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纪》:如何用文学的方式来复活历史?

书单故事文化君 2024-09-26 02:22:13

作家邱华栋的长篇新作《空城纪》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文化小说,也是一部西域之书,西域文化的名片。

小说分为六个部分,采用一种花瓣型的结构(或者用作者本人的说法,是一种石榴籽结构),讲述六座西域古城废墟遗址的故事。

邱华栋通过扎实的史料和文化钩沉,带领读者穿梭于历史与当下,真实与虚构之间。

历史是《空城纪》中时刻存在的背景,小说讲述的六座古城皆是历史的凭证。然而我们不应该草率地将《空城纪》视为一部历史小说,最起码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历史小说。

传统意义上的历史小说讲究对历史的忠实还原。以这一标准来看,我们会发现《空城纪》的叙事目的并不在此,它并非是要还原历史,而是试图对话历史。

这一点从小说第一部讲述解忧公主女儿第史的故事中就可见一斑。和本书其他部分一样,弟史的故事也有扎实的史料根据,她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人物。

然而邱华栋在讲述弟史的故事时,却赋予了她一颗现代的灵魂。所以我们会看到,小说中的弟史决心“不想像我母亲那样,把自己的婚姻作为一种牺牲,我要追求我自己的梦想。”

毫无疑问,这绝非是在还原历史中的弟史,而是在试图赋予弟史以现代的价值观。

由此可见,《空城纪》与传统历史小说的差异。这种差异体现了一种后现代特征。

加拿大文学批评家琳达·哈琴曾提出一种历史编纂元小说的概念,它模糊了虚构与真实的边界,同时吸纳了对过去的反思和对当下的关切。通过观照现在,历史编纂元小说对过往进行了重新评估,并使二者展开对话。

这种混淆了历史与当下,真实与虚构的小说类型同时也表现出了一种矛盾性,一方面致力于还原历史,另一方面又时刻指涉当下。

我们会发现,《空城纪》完美地诠释了上述理念。

小说中的历史痕迹时刻存在,无论是班勇写《西域记》,王延德写《西州使程记》,还是那封“幸毋相忘”的书简,又或者是张君义的文书……都可以在史料中得到验证;

但作者又一次次地将读者带回到当下的时代,试图使二者形成一种对话。

作者邱华栋在谈及《空城纪》的创作之时,也说道,“一切历史小说都是当代小说”,这一说法再次证明了,《空城纪》并非是传统历史小说。

《空城纪》模糊虚构与真实,混淆历史与当下的写法透漏出小说浓厚的后现代文学色彩。但小说中对于后现代文学的探索不仅于此。

上面说,《空城纪》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文化小说,而百科全书式叙事正是一种典型的后现代叙事技巧。

我们可以看到,《空城纪》堪称是一部包罗万象的小说,西域音乐、杂技表演、十二木卡姆表演、传统乐器、考古文物、历史艺术……以上种种被邱华栋烩于一炉,构成了《空城纪》的百科全书式叙事。

这种叙事方式使得故事主线变得破碎,乃至于有些时候我们会觉得这不像是一本小说。而破碎与不像小说的小说恰恰也是后现代文学的显著特征。

更不用说《空城纪》中出现的鬼魂叙事、梦境叙事、非人类叙事等叙事技巧,无一不在提醒读者,这是一场炫技般的写作。

但读者无需担忧,即便《空城纪》是一场炫技的写作,但它在很大程度上依旧表现出了传统叙事文学的一面,这对读者来说非常友好。

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或许是对西域文化与历史的陌生,而这也正是《空城纪》的精髓所在。

文化与历史是《空城纪》的核心主题,也正是这一主题将花瓣般的、破碎的中短篇联结成了一部长篇小说。

我们可以说,《空城纪》是一场用文学的方式来复活文化与历史的写作。

小说第一部分的结尾“龟兹盛歌”中,邱华栋将读者的视线从龟兹古国带回到了当下,“我”(小说主要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但每一部分的“我”实际上都代表着不同的角色)是一个民族乐器的收藏者,结识了一位正在策划一场名为“龟兹盛歌”的传统音乐会的朋友。

“我”写了一篇文章来介绍这位朋友的演出,“有关丝绸之路的文化如何在当代语境中复活”。

小说中的这句话已经直白地表达出了整个故事的主题,沟通历史与当下,对话传统与未来。

类似的暗示在小说中反复出现。

同样是在第一部当中,在弟史公主的故事结尾,“我”感叹道,“我相信,以后只要有人弹起这把琵琶来,我的生命就会在旋律中复活”;

在第五部中,作者讲述了一匹马的故事,故事结尾有这样一句话,“等到你在这幅画里看到我的时候,我就会在你的目光里活过来。”

我们说,真正的死亡是遗忘,当我们遗忘历史的时候,历史就真正的死去了,我们也就真正与自己的文化根脉断绝了联系。

而文学在这方面无疑可以担负起铭记的责任,铭记过去,以理解当下,并且塑造未来。

在这一层面,文学确实复活了文化与历史。

历史意味着逝去,而文学可以是一种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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