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能不能不要走……”刘锦抓着母亲的手苦苦哀求。
“我和你爸已经离婚了。你的抚养权是你爸的。”海诗毫不留情地掰开儿子的手挽住另一个男人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相比年纪小些的刘锦，刘娜对于亲生母亲似乎没有多少感情。只是默然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远去。
“妈妈，妈妈……”刘锦想追，被刘娜一把拉了回来:“我们的生活没有她并不会有多大的改变的。”
听着女儿冷静且毫无波澜的话语，刘建心底泛起一丝丝心疼:或许他离婚已经离晚了，让女儿目睹了太多母亲丑陋的一面。
“刘锦，你妈妈不要了。她和别的男人跑了……你以后是个没妈的孩子了……”
刘锦第二天上学就被同学语言嘲讽霸凌了。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他的心，他开始厌学不想去学校。
好在，刘建及时发现了问题。他考虑到即使给儿子转学也难以堵住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他果断选择了带着两个孩子搬家，换一座城市重新开始。
搬家那天，刘锦站在家门口迟迟不肯走。六岁的他虽然知道母亲不会再回来，但依旧相信奇迹。可惜他站到天黑也没能等来母亲，反而让自己被风吹感冒了。
搬家后，刘家父子三个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没有一个人会提起母亲这个词。
只是刘锦在心中还对母亲保留着一些期待，期待着她的关心和她温暖的怀抱。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刘娜结婚了，刘锦也上了大学。他对母亲的期待值也在一点点下降。就在这个时候，海诗突然主动联系上了他。
“你爸这个人怎么这样，搬家了也不说一声。我打听了好久才联系上你。你姐姐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听到是我。电话都不接了。真是白生养她一场。”电话刚一接通，海诗就喋喋不休抱怨起来。
这一下子就浇灭了刘锦因为与母亲重逢而建立起来的喜悦。
“妈，您有什么事吗？”刘锦客气而疏离地问道。
“我听隔壁张姨说你考上大学了，你可真棒，不愧是我的儿子。”海诗眉飞色舞地说着，恨不得隔着屏幕就给儿子一个大拥抱。这个拥抱是小时候的刘锦十分渴望的。
“哎，你的妹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海诗话锋一转提起了自己和现任丈夫生的孩子。
“妈也没多少文化，不会教育孩子。你可是她亲大哥。你可不能不管她呀！”一番话下来，她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妈，我知道了。”刘锦答应了，他的内心还是渴望母爱的。
“另外，你有钱吗？妈想跟你借五百块钱。”海诗继续提要求道。
“好，我一会儿给你转过去。”刘锦答应着一边在心中盘算如何从自己的生活费挤出五百块钱来。
“那个女人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刘锦这边刚挂断了母亲的电话，姐姐刘娜的电话就进来了。
“嗯。”刘锦知道姐姐有话要说。
“她自己以前都没管过我们，现在还希望我们帮她教育她和别人的孩子。以前只听说孝顺外包，没听说过还有责任外包的。”刘娜冷笑一声后继续说:“我刚刚去看过她女儿的社交账号了，那副打扮哪里像十几岁的中学生，简直就是小太妹。也对，她那样的人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来。幸好，我们当初都选择了跟爸。”
刘锦愣了愣，原来父母离婚以前还有问过自己的。难怪她走的时候那么决绝，一连十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们。这是责怪我们抛弃了她吗？满满的自责情绪涌上心头，他越发想要对母亲尽一份心了。
“你快点去把脸洗洗，哪有学生这副打扮的。”
“明天早上就去学校，你老师说你又逃课了。”刘锦从母亲的手中接过了教育妹妹的重担，每天都在电话里督促对方学习。
“哎呀，你烦不烦啊！再骚扰我，我就离家出走了！”青春期的少女本就叛逆，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大哥更是厌烦。
“你别再管你的妹妹了。她说你要再联系她，她就离家出走了。”刘锦本就对这个妹妹无可奈何，母亲又跳出来阻止。他便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谁知刚过去没两天，母亲又给刘锦打电话了:“妹妹好像真的离家出走了，你赶紧帮忙找找吧。没有她，我怎么和你叔叔交代啊！”
“你不是不让我管吗？”刘锦对母亲态度也生出了些许不满。
“哎呀，现在人都不见了。你还跟我说这个！”海诗哭哭啼啼地转移了话题。
“行了，我现在请假回去看看。”刘锦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又被母亲的眼泪泡软了。
“好不容易回来，先去看看母亲吧。”刘锦循着妹妹社交账号上晒的图找到了海诗的家。
“大娘，黄海诗是住这吗？”刘锦向一个女人打听道。
“她不住这能住哪？一天到晚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养个闺女也不学好。不说管教管教孩子，天天就知道打牌消遣。”女人似乎和海诗结了仇，一开口就跟炮筒子似的。
“碰，这把我稳赢了!”屋内传出海诗得意的说话声。
“要不，今天先到这吧。我还接孩子呢。”另一个女人说。
“你上午赢了我那么多钱，我还没翻本，不许走。”海诗出言阻止。
“你家丫头不是闹离家出走吗？你不出去找找？”
“找什么呀，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吗？”海诗利落地将牌码上。
“你可别替她操心了。她儿子可孝顺了，一听说妹妹离家出走，连夜坐火车往回赶呢。”有人搭话道。
“那他应该不知道，你当初的事儿吧？”最开始接话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别那壶不开提哪壶呀！继续，继续。”很快几个人的声音就淹没在了麻将牌发出的淅淅索索声中。
“当初，当初父母为什么离婚呢？”站在门外回忆了良久的刘锦怎么也想不起来。
打电话问问姐姐吧，她一定清楚。刘锦刚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又一想，她那么恨母亲说的话未必客观。
刘锦握着手机一路往老家的方向走。
“小锦，你是小锦吧？这么多年没见，长这么大了，和你爸长得真像呀！”一个老太太叫住了他。
“大娘，你认识我爸？”
“咋能不认识呢，你和你姐姐小时候常在我家吃饭的。上个月你姐姐还回来过，给我买了不少东西，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都怪你妈不学好，你说多好的一个人家，就败她手里了。”老太太提起海诗就气得咬牙切齿。
“我妈那个人怎么样？”刘锦小心翼翼地问。
“作风不太正派。”老太太看了看刘锦的脸色委婉地说。
“她那时候离婚是已经起了抛弃家庭的念头的，所以总是给你们姐俩灌输跟着爸爸好的思想，生怕你们粘上她。刘娜大一点已经会学舌了，我们街里街坊都知道的……”
刘锦身子晃了晃，扶着墙站住了。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但是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天底下哪有妈妈不爱孩子的呢？
刘锦回来得悄无声息，走也走得悄无声息。当海诗联系不上儿子时才开始着急，她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了。
“哎，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两任丈夫都没有一个疼人的，生养的孩子也和我不亲近。”海诗和每一个认识的人哭诉，了解内情的人只会在言语上劝慰一番，不了解的可能就要损失一点现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