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31日,正在青山村参加北方局会议杨成武,接到了一份情报。
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第1大队大队长辻村吉宪都率部与伪军1000多人进驻涞源,准备分西、南、东三路,向一分区根据地“扫荡”。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杨成武丝毫不敢懈怠,连忙将情况上报晋察冀军分区司令员聂荣臻,聂荣臻对此高度重视,立刻让杨成武返回分区,准备战斗。
杨成武旧照(右一) 图片来自网络
11月1日,杨成武同志便离开了阜平,绕道银坊、雁宿崖、白石口、黄土岭,开始在沿途观察地形,思考应敌策略,杨成武同志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地形地貌。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发现从白石口至雁宿崖的一段路途,是宽约40米的干河滩,而两边又是穷山峻岭,真是伏击敌人的不二选择。想到这里,杨成武当机立断,根据地形因地制宜,很快想出了一套完美的伏击日军的计划。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根据可靠消息,辻村宪吉都大佐亲自率领一个大队、一个炮兵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共300多人从东路进攻,正在向雁宿崖奔来。
2日晚,杨成武下令,一分区1、3两团和三分区2团按照设伏部署,有序在雁宿崖峡谷两侧的山梁上,隐蔽展开。
3日晨,八路军小股部队前出诱敌深入,日军果然上当,很快闯进雁宿崖峡谷。
1团团长陈正湘和政委王道邦早就在暗中埋伏好,一直观察着日军的动向,等其先头分队约100余人在雁宿崖村东河滩上休息时,该团3营沿小山沟向北疾进,此时日军主力刚从三岔口沿河沟经过,3营立即占据这里,日军宛如瓮中之鳖,没有了退路。
战斗很快打响。一分区3团从正面率先发难,对日军展开了猛烈的炮轰,1团和三分区2团从峡谷的两侧发起了攻击,日军三面受敌,左支右绌。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日军抢占了河套附近的小片高地,用十几门机枪和几门山炮作为掩护,依靠优良的装备开始了反扑,但在八路军早已设计好的伏击阵中,无济于事。
经过数个小时的激烈交火,日军损失非常惨重,大部队已经被歼灭,剩余的小股日军蜷缩在雁宿崖和西北的小高地,负隅顽抗,等待增援部队的到来。
八路军自然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下午4时许,杨成武下令发起总攻。各团突击队纷纷运动到日军指挥部和炮阵地所在的小高地以及雁宿崖村四周,将残余的小股敌人包围起来。
随后,将日军指挥部从小高地逼进村西一个院子里,在八路军的凌冽攻势面前,日军方寸大乱,抱头鼠窜,我军趁机冲进院子,日酋村吉宪都等少数日军狼狈逃脱。
但是,杨成武在取得胜利之后,丝毫没有掉以轻心,依然严加防范。
辻村宪吉大队被歼,使其上司阿部规秀在刚刚晋衔之后,如同挨了八路军一记耳光,丢了脸。
为了挽回“皇军的体面”,11月4日,驻扎在张家口的日军“蒙疆驻屯军”司令,兼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亲率第2、第3、第4和第5大队1500余人,乘坐90多辆卡车,疾驰涞源。
阿部规秀在日军中颇负盛名,被誉为“名将之花”,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是日军名副其实的精锐部队,在与八路军的多次交锋之中,占尽了上风。
此前,该旅团在与八路军第120师在邵家村作战时,担任旅团长的常冈宽治被八路军重伤,在此之后,阿部规秀才被调至独立混成第2旅团,担任指挥官。
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前中)和杨成武(后中)的合影 图片来自网络
当日凌晨,杨成武接到张家口日军出动的情报,涞源城里的残敌彻夜不宁,又在到处抓夫。
他判断,敌人是实行报复性“扫荡”来的,很可能沿着过村宪吉大佐来的旧路进至银坊,然后,或西取走马驿,或东扑黄七岭,寻找我主力决战。
杨成武没有怠慢,他在管头指挥部把这些新情况第一时间报告给聂荣臻,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银坊以东直到黄土岭周围,地形仍然利于伏击,只要敌人敢从银坊东进,我们一定能再打出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聂荣臻随后指示:
“你们先以小部兵力在白石口一带迎击敌人,把他们引向银坊,不要跟他们硬碰硬,让他们扑空。
然后隐蔽起来,让敌人去寻找你们决战。在银坊北面设置疑兵,吸引敌人向东进发,等他们进到黄土岭后,再利用有利地形集中兵力歼灭。”
聂荣臻接着又说:“你们先做准备吧!我和彭真、贺龙、关向应再商量一下。”
很快,聂荣臻又来了电话,他高声说道:
“彭真、贺龙、关向应都赞同我们的意见。成武同志,你争取打个更大的胜仗吧,贺龙同志怕你兵力不足,决定让第120师特务团从神南北上,天黑前赶到黄土岭地区,归你指挥。
此外,我们让第20团、第26团、第34团钳制易县、满城、徐水等地的敌人。”
就这样,参战部队除一分区的1、2、3、25团和分区炮兵外,还有第三分区2团和第120师特务团,以及游击第3支队,取胜更有把握。
在杨成武积极准备应战的时候,兄弟部队第三五九旅七一七团一部为了钳制源涞之敌,由上寨积极向沫源城、灰堡和南、北石佛活动。
参加此次战斗的部队正在进行战斗动员,“打一个更大的歼灭战”的口号,强烈地激励着战士们的心,第一分区和第三分区驻地的群众也从各地赶来,组织了许多担架队、游击小组、侦察小组,帮助我们放哨、侦察、救护伤员、送水送粮。方圆几十千米的战场都在沸腾着。
11月5日,1500多名日军从龙虎村向白石口进犯。我第一团第一营五、六连与第二十五团一部在白石口与敌接火,忽而坚决堵击,忽而大踏步后撤,使敌人既求战不能,又追赶不及,气得暴跳不止。
当晚,敌人到达银坊镇,实施“三光”,银坊一带村庄大火冲天,彻夜不熄,好在群众都已撤离,没有受多大的损失。
11月6日,敌人两次扑空后,急不可耐,终于离开银坊镇,气势汹汹的越过白石口,进至雁宿崖一带。
因为碰到的都是八路军小股部队,阿部规秀判断,八路军主力已向司各庄方向退走。
可以说,杨成武的战略部署非常成功,日军摸不着头脑,越陷越深,阿部规秀率部开始追击想象中的八路军主力,却不知正一步步走入埋伏圈。
八路军严格遵守作战计划,没有意气用事,打草惊蛇,始终在日军的前方游走,却不肯正面交锋,让日军恨得牙痒痒,随之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晚间,敌人搭起帐篷,解开行装,在黄土岭,司各庄一带宿营。
这时,我军各部乘夜展开,1团、25团在寨沱、煤斗店集结,卡住了东进道路;3团从大安出动,占领了黄土岭及上庄子以南高地;三分区2团则绕至黄土岭西北尾,随敌后前进;第3支队控制通往涞源的要道;第120师特务团也急速赶到3团所在位置,准备投入战斗。
就这样,在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我军一夜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
11月7日,天空飘洒着密密的雨丝,周围群峰都消逝在浓雾里,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紧张感。
上午,日军开始向东进发,由于忌惮八路军的伏击,其先头部队小心翼翼,行军十分缓慢,侦查后占领高地,主力部队才在前行部队的掩护之下前进。
中午12时,敌先头部队已接近黄土岭东面的寨沱村,大队在上庄子一线。直至下午15时钟左右,全部人马才离开黄土岭,陆续进入狭谷中的小路。
这时,一分区1团、25团迎头杀出,3团及第三分区2团也从西南北三面合击过来,把日军团团围住,压缩在上庄子附近一条长约1500米,宽约百米的沟里。
八路军100多挺机枪从各个山头一齐朝沟中打,分区炮兵也连续发射了数发炮弹,山沟立刻被弹片、碎石和浓烟覆盖住。
日军虽武器装备精良,因两侧山高坡陡,东西被我军严密把守,只能就地抵抗。
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过后,日军折损过半,伤亡惨重,战斗也逐渐进入白热化,想要一举全歼敌军也并非易事。
敌人将指挥部设在黄土岭东侧的教场村山坡上一个独立的农家小院里。战斗进行的当口,一群穿黄呢大衣的军官,正站在院里用望远镜向山头瞭望。
这个场景被1团团长陈正湘敏锐地洞察到,他急忙将目标指给第一团的炮兵连连长杨九秤,杨九秤指挥迫击炮连发数弹,其中几发炮弹正落在敌军官群中,敌军官即刻倒下一片。
当时,我军并不知道阿布规秀亲自率部队进山,更不知道倒下的军官中就有阿布规秀。
黄土岭战斗中,炮兵连官兵用迫击炮向敌轰击
根据日本的史料记载:
阿部规秀在战斗中,把指挥所搬到了附近的一家独立院落,正在他准备下达命令时,突然飞来的几枚迫击炮炮弹在院落中爆炸,阿部规秀右腹部和双腿多处受伤,伤势极为严重。并且,在受伤后仅仅三四个小时,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当时,日军失去了指挥官,发疯一样四处乱窜,先是拼尽全力向黄土岭方向突围,被八路军击退后,又向着寨头方向发起反攻,又被1团打退,随着时间的流逝,反扑势头也越来越弱,逐渐开始收缩兵力,固守阵地等待支援。
我军因相互联系困难,不便乘夜攻击,因此,固守阵地,等待天明发起总攻,消灭残敌。
11月8日凌晨,战场上空飞来5架敌机进行支援,8时许,日军留下200多人在上庄子开始向司各庄方向突围,各种枪声像海潮轰响起来。
1团和20团果敢地插进去,切断了敌突围部队和掩护部队的联系。三分区2团、一分区3团、第120师特务团开始全线攻击,一、三分区的当地群众也前来积极支援。
中午时分,1团报告,三岔口方向传来机枪声,情况很快就查清,驻保定、驻大同、驻张家口的日军纷纷出动,从灵丘、涞源、唐县、完县、易县、满城等方向分多路向黄土岭合击,先头部队距黄土岭己不到15公里。
很明显,敌人是希望把我军的参战部队一网打尽。战局发生了变化,全歼敌人之战机已失。
聂荣臻得知以情况后,立即指示部队撤出战斗,迅速撤离黄土岭战场,跃至外线作战,从敌人侧背予以突击。
黄土岭战斗,是晋察冀军区继雁宿崖歼灭战后又一次大胜利,共歼灭日军900多名,缴获200多辆满载军用品的骡马车、5门火炮、几百支长短枪及大批弹药,还生俘了10多个日本兵。
1939年,聂荣臻(前左)、杨成武(前右)检阅黄土岭战斗胜利归来的参战部队。沙飞摄
特别是击毙了日军高级将领阿部规秀,在当时的中国引起了非常激烈的反响,各地的盟军与抗日团队以及爱国人士都纷纷给八路军总部发来贺电。蒋介石也因为这场战斗,特地给延安发电报祝贺。
黄土岭战役结束之后,日军驻张家口警备司令小柴写信给杨成武,信中表明,中日之战是两国政府的事情,他以本人的名义对杨成武表示敬佩,并询问在黄土岭战役之中,被俘虏的日军官兵情况。
杨成武义正言辞地表示:
“八路军的一贯作风就是优待俘虏,对于放下武器的敌人一律从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