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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骏听从沈庆之,起义
刘骏改变制度,刘宋善政衰退
【原文】
劭密与沈庆之手书,令杀武陵王骏。庆之求见王,王惧,辞以疾。庆之突入,以劭书示王,王泣求入内与母诀。
庆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惟力是视。殿下何见疑之深!”
王起再拜曰:“家国安危,皆在将军。”庆之即命内外勒兵。
府主簿颜竣曰:“今四方未知义师之举,劭据有天府,若首尾不相应,此危道也。宜待诸镇协谋,然后举事。”
庆之厉声曰:“今举大事,而黄头小儿皆得参预,何得不败!宜斩以徇!”王令竣拜谢庆之。
庆之曰:“君但当知笔札事耳。”于是专委庆之处分。旬日之间,内外整办,人以为神兵。竣,延之之子也。
庚寅,武陵王戒严誓众,以沈庆之领府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为谘议参军,领中兵;江夏内史朱脩之行平东将军;记室参军颜竣为谘议参军、领录事,兼总内外;以谘议参军刘延孙为长史、寻阳太守,行留府事。延孙,道产之子也。
南谯王义宣及臧质皆不受劭命,与司州刺史鲁爽同举兵以应骏。质、爽俱诣江陵见义宣,且遣使劝进于王。
辛卯,臧质子敦等在建康者闻质举兵,皆逃亡。劭欲相慰悦,下诏曰:“臧质,国戚勋臣,方翼赞京辇,而子弟波迸,良可怪叹。可遣宣譬令还,咸复本位。”劭寻录得敦,使大将军义恭行训杖三十,厚给赐之。
癸巳,劭葬太祖于长宁陵,谥曰景皇帝,庙号中宗。
乙未,武陵王发西阳。丁酉,至寻阳。庚子,王命颜竣移檄四方,使共讨劭。州郡承檄,翕然响应。南谯王义宣遣臧质引兵诣寻阳,与骏同下,留鲁爽于江陵。
劭以兖、冀二州刺史萧思话为徐、兖二州刺史,起张永为青州刺史。思话自历城引部曲还平城,起兵以应寻阳。建武将军垣护之在历城,亦帅所领赴之。南谯王义宣版张永为冀州刺史。永遣司马崔勋之等将兵赴义宣。义宣虑萧思话与永不释前憾,自为书与思话,使长史张畅为书与永,劝使相与坦怀。
随王诞将受劭命,参军事沈正说司马顾琛曰:“国家此祸,开辟未闻。今以江东骁锐之众,唱大义于天下,其谁不响应!岂可使殿下北面凶逆,受其伪宠乎!”
琛曰:“江东忘战日久,虽逆顺不同,然强弱亦异,当须四方有义举者,然后应之,不为晚也。”
正曰:“天下未尝有无父无君之国,宁可自安仇耻而责义于余方乎!今正以弑逆冤酷,义不共戴天,举兵之日,岂求必全邪!冯衍有言:‘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乎!’况殿下义兼臣子,事实国家者哉!”
琛乃与正共入说诞,诞从之。正,田子之兄子也。
劭自谓素习武事,语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书,勿措意戎旅。若有寇难,吾自当之,但恐贼虏不敢动耳。”
及闻四方兵起,始忧惧,戒严,悉召下番将吏,迁淮南居民于北岸,尽聚诸王及大臣于城内,移江夏王义恭处尚书下舍,分义恭诸子处侍中下省。
夏四月癸卯朔,柳元景统宁朔将军薛安都等十二军发湓口,司空中兵参军徐遗宝以荆州之众继之。丁未,武陵王发寻阳,沈庆之总中军以从。
劭立妃殷氏为皇后。
庚戌,武陵王檄书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颜延之曰:“彼谁笔也?”延之曰:“竣之笔也。”劭曰:“言辞何至于是!”
延之曰:“竣尚不顾老臣,安能顾陛下?”劭怒稍解。
悉拘武陵王子于侍中下省,南谯王义宣子于太仓空舍。劭欲尽杀三镇士民家口,江夏王义恭、何尚之皆曰:“凡举大事者不顾家,且多是驱逼,今忽诛其室累,正足坚彼意耳。”劭以为然,乃下书一无所问。
劭疑朝廷旧臣皆不为己用,乃厚抚鲁秀及右军参军王罗汉,悉以军事委之。以萧斌为谋主,殷冲掌文符。
萧斌劝劭勒水军自上决战,不尔则保据梁山。江夏王义恭以南军仓猝,船舫陋小,不利水战,乃进策曰:“贼骏小年未习军旅,远来疲弊,宜以逸待之。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或能为患。若分力两赴,则兵散势离。不如养锐待期,坐而观衅。割弃南岸,栅断石头,此先朝旧法,不忧贼不破也。”劭善之。
斌厉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能建如此大事,岂复可量!三方同恶,势据上流。沈庆之甚练军事,柳元景、宗悫屡尝立功。形势如此,实非小敌。唯宜及人情未离,尚可决力一战。端坐台城,何由得久!今主相咸无战意,岂非天也!”劭不听。
或劝劭保石头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头城者,俟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谁当见救?唯应力战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军,慰劳将士,亲督都水治船舰。壬子,焚淮南岸室屋、淮内船舫,悉驱民家渡水北。
立子伟之为皇太子。以始兴王濬妃父褚湛之为丹杨尹。湛之,裕之之兄子也。濬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加南平王铄开府仪同三司,以南兖州刺史建平王宏为江州刺史。
太尉司马庞秀之自石头先众南奔,人情由是大震。
以营道侯义綦为湘州刺史,檀和之为雍州刺史。
癸丑,武陵王军于鹊头。宣城太守王僧达得武陵王檄,未知所从。
客说之曰:“方今衅逆滔天,古今未有。为君计,莫若承义师之檄,移告傍郡。苟在有心,谁不响应!此上策也。如其不能,可躬帅向义之徒,详择水陆之便,致身南归,亦其次也。”
僧达乃自候道南奔,逢武陵王于鹊头。王即以为长史。僧达,弘之子也。
王初发寻阳,沈庆之谓人曰:“王僧达必来赴义。”人问其故,庆之曰:“吾见其在先帝前议论开张,意向明决。以此言之,其至必也。”
柳元景以舟舰不坚,惮于水战,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宁步上,使薛安都帅铁骑曜兵于淮上,移书朝士,为陈逆顺。
劭加吴兴太守汝南周峤冠军将军。随王诞檄亦至,峤素恇怯,回惑不知所从。府司马丘珍孙杀之,举郡应诞。
戊午,武陵王至南洲,降者相属。己未,军于溧洲。王自发寻阳,有疾,不能见将佐,唯颜竣出入卧内,拥王于膝,亲视起居。疾屡危笃,不任咨禀,竣皆专决。军政之外,间以文教书檄,应接遐迩,昏晓临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王之危疾也。
癸亥,柳元景潜至新亭,依山为垒。新降者皆劝元景速进,元景曰:“不然。理顺难恃,同恶相济,轻进无防,实启寇心。”
元景营未立,劭龙骧将军詹叔兒觇知之,劝劭出战,劭不许。
甲子,劭使萧斌统步军,褚湛之统水军,与鲁秀、王罗汉、刘简之精兵合万人,攻新亭垒,劭自登朱雀门督战。
元景宿令军中曰:“鼓繁气易衰,叫数力易竭。但衔枚疾战,一听吾鼓声。”
劭将士怀劭重赏,皆殊死战。元景水陆受敌,意气弥强,麾下勇士,悉遣出斗,左右唯留数人宣传。劭兵势垂克,鲁秀击退鼓,劭众遽止。元景乃开垒,鼓噪以乘之,劭众大溃,坠淮死者甚多。
劭更帅余众,自来攻垒。元景复大破之,所杀伤过于前战。士卒争赴死马涧,涧为之溢。劭手斩退者,不能禁。刘简之死,萧斌被创,劭仅以身免,走还宫。鲁秀、褚湛之、檀和之皆南奔。
丙寅,武陵王至江宁。丁卯,江夏王义恭单骑南奔。劭杀义恭十二子。
劭、濬忧迫无计,以辇迎蒋侯神像置宫中,稽颡乞恩,拜为大司马,封钟山王。拜苏侯神为骠骑将军。以濬为南徐州刺史,与南平王铄并录尚书事。
戊辰,武陵王军于新亭,大将军义恭上表劝进。散骑侍郎徐爰在殿中诳劭,云自追义恭,遂归武陵王。
时王军府草创,不晓朝章,爰素所谙练,乃以爰兼太常丞,撰即位仪注。己巳,王即皇帝位,大赦。文武赐爵一等,从军者二等。改谥大行皇帝曰文,庙号太祖。以大将军义恭为太尉、录尚书六条事、南徐州刺史。
是日,劭亦临轩拜太子伟之,大赦,唯刘骏、义恭、义宣、诞不在原例。
庚子,以南谯王义宣为中书监、丞相、录尚书六条事、扬州刺史,随王诞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藏质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沈庆之为领军将军,萧思话为尚书左仆射。
壬申,以王僧达为右仆射,柳元景为侍中、左卫将军,宗悫为右卫将军,张畅为吏部尚书,刘延孙、颜竣并为侍中。
五月癸酉朔,臧质以雍州兵二万至新亭。豫州刺史刘遵考遣其将夏侯献之帅步骑五千军于瓜步。
先是,世祖遣宁朔将军顾彬之将兵东入,受随王诞节度。诞遣参军刘季之将兵与彬之俱向建康,诞自顿西陵,为之后继。劭遣殿中将军燕钦等拒之,相遇于曲阿奔牛塘,钦等大败。劭于是缘淮树栅以自守,又决破岗、方山埭以绝东军。时男丁既尽,召妇女供役。
甲戌,鲁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王罗汉闻官军已渡,即放仗降,缘渚幢队以次奔散,器仗鼓盖充塞路衢。
是夜,劭闭守六门,于门内凿堑立栅。城中沸乱,丹杨尹尹弘等文武将吏争逾城出降。劭烧辇及衮冕服于宫庭。萧斌宣令所统,使皆解甲,自石头戴白幡来降。诏斩斌于军门。濬劝劭载宝货逃入海,劭以人情离散,不果行。
乙亥,辅国将军朱脩之克东府。丙子,诸军克台城,各由诸门入,会于殿庭,获王正见,斩之。张超之走至合殿御床之所,为军士所杀,刳肠割心,诸将脔其肉,生啖之。建平等七王号哭俱出。
劭穿西垣,入武库井中,队副高禽执之。劭曰:“天子何在?”
禽曰:“近在新亭。”
至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
又谓质曰:“劭可启得远徙不?”
质曰:“主上近在航南,自当有处分。”缚劭于马上,防送军门。
时不见传国玺,以问劭,劭曰:“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斩劭及四子于牙下。
濬帅左右数十人挟南平王铄南走,遇江夏王义恭于越城。濬下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
义恭曰:“上已君临万国。”
又曰:“虎头来得无晚乎?”
义恭曰:“殊当恨晚。”
又曰:“故当不死邪?”
义恭曰:“可诣行阙请罪。”
又曰:“未审能赐一职自效不?”
义恭又曰:“此未可量。”勒与俱归,于道斩之,及其三子。
劭、濬父子首并枭于大航,暴尸于市。劭妃殷氏及劭、濬诸女、妾媵,皆赐死于狱。污潴劭所居斋。
殷氏且死,谓狱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残,何以枉杀无罪人?”
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
殷氏曰:“此权时耳,当以鹦鹉为后。”褚湛之之南奔也,濬即与褚妃离绝,故免于诛。
严道育、王鹦鹉并都街鞭杀,焚尸,扬灰于江。殷冲、尹弘、王罗汉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诛。
庚辰,解严。辛巳,帝如东府,百官请罪,诏释之。甲申,尊帝母路淑媛为皇太后。太后,丹杨人也。
乙酉,立妃王氏为皇后。后父偃,导之玄孙也。
戊子,以柳元景为雍州刺史。辛卯,追赠袁淑为太尉,谥忠宪公;徐湛之为司空,谥忠烈公;江湛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忠简公;王僧绰为金紫光禄大夫,谥简侯。
壬辰,以太尉义恭为扬、南徐二州刺史,进位太傅,领大司马。
初,劭以尚书令何尚之为司空、领尚书令,子征北长史偃为侍中,父子并居权要。及劭败,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黄閤。殷冲等既诛,人为之寒心。帝以尚之、偃素有令誉,且居劭朝用智将迎,时有全脱,故特免之,复以尚之为尚书令,偃为大司马长史,位遇无改。
甲午,帝谒初宁、长宁陵,追赠卜天与益州刺史,谥壮侯,与袁淑等四家,长给禀禄。张泓之等各赠郡守。戊戌,以南平王铄为司空,建平王宏为尚书左仆射,萧思话为中书令、丹杨尹。
六月丙午,帝还宫。
初,帝之讨西阳蛮也,臧质使柳元景将兵会之。及质起兵,欲奉南谯王义宣为主,潜使元景帅所领西还,元景即以质书呈帝,语其信曰:“臧冠军当是未知殿下义举耳。方应伐逆,不容西还。”质以此恨之。
及元景为雍州,质虑其为荆、江后患,建议元景当为爪牙,不宜远出。帝重违其言,戊申,以元景为护军将军,领石头戍事。
己酉,以司州刺史鲁爽为南豫州刺史。庚戌,以卫军司马徐遗宝为兖州刺史。
庚申,诏有司论功行赏,封颜竣等为公、侯。
辛未,徙南谯王义宣为南郡王,随王诞为竟陵王,立义宣次子宜阳侯恺为南谯王。
闰月壬申,以领军将军沈庆之为南兖州刺史,镇盱眙。癸酉,以柳元景为领军将军。
乙亥,魏太皇太后赫连氏殂。
丞相义宣固辞内任及子恺王爵。甲午,更以义宣为荆、湘二州刺史,恺为宜阳县王,将佐以下并加赏秩。以竟陵王诞为扬州刺史。
秋七月辛酉朔,日有食之。甲寅,诏求直言。辛酉,诏省细作并尚方,雕文涂饰,贵戚竞利,悉皆禁绝。
中军录事参军周朗上疏,以为:“毒之在体,必割其缓处。历下、泗间,不足戍守。议者必以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于胡矣。
今空守孤城,徒费财役。使虏但发轻骑三千,更互出入,春来犯麦,秋至侵禾,水陆漕输,居然复绝。于贼不劳而边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尽,可跷足而待也。
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车弱卒与肥马悍胡相逐,其不能济固宜矣。
又,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汉氏节其臣则可矣,薄其子则乱也。凡法有变于古而刻于情,则莫能顺焉。至乎败于礼而安于身,必遽而奉之。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谬。
又,举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给?一体炫金,不及百两。一岁美衣,不过数袭。而必收宝连椟,集服累笥,目岂常视?身未时亲。是椟带宝、笥著衣也。何糜蠹之剧,惑鄙之甚邪!
且细作始并,以为俭节,而市造华怪,即传于民。如此,则迁也,非罢也。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见车马不辩贵贱,视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宫中朝制一衣,庶家晚已裁学。侈丽之源,实先宫阃。
又,设官者宜官称事立,人称官置。王侯识未堪务,不应强仕。且帝子未官,人谁谓贱?但宜详置宾友,茂择正人,亦何必列长史、参军、别驾从事,然后为贵哉?
又,俗好以毁沈人,不察其所以致毁;以誉进人,不察其所以致誉。毁徒皆鄙,则宜擢其毁者;誉党悉庸,则宜退其誉者。如此,则毁誉不妄,善恶分矣。
凡无世不有言事,无时不有下令。然升平不至,昏危相继,何哉?设令之本非实故也。”
书奏,忤旨,自解去职。朗,峤之弟也。
侍中谢庄上言:
“诏云:‘贵戚竞利,悉皆禁绝。’此实允惬民听。若有犯违,则应依制裁纠。若废法申恩,便为明诏既下而声实乘爽也。臣愚谓大臣在禄位者,尤不宜与民争利。不审可得在此诏不?”庄,弘微之子也。
上多变易太祖之制,郡县以三周为满,宋之善政,于是乎衰。
乙丑,魏濮阳王闾若文、征西大将军永昌王仁皆坐谋叛,仁赐死于长安,若文伏诛。
南平穆王铄素负才能,意常轻上,又为太子劭所任,出降最晚。上潜使人毒之。己巳,铄卒,赠司徒,以商臣之谥谥之。
南海太守萧简据广州反。简,斌之弟也。诏新南海太守南昌邓琬、始兴太守沈法系讨之。法系,庆之之从弟也。
简诳其众曰:“台军是贼劭所遣。”众信之,为之固守。琬先至,止为一攻道。
法系至,曰:“宜四面并攻,若守一道,何时可拔!”琬不从。法系曰:“更相申五十日。”日尽又不克,乃从之,八道俱攻,一日即破之。九月丁卯,斩简,广州平。法系封府库付琬而还。
冬十一月丙午,以左军将军鲁秀为司州刺史。
辛酉,魏主如信都、中山。
十二月癸未,以将置东宫,省太子率更令等官,中庶子等各减旧员之半。
甲午,魏主还平城。
【原文华译】
1 刘劭秘密送给沈庆之一封亲笔信,令他杀武陵王刘骏。沈庆之求见刘骏,刘骏惧,推辞说生病。沈庆之闯进去,把刘劭的信给刘骏看,刘骏哭泣请求入内与母亲诀别,
沈庆之说:“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自当效尽全力;殿下为何见疑之深!”
刘骏起身,再拜说:“家国安危,皆在将军。”沈庆之即刻命令内外勒兵戒严。
府主簿颜竣说:“如今四方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起义,刘劭据有京师,如果我们首尾不能相应,这是危道。应该等待诸镇协商同谋,然后举事。”
沈庆之厉声说:“如今举大事,而黄头小儿都能参与意见,怎么能不败!应该斩以徇众!”刘骏令颜竣跪拜谢罪,
沈庆之说:“你就知道一些笔墨的事罢了!”于是刘骏全权委任沈庆之处分。十天之内,内外整办,人们都认为是神兵。颜竣,是颜延之之子。
三月十七日,武陵王刘骏下令戒严,举行誓师大会。任命沈庆之兼领府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为咨议参军,领中兵;江夏内史朱修之代理平东将军;记室参军颜竣为咨议参军,领录事,兼总内外;任命咨议参军刘延孙为长史、寻阳太守,掌管留守事务。刘延孙,是刘道产之子。
南谯王刘义宣及臧质都不接受刘劭的任命,与司州刺史鲁爽一同举兵响应刘骏。臧质、鲁爽都到江陵见刘义宣,并且遣使劝进,请刘骏称帝。
三月十八日,臧质的儿子臧敦等在建康听闻臧质举兵,都逃亡。
刘劭想要拉拢他们,下诏说:“臧质,是皇亲国戚,又是功勋大臣,正为京师辅翼,而他的子弟却四散逃走,实在是让人感叹,觉得奇怪。可以派人宣谕他们,让他们回来,各归本位。”
刘劭不久抓到臧敦,命大将军刘义恭打他三十大棍以示教训,然后又厚厚赏赐他。
2 三月二十日,刘劭葬太祖刘义隆于长宁陵,谥号景皇帝,庙号中宗。
3 三月二十二日,武陵王刘骏从西阳出兵;二十四日,抵达寻阳。二十七日,刘骏命颜竣移檄四方,使共讨刘劭。州郡承檄,翕然响应。南谯王刘义宣派臧质引兵到寻阳,与刘骏共同会师东下,留鲁爽于江陵。
刘劭任命兖州、冀州二州刺史萧思话为徐州、兖州二州刺史,起用张永为青州刺史。萧思话从历城引部曲还平城,起兵响应寻阳;建武将军垣护之在历城,也率所部前来。南谯王刘义宣发表权宜任命,任命张永为冀州刺史。张永派司马崔勋之等将兵与刘义宣会师。刘义宣考虑到萧思话与张永有旧仇(萧思话曾逮捕张永下狱,见公元452年记载),自己写信给萧思话,又命长史张畅写信给张永,劝他们相互坦诚相待。
随王刘诞准备接受刘劭任命,参军事沈正对司马顾琛说:“国家此祸,自开天辟地以来,还闻所未闻。如今以江东骁锐之众,倡大义于天下,谁不响应!岂可使殿下北面臣事凶逆之人,受其伪宠!”
顾琛说:“江东很久都没有经历战争了,虽然逆顺不同,但是强弱亦异,当须四方有义举者,然后响应,也为时不晚。”
沈正说:“天下未尝有无父无君之国,宁可自安于仇恨耻辱,而等别人先起义吗!如今正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举兵之日,难道还求必定能保全自己吗!正如冯衍(参见公元22年记载)所言:‘大汉之贵臣,还不如荆、齐之贱士吗!’(申包胥乞请救兵,保存楚国;王孙贾诛杀淖齿,保存齐国。)何况殿下义兼臣子,又是国家宗室!”
顾琛于是与沈正一起进去,游说刘诞,刘诞听从。沈正,是沈田子哥哥的儿子。
刘劭自以为熟悉军事,对朝臣们说:“卿等只需助我整理文书,不用操心军旅之事;若有寇难,我自能抵挡,只怕贼虏不敢动而已。”
等到听闻四方兵起,才开始忧惧,戒严,全部召回轮休的将吏,将秦淮河南岸居民全部迁到北岸,诸王及大臣全部聚集于城内,命江夏王刘义恭住进尚书下舍,又将刘义恭的儿子们软禁在侍中下省。
夏,四月一日,谘议参军柳元景率领宁朔将军薛安都等十二军从湓口出兵,司空中兵参军徐遗宝率领荆州部队为后继。四月五日,武陵王刘骏从寻阳出兵,沈庆之总领中军为后继。
刘劭立太子妃殷氏为皇后。
四月八日,武陵王刘骏檄书至建康,刘劭出示给太常颜延之问:“谁的手笔?”
颜延之回答说:“我儿子颜竣写的。”
刘劭说:“言辞何至于此!”
颜延之说:“颜竣尚且不顾老臣,安能顾陛下!”刘劭怒气稍解。
将武陵王刘骏的儿子们全部拘押于侍中下省,把南谯王刘义宣的儿子们关进太仓空舍。
刘劭想要杀光起义的三镇士民家属,江夏王刘义恭、何尚之都说:“凡举大事的人,都不顾家;况且大多是被驱逼,如今忽然诛杀他们的家室,让他们没有负累,正足以坚定他们的反意罢了。”刘劭同意,于是下令一概不追究。
刘劭怀疑朝廷旧臣都不为自己所用,于是厚厚地抚慰辅国将军鲁秀及右军参军王罗汉,把军事全部委托给他们;以萧斌为军师,殷冲掌管文书和兵符。
萧斌劝刘劭率水军亲自上阵决战,不然也必须据守梁山。
江夏王刘义恭认为南军仓促而来,船舫简陋狭小,不利水战,于是进策说:“刘骏年轻,未习军旅,远来疲敝,应该以逸待劳。如果我们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而入,反而造成祸患。如果兵分两路,则兵力分散。不如在京师养精蓄锐,坐以待变。割弃秦淮河南岸,以栅栏截断石头城交通线,这是先朝旧法,不愁不能破贼。”刘劭同意。
萧斌厉色说:“刘骏二十岁年纪,就能建如此大事,岂能小看!如今三方同恶,势据上游;沈庆之熟练军事,柳元景、宗悫屡立战功。形势如此,实非小敌。我们唯一的希望,是趁人心还未离散,尚可决力一战;如果端坐京城,怎么能够支持!如今主上、宰相都无战意,难道是天意如此吗!”刘劭不听。
又有人劝刘劭驻守石头城,刘劭说:“以前的人之所以固守石头城,是等待各诸侯勤王军。我如果守在石头城,等谁来救!唯应力求决战;不然,不能取胜。”
刘劭每日亲自出来行军,慰劳将士,又亲自督促都水司制造船舰。四月十日,焚烧秦淮河南岸房屋以及河里的船舫,将居民全部驱赶到北岸。
刘劭立儿子刘伟之为皇太子。任命始兴王刘濬妃子的父亲褚湛之为丹杨尹。褚湛之,是褚裕之哥哥的儿子。刘濬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加授南平王刘铄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南兖州刺史、建平王刘宏为江州刺史。
太尉司马庞秀之从石头城第一个逃奔讨逆军,人情由此大为震动。
刘劭任命营道侯刘义綦为湘州刺史,檀和之为雍州刺史。
四月十一日,武陵王刘骏驻军于鹊头。宣城太守王僧达收到武陵王讨逆檄文,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宾客对他说:“方今衅逆滔天,古今未有。为君计,不如接受义师檄文,并移告旁郡。只要是有心人,谁不响应!这是上策。如果做不到,不妨率领向义之徒,走水陆便利的路径,全身而退,到南方暂避,也算是一个选择。”
王僧达于是从候道(通报军事情报的小道)南奔,正好在鹊头遇上武陵王刘骏。刘骏即刻任命他为长史。王僧达,是王弘之子。
刘骏刚从寻阳出发时,沈庆之对人说:“王僧达必来赴义。”
人问其故,沈庆之说:“我之前见他在先帝跟前发表议论,头脑清楚,执意明决;以此看来,他一定加入我们。”
柳元景认为讨逆军舟舰不坚,害怕遭遇水战,于是倍道兼行,四月十四日,抵达江宁,步行上陆,命薛安都率铁甲骑兵炫耀兵威于秦淮河上,又移书朝士,陈述逆顺大义。
刘劭加授吴兴太守、汝南人周峤为冠军将军。随王刘诞的讨逆檄文也到了,周峤一向懦弱胆怯,惶惑不知所从;府司马丘珍孙杀死周峤,举郡响应刘诞。
四月十六日,武陵王刘骏抵达南洲,前来投降的人前后相接。
四月十七日,刘骏驻军于溧洲。刘骏自寻阳出发,就一直生病,不能见将佐,唯有颜竣出入卧内,把刘骏抱持在膝盖上,亲自侍候他的起居。病情屡次危笃,不能回复决策,颜竣于是全部自己决断。军政之外,间或还发出一些文教书檄,并安排接待远近前来归附的人,颜竣假扮刘骏,每天早晚前往先帝灵前哭拜,就好像真的刘骏一样。如此数十天,连舟中甲士都不知道刘骏病危。
四月二十一日,柳元景秘密进军抵达新亭,依山势建立营垒。新投降过来的人都劝柳元景速进,柳元景说:“不然。我军虽然是正义之师,但正义并不足以依恃,而罪恶相同的人,往往团结一致,我们如果轻举冒进,并没有完全准备,反而激起敌人的野心。”
柳元景营垒还未完成,刘劭的龙骧将军詹叔儿侦察得知,劝刘劭出战,刘劭不许。
四月二十二日,刘劭命萧斌统率步军,褚湛之统率水军,与鲁秀、王罗汉、刘简之等精兵合共一万人,攻打新亭营垒,刘劭亲自登上朱雀门督战。
柳元景下令军中将士说:“战鼓擂得太频繁,士气容易衰落,喊叫时间太久,力气容易枯竭;你们只需闷声苦战,听我的鼓声指挥。”
刘劭的将士感怀刘劭重赏,都殊死作战。柳元景水陆受敌,意气更加刚强,麾下勇士,全部派出战斗,左右只留数人来回传令。眼看刘劭将要取得胜利,鲁秀却击退鼓,刘劭部众突然停止攻击。
柳元景于是大开营门,全军鼓噪进击,刘劭部众大溃,坠入秦淮河淹死者甚多。刘劭又亲自率领余众,前来攻营,柳元景再次大破刘劭军,所杀伤者超过前一次战斗。刘劭士卒争相逃向死马涧,尸体填满涧中,涧水都为之溢出两岸。刘劭亲手斩杀后退者,也不能禁止。刘简之战死,萧斌受伤,刘劭仅以身免,走还皇宫。
鲁秀、褚湛之、檀和之全都南奔讨逆军。
四月二十四日,武陵王刘骏抵达江宁。
四月二十五日,江夏王刘义恭单骑投奔讨逆军;刘劭杀了刘义恭的十二个儿子。
刘劭、刘濬忧迫无计,以辇车迎蒋侯神像于宫中,向神像叩头,乞求恩典,拜为大司马,封钟山王;又拜苏侯神为骠骑将军。任命刘濬为南徐州刺史,与南平王刘铄并录尚书事。
四月二十六日,武陵王刘骏驻军于新亭,大将军刘义恭上表劝进。散骑侍郎徐爰在殿中欺骗刘劭,说他去把刘义恭追回来,于是归附武陵王。当时武陵王军府草创,不懂得朝廷典章;而徐爰对此一向熟悉谙练。于是任命徐爰兼任太常丞,撰写登基礼仪。
四月二十七日,武陵王刘骏即皇帝位,大赦。文武赐爵升级一等,从军者升级二等。改谥大行皇帝为文帝,庙号太祖。任命大将军刘义恭为太尉、录尚书六条事、南徐州刺史。
这一天,刘劭也亲临前殿,拜太子刘伟之,大赦,唯刘骏、刘义恭、刘义宣、刘诞不在赦免之列。
四月二十八日,皇帝刘骏任命南谯王刘义宣为中书监、丞相、录尚书六条事、扬州刺史,随王刘诞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臧质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沈庆之为领军将军,萧思话为尚书左仆射。
四月三十日,任命王僧达为右仆射,柳元景为侍中、左卫将军,宗悫为右卫将军,张畅为吏部尚书,刘延孙、颜竣并为侍中。
五月一日,臧质率雍州兵二万抵达新亭。豫州刺史刘遵考派他的部将夏侯献之率步骑兵五千抵达瓜步。
之前,刘骏派宁朔将军顾彬之将兵东入,受随王刘诞节度。刘诞派参军刘季之将兵与顾彬之一起向建康挺进,刘诞自己屯驻西陵为后继。刘劭派殿中将军燕钦等拒战,两军相遇于曲阿奔牛塘,燕钦等大败。刘劭于是沿秦淮河岸竖立栅栏以自守,又掘开破岗、方山埭河堤,以阻绝东军。当时男丁既尽,召妇女服役。
五月二日,鲁秀等招募勇士攻大朱雀桥,攻克。王罗汉听闻讨逆军已渡过秦淮河,即刻放下武器投降,秦淮河北岸诸幢队依次奔散,器仗鼓盖充塞路衢。
当夜,刘劭闭守宫城六门,于门内挖掘壕沟,竖立栅栏。城中沸乱,丹杨尹尹弘等文武将吏争相翻城出降。刘劭烧毁皇帝辇车及兖冕服于宫廷。萧斌宣令他所统辖的部队,全体解甲,自石头城戴白幡来降;刘骏下诏,斩萧斌于军门。刘濬劝刘劭载宝货逃入海,刘劭认为人情离散,不能贸然出行。
五月三日,辅国将军朱修之攻克东府。
五月四日,诸军攻克台城,各由诸门入会于殿庭,抓获王正见,斩首。
张超之走到合殿御床之所(张超之在此砍死刘义隆),为军士所杀,刳肠割心,诸将割下他的肉,生吃。
建平王刘宏等七王号哭而出。
刘劭被抓获,斩首,刘濬被诛杀
刘劭穿过西垣,躲在武库井中,被队副高禽抓获。刘劭问:“天子何在?”
高禽说:“近在新亭。”
到了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刘劭说:“天地都不容我,老人家何必伤心?”
又问臧质:“我能乞求流放远方不?”
臧质说:“主上近在航南,自有处分。”缚刘劭于马上,防送军门。
当时不见传国玺,问刘劭,刘劭说:“在严道育处。”于是在严道育处取得。斩刘劭及其四子于军门下。
刘濬率左右数十人挟持南平王刘铄南走,遇江夏王刘义恭于越城。刘濬下马说:“刘骏现在在做什么?”
刘义恭说:“皇上已君临万国。”
又问:“虎头(刘濬小名)来得不晚吧?”
刘义恭说:“恐怕是太晚。”
又问:“能不死吗?”
刘义恭说:“你可以到行阙请罪。”
又问:“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官半职,为国家效力?”
刘义恭又说:“这不知道。”带着刘濬一起回来,就在半途将他斩首,并诛杀他的三个儿子。
刘劭、刘濬父子全部枭首,首级悬挂于朱雀桥,暴尸于街市。刘劭的妃子殷氏及刘劭、刘濬的女儿、妾媵,全部赐死于狱。把刘劭的住所挖成水池,灌满污水。
殷氏将死,对狱丞江恪说:“他们家骨肉相残,何以枉杀无罪之人?”
江恪说:“你受拜皇后,不是罪人是什么?”
殷氏说:“这不过是暂时的罢了,马上就要封王鹦鹉为后了。”
褚湛之南奔时,刘濬就与褚妃离婚,所以褚妃免于被诛。
严道育、王鹦鹉都被绑到大街上鞭杀,焚尸,扬灰于江。
殷冲、尹弘、王罗汉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诛。
五月八日,解除戒严。
五月九日,皇帝进入东府,百官请罪,下诏赦免。
五月十二日,尊皇帝生母路淑媛为皇太后。太后,是丹杨人。
五月十三日,立妃王氏为皇后。皇后的父亲王偃,是王导的玄孙。
五月十六日,任命柳元景为雍州刺史。
五月十九日,追赠袁淑为太尉,谥号忠宪公;徐湛之为司空,谥号忠烈公;江湛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号忠简公;王僧绰为金紫光禄大夫,谥号简侯。
五月二十日,任命太尉刘义恭为扬州、南徐州二州刺史,进位太傅,领大司马。
当初,刘劭任命尚书令何尚之为司空、兼领尚书令,何尚之的儿子、征北长史何偃为侍中,父子并居权要。及刘劭败亡,何尚之左右皆散,自己清扫相府。殷冲等既诛,人们都替何尚之担心。皇帝因为何尚之、何偃一向有好名声,并且在刘劭朝中用智慧周旋,还保全了一些人,所以特别赦免,仍旧任用何尚之为尚书令,何偃为大司马长史,官职待遇都不变。
五月二十二日,皇帝拜谒初宁、长宁陵。追赠卜天与为益州刺史,谥号壮侯,与袁淑等四家,由朝廷长期付给家属俸禄。张泓之等各追赠为郡守。
五月二十六日,任命南平王刘铄为司空,建平王刘宏为尚书左仆射,萧思话为中书令、丹杨尹。
六月五日,皇帝还宫。
4 当初,皇帝刘骏奉命出征讨伐西阳蛮时,臧质派柳元景率军与他会师。等到臧质起兵,准备奉南谯王刘义宣为主,密令柳元景率所部西还,柳元景即刻把臧质的信呈送给刘骏,说:“臧将军应该是还不知道殿下已经起义举。现在正应伐逆,不容西还。”臧质以此深恨柳元景。
等到刘骏任命柳元景为雍州刺史,臧质担心他成为荆州、江州后患,建议柳元景当为朝廷爪牙,不宜远出。皇帝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建议,六月七日,改任柳元景为护军将军,兼领石头城防务。
5 六月八日,任命司州刺史鲁爽为南豫州刺史。
六月九日,任命卫军司马徐遗宝为兖州刺史。
6 六月十九日,皇帝下诏,命有司论功行赏,封颜竣等为公、侯。
7 六月三十日,改封南谯王刘义宣为南郡王,随王刘诞为竟陵王,立刘义宣的次子、宜阳侯刘恺为南谯王。
8 闰六月一日,任命领军将军沈庆之为南兖州刺史,镇守盱眙。
闰六月二日,任命柳元景为领军将军。
9 闰六月四日,北魏太皇太后赫连氏崩殂。
10 刘宋丞相刘义宣坚决推辞丞相职务及儿子刘恺的王爵。闰六月二十三日,改任刘义宣为荆州、湘州二州刺史,刘恺为宜阳县王,将佐以下并加赏秩。任命竟陵王刘诞为扬州刺史。
11 秋,七月一日,日食。七月十四日,下诏求直言。七月二十一日,下诏裁撤细作署(掌制精美器玩之物的官署),尚方所制器物,亦减少雕刻和装饰;贵戚经商竞利,全部禁止。
中军录事参军周朗上疏,认为:
“身上有毒,一定要割掉其蔓延的地方。历下、泗水之间,不足戍守。议论的人,都说胡虏衰微,不需避让他们,却不知道我们自己的毛病,更甚于胡虏。如今空守孤城,徒费财役。假使胡虏发轻骑三千,轮番出入,春天来践踏麦田,秋天来抢收稻谷,我们的水陆漕运,就会被完全截断。对于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辛劳,而我们的边防,却陷入困境,不出两年,士卒四散,居民逃光,这是站在那儿就能看见的事。如今人们知道不能用羊去追狼、不能用蟹去捕鼠,却令重车弱卒与肥马悍胡相逐,那不能济事,是理所当然的了。
“又,三年之丧,是天下通行的丧仪;汉朝命他的臣子们节制(参见公元157年记载),固然也可以,但是做儿子的也不守满三年,就要天下大乱。凡是改变古法,又刻薄于人情的,人们就不能顺;而对败坏礼教,让自身安逸的,却一定奉行。如今陛下以大孝(指诛杀刘劭,为父报仇)奠定基业,应该一举改正不能守丧三年的错误。
“又,举天下以奉一君,还担心什么不足够?一件东西全部镏金,也用不了一百两,一年的美衣,不过数套;而非要一箱一箱地装满金银财宝,一柜一柜地塞满华丽衣服,这些财宝和衣服,是每天都看见,每天都穿着的吗?不过都是给箱子看,给柜子穿而已,为什么要那样浪费,那样迷惑粗鄙呢!
况且,刚刚合并了细作署,说是要提倡节俭;而街市上流行的华丽怪异的东西,还是从皇宫传出去的。如此,细作署只是换了一个名目,并没有真正撤销。那些平民,生活越来越奢侈,看他们的车马,已经分辨不出地位的贵贱,看他们的冠服,也分不清尊卑。尚方府刚刚造出一个物件,小民已经知道做法;宫中早上制出一件衣服,民间晚上已经知道怎么裁剪。侈丽之源,实是在皇宫。
“又,设立官职,任命官员,官职必须对应具体事,官员必须称其职。而王侯们的学识不能胜任时,不应勉强让他们做官。况且皇子没有官职,谁会说他们地位低贱呢?应该为他们仔细选择良师益友,结交正人君子,何必非要给他们配上长史、参军、别驾、从事,才能显示他们的尊贵呢!
“又,如今风俗,因为喜好诽谤的言论,而埋没人才,而不去调查他为什么被非议;因为喜欢美好的声誉,而擢升官员,而不知道他为什么被人称赞。如果诽谤他的人都是卑鄙小人,那反而应该擢升他;如果赞誉他的都是庸人,则反而应该黜退他。如此,则毁誉不妄,善恶分明。
“每个时代都有直言上书的事,每个皇帝都曾下令要求直言。但是太平盛世却没有出现,昏君危世却相继不断,为什么呢?因为征求直言的人,并不是真心征求直言而已。”
奏书递上去,忤逆了皇帝旨意。周朗自行辞职回乡。周朗,是周峤的弟弟。
侍中谢庄上言:
“诏书说:‘贵戚与民争利,全部禁绝。’这实在是满足了人民的呼声。若有违犯,则应依法制裁;如果又皇恩浩荡,不做处罚,那就是表面功夫,说得好听,该干的还照干。臣愚以为,大臣在禄位者,尤其不宜与民争利。不知道我所说的是不是诏书的意思?”谢庄,是谢弘微之子。
皇帝对太祖刘义隆的制度多有改变,郡守、县令任期以三年为满(之前是六年),刘宋善政,从此开始衰退。
12 七月二十五日,北魏濮阳王闾若文,征西大将军、永昌王拓跋仁都被控谋叛。拓跋仁被赐死于长安,闾若文伏诛。
13 南平穆王刘铄一向自负,认为自己有才能,轻视皇上;又为太子刘劭所信任,出降最晚。皇帝秘密派人给他下毒。七月二十九日,刘铄去世,追赠为司徒,以芈商臣的谥号“穆”,作为刘铄的谥号。(楚世子芈商臣弑父自立,死后谥号为“穆”。)
14 刘宋南海太守萧简据广州城造反。萧简,是萧斌之弟。皇帝下诏,命新任南海太守、南昌人邓琬,始兴太守沈法系讨伐。沈法系,是沈庆之的堂弟。
萧简欺骗他的部众说:“朝廷军是叛贼刘劭派来的。”众人都相信,为之固守。
邓琬先到,只在一面攻击。沈法系到后,说:“应该四面并攻;如果只攻一面,什么时候才能打下来!”邓琬不听。
沈法系说:“那就再攻五十日看看。”五十天过去了,还是不能攻克,于是听从。八道俱攻,一天就攻破了。
九月二十八日,斩萧简,广州平定。沈法系将府库贴上封条,交给邓琬,然后还师。
15 冬,十一月八日,刘宋任命左军将军鲁秀为司州刺史。
16 十一月二十三日,北魏主拓跋濬前往信都、中山。
17 十二月十五日,刘宋准备设置太子东宫,裁撤太子率更令等官职,中庶子等各减为过去编制的一半。
18 十二月二十六日,北魏主拓跋濬回到平城。
【学以致用】
01,创始人与合伙人是有区别的
府主簿颜竣曰:“今四方未知义师之举,劭据有天府,若首尾不相应,此危道也。宜待诸镇协谋,然后举事。”
庆之厉声曰:“今举大事,而黄头小儿皆得参预,何得不败!宜斩以徇!”王令竣拜谢庆之。
这里面有几点
1,对于刘骏来讲,已经明确刘劭要杀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他只有起义。
既然只有这一条路了,当然越快越好
2,刘骏最先立旗,那么,对于未来的新政权来讲,他就是首义之功,再加上他是刘劭,刘濬后面的弟弟老三,他未来即位就会更加的名正言顺。其他的诸王加入进来,最多算“新公司”的合伙人,这和发起人身份相比,给人的感觉是有很大区别的
3,干大事,商量的人太多,事情就干不成了
02,世上没有永远的安全感,都需要持续不断的进取与斗争
十二月癸未,以将置东宫,省太子率更令等官,中庶子等各减旧员之半。
对于帝王家族来讲,永远有几支力量在博弈
宗室、外戚、女祸、宦官. 异姓夺权..
刘义隆为了防备宗室藩王,加强太子势力,最后,反被太子给弑杀了
刘骏吸取教训,又撤掉东宫编制
新的解决方案就必然会带来新的问题,
只看领导人能不能时刻保持斗争意识,警惕与平衡各方力量。
整个通鉴都在演绎这几股力量的变化。它是动态的,所以,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案,
有的只是领导人的斗争意识,克己之道。
03,“大位”是可以从天上掉下来的
刘义隆的大位,是别人送上门的
现在的刘骏也是,没想过要当皇帝,也不被皇帝喜欢,
最后呢,却被命运送上了这个位置。
这一点,值得我们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