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2月7日,下午。
反共救忠军胡肇汉纠集三百余人,突袭包围了江抗第三纵三支队二连的驻地—黄埭周家浜,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双方激战4个多小时之后,三支队二连被迫向西撤离。
天色渐黑之时,枪声已经完全停歇下来,先前战斗过的地方,一片死寂。
靠近战场的一片荒草丛中,突然悄悄探出了一个脑袋,左右探望无人之后,他慢慢撑起身子,向着战场方向走去。
此人名叫钱阿木,是黄埭倪汇村的泥瓦匠,下午之时,钱阿木听说了新四军被包围的消息,便不由心急不已。
钱阿木虽是个老百姓,但也知道新四军战士们各个都是打日寇的英雄,如今被敌包围,听着战斗方向的枪声如同爆豆一般急促,肯定伤亡不小。
临近天黑之时,钱阿木便在屋内再也坐不住了,想着那些为了老百姓而牺牲的新四军战士们,当晚将会露尸荒野,钱阿木的心便不由地一阵阵揪疼。
“我得去看看。”钱阿木拍了下大腿,最终下定决心,拿上铁锹,趁着天黑去战场那边,悄悄把那些牺牲了的新四军战士尸首,想办法给掩埋安葬了。
当夜,弦月如钩,悬挂中天。
钱阿木独自一人在田间搜寻,没多久,他便在一个沟壑之中,找到了几名牺牲了的新四军战士尸体。
随后,钱阿木准备铲土,就着沟壑铲坑,将这些战士尸首进行掩埋,然而,还没铲几下,钱阿木突然听见尸堆里,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声。
这声音虽然轻微,但此时,落在高度紧张的钱阿木耳中,却不啻于一声炸雷——有人还活着!
钱阿木赶紧抛下铁锹,向着呻吟声扑了过去,他小心地翻开了几个新四军战士遗体之后,找到了那名满身血污,虽已奄奄一息,心头却依然存着一丝温热的幸存者。
救人要紧,钱阿木随即将这名战士背起,咬着牙,在田间地头快速行进,铆足了劲,将这名受伤的新四军战士背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天已经大黑,钱阿木将这名受伤战士藏在家中,然后小心地检查着对方的伤势,大腿上中了一枪,腋下也有一处枪伤,一路颠簸,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溃涌出鲜血。
听着这名伤员不断地呻吟着,钱阿木的心不由揪了起来,对方的伤势很重,必须马上治疗,可自己家里根本没有疗伤药物,而城里那些大夫,别说自己送不过去,即便冒险将伤员送过去,对方也肯定不敢治疗。
“怎么办?”钱阿木急得直挠头。
“老乡,”喝了钱阿木递上的热水,那名受伤战士微张着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
“我不能留在你这里,你能不能想法把我送到坊桥,往西走二里地,有个小磨坊,那里有我们的人。”
钱阿木早就听说“江抗”常驻在无锡坊桥一带,此时想要救治眼前这名伤员,恐怕也只能前往坊桥驻地了。
当晚,钱阿木找到同村家有小船的农民仲锦高,跟他商量一起用小船,连夜将伤员送走。
仲锦高平日里对抗日事业很是拥护,虽然送新四军要冒着杀头风险,但他还是二话没说,便跟着钱阿木一起回到了钱家。
路上,两人商量着去坊桥的路线,从这里去坊桥,有两条水路。
一条走黄埭永昌、万安、下堡的小河港,这条路风浪小,但路上可能会遇到日寇、伪军的检查,一旦被查出来,他们俩没命不说,好不容易救出的伤员,等于是再次陷入死地。
另一条走漕湖,这条路湖面开阔,风急浪高,仲锦高的船只小,摇起来很吃力,路上虽然有风险,但好处是不会遇到敌人。
权衡利弊之后,两人最终决定,走漕湖路线,宁愿冒险费些功夫,也要将伤员安全送达。
当晚,两人轮流将伤员背到村北的小船之上,钱阿木小心翼翼地将伤员放在棚仓内铺设的破棉絮上,然后两人便撑起了船。
夜色深沉,小船出了钱泾河,很快便进入了漕湖,漕湖湖面宽阔,当晚北风呼啸,小船顶着风行进十分吃力,钱阿木和仲锦高两人一个不断点篙,一个拼命摇橹,跟风浪搏斗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最终将伤员送达到了坊桥西的磨坊之内。
当晚,磨坊内的联络员火速联系上江抗方面,将伤员连夜抬走医治,而钱、仲两人则摇着轻橹,乘着夜色悄然回归村内。
这件事,钱、仲两人从未对外人提及,直到1963年钱阿木去世之后,其弟弟钱阿弟才对当地党史办人员提及了这段消隐于历史长河之中的这段往事。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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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吴县文史资料》,钱阿弟、张金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