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诡事录》之鼍神案,巨鼍虽恶,难敌浩气长存

词人说历史 2024-03-20 02:16:58

《唐朝诡事录》正在热播,这部奇幻历史剧极对我的胃口。

首先是布景,青山绿水灰瓦红墙的美轮美奂,让人从现代都市生活的紧张与纷繁中短暂的抽离,静下心来感受唐朝盛世下隐藏的宁静。

其次是社会背景,高居庙堂的太子和公主在忙着争权夺利,长安城内的高官豪绅不惜重金抢购红茶,洛阳城内的贵妇们执着于美容养颜的人面花,所有人都卷的厉害。

而在天高皇帝远的州县则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书生在文庙里读书,老人在屋檐下听雨,名士们以各自擅长的方式抒发着自己的志存高远。官吏们则无所事事,每天饮酒喝茶,偶尔追着名仕的屁股附庸风雅。

每个人都没闲着,每个人也都没做事情,明知这并不是生活真正的模样,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呢?

最后是剧情,抛开几个主角如同开挂的技能禀赋不说,几个故事的情节确实对得起诡事二字,甘棠驿的夜让人汗毛倒竖,黄梅季的雨让人混混沌沌,参天楼下神乎其技的幻术表演又让人不仅思量这是仙境还是人间。

不仅如此,迷离的剧情间还让我窥见了真实历史的影子,下面我们就来聊一聊《鼍神案》背后的历史故事。

在剧中主角苏无名调任宁湖司马,宁湖多巨鼍(大鳄鱼),并且流传着鼍神救人的传说,使得当地有着浓厚的鼍神信仰。苏无名到任后发现当地官府已被鼍神社所架空,宁湖已非王土,而是鼍神国。主角团几经周折发现才真相,原来真刺史早已被杀,假刺史冒名顶替上任并对抗鼍神社,司仓参军曾三揖因为形貌不佳在仕途上受人排挤,这才假借鼍神之名,愚弄乡里为恶一方。

这曾三揖的经历听起来是否有些耳熟呢?像不像捉鬼的钟馗呢?只不过一个成了真神一个在装神,看来这以貌取人真是坑了不少的读书人,才有了这些因相貌被排挤然后又王者归来的故事。

本剧的编剧魏风华在微博中透露,鼍神案的灵感来自于《独异志》,与本剧的时间很近,《独异志》中的故事发生在开元年间。敦煌人李鹬被任命为韶州刺史,带着一家人去上任,途中泛舟洞庭湖上,在登岸的时候鼻子出血,血滴在沙上被江鼍舔舐。那江鼍竟然化形为人,形体、衣服、言语都和李鹬一模一样,江鼍遂将李鹬用妖法困在洞庭,自己则带着李鹬的妻子家人赴韶州上任。

一晃数年,无李鹬的家人和韶州的官民都没有发觉刺史有异。直到一年天下大旱,道士叶静能奉玄宗诏旨,自浮罗山去长安路过洞庭湖,见一人被面缚于沙中。叶静能问是何人,李鹬这才将其过往道出,叶静能听罢便手书符纸一张贴于巨石之上,巨石凌空飞起。而此时远在韶州江鼍正端坐于堂中主持晨衙,忽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其击杀,众人一看其尸身却是一只江鼍。

几天后岳州刺史张说派人护送真李鹬来到韶州,众人这才知晓其中缘故。正因如此,民间才有了乘船赶路之人不能将血滴入水中的忌讳民宿。

我中华地大物博,唐朝虽然号称盛唐,但天下却不似如今人口众多,而有限的人口也相对集中在以几个大城市为核心的宜居平原地带,至于山林湖泊之地则人烟稀少。似此,则北方山林之中多山精,南方江湖之间则多水怪,因此当时有《鼍神案》中这样的巨鼍也就不足为奇了。

无独有偶,在唐史之中还记载了另一件关于巨鼍的故事,这件事还和我国著名的文学家、诗人韩愈有关。

话说唐宪宗在位尊崇佛教,遣使者往凤翔迎佛骨入禁中,三日后又送往佛祠供养,长安城内的王公士人纷纷奔走膜拜。时任刑部侍郎的韩愈对此举深恶痛绝,毅然上《论佛骨表》,痛陈迎奉佛骨之荒唐,要求将佛骨烧毁。奏表一上,君王震怒,宪宗当即将韩愈贬为潮州刺史,并令其即刻前往赴任。真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韩愈起行数日,不知所到何处,只见彤云四起,寒风急飘,大雪纷纷而下。不一会儿地上雪已有数尺之深,马不能进,路不可知,又无人家可问前路。正当冻馁难禁,愁苦无诉之时,忽见一人冲寒寻路扫雪而来,待到近前一看正是韩愈之侄韩湘子。韩愈问:“此地何处?”湘子说:“此蓝关耳。”随后,韩湘子扫雪寻路护叔父前行,力保韩愈脱离困境上任潮州,这就是八仙之一的韩湘子蓝关扫雪救叔的故事。

那首脍炙人口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也因此更加一分神秘的色彩。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当时的潮州可谓是穷山恶水,韩愈如是描述,“臣所领州,在广府极东,过海口,下恶水,涛泷壮猛,难计期程,飓风鳄鱼,患祸不测。州南近界,涨海连天,毒雾瘴氛,日夕发作。”

他到达潮州之后问百姓疾苦,百姓们都说:“恶溪之中有鳄鱼,常常掠食牲畜,人们因此而穷困。”韩愈听闻便决心为百姓除鳄鱼之患,于是招募巧技精悍的乡民组成除鳄队,又命工匠制作强弓毒箭。听说何处有鳄鱼为患便将除鳄队派往何处,猎杀鳄鱼,毁其巢穴。可月余时间过去了,鳄鱼虽然猎杀了不少,但是鳄鱼为患的消息却越来越多。

这日,韩愈正在州府之内为这越演越烈的恶患苦恼,忽闻属下禀报,说在溪边发现一条巨鳄有丈余长,身上鳞甲极厚强弓毒箭伤他不得,众人正不知如何处置。韩愈闻言忙赶往溪边,确见一只丈余巨鳄横卧溪岸之上一动不动,众人远远地围着不敢近前。

韩愈当下觉得事情有异,凭着一身正气走上前查看,只见那巨鳄颈部耸动两腮微颤的发出喉声,声音之中似有悲切之意。鳄鱼身侧有一小丘,小丘之上植被毛笔,在枝叶杂草之间似乎有鳄鱼卵数枚。韩愈心下暗惊道,这鳄鱼虽是畜类,似也通些情义,当即下令收队回衙,并给除鳄队放了一天假。第二日再命人前来查看,回报说那只鳄鱼已经不见了,小丘之上却有鳄鱼的巢穴,却不见有鳄鱼卵。

韩愈闻报,心下已有了消灭鳄患之计,之后几日便不再命除鳄队猎杀鳄鱼。到了当月十五,韩愈穿好官服官帽,带人来到溪边,命人将一羊一猪投入溪水之中,他自己则焚香大声祷告。

“本刺史受天子之命守土安民,然而鳄鱼不安居溪潭,食民之牲以肥其身,侵民之畜以育其子孙,与本刺史争雄长。潮州之南为大海,海内虾蟹丰饶可供鳄鱼足食,鳄鱼朝发而夕至可也。今本刺史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本刺史,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本刺史有言而鳄鱼不听是冥顽不灵也,冥顽不灵而为民物害者,皆可杀也!’”

韩愈祷告完毕,只见暴风闪电起于溪水之中。三日后恶溪之水尽皆干涸,溪水改道向西迁移了六十里,潮州自此再无鳄鱼之患。不久之后宪宗有感于韩愈的忠孝之心,再次重用韩愈,将其调离潮州,鳄鱼也未敢再来,这就是韩愈潮州除鳄的故事。

98版《东游记》电视剧便以此为蓝本,改编成韩湘子、吕洞宾与鳄神的仙魔大战的故事,此战作为韩湘子能位列仙班的重大考验,与之前韩湘子蓝关扫雪救叔的故事相互呼应,看起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唐诡《鼍神案》在故事的最后将主题升华,鼍本无罪,罪在人心。我却想说,再凶恶的巨鼍,再险毒的人心,也敌不过为国为民的浩然正气!忆往追昔,大哉韩文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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