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丽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可能真的会当她是一个死人吧。

“行了！我们同意了还不行吗？”沈母坐在沙发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没修行，生了你这么个冤孽。第一段婚姻是我们给介绍的，但也算不上包办婚姻吧，但是你认识的这个黄柯是真不行啊!”

“哪里不行？他对我多温柔体贴，关键他对航航也好，每次来都带着孩子出去玩。别人都当他是孩子亲爹呢。你们才见过他一次怎么就觉得不行？对人的偏见也太大了。”佳丽立刻出言维护男友，正是热恋期蜜里调油的时候，她哪里能容人说男友的不是呢。

“他对航航和你好都可以是装出来的。你看看他怎么对他自己的亲生子。三四个月才去前妻那见孩子一次，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尚且如此，你觉得他能对你和航航好？”沈父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妻子旁边，认真地剖析起女儿的男友来。

“他说了，他怕和前妻频繁接触让我有想法，所以才不去看孩子的。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佳丽想起男友的话，不禁又是一阵心疼。

“好，就算不看孩子是为了你。那让你把房子卖了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卖他自己的房子呀？”提起这个，沈母气得直哆嗦。

“我们结婚要装修房子，又要添置家具。再说，我们结婚以后都住一起了要那么多房子干啥？这两年房子一直都在贬值，早卖早好。”沈佳丽又将黄柯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算了，算了。人各有命，你只要以后能为你现在的决定负责就好。你愿意嫁给他就嫁吧。”沈父挥了挥手，一副多说无益的模样。沈母看着女儿落下了几滴泪也被沈父呵斥了。

“亲爱的，你爸妈真的答应让我们结婚了吗？”黄柯高兴地搂着沈佳丽直转圈。

“是啊，不枉我假装绝食这几天，总算说动他们了。”

“真是辛苦你了。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黄柯又说了好些哄人的话。

“妈，我肚子饿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黄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不是才吃了饭没多久吗？陈毛驴，吃完赶紧干活去。”

“你说什么呢？”沈佳丽推了一把男友，她的儿子姓陈叫陈航，黄柯的这句话不是把她儿子叫作了毛驴吗？

“哎呀，我和孩子开个玩笑。我们处得跟哥俩似的，说话也比较随意。”黄柯笑嘻嘻地说。

沈佳丽想起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的确是玩玩闹闹的，也就没往心里去。最重要的是，孩子的抚养权在他父亲那里，一周也才来两天，想来就算他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航航，吃点面包吧，吃完早点去睡觉。”沈佳丽弯腰和孩子嘱咐了几句，又和男友腻歪在了一起。

“我说陈毛驴今天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一个星期住两天吗？”黄柯冷着脸将衣服扔在了沙发上。

“你能不能对我的孩子有一点最基本的尊重。你管他叫毛驴，那我成啥了？”沈佳丽扶着腰反问道。如今她正处于孕晚期，黄柯似乎也在她的面前不再伪装了，动不动就是摔摔打打，对她和前夫的孩子更无半点尊重可言。

“尊重？他配吗？你们娘俩花的是我的钱，住着我的房子！还跟我提尊重。真是笑话。”黄柯嗤笑一声，重重地将洗手间门关上了，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内心的不满。

“妈，他不会打我吧？”陈航瑟缩着躲到了沈佳丽身后，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沈佳丽还是能够感受到孩子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没事的。妈妈在，他不敢的。”沈佳丽搂过孩子轻声安慰。

“妈，你给我拿点钱买菜吧。”沈佳丽给母亲打去了电话可怜兮兮地说。

“怎么，黄柯连买菜的钱都不给你？”沈母十分吃惊，她虽然猜到女儿嫁给他会受苦，没想到会苦到如此地步。

“他给钱，但是每一笔钱都得和他说花哪里了。而且给的也不多，三百五百的拿。孩子马上开学了，我想给他添两件衣服。但是他说他的钱不养别人的孩子。”沈佳丽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她从小就是父母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来没为钱发过愁，没想到这辈子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们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之前那么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你不也没听吗？有那个反抗父母的劲儿，怎么不冲他使呢？”沈父夺过了手机冷冷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老头子，你这是干嘛呀！孩子都可怜成这样了，你忍心啊！”沈母气得捶了老伴好几拳。

“她自己的路自己走。我们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当初就是因为狠不下心，才让女儿进了火坑，如今就让她自己奔去吧。”老头虽然这样说，但还是给前女婿去了个电话:“陈凯啊，下次佳丽去你那接孩子的时候，你给她拿点钱。现在她在家带孩子，也没点收入，航航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多。”话说得很含蓄，但是对方还是很快领悟了话里的意思。

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过了四年。沈佳丽觉得每一天过得都像是在度劫。离婚的念头起了，又灭。她觉得归根结底是因为孩子。

她生了孩子之后就一直在家待着。没有一分钱的收入，一旦离婚她连养自己都成问题更别提是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了。

看着身边安静的女儿，她的眼泪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妈，我以后不想来你这了。”正胡思乱想间，儿子陈航走了进来。

“怎么了？是叔叔又说你什么了吗？”沈佳丽忙擦了擦眼泪问。

“我觉得我在你身边就是一个多余的人。还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你每次找那个人要钱，都要看他的脸色……”十来岁的孩子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母子俩不禁抱头痛哭起来。

“你别管了，妈妈会想办法的。”哭了好半晌，沈佳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帮儿子把眼泪擦了，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说。

“黄柯，我们俩还有一套小的公寓在出租吧？把房子收回来，我带着女儿和我的儿子搬到那边去，也省的碍了你的眼。”沈佳丽看似强硬的态度并没有吓住对方。

黄柯从电视上收回目光，瞥了她一眼后道:“那房子租出去一年有六千块呢。你儿子想去住，让你前夫给我六千。”

“凭什么让他给你钱？这房子花的大部分是我的婚前财产。我和我儿子还不能住了吗？”沈佳丽气得跳脚，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嫁了一个钻钱眼里的男人。

“那还有一部分是我出的钱呢。怎么你心疼你前夫了是不是？你舍不得他，你回去和他继续过呀？你每次借着去接孩子的机会是不是回去看你前夫了？我说怎么他总给你钱养孩子呢。原来是早就有一腿啊！”黄柯越说越不像话，气得沈佳丽浑身直哆嗦，却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那就离婚好了！”过了好一会儿，沈佳丽终于缓过了劲来。

“离就离。我看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连房子都没有去哪里生活？”黄柯冷冷地说完，摔门走了。

沈佳丽坐在沙发上低低啜泣，黄柯的话正中她的软肋。是啊，一个女人带着幼小的孩子要如何生活呢？

想到这，她站起来又跌坐回沙发里。黄柯虽然不好，但是还有一间房子可以遮蔽风雨，还可以陪伴女儿成长。

尊严什么的，在现实面前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似乎是“想通了”，走进厨房又开始洗洗刷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