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给足你信心和耐心。』林美莲看着手中的杯子,咖啡的热气在寒冷的冬日里袅袅升起。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做了一个改变两个人命运的决定。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美好的画面依然清晰如昨:
那是大学时期,周子谦第一次在图书馆为她整理散落的复习资料时的腼腆微笑;他们在校园的梧桐树下分享一个冰淇淋的甜蜜时光;他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带她在雨中狂奔,她紧紧抱着他的腰,笑得那样开心。
「美莲,等我毕业工作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周子谦总是这样承诺。他出身普通,但性格坚韧,学习刻苦,在学校里做家教赚生活费,周末还要去餐厅打工。
林美莲记得,那时的周子谦虽然穿着普通,但永远是干净整洁的。他省吃俭用,却舍得在她生日时送她一条精心挑选的项链,虽然只是普通的银饰,却让她感动了很久。
「你看,这个吊坠是两颗相依的心,就像我们永远不分开。」周子谦为她戴上项链时说道。那时的她,真心相信这份感情会天长地久。
然而,六年的感情却在现实的考验下渐渐有了裂痕。大学毕业后,周子谦选择了创业,起步阶段异常艰难。而林美莲在银行工作,每天接触的都是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
『你什么时候才能像王经理那样开上好车?』『其他同事都在市中心买房了,我们租房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的话,她说得越来越多。
周子谦总是耐心地解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的项目已经有了起色,很快就会好转。」
但林美莲等不及了。特别是当她的闺蜜张倩嫁给了一个富商后,那种强烈的对比让她越发焦虑。她开始频繁参加张倩组织的各种饭局,认识了不少所谓的「精英人士」。
「美莲,你那个男朋友是不错,但是你值得更好的。」张倩常常这样说,「你看李总对你多有好感,家里还有房地产公司。」
周子谦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开始加倍努力工作。但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争吵却越来越多。那些曾经甜蜜的回忆,在现实的压力下逐渐褪色。
直到那个夏天的傍晚,在他们常去的公园长椅上,林美莲提出了分手。「子谦,我们都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子谦,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那天傍晚,林美莲终于说出了这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公园的长椅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子谦愣在原地,手里攥着一个还未来得及送出的小礼物。那是他加班一个月的奖金买的,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我知道你最近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人,李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周子谦苦笑着说,「只是没想到,我们六年的感情,就这样输给了现实。」
林美莲没有否认关于李总的事,这让周子谦的心更加冰凉。他起身,将口袋里的小礼物放在长椅上:「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现在送可能不太合适,但还是希望你收下。」
「子谦,我...」林美莲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用解释了。」周子谦打断她的话,「其实我懂,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这些年,是我耽误你了。」
离开公园时,林美莲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周子谦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酸楚。
分手后的日子,林美莲很快就被李总的殷勤追求填满了生活。豪车、名表、高档餐厅,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突然都唾手可得。但每当夜深人静,那些与周子谦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总会不期而至。
『听说子谦辞职了,好像去深圳创业了。』某天,同学聚会上有人提起这个消息。林美莲假装不在意,却将手中的酒杯捏得更紧了些。
半年后,林美莲和李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礼上,她穿着梦寐以求的奢侈品牌婚纱,但内心却前所未有的空虚。「新娘好漂亮啊!」宾客的赞美声中,她想起了周子谦曾说过的话:「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穿什么都好看。」
婚后的生活看似光鲜亮丽,但李总的花心很快就显露出来。他经常借口应酬深夜不归,林美莲也逐渐发现丈夫与多个女性暧昧不清。她这才明白,自己交换来的不过是表面的富足。
『你以为找个有钱人就幸福了?』张倩后来离婚时对她说,『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碎了林美莲最后的自欺欺人。
夜深人静时,她会偷偷打开那个从未舍得丢掉的小礼物盒。里面是一对简单的银质手镯,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初不屑一顾的承诺,此时看来是那么珍贵。
深圳,一栋高端写字楼前。
「周总,九点还有个重要会议。」秘书小跑着跟上周子谦的脚步,汇报着今天的行程。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穷小子,如今已是知名科技公司的创始人,身价上亿。
走进星巴克,周子谦习惯性地要了一杯美式。转身的瞬间,他愣住了——林美莲就坐在角落里,正怔怔地看着他。十年过去,她依然能一眼认出他,只是他眼中的温柔早已被岁月磨平。
「好久不见。」林美莲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曾经清秀的面容虽然保养得宜,却难掩岁月的痕迹。
周子谦礼貌地点点头:「是啊,好久不见。」他的语气平静,仿佛面对一个普通的老同学。西装革履的他举手投足间都是成功人士的气度,与十年前判若两人。
「听说你...现在很成功。」林美莲努力保持微笑,「那个创业项目后来真的做起来了。」
「嗯,运气不错。」周子谦淡淡地说,「公司去年已经上市了。」
空气突然凝固。林美莲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咖啡杯:「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
「是吗?」周子谦轻笑一声,「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我太太是我创业时认识的,她陪我度过了最困难的日子。」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刺痛了林美莲的心。曾几何时,那个困难的日子本该由她陪伴。「我和李松已经离婚了。」她突然说道,「他骗了我,骗了所有人。表面光鲜的生意全是虚假的,最后欠了一屁股债就跑了。」
周子谦沉默片刻:「我听说了,节哀。」他的语气依然平静,却让林美莲心如刀割。
「子谦,我...」林美莲哽咽着,「这些年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初如果...」
「美莲,」周子谦打断她的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
正说着,一个温婉的女子走了进来。「老公,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她挽着周子谦的手,亲昵地说。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林悦。」周子谦温柔地看着妻子,「这位是...大学同学。」
林美莲强忍着泪水,看着面前恩爱的夫妻。那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如今正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另一个女人。
「抱歉,我们还有个会议。」周子谦彬彬有礼地道别,「保重。」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美莲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个她还可以选择坚持的夏天。
「子谦,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周后,林美莲鼓起勇气给周子谦发了消息。她知道这样做很不应该,但十年的悔恨让她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
『抱歉,这不合适。』简单的回复,浇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林美莲独自走在深圳的街头,望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十年前,这些都还是周子谦的梦想。「等我的项目成功了,我们就在深圳买房,这里是最适合创业的地方。」她还记得他当时信心满满的样子。
「周总,这是您要的项目资料。」走进周氏集团总部大楼,前台礼貌地递给她一个文件袋。没错,她找了个借口,以商务合作的名义来到这里。
办公室里,周子谦正在开视频会议。透过玻璃,林美莲看到他正认真地讨论着什么,那种专注的神情,和当年在图书馆读书时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他,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都是成功人士的气度。
「美莲,你怎么来了?」会议结束,周子谦走出办公室,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来。
「子谦,我...」林美莲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就是想告诉你,当年是我错了。」
周子谦淡淡一笑:「都过去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结果和你预期的不一样罢了。」
「可是我后悔了!」林美莲突然提高了声音,「这十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我终于明白,比起物质,我更需要的是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周子谦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女人,目光中没有一丝波动:「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你知道吗?」他继续说道,「我现在很感谢你当初的选择。如果不是你的离开,我可能不会下定决心去深圳。如果不是那种被抛弃的痛,我可能也不会遇见悦悦。」
林美莲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所以...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美莲,」周子谦的声音很轻,「你看到的只是我现在的成功,但你永远不会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创业初期,我住在地下室,吃方便面,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那时候,是悦悦陪我熬过来的。」
「她不嫌弃我一无所有,反而用自己的积蓄支持我创业。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和她一起打拼来的。你明白吗?有些感情,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回到酒店房间,林美莲瘫坐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流。窗外是深圳璀璨的夜景,而她的心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了最深处珍藏的那张照片——那是大学时期,周子谦骑着破旧自行车载着她的画面。照片里的两个人是那么年轻,那么快乐,脸上洋溢着最纯粹的笑容。
这些年,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但此刻,看着照片里那个朴素却真诚的男孩,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那些再也找不回的东西,比所有物质的富足都要珍贵。
夜深了,她独自走到窗前。远处,周氏集团的大楼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她知道,那里有个男人,曾经是她的全部,如今却成了永远的遗憾。
细雨拍打着窗户,林美莲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追求物质的年轻女孩,如今只剩下满身疲惫和说不出的落寞。
她打开了迷你吧,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透过水晶杯,她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清醒地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挽回。
雨越下越大,浸透了整个深圳的夜。而她的心,也在这个夜晚,沉入了再也无法愈合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