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们说到,韦睿率领着豫州军倍道兼行只用了十天就赶到了钟离战场。他和曹景宗合兵一处,趁夜登上了邵阳洲,只用一夜时间就在魏军大营前几百步的地方建起了营垒。第二天一早,魏军望见这座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眼前的军营不禁大吃一惊。
北魏平南将军杨大眼听说梁军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夜结营,大为恼怒!跨马冲阵,亲率一万铁骑,前来踹营。杨大眼人猛兵精,再加上梁军人均有恐魏症,看着这一万铁骑冲撞而来,不少人都害怕了,梁营产生了松动的迹象。
重骑冲阵,北魏作战的必杀技
幸亏韦睿早有准备,他指挥豫州军在营前以兵车结成圆阵来阻挡杨大眼的冲锋,杨大眼见了立即指挥铁骑围攻韦睿的车阵。这下杨大眼可吃了大亏,车城圆阵一直是对抗骑兵的制胜法宝,西汉大将军卫青就曾依靠武刚车阵对抗匈奴骑兵,痛歼匈奴大单于所部五万余人。
这次韦睿不仅立下车阵,还专门打造了两千张强弩,弩机装于车上,弩箭有小孩儿手臂粗细,就像一根短矛。当时北魏惯用具装铁骑,骑兵连人带马都有甲胄防护,一般的弓箭对他们奈何不得,这也是杨大眼敢肆意冲阵的原因。但韦睿的强弩可就不同了,弩箭射出势大力沉,放在当时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是一般的营垒在几轮激射之下也会崩塌,更别说是披甲骑兵了。
看到杨大眼的万骑席卷而来,韦睿一声令下,两千张强弩同时激发,北魏铁骑顿时倒下一片,正面挨箭的话铠甲洞穿而箭矢尤有余力,穿胸而过还能杀伤后面的人,更夸张的是有的骑兵连人带马被钉在了地上。杨大眼纵然骁勇也抵不住这样火箭炮似的射击,他的右臂也挨了一箭,不得已率军退走。
重骑冲阵的克星武刚车,中国古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然后元英亲自率军来攻,还是像进攻钟离城那般,魏军悍不畏死的轮番上阵,攻击像潮水一样一波儿接着一波儿。韦睿镇定自若,依然坐着他的小板儿车,手拿玉如意居中调度,这边梁军人也多,不怕你的车轮战,魏军进攻一整天,梁营岿然不动,元英也不得已撤退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魏军又来,这次他们改变了进攻策略,弓箭手列成方阵齐射为步兵开道,箭矢密集得就像下雨,步兵趁势进攻。韦睿的儿子看了这么恐怖的箭雨也劝韦睿先下城来避一避,韦睿不听,梁军士兵有害怕得想要逃跑,也被韦睿大声地呵斥。这样梁军才稳定住军心全力守营,抵挡住了魏军的夜袭。
箭雨铺天盖地,如临灭顶之灾
魏军的三板斧抡完了,该轮到梁军进攻了。当时淮河南岸进行了数月的交战,附近的牧草都被大军消耗完了,梁军为了给战马补充草料,不得已派牧人去北岸收割。但是被杨大眼发现了,就派骑兵把梁军的牧人连草带人全部掳走。
曹景宗也是个暴脾气,看杨大眼这么不讲武德,也是一点儿不惯着。他派人到淮河北岸筑城,离杨大眼的营垒只有几里远,并且挑选了一千多名勇士亲自率领上岸防守,“你们修,我看着,我瞧他杨大眼敢来!”。
杨大眼还真就来了!曹景宗就带着这一千多人前去交战,不知道是杨大眼箭伤未愈,还是久战不下之后魏军士气低落,这次杨大眼还真没打过曹景宗。没几天梁军的营垒筑成了,曹景宗派遣别将赵草在这里驻守,此后不仅梁军的牧人得到了保护,魏军的牧人再去割草反而时常被赵草虏获。
高大的楼船,是古代水军作战的大杀器
到了三月份,随着连月来的降雨,淮河水位暴涨了六七尺。摊牌的最后时刻到了,梁军掏出了用于决战的秘密武器,一种高大的楼船。这就得说到曹景宗领命救援钟离时,萧衍对他的面授机宜了,就是让他秘密打造楼船,以备给魏军最后一击。因此曹景宗在等待韦睿的这几个月里丝毫没有闲着,抓紧征召工匠打造舰船,此时该派上用场了。
这一日,邵阳洲附近的水域刮起了大风,所谓风高放火天,今日是也,韦睿和曹景宗发起了最后的进攻。韦睿进攻南桥,曹景宗进攻北桥,韦睿又指派南阳太守冯道根、秦州太守李文钊和庐江太守裴遂率领勇猛敢战之士,乘坐斗舰直冲邵阳洲。
一时只见淮河的水面上千帆竞发,梁军战船顺风顺水,转眼之间就来到北魏的栅桥跟前,楼船和魏军的栅桥一样高。弓箭手站在楼船上放箭攻击栅桥守军,魏军士兵想与之对射,但无奈己方逆风,箭矢的威力大大降低,很快就被梁军弓箭手给压制了。这时梁军的船队里又驶很多小船,小船上装满了蒿草,草上又浇上猛火油,原来梁军打草不只是喂马,更是给魏军准备的燃料。
梁军火攻邵阳洲,堪称南北朝版的赤壁之战
小船借着风势水势向栅桥冲去,转眼就撞上了栅桥,根本来不及阻挡,梁军弓箭手点燃了火箭射向小船,连船带桥都被点燃了。大火熊熊燃烧,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栅桥瞬间被烈火所吞没,这时梁军又趁机派出敢死之士拔栅栏砍桥梁。只听咔嚓咔嚓的几声响,栅桥断裂落入水中,很快被奔腾的淮河水冲得不知去向。
这时梁军三太守所率领的部队也和魏军在邵阳洲上开始交战,邵阳洲营垒里的梁军也发起冲击,魏军遭到两面夹击。随着两岸栅桥的断裂,邵阳洲上的魏军已陷入绝地,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那身处绝地呢?能干的只能是玩儿命了。冯道根、裴遂等将官深知现在任何指挥也不如鼓起士兵的勇气,纷纷拿起刀枪冲入战团,梁军将士一看领导都玩儿命了,也是个个奋勇,再这样的打击下魏军终于崩溃了。
首先是元英看见浮桥已断大势已去,就率先弃城逃跑了,杨大眼看战况已无可为,也烧掉了营盘向北退去。梁军鼓噪登城,魏军的营垒一个个的土崩瓦解,魏军士兵纷纷脱下衣甲跳水逃命,但是北方人旱鸭子居多,很多人被淹死在水中,衣甲尸体甚至阻塞了淮水。曹景宗派麾下的军主马广追击杨大眼,整整追杀了四十里,一路上伏尸遍野。
身陷绝地,短兵相接,唯有舍生忘死
钟离城中的昌义之看到梁军发起的大反攻,悲喜交加,大喊着:“又活了一回啊!”。然后愤愤地问道:“元英这老小子呢?这些天给老子打的!我非宰了他不可!”。在得知元英已经逃走之后,昌义之马上带了一支人马前去追杀元英,最终元英只单骑逃进了梁城。
钟离之战就在这样惨烈的搏杀中落下了帷幕,魏军被杀死斩首的有十多万人,被生擒的也有五万多人 ,至于被涛涛淮水所吞没的就不得而知了。战后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梁军收缴的粮食器械堆积如山,牛马驴骡多得无以计数,钟离城外方圆百里的范围内都能见到魏军的尸体。此战北魏是元气大伤,元英、杨大眼等回朝后纷纷被魏宣武帝夺职问罪。
自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魏国皇帝临近前线指挥南征,所形成的北对南战争优势,经此一役,随着大批精锐军队的殒没而不复存在。真的如萧衍所愿,这一战为南朝打出了二十年的和平。北魏不再具备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能力,远离战争,使魏国的皇帝不再励精图治,使魏国南方军迅速腐化,以致六镇起义爆发时北魏朝野竟然无力镇压。可以说,钟离之战对于北魏军力的大量消耗,为北魏的分裂灭亡埋下了伏笔。
钟离之战,成为南梁和北魏最巅峰的对决
对于南朝呢?萧衍仿佛在这一战中耗尽了他所有的雄才伟略,从此开始醉心佛学,再也无心对北朝发起大规模的战争。即使后来六镇起义爆发,北方烽烟四起的时候,他依然是采用以北人制北的策略,只扶植北方的投降势力,却不再亲自下场。直到他招纳了叛逃的侯景,引发了侯景之乱,最终也导致了南朝的灭亡。
这场将星云集的钟离之战,成为了北魏和南梁两国最华丽的演出。枫最红时秋秋将近,华丽过后终将走向没落,只留下一片历史的天空,令后人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