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故事》作者:亦舒
在上一节,我们讲述了玫瑰与罗德庆的爱情故事。玫瑰终于释怀了当年失恋带来的伤痛,选择与罗德庆白头偕老。如果说她的爱情故事奔放而感性,那么她女儿小玫瑰的情感故事则更理性,更接地气。那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玫瑰女儿的爱情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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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刻,终于选择了放下
我们前面讲过,小玫瑰的大名叫方太初,这是一个大气磅礴、颇具男孩气质的名字。高中毕业后,她到加州圣荷西读大学,并选择了美术专业。在大学里,她认识了建筑系的学长周棠华。在周棠华看来,这个女孩的外表像玫瑰一样美丽,但内心坚强自立地却像一棵大树。
他们两人相爱了,但太初很少说到自家的事。认识近一年,周棠华也只是知道她的父母已经离婚,她和父亲方老先生一起住。方老先生在一家银行干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升职,下班后总是喜欢抱着一瓶劣质白兰地自斟自饮,看起来颇为萎靡。
周棠华曾问太初:“你母亲为什么要离开呢?”太初气鼓鼓地说:“因为她嫌爸爸穷!”她还指着左眼下方一粒小小的疤痕说,那里原本长着一颗蓝痣,和母亲的一模一样。但方老先生说那是泪痣,影响人的命运,于是找医生给去掉了。
方太初还说自己一见到父亲落魄的样子,就忍不住恨母亲。周棠华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一个女人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可怜而陪他一生,她可怜这个男人,谁又可怜她呢?而从方太初的形象和才情倒推,她的妈妈显然是更优秀的。
有一天,方太初让周棠华去邮局退个包裹,说那是母亲寄来的礼物,还说过去十年母亲不知寄了多少东西过来,但父亲都叫她退回去,所以她从没打开过。
最后,在周棠华的劝说下,方太初终于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是件精美的白纱衣和一双粉红色高跟鞋。
包裹里还夹着一张美丽的生日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太初默不作声地读着,眼圈慢慢泛红了。她换上母亲寄来的衣服。只见纱衣柔软,细腰低胸,半透明的料子上点缀着点点碎钻,领口还带着一连串皱褶,把自己衬得如凌波仙子般美丽。更难得的是,裙子颇为合身,鞋子也很合脚。
周棠华忍不住说:“太初,你母亲很爱你!”太初却不领情地反驳说:“买件漂亮的裙子寄来就算爱我?那过去十年,她又在什么地方?爸爸说她爱慕虚荣,把一辈子的精力都花在了吃喝玩乐上。”
周棠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继续劝解道:“既然你爸爸瞧不上她,那当初为什么要娶她呢?太初,上代的恩怨不该留到下一代,若我是你,礼貌起见,也应该要写封回信的。”
时间倏忽而过,方太初即将大学毕业,她和周棠华便开始考虑订婚一事。周棠华的父母住在香港,两人准备去见一趟男方家长。方太初本担心父亲会反对,因为自己地母亲就住在那里。但父亲捧着酒杯沉吟半响,缓缓说道:“家长总归要见,你就跟棠华去一趟吧。”
回到香港没多久,方太初的舅舅黄振华就打来电话,邀请周家人聚餐。之后在黄振华的安排下,以及周棠华的劝说下,太初勉强去见了母亲黄玫瑰一面。可能是因为当初放弃抚养权理亏,玫瑰表现得非常紧张,嗫嚅道:“是太初吗?是棠华吗?”
看到母亲殷殷的目光,太初在过去十几年建立起的敌意瞬间烟消云散。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上前拥抱,而是望着旁边的罗德庆,客气地问候道:“罗太太好!”而周棠华则看呆了,没想到岳父口中俗艳、虚荣、泼辣的女人竟然这么美丽温婉。
从其他宾客口中,方太初了解到当年母亲放弃抚养权的真相,原来母亲是爱自己的,并没有把自己视作累赘。尽管打开了心结,但当黄家建议她留在香港发展,并且舅舅黄振华还给周棠华开出高薪时,她还是决定回到美国,毕竟父亲孤苦一人。
回到美国的那天晚上,方爸爸拉着周棠华喝酒聊天。他主动谈起了前妻:“太初妈妈给了我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她给我熨烫衬衫裤子,煮香喷喷的饭菜,亲手照顾孩子,还拿私房钱补贴家用。那十年,我过的是帝王都比不上的适意生活。”
他又带着醉意说道:“现在我想通了,像我这样平庸的人还想怎么样呢?想想世上很多人,一天这样的日子都没有享受过!遇到玫瑰,是我的福气!”说完这段话的当天,方协文就因心脏病突发而不幸离世,享年四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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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你,纵然赚得世界又如何
方协文去世后,黄振华派徒弟溥家敏来协助处理后事,并力劝周棠华和太初回香港发展。而由于方太初长得太像玫瑰了,让溥家敏总是精神恍惚,以至于错认。
就太初自己来说,回不回香港都无所谓,但想到周棠华,她还是答应了溥家敏。但因为事先没跟未婚夫商量,周棠华听闻此事很不开心,觉得玫瑰这是自作主张,还认为自从溥家敏来到美国后,自己在太初心中的地位已经直线下降。
回到香港后,黄振华给太初准备了一栋精装修的小公寓,在这里太初开始全力以赴地进行艺术创作。她几乎整天都泡在画室里,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而周棠华则顺理成章地进了舅舅的公司,早出晚归,渴望通过业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为了帮太初打开社交圈,黄家还开始筹备她的画展。很快太初身边就聚集了一大群俊男靓女,周末要么滑水、要么跳舞。作为典型的理工男生,周棠华并不喜欢这些节目,一起去觉得无聊,但如果不去又担心自己和太初产生裂痕,距离越拉越远。
周棠华的母亲看出了他的痛苦,于是带着儿子去找太初的母亲帮忙。黄玫瑰看出了棠华的心事,温言劝解道:“你是不是不放心太初?可是太初怎么会不爱你呢?她时刻都以你为重。所以棠华,你千万别多心,活活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
但棠华还是忍不住吐起了苦水,他说:“以前我与太初天天见面,可现在家里经常有几百个电话打来找她,我也要排队等她的时间……可我现在工作又忙,又不能分心……”
玫瑰理解棠华的苦闷,也对他充满信心,同时她还劝慰棠华的母亲说孩子们的婚事,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太初和棠华商定来年春天去欧洲旅行结婚,但当天晚上两人就又吵了起来,起因是因为溥家敏。早在美国时棠华就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总是赖在太初旁边。这天晚上两人吵架时,太初生气地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人家溥家敏反而很明白……”
听完太初的话,棠华的怒火也被彻底激了起来:“溥家敏、溥家敏,你心中除了溥家敏,还有第二个人吗?你是我的未婚妻,却总提别的男人的名字,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竟然是溥家敏登门来访。棠华气得一拳把他打倒在地,鼻血直流。
之后,棠华冲到酒吧喝闷酒,无意中发现旁边竟然是同行。一群人酸溜溜地点着他的名字,说他靠未婚妻上位,出道即巅峰。等到第二天上班时,他因为文件细节和同事起了争执,又有人酸溜溜地说:“你们跟老周争什么呢?人家是‘皇亲国戚’……”
棠华一阵心酸,原来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这层裙带关系。一气之下他向黄振华提出了辞职,躺在家里生闷气。但岳母黄玫瑰打来电话,约他一起吃饭,帮他排解心事。玫瑰能理解,棠华害怕失去太初,所以变得患得患失、敏感多疑……
但即便有长辈劝解,棠华和太初还是开始了冷战,并在玫瑰的生日宴会上演化成一场“热战”。太初指责棠华跟自己的母亲“约会吃饭”,棠华则反唇相讥,说太初和溥家敏不检点。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棠华疲惫不堪地回家,却遭到母亲的严厉指责:“外面都传你和罗太太单独吃饭,你是在追求你的岳母吗?难怪最近太初都不来了……你就不能不见罗太太吗?”棠华气得脸色铁青,转头看到太初得意洋洋地从卧室出来,原来是她告的状。
棠华辩解道:“我怎么会跑去追求岳母?我疯了不成?但那是我未婚妻的妈妈,我能说不见就不见吗?”听到这里伶牙俐齿的太初回敬道:“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和溥家敏有染呢?他是我家的亲友,我能总避开他吗?刻意回避反而更令人疑心!”
太初的话如当头一棒,彻底打醒了棠华。是啊,爱情讲的是“你有心,我有意”,太初固然“无心”,但遇到“有意的”溥家敏能怎么办呢?就算一直回避,什么时候又是个头儿呢?关键还是在自己,只要自己小心眼,那她怎么避也摆脱不了嫌疑。
看到棠华低着头,太初叹息道:“以前在加州,我俩天天都开心,可现在天天吵架。我不喜欢香港,这里的人际关系太复杂,我应付不来。”
听了太初的话,棠华抬起头说:“那就一起回去,我也不要高薪了,如果失去你,纵然赢得整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方太初的选择。她没有像母亲那样,成为繁华都市里一朵为爱而生的玫瑰,而选择成为旷野中的一棵大树,简单而率直地活着。
那除了这对母女,书中还有一朵清丽而倔强的水仙,她就是苏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