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元勋蒋翊武自幼便有报国之情,被捕后大义凛然英勇就义

史海撷英 2024-09-09 11:46:32

宣统三年八月十九(1911年10月10日),驻守在武昌的清政府新军发动了武昌起义,成功打响了辛亥革命武装反抗清政府的第一枪。武昌起义之后,各地纷纷响应,清政府在短短几个月内宣布灭亡,辛亥革命也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辛亥革命胜利后中华民国成立,孙中山先生也被推举为第一任临时大总统。为了表彰在武昌起义中做出突出贡献的革命人士,民国二年(1913年),民国政府为武昌起义的参与人员颁发了荣誉勋章,并表彰了这些辛亥革命的元勋。

说到辛亥革命的元勋,不得不提武昌起义的总指挥蒋翊武。孙中山先生曾经高度评价过蒋翊武,并且称赞他是辛亥革命的首功:“辛亥武昌发难,以公功为冠”。说来也很奇怪,辛亥革命前,孙中山等人发动了很多次经过周密准备的起义,都失败了。而武昌起义几乎是仓促举事,却一举成功。这里蒋翊武功不可没。

蒋翊武,原名保襄,亦作保湘,字伯夔。光绪十年(1884年)12月21日出生于澧州(今澧县)一个城市平民家庭。 父亲蒋皋南年轻时到城内丁公桥一家小油坊里学制豆油皮。老店主没有子女,去世后,蒋皋南接受了他们的微薄产业。蒋翊武是长子,父亲为培养他成长,便节衣缩食送他读私塾,四个弟弟则先后出去当学徒。

光绪十六年(1890年),6岁的蒋翊武就读于澧兰书屋,在周宣生、晏开甲门下启蒙读书。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与同乡学友杨载雄、黄贞元等转读于安福(今临澧县)梅溪桥私塾,从师蒋作霖,开始接触维新时事政治,并为之宣传。因戊戌变法失败,考长沙时务学堂未果。

蒋保襄

年少时的蒋翊武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学堂书,他读书刻苦认真,但行为举止与常人略有不同,小小年纪就经常问一些奇怪的问题:“爹爹,为什么有的人穷,有的人富?”老实巴交的父亲答不上话,只能敷衍说:“那都是命,老话不是说嘛,冷的风,穷的是命啊。”不信命的蒋翊武慢慢有了一些特别的想法,那就是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社会,特别是当自己的几个弟弟因为家境贫穷而被父母送人后,这种思想就更加强烈。

后来随着蒋翊武知识阅历的增加,他的眼界日渐开阔,逐渐产生朦胧的家国情怀,开始放眼天下。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奸淫掳掠,蹂躏古都。远在千里之外的16岁的蒋翊武在老家失声痛哭,家人不解,他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洋鬼子踏我国土,辱我国格,毁我国器,戮我国民,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他继续求学于梅溪桥。同乡学友杨载雄参加湘军“劲字营”。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适逢满清最后一次科举考试,族兄蒋念堂考取秀才,蒋翊武不愿与试,轻蔑地表露:“奴隶功名,要它何用?”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蒋翊武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常德西路师范学堂,就是在此,他结识了宋教仁等革命党人,并成为他们的一员,西路师范也成为了他革命的起点。黄兴、宋教仁组织长沙起义失败后,蒋翊武因参与其中而被官府追查,被校方除名,遭遇到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挫折,年少的蒋翊武面临巨大的压力,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因此走上职业革命的道路。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是蒋翊武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他本想前往日本留学,不过因为日本歧视中国留学生,所以蒋翊武被迫留在上海。在上海期间,他进入革命人士办的中国公学,开始大量接触革命人士,并在他们的介绍下加入同盟会,开始创办报纸宣传革命思想,为将来武昌起义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蒋翊武的办报行为触动了清政府的利益,不久后他的报刊被迫停办,他也由上海前往武昌。当时武昌有一部分清政府的新军,他们的革命活动十分活跃,因此到达武昌后,蒋翊武也决定参加新军。宣统元年(1909年),蒋翊武加入新军,计划从新军内部策划推翻清政府的活动。

蒋保襄

宣统三年春节(1911年1月30日),蒋翊武成立革命组织“文学社”,联络新军中进步青年,名为文化交流,实际上是为运动新军中的进步人士,进而推翻清朝腐朽统治。在敌人的军队中,建立一支自己的庞大的编制完整的地下革命军,其困难之大难以想象,但是蒋翊武和他的战友们做到了,他们戏称这种运动革命军队的方式为“抬营主义”,就是要像蚂蚁搬家一样,不动声色地耐心运作,这样,虽然清军建制未变,名义未变,驻扎地未变,甚至表面上的长官还是那些人,但是真正的军事力量却掌握在了革命党手里,整标整营的革命力量,像被抬走了一样。正因为如此灵活的运作方式,才使得后来即使面对起义指挥部被摧毁地被动局面时,地下革命军仍可以在一夜间顺利夺取整个武汉三镇,取得了震惊世界的胜利。

文学社成立之后,蒋翊武等人陆续整合了新军中的不少自发性革命团体,如武学研究社、义谱社、益智社等,将文学社秘密壮大为当时湖北新军中影响力最大的革命团体。

四川保路运动爆发后,清廷将湖北新军中的部分兵力调往四川镇压革命运动,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湖北的反革命势力,蒋翊武等人分析后认为必须利用这个起义良机,便以文学社社长的名义与另外一个在新军中影响力较大的革命组织——共进会进行合并,蒋翊武被推举为起义临时总指挥,经过深入讨论,蒋翊武对起义的方案进行了反复推敲,对革命党人做了细致的分工,并将起义时间初步定为10月底。但由于革命党人孙武在制造炸弹时不慎引起爆炸,导致起义指挥部被捣毁,为起义准备的炸弹、名册、旗帜等都被查抄,清廷按照名册大肆捕杀革命党人,起义活动似乎就要宣告流产。

在生死关头,蒋翊武以临时总指挥身份,将起义时间提前至10月10日,并连续发布十条十款军令,决定起义。工程八营的熊秉坤、金兆龙、程正瀛等人接受军令后打响了辛亥革命第一枪,进而取得了辛亥首义的胜利,立下不世之功。辛亥首义胜利后,身为总指挥的蒋翊武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的尊重,反而受到排挤而远离权力中心,但是他不计较个人得失,为维护革命果实四处奔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护革命大局,在革命处于低潮时,他再次出山,先后以护理总指挥、北军招抚使身份与袁世凯的北洋军进行坚决斗争。

中华民国元年(1912年)2月12日,清帝溥仪退位,结束了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蒋翊武并没有以首义功臣自居,他辞去一切官职,协助宋教仁推行民主政治。袁世凯窃取劳动果实后,极力打压革命进步势力。民国二年(1913年)革命党的领袖人物——宋教仁被刺杀,孙中山、黄兴等人忍无可忍,再次高举义旗,发动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蒋翊武也“誓志杀贼,保障共和”,以鄂豫招抚史身份在岳州(今岳阳)开展反袁斗争。

蒋保襄

“二次革命”失败后,蒋翊武被袁世凯政府通缉,他决定经广西转道安南(今越南)去日本,与孙中山、黄兴等人汇合,继续开展反袁斗争,一路上还可以联络革命志士,聚集革命力量。可惜,天不遂人愿,在途经广西全州时被步军统领秦步衢捕获,由全州押解到桂林。秦步衢查明被捕者就是袁世凯下令通缉的要犯蒋翊武后,兴奋异常,一面要求部下对其严加看管,一面越级直接向袁世凯邀功请赏。袁世凯命令广西方面将蒋翊武就地枪决。

9月3日蒋翊武被押至桂林后,被囚禁在第一师第一团团部,陈炳焜师长对这位开国元勋给予了一定的优遇,命刘家正负责招待。蒋翊武很清楚袁世凯、黎元洪的残忍,心里已知时日无多。虽然心中尚有无数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但他的革命信念并未有丝毫的动摇。他想通电武汉、长沙号召旧部未获允准,于是写下多封遗书,有致同志黄静谦、于哲士、吕松亭,勉以后图及托孤,有致父母及爱侣刘氏姐妹,处理家事及后事。给父母的第一封遗书是匆忙间写的:“双亲老大人慈鉴:男心急无暇写信,所有一切已详致黄静谦及刘媳函中,请往观是要总之,家中不必时以男为念。各弟兄当安分求进步,非比男在生时也。如稍有余时,即详函陈,只恐无再写信时也。泣请万福。不孝长男,翊武跪禀。再,男于八月二十九号行抵广西全州。被该省统领秦步衢查拘。九月一号押解桂林省城,解决当在此数日也。总之,男死,幸有宗仁。家中扶养宗仁成器,即如男尚生存也。”

从这封信里能够看出,蒋翊武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怕来不及与父母道别,因此匆忙写就。此后于9月4日接连又写了两封遗书:“男自革命后,于人无怨,于世无竞,只为他人卖弄,致遭此惨变。然事已至此,复何所言……今事已矣,惟家中之事,实有痛心”。“不能再为侍养,悲痛何极!”作为家中长子,他挂念双亲,对几个弟弟也放心不下,“双亲年迈,侍养无人,以后望各弟谨守家道,各理生业。有男在日,尚可维持一切,以后无复望也”。一直以来,他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家事国事,于他而言都有操不完的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忍住心中憾痛,对家中事务进行细致安排。存于朋友的一点存款,他首先嘱咐“还蒋恂九钱贰百串、蒋卯山处钱壹百串、唐松亭家接济洋五百元”,余下钱款“随行购买田产作为家中永远后用。盖家中只此存款,男以后不能再为接济,须宜节俭勤慎为要”。“家中榨坊,可以闭歇,即行搬往乡间居住。家中使用,当格外谨慎,男女尤当勤俭家事,万不可流于一蹶不能复振”。“四弟愿读书,可托黄静谦请当道拨给公费出洋,如愿经理家事,亦可”。对于自己的后代,他也向家人一一作出嘱托:“东儿(为蒋翊武亡妻所生之女儿)可择放一勤俭之家”、“徐媳来家未久,年青又无血嗣......东儿彼可认为亲生”;“宗仁更名承武,长大时当教养为陆军人才,万不可以男不在世姑息一切至彼不能成器也。现刘媳姊妹皆有孕,不久临产,如均是男,一名复武,一名幼武,一则教为实业人才,一则教为教员或政治人才”。这些细节,使这位28岁的父亲心里的万般不舍和对孩子殷切的期望跃然纸上。

信中提到的宗仁其实是蒋翊武的女儿,生于民国元年(1912年),遗书中提到“宗仁现仅数月”,因蒋翊武为革命事业四处奔波,孩子出生后一直没见过面,其岳父因女儿给蒋翊武生了个女孩而深感愧疚,脸上无光,于是谎称生了一个男孩,直至桂林就义之时,蒋翊武仍不知真相,至临终仍以为后继有人,因此屡屡嘱咐:“将来宗仁成人,尚可教养成为大器也”。这番遗憾,实在令人唏嘘。

被捕后,蒋翊武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即将临盆的两位夫人刘玉珍和刘玉琴。他的遗书写得最早的两封,一封给自己最信任的同志、同乡兼好友黄静谦,一为后图革命,二为托孤。另一封就是给玉珍和玉琴,表达自己悱恻的情感和最后的心愿:“芜田废地,已委之蔓草荒烟,同气连枝,原等于隔腹行路”......“如夫人遗腹,得雄便为家门之幸,取名继武;二夫人遗腹,得雄取名幼武。予之灵柩运回,葬于后园,每逢寒食盂兰,亦可以享清水寒灯,则予愿毕矣”。以后写给父母的遗书中还反复交代:“所做之屋须在田产临近,如将男柩搬回后,须安葬于刘媳住居左右”、“柩搬回后,须先问刘媳母子决定何地住居,以便将柩安葬临近左右”,字里行间洋溢地对妻子的挚爱,读来让人怆然泪下。

蒋保襄

就义前一日,刘家正向蒋翊武出示袁世凯下达的杀戮令,蒋翊武泰然自若,神色不变,道:“不灭袁氏,必误民国!”并与刘家正唱和,写下《绝命诗》四首,慷慨悲歌,直抒胸臆——“当年豪气今何在?如此江山怒不平。嗟我寂冤终无了,空留弩剑作寒鸣。只知离乱逢真友,谁识他乡是故乡?从此情丝牵未断,忍余红泪对残阳。痛我当年何昧昧?只知相友不相知;而今相识有如此,满载仁声长相思。斩断尘根感晚秋,中原无主倍增愁!是谁支得江山住?只有余哀逐水流。”

这四首唱和诗,颇具明末抗清将领瞿式耜、张同敞被囚桂林所遗《浩气吟》之古意,诗中既饱含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遗憾和对民族前途命运的担忧,又有对刘家正的感激之情和对家人故乡的思念牵挂,可谓蒋翊武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真实写照。这首绝笔诗表达了自己对壮志未酬的惋惜,对革命政权落在袁世凯手里感到痛心;他的感伤,是完完全全为国为民的感伤,是没有个人得失的感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大好河山,莽莽中原。

民国二年(1913年)9月9日,是蒋翊武人生最后的日子,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有半点的意外和沮丧。中午,他一连喝了三升酒,然后从容地走出牢房。

蒋保襄

下午四时许,蒋翊武被押送到丽泽门外刑场。周围士兵环立,围观者无数。行刑官呵斥道:“跪下!”蒋翊武大声发问:“请问,我为谁而跪?”行刑官的声调顿时萎靡下来,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规矩。”蒋翊武将手中的镣铐一抛,冷笑一声:“哼!什么规矩?小皇帝都被打倒了,我还要给谁跪?这个世界,好的规矩不多,坏的规矩太多了,今天我就要打破这规矩!”

蒋翊武也知道行刑时间将至,大声高呼:“袁贼窃国,屠杀功臣;我以我血,唤醒众人!”然后盘坐在红地毯上,张开双臂对行刑士兵大声说:“来吧,就朝这里开枪!”

周围群众无不被他的气魄折服,想到这样一位首义功臣、辛亥首义的总指挥就要这样被杀戮,无不义愤填膺,甚至失声痛哭。行刑的士兵也静静站立,迟迟不肯开枪。负责行刑的排长见此情形,担心情况有变,慢慢走到蒋翊武身后,突然拔出手枪,从背后开了一枪,蒋翊武应声倒下,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8岁那一年,他用自己的碧血丹心实践了自己对父老乡亲的承诺:“誓志杀贼,保障共和,否则不生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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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撷英

简介:历史不在神坛,也不在地狱,将一切历史拉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