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七年（212年）冬，卓膺蹲在篝火旁磨刀，刃口刮过青石的沙沙声惊醒了蜷缩在角落的孩童——那是白水守军督杨怀七岁的儿子。
"卓将军..."亲兵捧着热粥欲言又止，火光在他铁甲上映出扭曲的阴影。三日前黄忠摔碎酒碗的怒吼犹在耳畔："拿不下此关，你我无法再见主公！"
卓膺刀锋忽地割破手指，血珠滴在孩童襁褓上，恍惚与七年前长坂坡染血的襁褓重叠，那时他亲手埋葬的不仅是曹军追兵的尸首，还有自己刚满月的女儿。
二、剑阁风雪断肠谋 "杨怀的首级在此！"黄忠将血淋淋的包袱掷在案上，须发皆白的头颅滚到卓膺脚边。帐外忽传来妇人恸哭，卓膺握刀的手一颤——那是杨怀妻室在目睹丈夫头颅后撞柱的闷响。
黄忠冷笑着撕开密信："刘璋竟敢在葭萌关屯粮？"羊皮纸上"诛刘备者封万户侯"的字迹被火舌舔舐，卓膺望着雪地里拖行的血痕，突然想起临行前法正阴鸷的笑："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质。"
三、涪城血月照铁甲五更天攻城时，卓膺率死士攀上涪城南墙。云梯下坠落的士卒砸在冰面上，碎裂声如同当年在荆州摔碎的陶俑——那是他妻子听闻女儿死讯时失手打碎的陪嫁。当他斩断最后一道门栓，却见瓮城中跪满妇孺，最前排的绿衣女子正抱着《孝经》瑟瑟发抖，像极了他那在襄阳城破时投井的妹妹。"放...箭！"这三个字从喉间挤出时，他听见自己灵魂撕裂的声响。
四、锦官城下叩心门建安十九年（214年）夏，成都城头竖起"刘"字大纛。庆功宴上，法正醉醺醺拍打卓膺肩甲："卓将军可知？当初扣押的六千质眷，如今只剩三百..."银箸突然穿透桌案，黄忠眯着眼在烛火中泛着血光："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卓膺踉跄出殿，月光下抚摸着城墙新砌的砖缝——那里面凝固着涪城妇孺的骨灰，指尖触到某处凹陷，竟抠出半片染血的银锁。
五、岷江浊浪葬忠魂多年后，汉中之战，卓膺率疑兵吸引魏军主力。箭雨倾泻时，他解开贴身皮甲，露出内侧缝着的三百个名字——都是涪城质眷中无人认领的孤魂。"将军快走！"亲卫被弩箭钉在岩壁上仍在嘶吼，卓膺却反身冲向曹军大纛，恍若看见白水关前那个磨刀的夜晚。当张郃的陌刀劈开他胸膛时，漫天飘落的战报碎片中，隐约有童声清唱："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