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冶 五星
在对马家军电台的侦破工作中,二科遇到了挑战。
彭富九回忆:
“我们于2月底由云阳镇出发,向甘肃前进,边走边侦察。此前我 们侦控的对象主要是中央军和周边军阀,没有听马家军的电台,因为西 路军归中央军委直接指挥。
一开始找不到马家军的电台,我急得不行, 紧急询问军委二局,这才知道马家军电台使用的波长很短,超出了我们 机器的接收范围。那时没有机务员,我用在江西学到的那点电学知识, 试着用调整线圈圈数的方法提高接受范围。
机器改装之后勉强可以收到 信号,但声音非常小,连铅笔在纸上写字的声音都可以成为干扰,所以 抄报还不能太用力。
记得马家军的电台一出联,几个侦收员就赶紧叫我 去上机,萧森很有意思,戴着耳机骂:‘什么鸟电台!声音太小了。’
记 忆当中,抄马家军的报是我从事侦收工作以来最为困难的一次。因为信 号太差,报经常抄得不全,有漏字,我们称为‘梅花报’。
幸好曹祥仁同志破译能力强,拿着那些残缺不全的‘梅花报’钻研, 在行军途中就把马家军的密码基本破开了。可惜‘西路军’的电台已停 止工作(估计是被敌人搞掉了),所获情报无法传递。
三月上旬援西军到达甘肃镇原县时,我们从敌人密报中获悉,西路军已经失败。”
曹祥仁谈及破译马家军密码时说:
“马家军的密码并不很复杂,但破译还是感到有些吃力,主要是马 家军各部之间的通信,称兄道弟的回族语言习惯很特别,与国民党正规 军的用语很不一样。用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马家军的密码还是破出 来了。”
在译电股长贺光华的记忆中,马家军的密本相当复杂,看起来就像 乱码,但仍被曹祥仁破开,掌握了马家军和西路军行踪:
“一九三七年二月底,援西军司令部和各野战军由关中平原现驻地 出发,分头取捷径直向镇原县城附近集结。我们二科随司令部一道行动, 经过一周左右行程进到镇原县城郊区宿营。到达镇原县的第二天,中央 军委电报说,和西路军的电台失去联络,情况不明。
刘司令员要我们迅速查清敌情,特别要搞清马步青部属和西路军的 详细情况。二科即突击工作。起初困难很大,马家军的密本是乱码,经 过十多天的工作,慢慢摸到了头绪,发现西路军向西走了。
同时把情况 报告给军委二局,询问他们所得情况。回答说,情况不明。
我们继续集中精力对付马家军,同时从侧面了解西路军的情况,后 截获王以哲、于学忠通报部属的电报,说红军向西逃窜了。这就证明我 们对马家军的情报是可靠的,即报告中央军委。当时他们还不知道,并 要我们再查实。
又是日夜紧张工作,得到情报说红军由李先念率领数百人向西溃 逃。我们立即上报中央军委。大家对西路军的失败都很痛心。直到 三月份,中央军委把西路军的情况搞准确了,才决定撤销援西军,二科 也随着解散。
在援西军二科,也是曹祥仁同志的贡献最大。他废寝忘食、刻苦钻 研,在很短时间内,破译出了马家军的密码。”他“为党做出了重要贡献,是一个无名英雄,他的光荣事迹应永载 史册。”
西路军大势已去,而援西军仍在数千里之外。
3月9日,毛泽东致 电周恩来:“全力用政治方法解决,并须速解免去军事增援为上策”;
13日,毛泽东电告援西军首长:“援西军全部在镇原、青石嘴线停止待 命,加紧训练”;
同时致电徐向前、陈昌浩:“我[你]们现在已处于 特殊情况之下,已不是一般方法的解决问题”,要求西路军采取游击战争的方式,保存力量,突出重围。
5月1日,李先念率西路军左支队残部420余人到达星星峡,与前 来迎接的陈云会合。
化险为夷,二科归建延安军委二局
西路军全军覆没后,二科在甘肃镇原的援西军司令部驻地稍事休 整,即奉命返回延安军委二局。行前,刘伯承司令员召见二科的同志。 他面色凝重,一改平常幽默、宽和、平静的语调,沉痛而又严肃地对曹 祥仁、彭富九等说,回到军委二局,要查明为什么不向西路军提供情报。
刘伯承激动地接着讲,看着2万红军失败,这是犯罪行为, 一定要追查责任。刘伯承在草地受到张国焘组织的围攻,却深明大义,对原红 四方面军的广大指战员怀有深厚的阶级感情和重大责任感。刘伯承的话 令曹祥仁、彭富九等人很受感动和教育。
彭富九对此记忆犹新:
“我们二科在镇原休整了一段时间,于1937 年4月间奉命回延 安。行前,刘伯承接见了二科同志, 他先表扬了我们的工作, 然后非常严肃地说:军委二局为什么不向西路军提供马家军的情报,眼 看着几万红军失败。这是犯罪行为,你们回去一定要查明原因,追查责任,吸取教训。”
1937年4月上旬,援西军二科踏上返回陕北的归途。行至陕西三 原,再向北进入耀县,换乘卡车到洛川,受到国民党特务的盘查。曹祥 仁与特务斗争,不准检查。后经中共西安办事处出面干预,方化险为夷:
“一九三七年三月底四月初,上级决定二科干部回延安(勤杂人员 留在援西军司令部)。我们携带所有技侦文件六、七箱,从镇原县出发 经三原到耀县,等待周副主席与西北协调小组交涉进入边区的合法手 续,即进边区的护照。
我们住在耀县联络站内,该站四周都有国民党特 务。为了防止发生问题,全体干部身着便服,不准出门,不准暴露。由地下党协助封锁消息,帮助搞吃的。同时作了应急准备,以防万一被特 务搜查。我们把密码本打扮成书本,重要密件分散携带,电报底稿分散 伪装装箱。
等了两三天,护照要到了,并派来三辆卡车。我们十多人分乘卡车 从耀县出发,道路不好,汽车颠簸很大,行车一天,黄昏到达洛川宿营。
此处国民党设有检查站,饭后他们来我驻地盘问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干什么事的……等等。当时,曹祥仁同志出示护照。他们不承认,说没 有上级通知,不准通过,要检查。曹祥仁同志很勇敢,不让步,和他们 斗争。‘我们有护照,不能检查。’
僵持很久不决,我们说要请示上级。
经电话报告后,西安办事处以周恩来的名义命令他们,这批进边区 的人员、物资不能检查,放他们过去。电话当面讲清楚了,特务泄了气, 灰溜溜地走了。”
“一九三七年四月中旬,我们携带文件,只字片纸未丢失,安全到 达中央军委的驻地——延安。”
二科抵达延安,归建军委二局。这一时期,曾希圣、邹毕兆都在延安抗日军事政治大学学习。破译工作遇到困难,侦收到的马家军电报未 能破开,造成二局没有西北马家军的情报可报。
曹祥仁等根据刘伯承的 明确指示,查明事实后,对当事人做了批评:
“曹祥仁同志带着一部分人到前面去了,跟着前指。曾希圣同志去 抓另外的事情了,邹毕兆同志去学习了。当时收到了很多电报,[负责破译的同志]破不开,也不给别人破,而把报都锁在箱子里,因此, 西路军这一段时间没有得到什么情报。
以后刘伯承同志从前方回来追查此事,要处分人。刘伯承同志问为什么没有情报,[破译的同志]回答说 没有收到报。
胡备文和雷永通等同志火了,去查找,结果把一箱子报都找出来了。对此,当时开会批了他一顿,不知处分了没有。”
彭富九记得,曹祥仁说起西路军的失败和二局的失误时又激动又气 愤:
“我们回到延安的第二天,曹祥仁在二局干部大会上传达了刘伯承 的指示。曾希圣局长当时和邹毕兆带职在军政大学(抗大的前身)学习。
会上,曹祥仁气愤地说:‘我们在前方白天行军,晚上工作。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彭富九同志改装机器,很快找到马家军的电台,在声音 很小的情况下抄收到电报,密码也破了。
你们在后方干了什么,是睡大觉还是狭隘的报复思想作怪?
就知道吃小灶,眼看着西路军失败。这是 我们二局的耻辱!’
他越讲越激动。
张国焘在草地闹分裂后, 一方面军有一部分同志留在四方面军受 气,曹讲的‘报复思想’可能是指这件事。
[当时负责破译的同志]辨解说:我们没有侦收到马家军的电报。
这时,二局侦收部门在场的几个同志如雷永通、胡备文、刘少宏等 立即反驳:我们每天抄了不少马家军电报,一定要追查这些电报的下落。 说着,他们还拿出登记本来证明。
曹祥仁事后对我讲,马家军的密码并不复杂,如当时能及时通知邹毕兆回来突击,用不了几天就可以破开。
曹祥仁从援西军返回延安后与二局战友合影,1937年春于延安城门
左起:戴镜元、王永浚、邹毕兆、曹祥仁、钱江、罗舜初
最后,二局对[当事人]进行了批判,而且还联系到吃小灶等问题。 [当事人]被撤销职务,同时调离二局。
不久,曹祥仁同志带职到抗大学习,破译工作主要由王永浚同志承担。曹祥仁从抗大回来后,接任了二局副局长的职务。
邹毕兆当时在抗大学习。他对此事也感到遗憾:
“延安军委二局,对马家军的电报都是抄收了的。 我有时回去看看。[当时负责破译的同志]本来不是搞破译的,直到西路军失败, 他都没把密码破译出来。以致延安军委二局,对西路军没有提供由密 码电报得到的马家军情报。后来刘伯承总参谋长为此事责备二局。
西路军失败后,1937年4月20日,前方二科回到了延安军委二 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