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宋版本的巫蛊事发以后,作为太子的刘劭就一直提心吊胆,他倒不是怕刘义隆对他痛下杀手,而是怕自己的太子之位难保。
有时候,人急不仅智生,人一急了,还可能丧失心智。
当刘劭已经无限接近那个权力的顶峰之时,他是无论如何不愿看到自己滑下深渊的。权力这条船,一旦上去了,很难有人能抽身而退,而更多的人则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刘劭想的,就是趁刘义隆暂未易储之时,用他老爹的血为自己铺就一条君临天下的坦途。
当然,这件事,刘劭一个人是办不来的,他必需要借助自己的东宫卫队。刘义隆初执政时,为限制各亲王的军事实力,特地加强了太子东宫的兵力配置,使其和羽林军相仿,有实甲达一万余人之巨。这样一股势力,要在宫内掀起巨浪,足矣!
刘劭不知道自己的部属是否会跟着自己干这番大事.为了达成目的,每天晚上都会设宴招待大家,有时他还屈尊向自己的部属敬酒。
不用说,刘劭就是想告诉大家,他看得起他们,有事时,还希望大家为他卖点命,流点血。
元嘉三十年(公元453年)二月二十日,刘劭不能再等了。不能不说这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游戏,越拖下去,对自己将会越来越不利。
不管东宫僚属的意见如何,刘劭都决定摊牌了。
当然,谁都不会明说自己想造反,刘劭,他也有他自己的借口。刘劭告诉大伙:"我老爹越老越糊涂,信用鲁秀等小人,自己又听信谗言,想把我废除。我自问没有什么过失,不能受此冤枉。因此,我想于明日一早做件大事,,希望大家鼎力相助!"
什么大事?不用问大家心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刘劭还不会像刘裕那么含蓄。刘劭说这番话时,很可能也是提前演练过的,不仅声情并茂,而且还不失时机地掉了几滴眼泪。
说完话后,刘劭再次屈尊,放下自己太子的架子,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下拜致意。
谁都没料到刘劭的算盘竟是这样打的,在这么一个动辄杀头抄家的事情面前,刘劭想用几杯酒,几滴泪就将大家拉上贼船,似乎还欠了点火候。
将领张超之、陈叔儿历来是刘劭心腹,没有异议。有异议的是太子中庶子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和左积弩将军王正见等。
除萧斌和袁淑表示此事不宜为之外.剩下几人虽说心中不同意.但在刘劭的地盘上,也不好意思说个不字,但要他们说是,也比较为难。于是,大家沉默下来。
本来,刘劭见大家默不做声,一点都不爽快,心中就起了一股暗火。继而,再听到萧斌和袁淑这样说,暗火已不由得升腾成了明火。先前的卑躬屈膝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张板着的面孔。
萧斌慑于刘劭的淫威,不敢再多说,甚至马上改了口,明确表示,这贼船,我上。萧斌同意了,殷仲素和王正见也跟风似的表示一切听刘劭的。唯独袁淑还在坚持。
刘劭拿袁淑没法,让左右将其带回。继续和众人商量细节问题。二月二十一日凌晨,刘义隆终迎来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而就在他死前的前一天,他也没睡个好觉,因为他也在商量细节问题,但他商量的是太子废立之事,同议的,是徐湛之。
和平常一样,刘劭还是和萧斌一起乘车入朝。不同的是,他在朝服里面,多穿了一层铠甲。到奉化门时,刘劭想让袁淑一起登车,袁淑死活不肯,刘劭忍无可忍下,将袁淑杀死。
开弓没有回头箭。袁淑已死,刘劭、萧斌、张超之就再也不可能停止弑君的步伐。
事情,开始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南朝建康宫城布局,皇宫第三重宫门,即为万春门,进入此门,就是刘义隆的私人活动范围。按照刘宋规矩,东宫卫队是不得进入此门的。但这,困不住刘劭。因为他是太子,他就有伪诏的本钱。
刘劭的伪诏,是说鲁秀图谋反叛,刘义隆让他带领卫队入宫守卫。万春门门卫哪辨真假,只道真有此事,而且也不敢拂逆刘劭。谁叫他是太子,又有谁能想到他能对自己的亲爹下手。
为了装得更像一些,刘劭还催促自己的队伍全速入宫。接下来,是张超之的表演。
在几十名兄弟的簇拥下,张超之闯进了刘义隆所在的含章殿。而这里,刘义隆和徐湛之的会还没开完。
双目红肿,呵欠连天的刘义降瞅见连门都不敲,而目带甲入殿的张超之,开始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这次,短暂的时间也没有给他后发制人的机会。
防住了权臣,防住了兄弟,可他,却没防住自己的儿子。只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权力,竟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张超之话也没说一句,举起大刀就砍。关键时刻,徐湛之首先想到的不是护主,而是自已开溜。可他就是溜,也没溜远,还没来得及开门时,张超之的兄弟从背后将他捅死。
虽是猛人刘裕的儿子,但刘义隆不比刘义符,他的武艺那是属于不及格型的,而且他体质也差。张超之大刀落下之时,他只好抓起身边的茶几抵挡。但抵得住第一次,抵不过第二次。
伴随着两声惨叫,刘义隆的人生之路也走到了尽头。这一年,他四十七岁,在位达三十年之久。为南朝历史上在位时间第二长的君主。
而随着刘义隆的死,经过元嘉之治的刘宋帝国的繁荣光环也消失殆尽,刘宋,自此走向衰亡之路,"瓶颈效应"开始牢牢地套在刘宋帝国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