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春色故人归》

悦旋讲小说 2024-12-27 10:34:49

第1章

  《楞严经》中说:“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曾经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君谢暮云心属她人,让叶木夕无法解脱。

  茫茫岁月无归期,她终在中秋团圆夜舍下谢暮云与红尘,悄然离去。

  ……

  青楼边上,静水湖边。

  一艘花船飘于水面,里头传出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软的嘤咛。

  岸上的叶木夕看着晃动的船身,攒住佛珠的手不住的颤抖。

  她身后路过的人朝花船投去艳羡的目光。

  “听说这青楼花魁沈心语姿容绝世,见过她的男人没一个能把持得住!”

  “这话不对,提督大人可是出了名的痴心,除了发妻,他看不上世间任何女子。”

  “听说提督夫人是个仵作,她的命可真好,干着晦气的事儿,却能让权势滔天的九门提督一心一意对待六年。”

  听到这些话,叶木夕咽下一抹苦意。

  他们不知道,此时花船中正和沈心语颠倒鸾凤之人,正是她那‘痴心’的九门提督夫君谢暮云。

  心传来阵阵入骨的疼痛,她现在才知道,人的心原来可以这么疼。

  叶木夕站了很久,才浑浑噩噩回到府里。

  一进门,她就把亲手熬好准备给谢暮云的参汤喂了狗。

  而后她拿起桌上的《往生经》抄写起来。

  夜渐深。

  烛火换了一茬又一茬。

  叶木夕抄完九十九遍后,蘸了墨要继续抄写,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握住。

  “你抄的手都抖了,歇会儿吧。”谢暮云深沉的嗓音满是心疼。

  叶木夕转头看去,一眼瞧见他隐匿于领口下的暧昧痕迹。

  她呼吸一凝,仿佛又听见了花船里的淫声妖气。

  叶木夕抽出手,起身将抄好的经书收好,不露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

  “今天验了具孩子的尸,我想多抄写好烧给那孩子,让他往生极乐。”

  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疏离态度,谢暮云眉心微蹙。

  但他也只当她和从前一样,怨自己晚归而使小性子。

  谢暮云从袖中拿出一支金雀步摇,献宝似的递到叶木夕面前:“这是我让江南巧匠特意为你做的,可喜欢?”

  烛光中,这支步摇光彩熠熠,华丽又不失稳重。

  可她不久前听说,沈心语得了位贵客的一大箱首饰。

  其中就有一支金雀步摇。

  原来这个‘特意’还能用在两个人身上……

  叶木夕黯了目光,头一遭违心回答:“喜欢。”

  谢暮云笑了笑,将步摇轻轻插如她的发间。

  他正要夸赞,却听她冷不丁说:“我傍晚去提督统营找你,听人说看见你上了沈心语的花船。”

  叶木夕明显感受到男人的僵硬,她攥着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知道,他肯定看错了。”

  听到叶木夕这么说,谢暮云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将人揽入怀中:“是啊,这世上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可很快,谢暮云放开了她,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好了,我去沐浴更衣,你先休息。”

  说完,他转身去了侧间。

  叶木夕摘下金雀步摇,隐忍的泪水在通红的眼眶打转。

  谢暮云,你终究是变了。

  想当年谢暮云还不是九门提督,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她是大理寺少卿之女。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他们年少相识相知,春心萌动。

  叶木夕和一般官家小姐不同,她偏爱跟着父亲游走于各种命案中。

  后来更是成了仵作。

  人人趋之若鹜,唯独谢暮云敬她一腔慈悲。

  没想到叶家惨遭污蔑,要被满门抄斩。

  刚平步青云的谢暮云用自己拼命得来的军功也只保下了她一条命。

  叶木夕因为痛失全族而生了场大病,命悬一线。

  谢暮云为了摘取入药需要的天山雪莲救她命,险些跌落悬崖。

  叶木夕还记得她醒来时,他哭成了个孩子:“夕儿,你不能丢下我……”

  后来他们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谢暮云得偿所愿地紧紧抱着她。

  他说:“我谢暮云一辈子就要你一个。”

  原来,他的一辈子不过六年而已。

  想到这些,叶木夕含泪苦笑。

  看来谢暮云不仅忘了他自己的誓言,也忘了她那天说过的话。

  她说:“若有一天你负了我,就算你踏遍山川四海,你都不会找到我了。”

  叶木夕将步摇收进匣中,抬头望向窗外夜空的玄月。

  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

  团圆佳节,秋高气爽。

  最合她远行不过了。

第2章

  次日。

  城外又出了命案,叶木夕和府衙的老仵作张婶一起赶去验尸。

  等两人回府衙向府尹回完话,天已经黑了。

  收拾器具时,张婶忍不住开口:“您干这些脏活累活,提督大人真不介意吗?”

  叶木夕笑了笑:“他若是介意,也不会娶我了。”

  在一点上谢暮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她。

  可张婶突然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昨天晚上我回家时,看见提督大人带着那个叫沈心语的青楼女子进了西街的一座宅子。”

  “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提督大人把宅子买下来了,专门给那个青楼女子住的。”

  说到这儿,她语气多了分同情和劝慰:“夫人,这男人是官越大心越野,当年汉武帝爱陈阿娇爱到要给她建金屋,最后不也独宠卫子夫吗?”

  听到这话,叶木夕心骤然一紧。

  酸楚中,更有一种被戳穿痛处的无措和羞耻。

  她强作镇定:“我知道了。”

  生怕张婶多问,叶木夕匆匆离开。

  可她原本回府的脚步,却不受控制的朝西街方向走去。

  等叶木夕回过神,只听一道甜腻的声音从拐角传来。

  “暮云,多谢你帮我赎身。”

  她停住脚,恰好谢暮云搀着沈心语从马车上下来。

  他温柔地把那巧笑倩兮的女人搂进怀里:“语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恍惚间,叶木夕想起他们第一次有了自己宅院那一天。

  谢暮云也是这样把自己抱在怀里,柔情缱绻。

  他说:“夕儿,我们有家了,再也不用到处漂泊了。”

  她红了眼眶,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疼的浑身颤抖。

  原来这个‘家’,谢暮云还可以给另一个女人。

  可下一瞬,沈心语拉下脸推开谢暮云。

  “你身上怎么又有那股味道,难闻死了,以后你要是抱过你夫人就不要抱我。”

  谢暮云愣了瞬后握住她的手哄道:“叶木夕每次验尸回来都会沾上味儿,有时候我也受不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可好?”

  叶木夕眼睁睁看着两人亲密的挽着手进了宅子里。

  她眼眶发酸,只觉得心寒。

  谢暮云,你既然受不了为什么还要发誓永远和我在一起?

  既然觉得我恶心为什么还要不厌其烦的一次次说爱我?

  叶木夕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浑浑噩噩离开。

  夜渐深。

  叶木夕刚在佛堂诵完经,便准备去沐浴休息。

  才坐进桶中,谢暮云从屏风外徐徐而进。

  四目相对,叶木夕想起他和沈心语的亲昵,眸光一黯。

  她背过身去:“要是有事的话,等我洗完了再说吧,你先去外头等我。”

  从没有过的疏离语气让谢暮云登时僵住。

  但他没有在意,反而上前轻轻抓住她的手,笑着打趣:“夕儿是因为我回来太晚,所以生气了?”

  也不等叶木夕回应,他从袖中拿出一木盒,打开后将里头的香料倒进水中。

  浓烈的香气呛的叶木夕直咳嗽:“咳咳咳……这是什么?”

  谢暮云略微粗糙的手揉着她滑腻的皮肤:“这是我让太医特意为你调制的药粉,每天用它沐浴,能让你浑身都舒服些。”

  药粉?

  可根本没有一丝药材的味道,显然是用无数香料混合在一起的。

  男人的手用正好的力道游走在叶木夕身上,但她却红了眼。

  一种强烈的委屈夹杂屈辱攀上心,她隐忍了很久的泪水‘哒哒’落在水中。

  谢暮云一看,立马慌了神:“你怎么哭了?是我太用力弄疼你了?”

  叶木夕沉默,眼里痛楚翻涌。

  他不过是是因为沈心语的一句话,也对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弃了。

  这样做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

  谢暮云见叶木夕不说话,两行清泪挂在苍白的脸上,心不由揪了起来。

  他带着些许懊恼,将人从水里捞起来用衣裳裹着抱去床上。

  谢暮云红着眼哄她:“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都怪我没问你的喜好就拿回来了,别哭了,哭的我心肝儿都疼。”

  叶木夕却拢紧衣服,语气淡漠:“我想休息了。”

  见她不哭了,谢暮云才稍稍松口气,搂着她躺下后吻了吻她的鬓发:“好,睡吧。”

  次日。

  叶木夕醒来时,谢暮云已经走了。

  她穿好衣服后,丫鬟小翠突然把一枚香囊挂在她的腰间。

  “夫人,大人说这是他送给您的礼物。”

  叶木夕看着那枚香气逼人的香囊,眼中浮起抹释然。

  她正好也有份礼物要送给谢暮云。

  但愿那份礼,他真的喜欢。

第3章

  叶木夕算着日子,离中秋节只剩十三天了。

  以前生活在府里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当年她满心欢喜进来,如今……只剩下满身疲惫。

  她收回思绪,先去了一趟库房。

  那里存放着这些年来谢暮云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

  既然要离开了,这些也不能让它落灰,刚好可以变卖出去。

  她清点出了所有谢暮云送给她的东西,物还是以前的样子,人却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了。

  小翠满脸不解:“夫人,这些东西都是大人从各地搜罗来的稀罕物,您真不要了吗?”

  叶木夕摇摇头:“都是过去的旧东西,留着也没用。”

  小翠捧着一盒东海明珠准备出去当掉,没想到才转身,就看见门口的谢暮云。

  她连忙行礼:“提督大人”。

  叶木夕还没来得及回头,她就被狠狠攒住。

  男人的黑脸撞进她的眼中。

  “夕儿,你平时不是最宝贵这些我送你的东西吗?为什么突然都不要了?”

  谢暮云哑声质问,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莫名的,他觉得叶木夕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叶木夕敛去眼中的怅然:“听说城里来了很多流亡的百姓,把这些换些银子救助他们,也算是积善德。”

  闻言,谢暮云还是不信。

  可想起这些年叶木夕也贴了不少银子做善事,也就放下了心。

  他舒展眉眼,将人搂入怀中:“我谢暮云定是积了十世的福,才娶到夕儿这么心善的夫人。”

  听到这话,叶木夕苦笑连连。

  她自认为和谢暮云年少相识,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但她发现,自己并不是不了解他,而是低估了人心变迁。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行礼:“大人。”

  小厮什么也没说,看谢暮云像是已经知道什么似的,放开了手。

  他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夕儿,我得去处理一些公事,若是我没回来,你就早些休息。”

  叶木夕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公事’,不过是去找沈心语。

  因为他撒谎就会抹后颈。

  这么久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啊。

  叶木夕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谢暮云皱起了眉,心里泛起丝不悦。

  以往叶木夕即便不说一句‘等你回来’,也会露出不舍的眼神。

  但此刻,他全然看不到她的一丝情绪。

  不过谢暮云也只当她累了,揉了揉她的头便匆匆离开。

  目送谢暮云离开,叶木夕让小翠叫人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搬了出去。

  而后又去府衙交了辞呈。

  离开府衙时,天已经见黑。

  叶木夕独自走在喧闹的街头,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可心境似乎回不去了。

  忽然,一股茶香飘来。

  她抬头望去,正是以前她和谢暮云常去饮茶的竹韵轩。

  犹豫了会儿,叶木夕还是走了进去。

  小二熟稔地将她引至二楼雅间,擦着桌子招呼:“夫人还是老样子?碧螺春和大红袍?”

  叶木夕生硬地扯着嘴角:“只要碧螺春。”

  小二尴尬一笑,连忙去把茶倒了来。

  茶香四溢,叶木夕抿了一口,突然听见古琴的声音。

  她抬头望向窗外,竟发现这里能隐约看见沈心语宅子的后院。

  只见院落里的沈心语伴着琴声翩翩起舞。

  她每挪一步,便脱去一件衣裳。

  而正在抚琴的谢暮云看的一脸痴迷。

  叶木夕瞳孔骤然收紧,滚烫的茶水因为手的抖动而泼了出来。

  沈心语解着自己的衣裳,露出白皙香肩。

  很快,她脱得只剩肚兜。

  紧接着沈心语含了口酒,跨坐在谢暮云腿上后以口渡酒给他。

  两具身子犹如两条蛇一样,紧紧缠在一起。

  叶木夕看着,本就疲惫的心像是被利刃贯穿。

  即便已经决定离开谢暮云,可亲眼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终归是难以自抑。

  微风渐起。

  谢暮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朝某处看去。

  刹那间,和幕帘下叶木夕通红的双眼撞了个正着。

第4章

  谢暮云瞳孔聚缩,猛地推开怀里的女人,站了起来:“夕儿!?”

  幕帘落下,再被风吹起时,哪里还有叶木夕的身影。

  谢暮云背脊冷热交替。

  是他看错了吗?

  被推倒在地的沈心语站起身,嗔怪地攀上到他的脖颈:“暮云,你干什么呀?”

  谢暮云皱了皱眉,再没了和她纠缠的心思。

  他推开她,理了理衣裳:“我有事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谢暮云大步离开。

  他赶回提督府,直奔叶木夕的院子。

  当看见她正跪在西厢房里的佛龛前诵经,他试探性走近后开口:“夕儿,你今天出去了?”

  叶木夕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我去了趟府衙便回来了,怎么了?”

  听她这么说,谢暮云才暗自松了口气。

  或许是愧意驱使,他也在佛龛前跪下来:“没事,我从统营回来时,在竹韵轩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大概是认错了。”

  身旁的男人拜了三拜。

  叶木夕眼眶酸涩泛滥,更觉讽刺。

  想不到他们夫妻俩,都在对着神佛妄语。

  上了香后,两人才起身回了房。

  一进屋,谢暮云就从后面环住叶木夕,语气眷恋。

  “这些日子我都没有好好陪你,等过了中秋,我带你去江南走走,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边看看吗?”

  叶木夕垂下眼睫,心中泣叹。

  等过了中秋,他们就要相隔天涯了。

  次日。

  谢暮云去统营处理公事,叶木夕便准备出门找人商议开设粥厂救济流民的事。

  没想到小厮来报:“夫人,有客人来了。”

  叶木夕眉心一跳。

  平时来拜访提督府的人并不多,今天怎么会突然有人过来?

  等叶木夕等来到前厅,才发现客人是沈心语。

  这样近距离敲着,她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风华绝代,举手投足间都是风韵。

  果真,世上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拒绝这么美的女人。

  可她来做什么?

  叶木夕拧起眉,也不等她开口,沈心语便朝她行了个礼:“给提督夫人请安。”

  叶木夕直截了当:“你来干什么?”

  沈心语拿出枚谢暮云的贴身玉佩:“大人的东西不小心落在我这里了,妹妹特意还过奉来。”

  说着,她的视线从叶木夕身上徘徊,意有所指:“夫人这身红色的流云裳真好看,难怪大人每次都要我穿上红色的肚兜,原来是爱屋及乌。”

  听着这些满含挑衅的话,叶木夕目光渐冷:“青天白日的,你来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沈心语妖娆的笑中满含鄙夷。

  “世人都说大人对你情有独钟,哪怕女人在他面前脱光了,他也能坐怀不乱。”

  “不过你我都知道,你们并没有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恩爱,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左拥右抱。”

  一字一句,都戳中了叶木夕的痛处。

  四目相对,两人气氛越发针锋相对时,谢暮云回来了。

  “夕儿,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桃花饼。”

  等看到厅内的沈心语后,谢暮云脸上的笑骤然凝固。

  而沈心语欣喜地扑进他的怀里:“大人,我刚才告知了夫人我怀有身孕的事,她同意我嫁给你了。”

  此话一出,谢暮云和叶木夕皆是一愣。

  叶木夕脸色渐白,沉痛的双眼凝着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的谢暮云。

  真是好一个爱妻如命的九门提督……

  见叶木夕眼中望不尽的失望,谢暮云心一下揪成一团:“夕儿……”

  可他刚一开口,叶木夕就转身走了。

  沈心语睨了眼叶木夕踉跄的背影,满眼温柔地抱住谢暮云的胳膊:“大人,这下你总可以娶我了吧?”

  谁知话音刚落,谢暮云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她的脸上!

第5章

  这一巴掌打的沈心语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谢暮云看向她的眼眸越发冰冷:“滚!”

  说完,慌的朝叶木夕追去。

  沈心语捂着红肿的脸,不甘又妒恨的跺了跺脚。

  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在长廊交错。

  叶木夕不管身后男人的呼唤,径自跑回房关上门。

  可谢暮云终究是快了她一步,在房门即将关上时不顾一切的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门狠狠的夹在他手上,顿时一片火辣辣的疼。

  “夕儿……”

  谢暮云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急促地把她死死的锁进自己的怀里。

  叶木夕压着声音推搡:“松手!”

  但谢暮云反而抱的更紧:“夕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次沈心语有难,我顺手帮了一把,之后她就以报恩的名义跟着我罢了。”

  “我只是……看她一片诚意才同意她待在我身边,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听到这些,叶木夕悲从中来。

  要不是亲眼看见过他和沈心语缠绵,自己可能真信了这些话。

  叶木夕不再挣扎,话锋却一转。

  “你我成亲这么久一直没有孩子,她既然有了你的骨肉,不如借此纳她为妾吧。”

  谢暮云眸色一紧。

  箍着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脸上的淡漠。

  为什么?

  她不该骂他打他吗?

  哪怕骂他‘负心汉’,哪怕气极提和离,都让他觉得,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惶恐攀上谢暮云的心,他红了眼:“不!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和她来往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夕儿,你别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我,我求你了……”

  面对谢暮云低声下气的模样,叶木夕的泪水簌簌落下,却又被他细细吻去。

  她从不知道,温柔也是一把致命尖刀。

  没关系。

  再忍忍吧,她很快就能离开这虚伪的一切了。

  之后几天,谢暮云一直陪在叶木夕身边。

  她礼佛,他便一起跪着诵经。

  她抄经文,他便在一旁磨墨。

  她绣经幡,他便帮忙整理丝线。

  直到这天,统营出事必须由谢暮云亲自出面处理,才不得不离开。

  离开前还不舍的叮嘱:“夕儿,等我,我会快些回来的。”

  叶木夕敷衍点头。

  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她转身进屋拿出小翠一早买来的香和纸钱。

  自从嫁给谢暮云后,她已经许久没一个人前去看望爹娘了。

  等她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去看望他们。

  这一拜,也算是和爹娘的道别。

  早上下过场雨,城外的小道变得湿滑。

  叶木夕走的格外小心。

  以前和谢暮云一起来的时候,他总是会扶着她的手。

  可现在,无论眼前的路还是未来的,她都要一个人走了。

  突然,谢暮云的声音马蹄声从大路传来。

  透过稀疏的树林,叶木夕看见谢暮云从马下来,疾步走到一辆马车前。

  “语儿,你这是去哪儿?”

  沈心语掀开车帘,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不是不要我了吗?那我去哪里和你都无关。”

  谢暮云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那只是情急之下说的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说着,将人抱了下来搂在怀里哄:“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但只一样,不许去夕儿面前闹。”

  沈心语不满地皱着眉,但还是妥协地点点头。

  见此,谢暮云才安心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叶木夕一言不发,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会疼痛难忍。

  可意外的竟没有一丝波澜。

  也许是已经疼到麻木没感觉了,也许是因为心已经死了吧……

  叶木夕来到爹娘墓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跪地磕了几个头。

  千言万语,她只有哽咽一句:“爹,娘,若您们泉下有知,就保佑女儿脱离这红尘苦海。”

  说着,叶木夕将倒了三杯洒。

  三杯酒。

  祭奠的不只是她死去的亲人,亦是她和对谢暮云全部的感情。

第6章

  中秋渐近,叶木夕将变卖的大部分银两设了几个粥厂,只留了些自己远行的盘缠。

  她才收拾好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小翠就急匆匆跑来。

  “夫人,奴婢听说外头现在人人都在说大人‘金屋藏娇’,还说大人会休了您,娶沈心语为妻。”

  叶木夕脸色微变。

  谢暮云和沈心语之间的事,已经传的这么沸沸扬扬了吗?

  见自家主子根本不怎么在乎的模样,小翠开始抱不平起来。

  “夫人,大人这大半年一直跟沈心语不清不楚,前两日沈心语还当您面挑衅,要不是大人纵着她,她怎么敢……”

  话还没说完,她被狠狠踹倒在地。

  “贱婢!”

  叶木夕心一顿,只见脸色铁青的谢暮云站在面前,冷若冰霜地眸子睨着不停磕头的小翠。

  “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好好教教她规矩!”

  听到这话,小翠吓白了脸:“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见侍卫要把小翠拖下去,叶木夕急忙制止:“住手!”

  说着,她将人小翠护在身后,惊愕望着满脸怒气的男人:“谢暮云,她不过是一时嘴快,可你这五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的!”

  他从来不会滥杀无辜,对府里的下人也没有这样厉声厉气过。

  可是今天他居然这么随意的取人性命。

  谢暮云语气冷厉:“这个贱婢胆敢挑拨我们之间的情意,就该罚!”

  面对他满身的戾气,叶木夕眼眶微涩:“那些话我从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你不用这样。”

  谢暮云怔了瞬,眸光渐沉:“你当真不在意?”

  叶木夕收拢掌心,点点头:“外面的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重要。”

  谢暮云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刺激的心口一热。

  一股无名火无端的冒了上来:“即使我和其他女人绑在一起,即使他们都说沈心语会是我的夫人,即使她抢走你的一切你都不在意吗?”

  莫名的,谢暮云的心陷入混乱中。

  他不想叶木夕在意,怕她一气之下不理自己。

  他又不想她不在意,那就证明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跟谁在一起。

  面对谢暮云灼灼的目光,叶木夕眼神愈发冷静:“为什么要在意?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理。”

  她看开了,所以不在意了。

  眼看着叶木夕根本没有一丝波澜,积压在心的不甘和烦乱让谢暮云呼吸渐重。

  ‘嘭’的一声,他踢开一旁的椅子,转身甩袖离去。

  眼见人走了,小翠才哭了出来:“夫人,是奴婢连累了您……”

  叶木夕将她扶起,轻轻擦着她的泪水:“我和他本就有了隔阂,走到这步也是意料之中的,是我连累了你。”

  从这天后,谢暮云再也没来找过她。

  而叶木夕也没有去找他,每天不是抄佛经就是绣经幡,静静等待中秋离开的日子。

  只是在这天,叶木夕正在佛堂诵经,小翠一脸凝重地过来传话。

  “夫人,提督府外跪着很多百姓,都在求您救救他们。”

  叶木夕攒着佛珠的手一顿:“怎么回事?”

  “他们说,大人把很多议论他和沈心语的人都给关进大牢了,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无一幸免!”

  听到这话,叶木夕震惊起身:“什么!?他竟然……”

  谢暮云真是疯了!

  他身为九门提督,位高权重,远离京城独享一方势力。

  但这样滥用私权,目无王法,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到皇上那儿,可是杀头的重罪。

  要是谢暮云一念之差真的杀了他们,那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叶木夕面向佛祖神像,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后问:“大人呢?”

  “听小厮说,大人一大早就去统营了。”

  叶木夕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可小翠见她出了府后朝和统营相反的方向去,急忙问:“夫人,您怎么往西街那边去?”

  叶木夕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

  因为她知道。

  谢暮云的一颗心和整个人,一定在沈心语那里。

第7章

  一炷香后,叶木夕寻到了沈心语的宅院外。

  谢暮云随行小厮开了门,见是她,忙要跑后院去传话。

  叶木夕眼底一凛:“站住!”

  小厮慌了神,忙跪地磕头:“夫人……”

  叶木夕没有理会,直接穿过门廊,寻至后院。

  推开院门,她一眼看到躺在椅子的谢暮云,而衣衫不整的沈心语正俯身用嘴给他喂葡萄。

  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叶木夕眸光一紧,但很快恢复平静。

  而谢暮云僵了瞬,而后猛地推开沈心语坐直身体:“夕儿?”

  他下意识想要解释,可是想到这些天她淡漠的态度,神色又沉了下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叶木夕直言道:“把那些无辜的人放了。”

  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谢暮云更觉烦躁,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些天以来,叶木夕不仅没来找过他,哪怕在府里遇上了,她就像没看见似的,连句话都不跟自己说。

  明明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谢暮云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

  面对叶木夕面不改色的回应,谢暮云直接搂过一旁的沈心语。

  他狠狠俘获她的唇,当着叶木夕的面缠绵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了,谢暮云才放开。

  可依旧没有看到叶木夕脸上他所期待的表情。

  嫉妒、痛苦,难以置信通通没有,有的只是像枯叶落入死水般的冷寂。

  谢暮云再也扼不住心头的愤然,怒上眉梢:“你什么时候开始,你把其他人看的比我还重了?”

  叶木夕痛心不已:“谢暮云,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就搭上那么多无辜的人的性命。”

  谢暮云更生气了,他话锋一转:“好,只要你把语儿哄高兴了,我就放了他们。”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

  闻言,叶木夕心蓦然一紧。

  十数年前,这是谢暮云第一次用折辱自己来取悦别的女人。

  而沈心语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因为夫人的出现,我可是一点都不高兴,不过……”

  说着,她露出一个阴冷的笑:“不过要是夫人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四目相对,叶木夕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挑衅。

  想到提督府外跪着的老老少少,她攥紧的手缓缓松开。

  下一瞬,叶木夕跪了下去。

  沈心语睨着她即便跪着也直挺的背脊,轻蔑地哼了一声后进了屋。

  没多久,阴沉的天传来几声闷雷。

  很快,豆大的雨水砸了下来,将叶木夕淋了个透彻。

  刺骨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裳,直往她骨缝里头钻。

  叶木夕脸色苍白,消瘦的身躯不断颤抖,可她始终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她在赌。

  用她和谢暮云的旧情赌他最后的一点良知。

  但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叶木夕的心慢慢沉下去。

  也许这场赌注,她注定是输……

  天慢慢黑了。

  叶木夕只觉头晕脑胀,仅剩的力气也都被初秋的寒气吞噬。

  一阵天旋地转,她‘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

  “夕儿?夕儿!”

  朦胧中,叶木夕听见谢暮云带着哭腔的呼唤。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满眼血丝,下眼睑乌青的谢暮云正紧紧盯着自己。

  有一瞬,叶木夕恍若看见许多年前为她九死一生采药的少年。

  谢暮云见她醒了,重获至宝似的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声音哽咽。

  “夕儿对不起,我那天是猪油蒙了心才和你置气,你放心,我已经把他们都放了。”

  “你昏迷了两天,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夕儿,我已经把沈心语打发走了,以后我只守着你,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想到那天看见叶木夕倒在雨中,又听着这些天她一直呢喃着‘要走’,谢暮云的心就针扎似的疼。

  懊悔、不安和无措糅杂在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叶木夕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言不发。

  她疲惫的目光望向窗外,看见院里的树叶又枯黄了一大半。

  她昏迷了两天吗?

  那算算时间,后天就是中秋了。

  是她离开谢暮云的好日子。

第8章

  中秋佳节,家家团圆。

  叶木夕去了寺庙,将这些日子自己抄的佛经以及经幡,通通烧了。

  当做为自己做仵作这些年见过的苦命之人的超度。

  回府后,她又把自己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

  而这两天对她寸步不离的谢暮云一早便出了门,天快黑了才回来。

  “夕儿,街上很热闹,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他一靠近,叶木夕就闻到了他身上属于沈心语的胭脂粉气息。

  叶木夕却当不知道,笑了笑:“好。”

  看到叶木夕难得的笑容,谢暮云心头一暖。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

  可莫名的,他心中泛起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谢暮云习惯性地没有多想,牵起叶木夕的手一同出去。

  街头喧嚣,五颜六色的灯笼映照着来来往往的人。

  谢暮云紧紧抓着叶木夕的手,生怕人群将两人挤开。

  一路上,只要她对摊上任何东西多看几眼,他都会直接买下来。

  不一会儿,随行的两个小厮便抱了一堆东西。

  谢暮云指着一处打铁花表演:“夕儿,你看那儿!”

  火光照应在叶木夕的眼里,仿佛暗藏星辰。6

  感受到男人炙热的视线,她也只是淡淡一笑。

  谢暮云不由收紧牵着她的手,想靠着她还在身边的真实感,压下自己萦绕在心头的惶恐,

  身为提督,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他得不到,只是看他想不想。

  沈心语确实长相美艳,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玩物。

  今天他找了沈心语,跟她彻底一刀两断。

  外面如何繁花锦簇,终究都比上叶木夕的一个笑容。

  突然,天空‘嘭’的一声,炸开无数烟花。

  路边的行人发出一阵惊叹,驻足观看。

  掉落的烟花仿佛星辰从夜空中滑落,即使美丽却很短暂。

  谢暮云望着叶木夕的侧脸,正想想说什么,一个小厮匆匆跑过来传话。

  即便周围纷杂,叶木夕还是听见了小厮话中‘沈心语’的名字。

  她暗自苦笑,眼中却有释怀。

  自己和谢暮云之间的感情就像这漫天的烟花,即将转瞬即逝……

  谢暮云脸色微沉,犹豫之下后松开叶木夕的手:“夕儿,我有急事需要去处理,我派人先送你回去。”

  叶木夕却摇摇头:“你去吧,这里热闹,我想再逛逛。”

  谢暮云看着她平静的眼眸,心中的不安好像越发膨胀。

  恍惚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悄然而逝。

  谢暮云抑着喉间的涩意,紧紧抱了抱叶木夕一下:“那你逛够了就回家,我马上回去陪你。”

  叶木夕点点头。

  在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时,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和谢暮云说。

  回忆过去或者坦露心迹,以及隐晦道别,她总觉得,既然两人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总要说些什么。

  可人在身旁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觉得两人说什么都多余了。

  良久,叶木夕擦掉眼泪,转头朝满手东西的两个小厮道:“你们先把东西送回府里,我一会儿就回去。”

  小厮早就累了,听到这话忙应了声:“是。”

  等小厮走了,叶木夕才穿过人群上了马车。

  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马车疾驰出门。

  叶木夕掀开车帘,望着盛开在城中上空的烟花绚烂璀璨,解脱的目光一片澄澈。

  谢暮云,你我缘已尽,情已了。

  前路漫漫。

  愿你我余生各自天涯一方,永不相见。

  月光焰火交织,映照着茫茫大道。

  马车扬起一路尘土,再也没回头。

第9章

  谢暮云冷笑的走进‘心语院’。

  沈心语看到他,眼里迸发出一丝惊喜:“大人,您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孩子他今日又欺负我。”

  谢暮云看着她身前的轻微隆起,眼底的冷意越发明显。

  抬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一瞬间沈心语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他看向沈心语的眼里没有欢喜,只剩下厌恶:“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想用孩子要挟我?”

  沈心语疼的捂着肚子紧紧的缩成一团,不一会儿一股鲜血顺着她的腿间滑落。

  她满眼猩红的看着他,声音悲切无比:“大人……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谢暮云狭长的眼眸轻微眯起,嗤笑一声:“我的?我之所以放任你到今天,只不过是不想我家夫人受苦,但是你的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今日也留不得你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哭喊和哀求,大步离去。

  他的夕儿还在等着他,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让她等自己这么久。

  谢暮云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才推开那扇门。

  “夕儿?”

  屋内空无一人,难道是还在逛灯会?

  可他的视线落在空荡荡的四周时,瞳孔聚缩。

  她平时的衣物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满屋子冷清。7

  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叶木夕的异常,想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想到她卖掉的那些定情之物。

  谢暮云心脏猛地聚缩,一股疼痛蔓延到全身,他几乎承受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会的,他的夕儿不会离开!

  她是如此深爱着自己,怎么会舍得离开!

  谢暮云瞳孔因为慌张闪烁不已,一股恐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朝灯会那边赶去。

  “夕儿,夕儿!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好不好,我们回家……”

  可是从街头跑到街尾,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此刻的谢暮云早已满头大汗,双腿跑的发软。

  直到开始呼吸不上来,他才停下了脚步。

  此时他颓废的靠在墙边,眼里一片猩红,指尖苍白。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他猛地抬眼,许久才认出了小翠。

  原本暗淡无关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颤声问:“可是夫人让你过来的?”

  小翠哭的更厉害了:“夫人叫奴婢去买桂花糕后,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暮云心里那唯一的一点侥幸此刻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夕儿,他的夕儿真的彻底离开自己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明明今日就打算抛弃外面的一切,好好爱她。

  他明明就要做到了,明明就可以好好的爱她了。

  谢暮云眼前的一切开始颠倒起来,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开口时声音悲凄沙哑:“来人,掘地三尺,都要把夫人给我找回来!”

  身边的侍卫领命离开。

  脑海中突然闪过中秋佳节她说过的话:“我也有一份礼物在那天送与你。”

  原来这份离开,就是她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也是一把利刀。

  谢暮云的吸一滞,胸口深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开始翻转。

  “大人!”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他眼前彻底黑了下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在闭上眼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抓住最后那抹幻影。

  夕儿,不要离开他好不好,他知错了……他真的知错了……

第10章

  谢暮云只觉得浑身发冷又发热。

  就在他快要扛不住时,原本漆黑无比的深渊突然迸发出一丝亮光。

  他抬眼看去,只见在一片黑暗中,叶木夕提着灯笼,冷冷的看着他。

  “暮云,你这是怎么了?”

  谢暮云骤然瞪大了眼睛,眼前的黑暗开始以她为中心散开,变成了满园春色。

  他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她牢牢抱进了怀里。

  “夕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知错了,不要离开我可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再也没有了那威风凛凛的模样。

  叶木夕只是笑着问:“你可还记得你娶我那日答应了我什么?”

  他当然记得,他说过这一生他只会爱她一人,会爱她一辈子。

  若有违反叶木夕就会离开让自己这一生都找不到她。

  他不敢深想,只能紧紧的抱着眼前的人:“夕儿,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外面的人,对他来说只是玩物,他只是……只是想玩玩,他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过。

  叶木夕却突然一把推开了他,看向他的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厌恶:“谢暮云,你真让我感到恶心。”3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

  他疼的浑身颤抖起来:“夕儿……不要走,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可是叶木夕的身影仍旧慢慢的消失,原本的春色又变成了一片黑暗。

  谢暮云慌乱的追上去,可是脚下一空,他掉下了深渊。

  “不!”

  谢暮云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此刻躺在床上。

  见他醒来,丫鬟兴奋道:“大人,您终于醒了!”

  谢暮云头痛欲裂,身体的不适不由的让他皱起了眉:“我这是怎么了?”

  “大人,太医说您这是气急攻心导致的,这段时日要多加休息。”

  谢暮云眼神一顿:“找到夫人了吗?”

  侍卫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大人,属下始终没有找到夫人的踪迹,夫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谢暮云身体发紧,怒吼道:“那还愣着干什么,继续给我去找!”

  侍卫接着道:“但是属下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他东西,这可能和夫人的离开有关。”

  谢暮云听完,浑身杀气聚起。

  “她好大的胆子!”

  他不顾周围的劝阻,披上外袍就朝外面奔去。

  沈心语也没想到还可以再见到他。

  但是看着谢暮云身上的杀意,她的心底散发出一阵恐惧。

  谢暮云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她走进。

  沈心语强装镇定:“大人,您来找我,可是还有什么事?”

  回答她的,只有谢暮云的一脚。

  “不仅当街散播谣言,还带夕儿去茶楼,谁给你的胆子去挑衅她!”

  谢暮云这才知道,原来那日茶楼上的匆匆一瞥,不是他的错觉。

  叶木夕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和沈心语的事。

  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对她的宽容沾沾自喜。

  他终于明白,为何叶木夕看向他时,眼里再也没有了任何情意。

  原来那不是宽容,那是她被消磨掉的最后一点爱,最后一点期许。

第11章

  谢暮云的心像是被人撕扯成了两半,疼的他脸色发白。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眼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杀意。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颈,越缩越紧。

  “放手……放……”

  沈心语的脸涨得通红,挣扎的力道越来越缓慢。

  谢暮云双眼无神:“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她,叶木夕才会离开自己!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不由的松开了手。

  沈心语临死关头,拔出头发的钗子狠狠的插进了他的手腕。

  但谢暮云仿佛感受不到一样,冷淡的看了一眼伤口,就不再理会。

  沈心语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可是看向他时眼里满是嘲笑。

  她挣扎着说:“原来提督大人这是在问罪,可是分明是你管不住自己,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沈心语破罐子破摔,嘲笑道:“是你谢暮云自己朝三暮四,自己做不到给她的承诺,现在东窗事发,那也是你自己活该,你凭什么怪到我身上。”

  “现在人离开了,你才来装深情,世上虚伪的男人我见过太多了,而你谢暮云是其中的佼佼者!别的男人坦坦荡荡,只有你最是虚伪!”0

  一字一句,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瞬间,他便恼羞成怒,重新拽住她的脖子怒吼道:“给我闭嘴!”

  沈心语也被惹怒,此时被活生生踢掉孩子的恨,被侮辱的恨让她不由的冷笑起来。

  “叶木夕她应该感谢我,感谢我让她看清楚了你的真正面目,看透你的虚伪和恶心!”

  谢暮云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瞬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

  沈心语却仍是讥讽的看着他:“怎么被我说中了?”

  谢暮云拔剑出鞘,冒着寒光的剑指着她。

  可是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到来。

  谢暮云双眼失神,身形摇晃。

  留下一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下次就是你的死期。”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沈心语的话,像一个个巴掌一样,打的他脸颊犯疼。

  她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若不是他图一时新鲜,若不是他违背了诺言,叶木夕怎么会离开?

  伤她最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谢暮云浑浑噩噩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们相互许下婚约的这棵柳树下。

  他在这里为她燃放了满城烟花。

  在一片灯火中,他缓缓下跪,紧张道:“夕儿,从此以后我只会爱你一人,我谢府也只会有一位夫人,你可愿嫁我让我参与你的一生?”

  叶木夕俏皮的笑了笑:“真的吗?你发誓?”

  他急忙发誓,可是却被她捂住了嘴。

  叶木夕笑道:“我愿意,要是哪天你违背了诺言,那就罚你再也见不到我。”

  他高兴的昏了头,只顾把她搂进怀里。

  可他终究是违背了承诺,永远失去了她,亦丢掉了自己的半条命。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雨,一滴一滴瞬间变成了倾盆大雨。

  谢暮云浑身湿透的站在雨中,痴痴的望着前面。

  许久,他才终于支持不住,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下来,浑身颤抖。

  他把脸埋进了掌心,脸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第12章

  三月过去,谢暮云依然没有找到叶木夕的任何踪迹。

  仿佛真的验证了当初的誓言一样,他穷其一生,再也不能找到她的任何只言片语。

  他这段时日每日都酩酊大醉,活的浑浑噩噩。

  感受到脑中的眩晕,谢暮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喝醉了。

  他难受的皱起眉,眼眶通红:“夕儿,你到底在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谢暮云……”

  耳中传来一阵阵呼喊,他跌跌撞撞的起来,嘴唇颤抖:“夕儿,是你吗?”

  他跌跌撞撞的朝声音的来源走去,终于在水中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这一刻他心里的所有堆砌起来的镇定彻底崩塌,跌坐在地上。

  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夕儿,你真的回来了吗?”

  ‘叶木夕’就这样笑着看着他,微风一吹她的脸就消散几分。

  谢暮云恐慌的瞪大了眼睛:“不要走夕儿……”

  ‘扑通’一声,他跳入了冰冷的池水之中。

  在他跳入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尖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大人他要寻死啊!”

  谢暮云顾不上这些,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叶木夕。2

  她和他越来越远,无论如何他都抓不到她。

  他奋力的伸出手,可是就在快要碰到她的一瞬间,他突然失去了力道。

  谢暮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夕儿,我来找你了。

  ……

  “大人,大人您醒醒啊!”

  “大人,您不能就这样离开!谢府不能没有您,对了还有夫人……夫人您还没找到啊!”

  好吵。

  谢暮云原本厌烦的心里,听到‘夫人’瞬间平静了下来。

  对啊他还没找到夫人……夫人是,叶木夕。

  谢暮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把他围成一团的下属们。

  他大脑发晕,难受到他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想起来。

  他喝醉,失足掉进了池塘中。

  这段时间的醉生梦死,也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

  他低哑着桑音:“我没事,你们继续去寻找夫人的下落吧。”

  直到众人离开都离开,但他仍然在地上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叶木夕的院落走去。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稍微的安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

  谢暮云独自一人拿着一壶酒来到了叶木夕爹娘的坟墓旁。

  他将一壶酒洒在了地上,对着二老直直的跪了下来。

  “爹娘,我知道我对不起夕儿,您们也肯定对我失望透顶。”

  仿佛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他放在膝上的手不由的紧握成拳。

  “可是希望您们给我一个机会朝夕儿赎罪,求您们让我找到她,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好。”

  那年他将叶木夕的爹娘从乱葬岗背了出来,那时的他脑海中想的只有不要让她伤心。

  她明明是他即使丢了命也要深爱的人,可是也是他亲手弄丢了她。

  谢暮云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不一会儿便鲜血淋漓。

  只要可以让他见到叶木夕的最后一面,他今日就算把命陪在这里,都甘之如饴。

  地面很快被他的鲜血所染红,就在谢暮云打算接续磕下去时,一个侍卫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大人大人!找到夫人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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