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因连部卫生员集训,连里让我代理卫生员,后走上医学这条道路

温玉琂 2025-01-02 10:24:51

“老王,你行不行啊?一会儿血压没测准,真要出人命了,我可兜不住!”连长端着茶缸,瞪着眼冲我喊了一句,声音在炊事班的铁锅边上嗡嗡作响。

那天是1979年春天,天刚蒙蒙亮,连队里到处飘着柴火味儿。连长这一嗓子让我一下清醒过来,连忙把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跑过去应道:“行,行,连长您放心,顶几天班嘛,简单!”嘴上硬撑着,心里却直打鼓。

卫生员老刘临时接到通知要去团里参加集训,连里一时没人顶替,连长直接点了我的名。原因很简单,谁让我当初在炊事班吃饭时多嘴说了一句“小时候帮村里的赤脚医生抓过药”呢?

可说实话,我那点本事,也就会抓几味草药,顶多知道感冒发烧喝点姜汤,真要让我背着药箱顶卫生员的活儿,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可在部队,连长的话就是命令,哪容你推三阻四。

药箱背上了,但心里没底。老刘临走前还叮嘱我:“老王啊,别看这活儿轻松,真出了事,耽误不得。药箱里的东西,你要认清楚了,别乱用!”他说得认真,可我一时半会儿哪记得住,心里想的就是“熬几天,老刘回来我就解脱了”。

谁知道,才刚上岗,事儿就来了。

下午训练刚结束,正赶上连里放电影。战士们坐在操场上,盯着银幕上放《闪闪的红星》。突然,二排的李大勇“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吓得旁边的战友大喊:“不好了!李大勇晕倒了!”

我听到喊声,腿一软,手里的茶缸差点掉地上。药箱呢?药箱!我慌慌张张地拎着药箱跑过去,脑袋里一片空白。李大勇躺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全是汗,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旁边的人七嘴八舌:“是不是中暑了?”“还是低血糖啊?”“快,快看看!”

我蹲下去,手忙脚乱地翻药箱,拿出血压计,想给他量个血压。可那血压计的袖带一会儿绑松了,一会儿绑紧了,表针怎么也看不明白。旁边的战士急得直催:“老王,快点啊!不行就喂糖水吧!”

我的手心全是汗,脑袋里轰轰的,连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怎么样?查出来啥毛病没?”

我吓得差点摔了个跟头,结结巴巴地说:“可能……可能是低血糖,得赶紧送卫生队!”连长一听,二话不说就安排人用担架把李大勇抬走了。

人是送走了,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像脱了力。晚上连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端着茶缸抽了口烟,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开口:“老王,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吧?卫生员的活儿可不是谁都能顶,真出了事,那可是人命关天!”

我低着头不敢吭声,可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想着不就是量个血压、发个药嘛,能有多难?

第二天一早,团卫生队传来消息,说李大勇是急性阑尾炎,送去得晚了点儿,差点就得手术。我听得一身冷汗,才明白,这活儿真不是闹着玩的。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老是闪过李大勇躺在地上的样子。我想,要是再晚点儿,可能真就耽误了人。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既然接了这个活儿,就得认真干。

第二天,我跑去找连长,跟他说:“连长,我想学学卫生员的活儿,认真学。”连长放下茶缸,端详了我一会儿,淡淡地说:“行啊,你要真想学,就得下苦功夫,这活儿看着简单,责任可不轻。”

从那以后,我每天跟着老刘跑前跑后,白天训练,晚上抱着《卫生手册》啃。连里谁有个头疼脑热,我都主动揽下来,实在搞不清楚,就翻手册查。慢慢地,战友们开始信任我了,谁生病了都来找我,还开玩笑叫我“王医生”。

可哪有那么顺利的事儿。

那年冬天,天冷得人直哆嗦,外头下着大雪,炊事班的老吴突然跑过来捂着肚子说:“老王,我肚子疼得厉害,快给我看看!”我赶紧让他躺下,翻药箱找了止痛片喂他,可吃了药也不见好转。他捂着肚子,疼得直打滚,嘴里还念叨:“老王,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我慌得手脚冰凉,赶紧翻手册查应急办法。这时候,连长也赶来了,看到我一头冷汗的样子,皱着眉头问:“怎么样,有办法没?”

我咬了咬牙说:“现在只能先热敷,等天亮了再送团卫生队!”连长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慌,沉住气。”

那一夜,我守在老吴身边,生怕再出什么状况。天快亮的时候,他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他拉着我的手说:“老王,还是你靠谱啊!”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救人这件事,值。

日子一天天过去,连里的事情越来越顺手,可家里却传来噩耗。

一天早上,家里来了一封信,说父亲病了,让我赶紧回去。我请了假,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回到村里,看到母亲愁眉苦脸地蹲在灶台边,父亲躺在炕上,瘦得皮包骨头。

母亲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老王啊,你爸这病,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不了,得去县医院,可咱家哪有钱?”

我咬紧牙,一连跑了好几家邻居借钱,又把自己攒下来的津贴全拿了出来,才好不容易凑够钱把父亲送到县里。那段日子,我每天守在医院里,看着医生忙前忙后地给父亲做检查,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如果我能学得再多一点,是不是就能帮上更多的忙?

父亲的病慢慢好转,我回到连里,心里却多了一份执念。后来团里组织卫生员考核,我硬是考了个第一名。连长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老王,干得不错,退伍后你要真去干医生,肯定能行!”

1980年退伍后,我回到村里,乡亲们听说我在部队当过卫生员,纷纷跑来找我看病。村里有个老太太,脚上长了个脓包,我用部队学的办法挑开脓包,又消毒、包扎,没几天就好了。老太太逢人就说:“老王这人,有本事!”

可也有人不理解:“老王,干这活儿又脏又累,能挣几个钱啊?”我笑笑没吭声,心里却知道,这条路,我是真走定了。

后来村里建了卫生所,我被推荐去县里进修,又学了不少新东西。乡亲们都说:“咱村有老王在,心里踏实!”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生死,也经历过太多坎坷。每次骑着自行车在泥泞的山路上赶夜路时,总会想起当年在连里顶替卫生员的那些日子。一次次的误打误撞,却让我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前几天,我的儿子从医学院毕业。他问我:“爸,你当年怎么想到学医的?”

我抽了口旱烟,看着远处的田野,月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霜。

“当年啊,连里没人干这个,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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