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蝇魔子河在三月苏醒,
碎银项链滑过冻土褶皱的脖颈,
——那是母亲拆解的毛线。
垂柳是天空垂钓的鱼线,
涟漪 钓起冰层下蛰伏的绿绸带,
如旧信笺的折痕
水草如琴键,被暖风弹奏成
一首液态的摇篮曲,
音阶里浮动着 二十八个被漂白的清明

正午的太阳将河水锻成液态翡翠
孩童的脚踝是跳动的火苗,
烧灼着被异乡日历覆盖的胎记。
母亲捣衣声撞碎蝉鸣,
水珠在荷叶上滚动成逃逸的碎钻,
——此刻正在我公寓的洗衣机里结晶成盐。
偷尝的瓜果甜得锋利,
划破城市霓虹的保鲜膜,
银河陨落的蜜 渗入失眠的裂缝。

芦花是白发老人遗落的叹息,
飘进 河面琥珀色的瞳孔,
倒映出 候鸟迁徙的经纬线。
稻浪把金黄刺绣缝在岸边,
针脚里藏着 父亲烟斗熄灭的余烬。
暮色中二胡弓弦割裂黄昏,
河水流淌成 褪色的电影胶片,
而我是一帧 被剪去的背影,
在异乡屏幕外 咀嚼被银杏叶包裹的秋声。

寒雾织就半透明的茧,
冰棱在河床雕琢羊脂玉的掌纹,
——二十八道指纹,
重叠成无法破译的密码。
野鸭掠过时抖落羽毛,
化作雪地里燃烧的黑色火焰,
炙烤着 冻土层下蚯蚓书写的甲骨文:
“所有冰封都是重生的序章,而游子
终将成为河流的注解”。

蝇魔子河是解构时间的刀,
切开四季果肉,流淌出 星辰的汁液与月亮的籽粒。
我们在岸边捡拾隐喻的卵石,
却不知 自己早已成为河床深处一粒微小的石英,
折射着母亲棒槌敲碎的晨昏线。
二十八个春秋在潮汐中坍缩成
地图上一道溃烂的裂痕。
当卫星定位我瞳孔里的河道,
所有导航系统都指向
1997年某片未被收割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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