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陪嫁，凭什么要卖掉？」我坐在床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一套七十平米的小两居，位置在城东的老小区，虽然房龄有些年头，但胜在交通便利，周边配套齐全。这套房子是我爸妈在我结婚时给我的陪嫁，产权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名字。
可婆婆最近却总在饭桌上旁敲侧击，说这边的房子太旧了，要趁着现在行情好赶紧卖掉，换套新房子住。起初我还以为她是为了我们好，直到昨天她把话挑明了。
「小云啊，现在城西那边不是有个新楼盘在卖嘛，妈看着就不错。你这边的老房子卖了，我再贴点钱，咱们换套大房子，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婆婆笑眯眯地说。
我愣住了，「您的意思是...要我们跟您住在一起？」
「对啊，你看妈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多浪费，再说你们小两口工作那么忙，以后要有了孩子，妈也好帮着照看。」
我低下头，攥紧了手中的筷子。婆婆嘴上说得好听，但我心里清楚，她是想控制我们的生活。结婚这两年，但凡我们住得近一些，她恨不得每天都要来『探望』，从柴米油盐到家具摆设，事事都要插手。
「妈，这房子是我爸妈给我的，我得跟他们商量一下。」我小声说。
「有什么好商量的？又不是要你白送，妈还给你换套大房子呢。再说你结了婚，还总提娘家干什么？」婆婆的语气明显不悦。
一旁的老公始终低着头扒饭，对这番对话充耳不闻。我心里更难受了，这个窝囊废，每次婆婆说什么他都是这副样子，生怕得罪了他妈。
晚上回到房间，我把这事跟闺蜜说了。闺蜜直接炸了：「她这不是明摆着要拿你的房子换她那套大的吗？你可千万别答应！」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但你也知道她的性格，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果然，从那天起，婆婆几乎天天来我们家，一会儿说这边环境不好，一会儿说那边学区好，软硬兼施地劝我卖房。更让我心寒的是，老公居然开始站在他妈那边，说什么『既然妈这么热心，不如就换一套大房子，也能改善咱们的居住条件』。
我越想越委屈，这哪是什么『换』房子，分明是要用我的陪嫁房去换个『共同居住权』。到时候产权肯定要写在婆婆名下，我们住在她的房子里，还不是处处都要看她的脸色？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上周日。那天一大早，婆婆就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来到我家。
「这是老刘，做了二十多年房产中介了，特别靠谱。」婆婆热情地介绍道，「我让他来给你这套房子估个价。」
我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老刘就熟练地在房子里转悠起来，不时掏出手机拍照。婆婆跟在后面，不停地说着这里不好那里差。
「你看这墙皮都开裂了，水管也老化了，装修至少得十几万。」
「楼层太低采光差，现在年轻人都不爱住这种老房子。」
「小区太旧了，连个电梯都没有，能卖多少钱啊。」
我站在客厅中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看着她们在我的房子里指指点点。老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这套房子吧，按现在市场行情，最多120万。」老刘收起手机，一脸专业地说，「不过要是想快点出手，建议定在100万以内。」
我心里一惊，这个价格明显偏低。去年邻居家卖的时候可是150万成交的。
「那就挂90万吧，争取尽快卖出去。」婆婆立刻拍板，「小云，你赶紧把房产证拿出来，让老刘帮你办手续。」
「妈，这房子是我的，您不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婆婆打断我的话，「妈还能害你不成？城西那边的新房子我都看好了，280平米的大平层，咱们一家人住多舒服。」
「可是那套房子...」
「那套房子妈出180万，你这边出100万，剩下的首付妈来补，每个月的供款你们小两口出。」婆婆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算盘。用我90万的老房子，换一套登记在她名下的新房子，然后我和老公还要背上大笔房贷。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我绑在她的房子里吗？
「老刘，你先帮忙挂网上吧，挂90万，要是有人问就说可以谈。」婆婆已经完全不理会我的反应。
「妈，这事得让我考虑考虑...」我强忍着泪水。
「考虑什么呀？妈不都给你安排好了？」婆婆不耐烦地说，「你一个女人家，就别整天瞎操心了。对了，老刘说有个客户今天下午要来看房，你赶紧收拾收拾。」
我转头看向老公，他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听妈的吧，反正早晚要换套大房子。」
就这样，在婆婆的强势推动下，短短一周内就有好几拨人来看房。每次她都在场，不停地跟看房的人强调房子的各种缺点，生怕他们出价太高。
更让我崩溃的是，她居然私自把价格降到了35万，说是『反正要卖给熟人』。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35万？她怎么敢！」我坐在出租车里失声痛哭。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撑不下去，选择逃离那个家。昨天晚上，婆婆突然带着一对中年夫妇来家里，说是她牌友的亲戚，想买我的房子。
「小云啊，阿姨给你35万，现金交易，你看行吗？」那个女人笑眯眯地说。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简直是明抢！婆婆却在一旁帮腔：「这价格已经很好了，你看这房子又老又旧的，人家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买。」
「不行！这房子我不卖！」我第一次对婆婆发火。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婆婆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人家都看上了，你还想反悔？你知道我为了这事许了人家多少承诺吗？」
「妈，这是我的房子，您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我红着眼睛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婆婆站起来指着我，「我这么费心给你找买家，你倒好，当着外人的面给我甩脸子？」
我转头看向老公，希望他能帮我说句话。可他只是低声说：「要不就按妈说的办吧，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这可是我爸妈给我的房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婆冷笑一声，「现在你是我们家的人了，房子卖不卖还得听我的。」
看着她们一个个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了。抓起包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小区门口才打车离开。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我浑身发抖地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我刚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了孩子？」妈妈的声音透着担忧。
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哽咽着说了出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别哭，你现在在哪？」
「我在...在出租车上。」
「行，你直接回娘家来。这事交给妈来处理。」妈妈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让我心安的力量。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手机已经被婆婆和老公打爆了。但我一个都没接，直到车子停在了父母家楼下。
妈妈站在单元门口等我，看见我的样子，二话不说把我搂进怀里。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了，都没事了。」妈妈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咱们先上楼，妈明天亲自去会会你婆婆。」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你在家好好休息，这事我去摆平。」妈妈换上一身职业套装，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作为一家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她平时就是这样去见重要客户的。
我心里清楚，这身打扮意味着她要「开战」了。
上午十点，妈妈直接杀到了婆婆家。我后来才知道当时的场景——
「好大的胆子啊，张太太。」妈妈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我婆婆，「私自处置我女儿的房产，您这是知法犯法。」
婆婆显然没料到我妈会来，一时有些慌乱：「这不是一家人吗？我这也是为了小云好...」
「一家人？」妈妈冷笑一声，「一家人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侵占财产？35万？您是想让我女儿坐牢，还是想自己进去坐坐？」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婆婆的声音开始发抖。
「意思很简单，」妈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条，诈骗公民个人财产价值三万元以上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您和那个所谓的买家，这是在构成共同犯罪。」
婆婆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妈妈继续说，「强迫交易罪，非法侵占罪，您要是真把房子卖了，这些罪名一个都跑不了。要是那个中介和买家也牵扯进来，就是诈骗集团了。」
「我...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婆婆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现在知道还不晚。」妈妈的声音依然冰冷，「我给您两个选择：第一，您现在就给那个买家打电话，说交易取消。第二，我直接去法院起诉，让检察院介入调查。」
这时候我老公也赶了回来，听到这些法律后果，吓得脸都白了。
「阿姨，我...我这就给买家打电话。」婆婆颤抖着拿出手机。
「等等，」妈妈制止了她，「在这之前，我要你当着我的面给小云道歉。不是因为你是婆婆就可以为所欲为，更不是结了婚就能随意处置我女儿的财产。」
婆婆突然泪如雨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觉得小云嫁到我们家，这房子也该归我们家支配...」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妈妈打断她，「在你眼里，是不是儿媳妇就该处处顺着你？就该牺牲自己成全你的安排？」
我婆婆低下了头，第一次露出了惭愧的表情。
「还有你，」妈妈转向我老公，「作为一个丈夫，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妈侵犯你妻子的权益？你但凡有点担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老公羞愧地说不出话来。
事情在妈妈的强势干预下，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一个月后,我和婆婆一起挑选着墙纸的花色。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急着替我做决定,而是耐心地问:"你觉得哪种好看?毕竟是你的家。"
看着她认真对比色样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记得上周日她来串门,一进门就说:"哎呀,我煲了汤,怕你们忙没空熬。"然后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喝就放着,改天热热就行。"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终于学会了给我们空间,而不是用好意去绑架。
老公最近也变得体贴了许多。昨晚他主动跟我说:"老婆,要不要请个装修师傅?我怕咱们自己弄太累。"看着他担心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但住在里面的人都在慢慢改变。有时我会想,如果不是那场风波,或许我们永远不会懂得:真正的亲情,是懂得给彼此空间,也懂得互相包容。
前两天整理衣柜,我翻出了那天妈妈穿的那件职业套装。想起她当时雷厉风行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这世界上,也就只有妈妈能让婆婆心服口服地认错了。
阳台上的花开了,是婆婆上周带来的茉莉。她说这花好养,香味也淡雅。看着花开的样子,我想: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关系,需要时间,需要呵护,但终究会开出属于我们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