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三年金丝雀,我想弑主

每读故事 2024-12-28 14:08:04

五年前,西岭饭店初见,陈施俊视我为鼠类,任意逗弄戏耍,一次次将自以为寻到活路的我推至死路。

我无力反抗,只能别无选择地投入这个力量悬殊的猫鼠游戏。

下周三,六月二十八,陈施俊三十七岁生日,我打算照旧在倥偬楼摆上几桌。

没想到一向行事高调的陈施俊,居然怒斥我太过高调。

“阿龄你跟着我有几年了?”陈施俊拍开我给他整理衣领的手,语气不悦地问道。

我心上默念五年三个月十九天,但话到嘴边却依然乖巧:“三年前得部长抬爱,有幸随部长升迁,同到比苏城,是我的荣幸。”

陈施俊嗤笑一下,伸手勾着我的旗袍领口,领口骤然收紧,卡得我呼吸艰难。

“三年了,是条狗也该知道什么屎该吃,什么屎不该吃,你怎么还是一副没长进的模样,生日宴有必要这般高调吗?”

跟着陈施俊的三年,他没有一刻不高调:昨日得良驹,摆酒倥偬楼;今日占豪宅,倥偬楼宴宾……甚至我这个没名没分跟着他的密斯祝过生日,也得在倥偬楼摆上两桌。

今日也不知怎么地,他忽就觉着倥偬楼摆宴席高调了。

攀附陈施俊存活的我,自然不配去问缘由。

只能一边任其折磨,一边试图找寻答案,但陈施俊不给我任何的提示。

直至陈施俊手酸了,才松开我,将我推翻在地。

“同意你开嘉人旗袍店,不是方便你自己做旗袍穿,而是让你跟那些太太们打好关系、探听风向。”

“你却本末倒置,只顾着给自己裁旗袍,连新任上峰汪帅清廉低调这类小事你都弄不清楚,还高调到倥偬楼设宴,是想让我当出头鸟被打吗?”

陈施俊怒骂不休,直至厅中电话铃声响起,王妈来报是乔向公馆的密斯乔来电。

陈施俊这才敛了怒气,留下一句:“我看你是舒服日子过多了,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好好反思反思!”而后步履轻快地去接电话了。

舒服日子?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锦缎旗袍,摸着身下绵厚的波斯地毯,抬眼是茶几上水晶果盘,不远处还站着供差遣伺候的婆子……的确是富贵迷人眼的舒服日子!

这舒服日子本该与我无关的。

我出生在荒芜的山岭间。母亲孕中依旧跋涉山间背大板赚钱,小解时意外生下我。

因是不喜女孩,本打算顺着山岭将我扔下去的。

恰有苦行的姑子路过,同她说了一番因果,这才留下了我。

初到人间,我头脸着地,撞击在山岭的碎石间,得姑子取名为朝(chao)岭。

我嫌这名字带着出生的厌弃,听着不喜。

于是应征到西岭饭店当服务生那日开始,我便称自己为祝朝(zhao)龄。

我想让自己的人生,从自食其力打工养活自己重新开始。

不曾想自力更生的日子没过几天,我就被西岭饭店的常客、军需处长陈施俊给盯上了。

陈施俊说我长得像位故人,不自觉地便想同我亲近。

陈施俊看我的眼神,我没少从男人眼里见,与任何正常情感都无关,赤裸裸的全是要尝口鲜的情欲。

我拿着陈施俊给的小费,私下打听了一圈,得知这位军长并非首次在西岭饭店“遇故人”。

之前的“故人”得了陈施俊的好,便辞去了饭店的工作,跟着陈施俊回了寓所,后来……后来就没再见到过那些个“故人”。

我逃家外出打工,为的就是跳出父亲嗜赌家暴、母亲懦弱麻木的原生家庭,自然不会在新生活开始之际,又跳入新的火坑。

所以在陈施俊再次预定包房用餐的前一天,我在自己的手臂和脖颈处,涂上了致使自己过敏的生木瓜浆。

一夜的功夫,俏美人变肿猪头,让人见之生厌。

陈施俊多的是“故人”去偶遇,我顺势告病从西岭饭店辞职,另寻生路。

不想离开西岭饭店后,我的打工路就变得不顺畅。

我没学历也没家境,只能倚仗着脸蛋和年轻往前冲。

那些高档饭店满意我的形象,每次都笑着让我上工。

但上工不久,又会以这样那样站不住脚的理由辞退我。

我自认是个勤快好学之人,端盘子送菜从未出过错,加之店家语焉不详的辞退理由,几次下来,我便知道自己被恶意针对了。

只是我来不及查出背后作恶之人,便有同乡告知父亲欠了赌债还不上,要将我母亲典押去生子。

母亲生下我后,嚼了一肚子寒药,接着便一直怀不上孩子,直至去年她生下幺弟。

我那赌鬼父亲终于得后,咬咬牙在村里置办了几桌生子宴。

那日的炮仗硝烟味还没消味,他大概就觉着已经替他生子的母亲已无大用,可以拿去典了。

我从家中逃出那日起,便想着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但临了还是会想起一脸麻木的母亲替我开了紧锁的房门,畏畏缩缩地递给我五毛六分钱。

若不是她开了房门,递了钱给我,我该是被父亲卖给钱老爷当九姨太了。

母亲生我弃我,养我放我,纠结难割,我们终归放不下彼此。

于是隔了两日,我主动找上陈施俊,换了母亲的自由和我如今的好日子。

吃过中午饭,收拾整理一番,便让司机送我去嘉人旗袍店。

还未进店,便听得密斯乔夸张且独特的笑闹声:“我都不知自己瘦了,还是达令手上有尺,一上手就知道旗袍不合身了!”

密斯乔笑声若银铃般清脆悦耳,这位风头正盛的新晋交际花,比苏城内的评价是:密斯乔娇俏一声笑,袁大头化成风飘散。

今日她在我的旗袍店内笑得这般欢快,不知道是谁的袁大头要化成风吹到我兜里了。

端着笑脸推门而入,只见身形婀娜的密斯乔站在穿衣镜前,左右摇曳摆弄着好身材。

“祝老板来得巧,看看我这身旗袍如何?”密斯乔从镜中窥到我,立即出声唤到。

我将身上的风衣脱下递给店员,上前去给密斯乔调整领口。

“密斯乔丰腴一分是贵气,清减一丝是仙气,这旗袍就是陪衬你的物件,穿在你身上才得华光溢彩。”

“祝老板这嘴就跟浸在蜜缸里一般,怪不得比苏城内,人人都爱嘉人旗袍店!”

我含笑应下密斯乔的称赞,伸手从一旁学徒手里拿过粉饼,轻微地在旗袍领口画了线,“密斯乔,这领口高了半寸。”

“你脖颈纤长,再高的领口都能凸显优势,但这半寸高度却会有卡住颈部的可能,穿久了,你会不舒服的。”

密斯乔突然一歪头,脖颈上的大动脉贴近我的手指,突突一阵跳。

我好像瞬间明白陈施俊喜欢掐我脖子的心思,伸手就能把握人的命脉:收紧了要命,放松便是救命,主宰他人果然爽!

“祝老板是行家,自然听你的。”

密斯乔任由我拿着粉饼划线,待需要修改的部分都商量妥当后,我才在密斯乔的引荐下,看到了坐在一旁静候的杨学奉。

“学奉留洋归来,对这些民族的东西好奇,我便带着他一起过来看看。”密斯乔挽着杨学奉的胳膊,一脸灿烂。

我秒懂,立即叫来店里的男师傅,让他带着杨学奉转上一圈。

密斯乔见状,笑着凑到我耳边道:“祝老板,相较旗袍,我更喜欢你的分寸感。”

我并未探听到陈施俊新上峰的喜好,但眼前那位俊朗的归国公子杨学奉却是早有耳闻。

据说是北边杨家的公子,留洋归来走的是比苏这边的水路,谁承想上岸后就被美人绊住了脚,所以滞留了下来。

密斯乔的艳名就此更上一层楼,想要一亲芳泽的人数不胜数,陈施俊就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密斯乔更钟意年轻有为的杨学奉,陈施俊几番拉扯,居然连佳人的手都没牵上。

在女人身上顺风顺水多年的陈施俊,再次被密斯乔激起了斗志,誓要和杨学奉争个高低,但又忌讳杨学奉身后的权势,所以行事低调了不少。

可就眼下来看,密斯乔依旧更钟意杨学奉。

早间陈施俊接到的电话,只怕是个拒绝电话,毕竟如今陪密斯乔逛街的是杨学奉。

只不过密斯乔去更衣间换衣时,她的优选杨学奉却拉着我进了一旁的休息室。

“朝龄,我们何时才能正在光明的在一起,乔思思身上那股人人皆可的胭脂味,我闻得都快要吐了。”

杨学奉拥着我抱怨道,我乖顺地伏在他怀中,轻声道:“陈施俊横行霸道多年,我跟着他落了个扫尾的活计,知他不少腌臜事,他是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莫怕,我将暗娼乔思思,捧至如此位置,引得陈施俊心痒难耐,每日都往租赁的乔向公馆打电话,求独处,可乔思思忌讳着我,于是同陈施俊只保持暧昧,从不正面回应。”

“男人被钓得越久,理智就越低;乔思思这边只要我稍加指点,她就会主动缠上陈施俊,届时我就能用乔思思换你了。”杨学奉安慰般道。

我叹了一口气道:

“当初陈施俊见我一身穷骨头死硬气,莫名戳中了他戏耍的心理,于是一边抱着旁的美人,一边如猫抓老鼠般来来回回磋磨了我两年多。

“最后他调令下来,又不甘心收网,索性做局让我那赌鬼父亲干出典妻的恶行,逼我跪求他得新生,继续磋磨了我三年多。

“陈施俊就是个火坑,让密斯乔替我跳入其中,换我逃出升天,是不是残忍了一些?”

杨学奉冷哼一声:“用她来换你再值得不过了!”

我伏在杨学奉怀中不做声,杨学奉又道:“若是不忍,我发电报给父亲,父亲一声令下,陈施俊不得乖乖放你走。”

我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我们之前就说好的,我出身不好,又跟着陈施俊这么些年,定是不得高门大户人家欢喜的。

“我同你在一起,并不需要名分,但旁人却不会这样想,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背上莫名的污点,所以不能为我的事去叨扰大帅,免得连累你也要受气的。”

我的陈情温婉得体,杨学奉听了欣慰,长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奖励似地摸摸我的发顶:“朝龄良善,得之我幸;放心吧,她能替你是她的福分。”

晚间回到陈公馆,遥遥便听得客厅里传来靡靡之声,凑近一些就见一身燕尾服的陈施俊正在学跳交谊舞。

见我推门回来,陈施俊依旧笨拙地起舞,嘴上却是丝滑地吩咐道:“阿龄,下周三密斯乔设生日宴,你记得给她准备几身新旗袍。”

密斯乔是旗袍店的贵客,店内信息登记册上她的生日是在下月,怎么会是在下周三办生日宴呢?

大抵是我不应声走神的样子惹人不快,陈施俊停下舞步,一边让舞蹈老师离开,一边踱步到我跟前:

“阿龄,你如今怎变得如此木楞,丝毫不见之前的灵动?

“怪不得古语说目鱼混珠,鱼眼终究不是珍珠,放久了终归是现了原形。”

得鱼目的评判,我无从反驳,一双手紧紧捏住旗袍边缝。

陈施俊见了,心情甚是欢悦。

这类似的窘迫担忧,陈施俊无数次从他抛弃的“故人”身上见过,看来祝朝龄也有危机意识了,这就无趣了。

当初使诡计远离自己的穷骨头,最终还是被奢靡泡成了碎骨头,想到这陈施俊心上一阵畅快以及丝丝厌恶。

若不是习惯了她的伺候和善后,这人也早该扔了。

啧,新鲜感,希望密斯乔也带给自己这样的体验。

想到这,陈施俊的笑意重新上脸:“上峰的喜好是密斯乔提醒我的,这生日宴也是她特意替我准备的,阿龄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原来竟是我看走眼了,密斯乔并不是只选其一的小孩,而是既要又要的成年人。

密斯乔的用心和我的失误,对比高下立见,我无法反驳,只能配合。

“那贺礼要怎么准备呢?”上门过宴,总不能我出几身旗袍就是贺礼。

陈施俊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密斯乔给自己办生日宴,自己还要送礼过去。

我适时地提醒道:“今日密斯乔到旗袍店来,我见她脖子空空,中央银行保险柜内的东珠项链,倒是和旗袍是最搭的。”

保险柜里的东珠项链,是陈施俊从富豪家抢来的。

因成色极佳且罕见,陈施俊将其当成逗猫棒一般,接连送给了几位“故人”,取得佳人一笑后,又再次将项链收回来。

一串东珠来回折腾,陈施俊不费分毫,便将“故人”们耍得团团转。

眼下我提及东珠,陈施俊却犹豫了,看来密斯乔在陈施俊心里的地位要比寻常“故人”重几分,不枉杨学奉捧人一场!

如此,我就不便过多问询,转而建议道:“或者改日约着密斯乔一道去百货商店?”

“密斯乔是自己去的旗袍店?”陈施俊终于开腔道。

我稍稍顿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杨学奉同去的事。

听到杨学奉的名字,陈施俊立马就不满了:

“青瓜娃子一个就开始学老子玩女人,他以为倚仗他老子,就能随意在比苏城内横着走,这次我倒要让他看看比苏城内到底是谁说了算!”

在陈施俊的世界里,自然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

我乖顺地站着,听陈施俊将杨学奉祖宗三代都扯出来骂了个痛快。

待他骂累了,我适时递上参茶:“今日密斯乔也同我提及您骑马过长街的英姿,说是见之难忘,更是直言杨学奉这类西化教育出来的所谓高材生,不仅不会骑马,还怕马蹄,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一边说着,一边留意陈施俊的情绪。

果然在听到情敌的缺点后,陈施俊浮肿的脸上似有光浮动,油腻腻的,不怀好意。

隔日,陈施俊就邀请密斯乔和杨学奉前往马场,美其名曰满足比苏市民密斯乔观马术英姿的愿望。

但究其真实目的,应该是要让怕马的杨学奉出个洋相。

陈施俊临时起意,我无法及时联系到杨学奉。

不过好在我之前就同杨学奉商讨过,类似让陈施俊得意上头、理智丧失的计划,所以杨学奉明知陈施俊不怀好意,却还是欣然赴约。

含枪带棒的寒暄过后,陈施俊便邀请杨学奉前去马厩看马。

密斯乔娇娇俏俏地也要同往,结果却在靠近马厩时,嫌弃臭味熏天的原始味道,停下脚步不愿意再往前去。

身为在场唯二的女伴,我自然得留下陪同。

“祝老板有没有坐过轮船?”密斯乔撑着洋伞,目光朝向两个男人,问话的目标却是我。

我摇头:“我出生山岭间,到了比苏城才见到江海,连轮渡都没上过。”

密斯乔遗憾地叹了口气,“总以为祝老板是百事通,还想跟你讨教一下坐轮船的经验。”

“密斯乔要出海?”我顺着问道。

密斯乔点点头:“学奉买了两张船票,说带我回北方看看父母。第一次坐轮船不想露怯,今日过来是想和祝老板讨教的。”

“原来如此……”我正打算多问几句,却被突然的喧闹声打断。

循声一看,只见马厩内原本比肩同行的陈施俊和杨学奉,如今却是陈施俊高骑大马,杨学奉狼狈地摔在地上,场面甚是尴尬。

我还没反应过来如何救场,不知从何处窜出几位报社记者,冲着这尴尬的场面不停地按相机,镁光灯下马受惊,扬起马蹄,原本狼狈的杨学奉越发狼狈。

第二天,比苏日报生活版上就刊登了这狼狈的一幕。

好在我前一晚出钱打点,配图的刊文被改成:杨公子受惊马蹄下,陈部长真英雄马上捞人,军部前浪后浪、滔滔和谐!

据说杨学奉被马蹄惊得卧床不起,密斯乔便多了空暇时间外出,陈施俊顺势今日邀佳人看电影,明日带佳人吃西餐,两人打得火热。

那些个看过比苏日报的民众,少不了又是蛐蛐道:小弟受惊卧床不起,大哥见缝插针展雄威,密斯乔迎来送往皆是兄弟。

往日陈施俊是不听这些风言风语的,如今却是让我在旗袍店多听多问,回到公馆再转述给他。

这些个我结合着实情胡诌的风言风语,听得陈施俊仿佛是吃了春药一般,将理智挤压地退居幕后。

终于在生日宴前天,陈施俊决定将东珠项链和一只满绿玉镯送给密斯乔,吩咐我预约中央银行,在生日当天去保险柜取珠宝,而后直接送到乔向公馆。

生日宴当天,密斯乔一早就打电话来,催着陈施俊前往乔向公馆吃糖鸡蛋。

密斯乔说自己家乡习俗,如果生日当天,寿星第一口吃食是糖鸡蛋,便能保寿星一整年都甜甜蜜蜜。

陈施俊眼下巴不得同密斯乔甜甜蜜蜜,自然是叫了车便匆匆往乔向公馆去。

我吃过早点准备前往银行,恰巧碰到要去码头买生鲜的王妈,于是便带着她一同出门。

待车辆行驶至银行时,王妈已经在车后座换上了一身精致合身的旗袍,两排夹的土气发型也梳成了华丽的发髻。

“阿龄,我这样可以吗?”王妈问道,噢,不对,应该我妈问话才对。

陈施俊公馆的王妈,正是三年前差点被典妻出去的母亲,如今她改名换姓叫王语,公馆里众人都称呼她作王妈。

三年前陈施俊设计让我母亲沦落到典妻的地步,我花费了自己所有积蓄,耗费两日才得知幕后操纵者竟然是陈施俊。

恶魔犯下罪恶却还伪装成救世主,我气愤不已,但也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佯装不知情,寻求陈施俊的庇护。

我将自己抵给陈施俊,任其处置,所求便是换母亲自由。

救下母亲后,我带她回到那间被压榨了大半辈子的家,问她是要继续生孩子还是同我走。

母亲扯下系在腰间的红绳,独自进了那间如墨一般黑的家。

我站在狭小的巷道上,听得父亲言语断断续续地怒斥母亲为何逃回来了。

斥责的话还没说完,漆黑的房内突然传来噼里啪啦一阵物件倒地之声,以及嘶哑的嗬嗬声。

我想上前去看看,但一双脚却似被困在原地,挪动不了半分。

直至看着母亲一脸土与血的从黑洞洞的家里走出来,我脚下才是松动了一些。

她走到我跟前,颤抖着手递给我两块钱:“只有这点钱了,你带着远远地走,以后不要再回来,也不会有累赘再拖你回来。”

“你干了什么?”我没有接母亲递过来的钱,而是反问她一个我大致猜到答案的问题。

“我怀着你时,也能够背动比他重的大板,现在把醉酒的他吊到房梁上也不难;你弟弟也被他卖了,这个家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了,你走吧!”

“当初生下我之后,为什么又要将我扔下山岭?”我强装镇定地问道。

其实如果母亲不说,我是不会知道自己出生时的生死波折的。

母亲脸上有血又有泥,狼狈不堪,声音也沙哑:

“女子命贱,若是当初没有遇到那姑子,狠狠心让你归于山岭,你就没必要受这么多苦了。

“我亲历着世间的千般苦,不想你再重蹈覆辙。”

母亲说完,又将两块钱往我这边递,我接过钱的同时上前两步,第一次抱住了我的母亲。

母亲吊死了父亲,并打算以死谢罪,但被我拦下了。

我告诉她我的困境,需要得她助力,我才能逃出陈施俊的魔爪。

原本一心求死的母亲,因为我,不得不选择继续苟活,先我一步前往比苏。

我在母亲离开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下狠心在自己手臂上抓了几道血痕出来,再一脸淡然地回到陈施俊身边,告诉他,我杀了父亲。

我把“弑父”的把柄亲手送给陈施俊,陈施俊非常轻松地将父亲的死制造成酒后失火,命殒火场的意外。

有了这个在他看来可以轻松拿捏我的把柄,陈施俊便是不再亲近我,也会留我在身边处理龌龊事,毕竟有把柄的人最好控制。

三年时间,我不仅将化名为王语的母亲请到陈施俊的公馆做工,还慢慢摸清了陈施俊的财产,以及存放的银行保险柜。

同时更是一次次用毫无底线的服从,获取陈施俊的信任,拿到了能够开启陈施俊财产保险柜的钥匙和授权。

期间我有过无数次能够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但我明白一穷二白的自己,今日逃离了陈施俊的魔爪,说不定明日就有王施俊,李施俊能够操控依旧年轻的我,所以我得给自己创造一个可观的身家,同时还能重创陈施俊。

“特别好,像个真正的贵妇人一样。”我停好车,转身朝向后座朝母亲伸出手。

三年前牵母亲的手,她是颤抖不安的;今日再牵依旧有些颤抖,但她是温热坚定的。

我将陈施俊保险柜里的小黄鱼,全都收到一早准备好的皮包里,珠宝首饰亦是,只余东珠项链和满绿玉镯。

母亲开车将我送到乔向公馆后,便按照之前的安排,带着钱财迅速开车离开,而我则是带着给密斯乔的礼物,去寻陈施俊。

加了自烤酒的红糖鸡蛋,初初吃下时只觉得风味独特,若是避风静坐一段时间,也能将酒劲压了下去。

但陈施俊是要轰动的效果,我第一时间送到首饰后,他便站到了迎风的阳台上,深情款款地将两件价值不菲的礼物,当着众人的面送给了密斯乔。

结果还没等到密斯乔送上香吻,陈施俊便酒劲上头,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见此,密斯乔叫来佣人将陈施俊送到了二楼角落的客房,顺手给他来了一针镇定。

拉着遮光窗帘的客房里,匆匆放下陈施俊的佣人们并未发现被子下还藏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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