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 4 月 28 日，118团及其兄弟分队对老山主峰猛烈进攻，经过长达十个小时的鏖战大败越军，拿下了老山主峰，顺利完成上级赋予的战斗任务。

战后，在军功表彰大会上，军委决定授予张志平至高无上的一等功，因为他是第一个冲上老山拿下主峰的人。

谁料，他居然当众拒绝，哽咽道：“一等功属于牺牲的同志们，是副连长张大权，班长韩跃奎，不属于我。”

上级也苦口婆心地劝说张志平，“我们知道你重情义，可你参军前还是农民，没有这个荣誉退伍后不包分配啊！”

身边幸存的战友们也红着眼眶劝道：“是啊志平，为了以后的好生活，领了吧！”

尽管如此，张志平想起收复老山战争中牺牲的兄弟们，他依然拒绝了一等功的荣耀与奖励。

“把一等功给牺牲的烈士们吧，安顿好他们的家人，我至少活着，我已经很幸运了。”

退伍后张志平过着颠沛流离的穷困生活，到处打工、务农，但他不曾后悔当时做出的决定。

在那场战争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志平为什么要拒绝一等功？

让我们踏进时光的涓涓河流，回溯到1984年的云南老山。

对越自卫反击作战胜利结束后，我国军队便开始撤军，本以为越南会因此收敛，没想到“背靠大树好乘凉”，仗着苏联的默许继续挑衅我国边疆。

我军撤离没多久，他们就再次返回老山肆无忌惮地修筑军事防御工体，破坏我国的土地与村寨，甚至埋伏了许多地雷和陷阱。

不仅如此，嚣张的越南肆意朝我国境内开炮，发起战争，导致两国交界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为了国土安全与百姓安定，我军决定收复老山，再次对越作战。

而张志平生活在四川巴中一个贫困家庭，家里人都务农，从小就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1982年，望着父母沧桑的面庞与佝偻的背脊，张志平还是选择和父母坦白了自己想要去当兵的意愿，在父母的支持下果断入伍，成了昆明军区的一名战士。

在军营中，副连长张大权是张志平最敬重最亲近的人，也是战士们生活中的好大哥。在他的细心指导下，张志平作战技术和经验也是积少成多，成了军营中十分优秀的标兵。

入伍两年后，上级下达前往老山作战的命令，而他所在的118团就是此次收复老山的主力部队。

虽说文化不高，但张志平愿意钻研，刻苦学习，其整体军事素质也逐渐提高，最后和张大权一起奔赴老山作战前线。

118团攻打主峰的时候，作为突击五连的张大权和张志平并肩作战，负责带队从老山西侧突围。

在此次作战任务中，张大权作为突击连的指挥，一直义无反顾地冲锋在前，张志平也紧随其后，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冲向目标要点。

只是他们才冲出十几米，敌军的枪火不断，瞬间就有7名战士倒在血泊之中，张大权见形势不妙，立刻下令大家藏到一个洞坑旁边。

张志平不顾危险，起身仔细观察了一番。

“咱们要想收复北边的那个山头，要穿过一个百米的凹地，但树木或者草丛都被砍光了，咱没有掩体很难突破。”

这就意味着，要想到达目的地，必须突破两座山头间完全暴露在敌人眼前的空地。

为了尽快收复主峰，张大权重新调整作战部署，将队伍分为几个小队，穿插作战，同时命令三排进行火力掩护。

在激烈的战斗下，张志平和战友们匍匐前进，几个分队成功突破重围，在张大权的带领下，他们披着微弱的晨光到达了21号高地。

谨慎的张志平发现此地是敌军的雷场，况且山林茂密，扫雷仪几乎失灵。大家一筹莫展，此时，9班班长韩跃奎挺身而出。

战前，连长秦德勇曾经问过韩跃奎：

“我们的爆破装置现在才到，队里没有研究和使用过的人，你作为爆破手可要发挥作用啊！”

韩跃奎爽快地应下，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答道：

“过不去的铁网，我就跪着让大家踩着过；遇到陡峭的崖壁，我们就搭人梯；雷区太多，我就去滚雷开出路来！”

老山作战急需部队前往支援，5连准备火力突破，韩跃奎想起自己战前的誓言，他毅然决然地起身走向那片黑压压的雷场。

他对冲自己班的战友们喊道：“分三组，跟我踏雷！”

就这样，他们拿着竹竿拍打，大刀挥砍树枝，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突击连开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在这条死亡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轰！”“轰！”

接连着好几声爆炸，在原地等待的战士们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纷纷握紧了拳头，看着前方还在前进的兄弟们。

韩跃奎被地雷击中倒在地上，左腿被炸断，右脚也没了，额头、胸部等地方的窟窿血流不止。

一旁的战友们想要为他包扎止血抬下去，但韩跃奎推开战友说道：

“我已经活不了了，你们停下，等我踩完前面那部分你们再前进。”

就这样，韩跃奎拖着惨败不堪的身体，一下一下地往前爬着，他咬着牙硬生生为战友们开出了一条二十几米的安全之路。

生命的最后一刻，韩跃奎扫完了自己生涯的最后一颗雷，他用尽力气喊了一句：

“对不住了兄弟们，我滚不动了。”

那声带着歉意的话语萦绕在战士们的耳边，他们含着泪，怒吼着奔向下一个山头，开始冲击主峰。

在张大权的带领下，张志平和突击队的战友们勇猛奋进，火力全开，不到半个小时就占领北侧山头第二道战壕。

此时，阴险的越军躲进坑道和掩体处，不停向总部要求对主峰阵地进行炮弹射击，我军的突击队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张大权连忙命令大家撤退，越军此时又嚣张起来，用蹩脚的汉语乱喊乱叫：

“怂包中国佬！”“中国佬你们上来啊！”

他们边喊边把我军战士的遗体扔下山头，狂妄嚣张的模样彻底激起战士们的斗志，张志平和战友们怒目反攻，不顾一切地要与越军拼命。

张大权看到这种情况，赶紧把战士们呵止住，张大权瞪着血红的眼睛，对幸存的二十位战士说道：

“五连绝对没有怂包！中国军人没有怂包！现在，我张大权愿以死相拼，咱们一起冲上高地！死也要死在主峰上！”

张志平连忙附和道，“对！让那群越军看看谁才是老大！”

突击队员想起壮烈牺牲的兄弟们，纷纷端起枪准备强攻。

张大权冷静下来，查点完人数后将分队进行重组，大体勘测完主峰附近地形后决定再次进攻。

在仅剩不多的武器火力掩护下，张大权怀抱一架轻机枪，亲自率队发动了对北侧山头的第二次攻击。

激烈的战斗中，张大权左手被越军的子弹射穿，鲜血顺着枪管往下流，晕开在脚下拼命守护的土地上。

左手废了之后，他就将机枪带挂在脖子上，右臂夹住机枪大肆扫射前进。

滚烫的巨浪裹挟着锋利的弹片与灰尘，犹如一张黑暗的网笼罩着我军战士们。只记得当时烟雾弥漫，炮弹声阵阵，看不见也听不到。

只见突击队员们英勇地往前冲，就算掩体很少，全队几乎暴露在敌军炮火下，大家也不曾退后半步，争分夺秒地冲向主峰。

此时一颗炮弹落在张大权的周围，右大腿被炮弹炸伤，小腹部被锋利的弹片捅破，肠子混着鲜血从伤口处喷射而出。

张大权这才不得不撤退到一个弹坑里，忍着剧痛将肠子盘了一下塞回肚子里，撕开身上的三角巾匆匆地包扎后转身投入战场。

张志平手中的子弹打完了，他便从尸横遍野的地上夺起一把带刺刀的枪，冲向不断涌来的敌军，用力将刺刀插进敌人的胸膛，再扣动扳机扫射。

周围的越军看到杀红眼的张志平纷纷围堵了过来，他心中想要为战友们报仇的情绪正值顶峰，扑上来的四名越军被反杀。

幸运的是，在赶来的兄弟连队的火力支援下，张大权带领着突击队终于攻占了老山主峰，张志平在一旁负着伤，哽咽道：

“终于打下来了！副连长你看，咱们祖国的景色多美啊！”

张大权的眼泪溢了出来，是喜悦，也是疼痛，他用手捂着快要流出肠子的小腹，强忍道：

“还看啥，赶快打扫战场，发个信号弹，告诉他们咱已经攻占下主峰！”

就在信号弹升空的时候，一枚子弹穿过钢盔，张大权头部中弹，牺牲在主峰的阵地上。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仍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右手紧握着机枪，好像随时准备向敌人射击。

谁也没想到，掩体里突然钻出一名越军举枪打来了一梭子弹，张大权倒在了血泊之中，张志平崩溃大哭，举起机枪扫射那名罪魁祸首。

可他也知道，亲如长兄的张大权再也醒不过来了。

之后，就回到了我们文章开篇提到的那一幕，张志平坚持拒绝“一等功”的荣誉，因为名额有限，他更希望将这个名额分给其他烈士。

因此，军委只好授予他个人三等功。

在军队里有这样一句话，“三等功站着自己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亲人领。”

可见一等功的荣誉之高，而且获得一等功的战士退伍后包分配工作，至少后半生可以安稳度过。

但张志平放弃了后半生轻松无忧的机会，选择回到老家干起了农活。

他一人又干农活又打零工，起早贪黑养活六口之家。

哪怕是生活穷困潦倒，他也从未向别人提及自己获得过一等功的战绩，也未曾要求国家补偿些什么。

知道情况的都笑他傻，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回来受罪，就连家人也这么责怪他。

但每每有人问他是否后悔时，张志平始终如一地答道：

“我不后悔，比起我牺牲的兄弟们，我还活着，已经很知足了。”

后来，之前的战友们前来看望张志平，众人决定凑凑路费前往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园看望副连长张大权。

跪在张大权碑前的那一瞬间，从不喊苦喊累的张志平却嚎啕大哭。

“大哥，对不起啊！我没用，我没钱也没空，我这么晚才来看你，我真对不起你……”

回想起当年大家并肩作战、奋勇杀敌的峥嵘岁月，到如今国家繁荣昌盛，生活平淡，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每逢有人夸赞张志平是英雄时，他总是很认真地讲道：

“我不是英雄，英雄都在麻栗坡烈士陵园，英雄是张大权，是韩跃奎，是牺牲的战友们，我只是一个幸存者罢了。”

同辈万千多作古，幸存今日何所憾。

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老山也早已青葱郁郁，风光无限，一直不变的，是张志平始终如一的初心。

-END-

【文｜糕糕】

【编辑｜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