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侯吉珲和王伟杰的状况并不十分理想。王伟杰的坏牙,被拔掉了,炎症也消了下去,可神智却不怎么清醒了,尤其是看到梁军长的时候,显得有些惊悚的样子,一直往后退着。而侯吉珲头脑是清醒的,可腿脚行动,已经不怎么方便了。在医院的康复训练厅内,看到杨伯涛和宋瑞珂的侯吉珲,落泪了,他哽咽着说,自己想回去,和大家一起生活,和大伙一起讨论问题,他还能为大伙做学习记录。杨伯涛安慰着侯吉珲,说大伙都很想念他,再过几天,等手脚都灵便了,马大队长和杨持生政委便会派人来接他回教导大队去的。
就在杨伯涛和侯吉珲说话的时候,宋瑞珂猛地向胳膊肘碰了杨伯涛一下,杨伯涛一惊,顺着宋瑞珂的眼神向康复大厅的另一端看过去,一下子呆在了那里。那边有几个人,应该也是来看病号的,有一个人,竟然是“小委员长”邱行湘,正在和一个病人谈着话,邱行湘好像也看到了他们,苦笑一声,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不大一会,他们和那个病号,都走了出去。

“他们是来看张岚峰的。”侯吉珲也早已看到了邱行湘,低声说道:“那个病人,就是张岚峰。”
“张岚峰?就是董汝桂和子虚老人说的那个张岚峰吗?”杨伯涛追问了一句。
侯吉珲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他是邱老虎那个学习小组的组长,他的病,和邱老虎几个人有关系,去年年底的时候,张岚峰毛遂自荐,前去西南劝说赵子立、王凌云起义,虽说没有全部成功,可还是拉过来几个团起义了。于是,战犯管理所为他记功,奖励他们那个小组吃羊肉馅的饺子,没想到的是,邱老虎竟然当众把碗给摔了,说这种靠拉人下水的奖励,他享受不起,你张岚峰愿意吃,自己吃去。其他几个成员,平常也看不起张岚峰那种汉奸土匪式的作风,便纷纷骂开了张岚峰,对委员长没有一点良心,是典型的汉奸作风,张岚峰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来要和他们几个拼命,没想到便一下子倒在地上,中了风。我们两个的病情,基本上差不多,前几天,我们两天还住在一个病房,这几天,医院条件稍好一点,才把我们分开的,不过,平常我会到他那儿串门的。张岚峰这个人,不比王伟杰,他是什么话都说的。”
“他,说什么了?”宋瑞珂焦急地问了一句,根本不理会站在一旁的梁军长和刘佩玺,虽然他也知道,教导大队派他们来,不仅是要化解解放军医院打人谣言的,更是来相互监督的。
“他见到黄司令官了。”侯吉珲当然要捡最重要、最关心的事情说了,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知道杨伯涛他们来看望自己,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于是又急切地说道:“他的情况很不好,据说是被关在单间内,天天大吵大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了,有一个阶段,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大小便都需要干部为他料理。”
杨伯涛叹了口气,说道:“黄维这个人啊,就是死硬。”说完,又长长地叹息一声。
“共产党没有为他治病?”宋瑞珂又急切地问了一句。

“治了,怎么可能不治嘛,不过,他不在这个医院,他得的是什么结核病,在一个专科医院治疗呢。上一次,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的领导来,我还问了一句,他们说,黄维的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只是脾气太坏,病情还有复发的可能。”侯吉珲说着,看了那边一眼,又说道:“张岚峰还告诉我说,文强,没有死,现在就在功德林关押着,据文强对其他人说,在淮海战役中被俘的好多人,现在都在山东那边关押着呢,有几个已经到了北京。”
杨伯涛的眼睛真橛橛地看着侯吉珲,以极低的声音问了一句:“杜聿明,真的死了?”
侯吉珲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张岚峰没说,他也不知道。他们的管理,好像和我们教导大队不大一样,每个监室,是不能随便来往的。有时候,远远地看到了熟人,相视一笑,知道对方还活在世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宋瑞珂、杨伯涛还要再问些事情的时候,远远地,他们看到陈中和、闻子良和两个医护人员走了过来,于是便站起来,和侯吉珲说起勉励的话来,那个梁军长,煞有介事地看了刘佩玺一眼,也虚情假意地劝说起侯吉珲要好好养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