,加封守宫围都太尉。庞龙庞虎私自出京,往西岳华山进香去了。又有包丞相遍贴告示,说当时庞文差人放火烧死王天成的家口,如有知情者,许到开封府首告,被害之人也并去伸冤告状,好与他报仇雪冤。”
孙豹听了回报,赏了喽啰几两银子,打发了下去。把王员外请来商议,说:“员外,当日庞文差人放火,我尽知情。你是被害之人,更是了如指掌。如今包老爷既张告示,咱们何不先去告状?先把庞家告倒,将令婿得胜还朝,再大报冤仇,这岂不是更好?”
王员外一提往事,不免心中怒火升腾,点头应允,欲去开封府告状。他走出避罪厅,到后寨找到女儿,把此事说了。王金莲给老父打点盘费,收拾行李,送老父下山告状申冤。
孙豹把山寨托付给齐员外和两个头目照管,与王员外扮作客商,带着两名跟随,下了齐平山,直奔汴梁。
行走了一月有余,来到了汴梁西关。二人在客店中住下,吃了饭,歇息一阵便出了店门。来到街上十字路口,果然见有包老爷的告示张挂在那里,二人立即回店商议。
孙豹说:“如今要告庞文,必得先写状子,只怕都畏惧庞贼的权势,无人敢写。我有个表兄弟,一向包揽词讼,待我先去找他写张状子,明日就去告状。”
王员外点头,说:“你快去快回,我在店中等候。”孙豹答应一声出去了。黄昏时候,孙豹回到店中,从怀中掏出状子,交给王员外看了一遍,状子写得有凭有据,言词恳切。王员外点头称赞。二人收好状子,吃了晚饭,各自安歇去了。
±次日清晨,两人离开客店,一同进城。来到开封府。正遇包老爷升堂。二人齐声喊冤,被衙役传到堂前。见了包老爷,二人一齐跪倒,口呼冤枉,把状子递了上去。
包老爷吩咐街役将状子接过来,放到公案上,只见上面写的是:“首告人姓名孙豹,告庞文纵火焚尸。奸贼陷害忠良。杀害呼家满门。后来又屡次收捕呼延庆,因顽童走脱未能得逞。”
“庞贼一心要报复出气,暗差家将扮作强盗,其有人邱五、陈虎,还有张清、马云,放火烧了大王庄,把王天成一家老幼全都烧死,又拿住王天成进行拷打。”
“他仗着国丈权势残害小民,不经有司擅自定罪,把王天成发配充军。明明是要置死王天成,却又假意把他释放,暗中叫小人害他性命。小人不肯做昧心之事,途中放走王天成。”
“因怕庞文追捕,小人四处流浪,后又与王天成在齐平山相会,直到如今。现在遇上包老爷出告示,小人才敢来伸冤。小人所言句句是实,有凭有据,望高台明镜审清冤情。还有一件机密事情,小人手中有黄文丙为反作乱的私书,也欲交大人明鉴。”
包拯看完状子,说:“首告之人与被害之人,都随我到后堂,我有话相问。”二人站起身来,跟包老爷走进后堂。
到了后堂,包老爷说:“你就是王天成,我在呼家营中也曾见过,不用说,是真正的被害之人。这个首告人孙豹,你是庞文的什么人?”
孙豹慌忙跪倒,说:“启禀大人,小的原是庞文的贴身家将。那日庞文差小人在途中杀死王天成,小人于心不忍,不肯做此伤天害理之事,便将王天成放了。”
“放走了王天成,小人也不敢回庞府去,流落他乡。后打听王员外在齐平山安身,我就寻到了山上,到那里与他住在了一起。闻听老爷张挂告示,才敢前来出首。”
包老爷听了 连连点头,又问:“这个状子后面,又写着你手中有黄文丙的私书,不知写的何事,拿来给我看看。”孙豹答应一声,把黄文丙给全义的私书掏了出来,交给包老爷。
包老爷拿过看了一遍,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怎么会有这事?前日庞文的家口搬进南清宫去,因此不见两个狗子,说是去西岳进香去了。本府信以为真,谁知去私通草寇,要去木兰关阻挡呼家的归路,这岂了得!
包老爷心中吃惊,问道:“这封书信是从何处得来的?”孙豹便把庞龙、庞虎错把齐明山当做夷明山的事说了一遍,又禀告了如何使计,袁智与庞家人马同去木兰关,明为断绝呼家父子后路,实为暗中接应。
包老爷听了,心中欢喜,一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这封私书就是黄文丙罪证,又是庞文的一桩公案。但有两件事情还得商议。头一件,庞文现居住在南清官中,一时难以擒获。第二件,被害之人虽然有了,但那五个放火的人都是庞文的家将,只怕不那么容易拿得住。”
孙豹低头想了一会,说:“包老爷,小人倒有一计,能拿住那五个放火的家将。”说着便把计策说了一遍。
包老爷听了连连点头,说:“这倒是条妙计,只是事不宜迟,你在三日之内就要把他们拿住,到时有凭有据,然后就可定罪。此事关重大,千万不要走漏消息!”孙豹点头答应,与王员外出了开封府,
两个离了南衙开封府,回到店中,孙豹换了一套达官的衣服,取了两封银子塞入腰中,辞了王员外,走出店门。到了店外,纫镫上马,去探望他的朋友。
孙豹有个朋友,姓刘名霸,在西峰岭聚贤庄居住,专作响马的窝家。凡是庞府的家将,一半都是响马出身,在外犯了事情,就投到国丈府中躲避,都是刘霸引进的,因此,庞府里的家将,个个都认识他,所以孙豹要去探望。
来到聚贤庄,正遇着刘霸在门前下棋,孙豹下马走上前去,一拱手,说:“刘哥,一向久违,小弟特来拜望!”
刘鹏站起身来,端详了一阵,认出是孙豹,说:“孙贤弟,一向在那里得意?如何到了荒庄?”说着把马牵了过去,让到家中!
到了后堂,二人叙礼落坐,叫家人端上茶来,又吩咐杀鸡做饭,二人叙了一阵闲话。家人来报酒饭摆好,请二人入席,席间二人相坐对饮。
刘霸说:“贤弟离了庞府,想必又飞黄腾达了?”孙豹说:“实不相瞒,小弟一向在外闲散惯了,在庞府不耐拘束,又在江糊上走了几年,做了几年买卖。因为想念仁兄,所以前来拜空。没有什么敬奉的,有点薄礼送上,不成敬意!”
说着从腰中取出一封银子,双手递给刘霸。刘霸见了银子,喜笑颜开,说:“贤弟能抽身来看看我,已足见高情,何必又赠厚礼?”孙豹说:“仁兄尽管收下,小弟还有事与仁兄商议。”
刘霸便把银子收了,二人又饮了一阵,刘霸问道:“你方才说有事商议,不知是件什么勾当?”孙豹放在酒杯,说:“仁兄,我此次与你商议的事还是往日的旧营生。近日我去踹盘子,觉得有桩买卖值得一干,想找仁兄会同朋友干一次。这桩买卖若是做成了,包管咱们都能成大官翁。”
刘霸一听能发财,劲头上来了,忙问:“贤弟,是哪里的买卖?快说给我听!”孙豹见刘霸上了套,便不慌不忙把瞎偏的话说了出来:“仁兄,东京有个镇乡富,在陕西做茶马监院,任满回京,随身携带十万两银子。少弟在潼关得知此信,特来商议。”
“这个钱乡宦虽有几个保镖,但本领也就平常,无甚大的武功。现在离这还有五日的路程,只要邀请七八位弓马纯熟的朋友前往,在黄泥坡埋优等候,包管稳拿到手。但是办此大事,需要个硬朗坐主才保以后无事。”
刘霸闭目想了一会,说:“要硬朗的坐主,除非是庞府的家将,犯了事无人敢究。依愚兄看来,要做成此事,非从庞府家将中选不可。庞府的家将倒都是绿林出身的好汉。”
“要讲弓马纯熟也就是李虎、郑孝、邱五、陈勇、马云、张明,还有舍弟刘强,可惜张清死了。只算这几个就是女人,倒都幕得住,连同贤弟,共计八个人,这稳买卖就可以做了。”
孙豹听了,暗下欢喜,不出意料,他果然点出了四个放火的人。便说:“仁兄,这几个人我是知道的,弓马都好,又有硬朗坐主,这棕买卖是坐成了。只是此事要快,位兄今日就进城去,与几位兄弟会合停当,邀明日在府上会齐,同往黄泥坡去。我这里还有一封银子,仁兄收下,明日好做盘费。”
说着把银子掏出来递给刘霸。刘霸满心欢喜,收了银子,把孙豹留在家中等候回音。他牵了一匹快马,独自进城去邀会众人。
黄昏时分,刘霸回到家中。见了孙豹,满面带笑,说:“贤弟,如今庞府大小人等都已搬到皇城里去了,住到了南清宫中,我费了许多口舌才把几个兄弟邀了出来。我把这棕买卖说了,再三相劝,他等才都点头应允。只是郑孝出差了,只剩六个兄弟,明日午后准到舍下会舍。晚上在舍下吃不谁酒,晚上就起身。”
孙豹不由暗暗欢喜,说:“仁兄,事情都算停当了。为了万无一失,小弟还得去打探一番。我的马快,前去探听驮子行到了哪里,明早回来好作商议。”
刘霸说:“还是贤弟想的周全,速去速回。”孙豹把手一拱,出门上马,一撒缰绳,奔出庄去。出了庄,直奔西关客店。到了客店,孙豹把此事来龙去脉告诉了王员外,各自安歇!
次日清孙豹来划开封府,烦门上人票报包老爷,说孙豹求见。包老爷正等着他的消息,听说他来了,让人进后堂人孙豹便将昨日之事一一票报,包老爷听了打发修先去刘霸家,把刘霸稳住。孙豹依着吩啦离开了开封府。
孙豹走后,爷差五朝、马汉带领二千人马先往西峰岭聚贤庄,在庄前庄后埋伏。王朝、马汉带着二千字兵悄悄去了。孙豹来到刘霸家,说:“仁兄,小弟连夜探听驮子消息,离此还有己百里路程,就是明日起身也不算迟。”
刘霸便更放下心来,吩咐准备酒饭。二人用过了酒饭,在屋中闲谈,单等那几个家将来到。刚过晌午,听见门前有马嘶声,刘霸知是众人来了,违忙出门迎接,让进后堂。见了孙豹,都是早就熟悉的,各叙了久别之情。
刘霸说:“众位兄弟,你等是先歇息一会,还是就用酒饭?”众人说:“路途不远,也没疲劳,我们还是先饮了血酒,然后再饮儿杯,就可起身了。”
刘霸吩咐家人把好酒端了上来,又取过一个大盆,把洒倒在盆里。过中公鸡交给孙豹,因他是踹盘子的,应该把罪。孙豹接过幼鸡,咔了一声把鸡头揪断,把鸡血滴入酒中。在趁这当只,众人不防,手疾眼快,把一包蒙汗药也倒入酒中。
血酒预备停当,孙豹斟满八碗,每人一碗,众人对着血酒盟誓,说……“同心同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存异心天诛地灭!”
盟看完了,从年今大的开始,依次把酒饮下孙豹端着酒碗站在旁边,见众人饮完血酒,就把碗放下。刘霸等人还没来得及催孙豹饮酒,蒙汗药就发作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瘫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孙豹见众人迷倒,连忙跑出门来,向外边打了一个胡哨,王朝、马汉带着军兵冲了进来,见众人东倒西歪,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一齐动手,把刘霸等七个人绑上,抬到外边,搭在马上,离开了聚贤庄,直奔开封府而去。
到了开封府,天色已黑了。王朝,马汉走进内宅回话,说把放火之人带捕。包老爷吩咐押到后堂听审。王朝、马汉答应一声走出内宅,把七人一个个抬到后镗。后堂明灯高烛,照得满屋如同白昼。
包老爷也随即来到后堂,见众人还都昏迷未醒,便问:“这是什么缘故?”孙豹说:“是小人用蒙汗药将他等麻倒,这样容易擒拿。现在只要用一杯清茶,就可以使他等醒来!”包老爷吩咁攻来请茶,给七人灌了下去。
功夫不大,这七个人一一醒来,伸拳展腰睁开眼睛,还不住到咂着嘴,连说:“好酒,好酒!”可是抬头细观,不免大吃一惊。只见这屋里点着蜡烛明灯,满屋通亮。两边排列着公差衙役,中间案桌后面坐着一个黑脸官员。
再住自己身上看看,人人都被五花大绑,只有孙豹在旁边站着。这七个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眼睛直直的发楞。
刘霸看了一会明白了,冲着孙豹说:“姓孙的,你竟坏了心肠,背叛了盟誓,把我等骗到官府来了。”孙豹说:“兄长,此事与你不相干,你不必着惊。”刘霸被绑,身不由已,也就不作声了。
包公见众人醒来,说:“你等俱把各自姓名报上来!”众人不敢不从,各自报了自己的名姓。包老爷说:“你们商议要做响马,虽然举意犯法,但此乃孙豹的巧计,这桩事暂不追究。本官另审一桩公案。”
随后向衙役吩咐:“先把李虎,张明、刘霸三个的绑松了,带到一旁去。令邱五、刘强、马云、陈勇跪到公案前听审!”两边衙役答应一声,把刘霸三人松了绑,带至一旁。把邱五等四人限到公案前,按跪在地。
邱五等人还知犯了何罪,抬头往上看,认出面前的官员乃是包丞相,个个心惊胆颤。包老爷开口说道:“你今天且不问你等欲做响马之事,我只问称庞文指使你等放火之事,你们要从实招来。七年前,是谁放火烧了王天成的家?是谁的主谋。你等快快招来,免得皮肉吃苦。若是有一字虚言铡刀下面性命难存!”
四个人听了包老爷的问话,心里都有些发毛,七年前的事,不料却到今日犯了。刘强心想,我只当是犯了响马的事情,原来是放火之事。想必此事是孙豹出口,包老爷让他把我等诓来,用蒙汗药麻倒拿住,看来不承认是不行了,一来官司落到包老爷手中,难能搪塞得了,二来又有个铁见证,三来虽说庞文有权势,可往别处使行,在包老爷这就使不开了。不如实招了,免得吃苦。
刘强琢磨了一会,说:“老爷,放火的事,小人先报手。”邱五、马云、陈勇听刘强要招,也急忙叫道:“小的们也愿招!”包老爷说:“邱五,你先说来!”
邱五先楼了一个头,接着说:“当时庞文害死了呼家满门,听说大王庄还有呼家一条根芽,恐怕日后长大要报冤仇,带领人马前去搜捕。暗差小的五个,其中张清病故,如今只剩我们四个,假扮成强盗,黑夜放火烧死王天成一家。所招句句是实。”
包老爷记了口供,让他们四人面了押之后,说:“李虎,张明、刘霸,放火之事虽与你等无干,若是把你们放出去,恐怕走漏风声因此,暂时也把你等送入南牢,待等拿住庞文,一发落。”
之后吩咐衙役把七人送入牢中,不要缺少他们的饭食。两边衙役依令把七人押送牢房去了。包老爷把七人发落下去之后,又吩咐两旁街边退下,把孙豹叫到跟前,说:“放火之人虽然拿住,但还有一件事,庞贼如今加升护宫围都太尉,兵权在手,况且又有黄文丙在外边主掌兵部,一时难以擒拿,不如等呼家回来,再寻妙计擒拿奸贼。你与王员外暂且回山寨,静候音信。”孙豹答应,叩谢了包老爷。包老爷差遣张龙把孙豹送出城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