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带军功跪砖上为庶妹求县主封赏。他不知这世界人脑子都不正常

曼珠评文化 2024-03-25 02:15:10
本文非原创,转载自网络,如有侵权,请私信我删除,谢谢~ 我的父亲带着赫赫军功回京那日,他跪在勤政殿门口冰冷的地砖上,为我的庶妹求一个县主封赏。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觉得他一生挚爱比不过我母亲,她的女儿怎么也要把我比下去。 可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每个人脑子都不正常。 我们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1. 我的父亲是当朝大将军林恩生,刚刚带着击败北边兰戎的军功回京。 景朝和兰戎打了几十年了,因着我父亲这一次大胜,总算是签了条约,让兰戎俯首称臣,永不再犯。 皇帝很高兴,早早下了口谕问父亲想要什么奖赏。 父亲很乖觉,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违常理,便跪在了勤政殿外。 他要用所有的军功,只为我的庶妹林昙求一个县主的封赏。 消息传回府里的时候,我和林昙还有其他几个庶妹正在祖母的院子里聊天。 下人传完了话,周围一下子寂静了。 祖母坐在上首一言未发。 我心中冷笑,祖母出自白家,只是个普通的农户,因为父亲步步高升,才跟着鸡犬升天了。 而林昙的母亲白姨娘就是祖母的娘家侄女。 母亲去世后,父亲老是搂着白姨娘哀叹当初他们明明青梅竹马,却被我母亲横插一脚,以至于白姨娘只能做妾。 如今,父亲终于决定要让白姨娘的女儿越过我了。 林昙脸上的喜悦怎么也压不住,却还是故作害怕道:「祖母,父亲怎么这么……乱来,要封诰也得先给大姐啊。大姐,你没事吧?」 其他几个庶妹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看着,生怕牵扯到自己。 我淡淡一笑:「二妹说错了。要封也该是先给祖母一个诰命才是,父亲此举确实也太不知礼数了。」 果不其然,祖母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狠狠地瞪了林昙一眼。 林昙自知失言,也闭了嘴。 一时大家都没了继续聊天逗乐的心思了,几个庶妹羡慕地看了林昙一眼。 傍晚的时候,父亲才披着一身风霜回了府。 算算时间,他满打满算在勤政殿门口跪了三个时辰,铁了心的要给林昙一份天大的体面。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消息:陛下同意了封林昙为县主的请求。只是圣旨要过几日才能下达了。 白姨娘和林昙住的玲珑阁为此彻夜通明,隔老远都能听见母女俩的兴奋之情。 自幼服侍我的丫头芍药为我鸣不平:「小姐,老爷如此不顾尊卑,这是想让小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啊!老爷到底怎么想的,给二小姐请封,老夫人也不说几句。」 我平静地捞起泡在玫瑰汁子里的脸帕,仔仔细细地擦了个脸。 「随他去吧。」 说这话并不是说我真的不在意,而是自从母亲去世后,我便渐渐发现这个世界的不对劲。 我发现有许多人的脑子都不正常,倒不是说真的有病,只是他们的想法实在是不像是正常人该想的。 翻阅古籍时,我便看见了许多从天而降的神女、突然变了个人的小姐公子,还有得到神人相助的帝王。 近的也有太傅府的姑娘,在嫁给上一次科举的驸马后,才发现驸马有个糟糠之妻,驸马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打算贬妻为妾——是让太傅府的那位为妾。 后来的事很是闹了一阵,三年前风头正盛的新科驸马最后被迫和太傅家断了这门亲,顺便断了一辈子的仕途。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世界不太正常。 父亲这几年远在边境抵抗兰戎,不怎么了解京中的消息。 他不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 或者说,他仗着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乱搞。 2. 翌日去祖母屋里请安,我正要在下首第一个位子坐下时,慢了我一步的林昙从我身后插上来,坐了下去。 我讶异地看了眼祖母,却没从她眼里看出任何一丝不满。 「大姐,今日我想坐这个位子好好跟祖母亲近亲近,你不会怪我吧?」 才一个晚上,林昙胆子长得很快,她眨了眨眼睛,语气里丝毫不见任何请求之意,仿佛我理所应当地该给她让位了。 我笑了,不欲和她争锋,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左右各一个椅子,不都离祖母挺近的么? 林昙以为我这是怕了她,她现在的确有资本了,毕竟圣旨一下,她就是有品级的县主了,在这家里除了父亲,人人都得让着她。 于是几位妹妹来的时候看见的场景就是林昙坐在往日我的位子上,正和祖母亲昵地叙着以前没叙过的祖孙之情,而我则在一旁独自喝着茶,一副被冷落的样子。 一夕之间,府中地位就颠倒了。 我实在不想理会林昙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再说了,事情还没完全定下来,她就如此得意,真是愚不可及。 我以为今日也就这样了,让林昙得意就得意吧,没想到祖母打发了几位妹妹,将我和林昙留了下来。 「薇姐儿,你和定国将军长子的婚事,不如就给昙儿吧。」 祖母一张口就是我不理解的话,我疑惑地看向她,她确实一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果然,又疯一个。 我和定国将军沈家长子的婚事,还是母亲在世时定下的,也不是因为林家的关系,而是因为我母亲舒家的关系才定的,他们以为林昙要飞升了沈家就能瞧上她? 我抿了抿唇,不解道:「祖母这是何意?婚约定下了许久,要是换人……恐怕沈家会不高兴。」 林昙眼底是抹不去的欣喜,我这话说的并无眷念着婚约的样子,更让她以为自己能成。 祖母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薇姐儿也知道,那沈家这些年深得陛下器重,和他们结亲,是我们家高攀了。你只是个嫡长女,可昙姐儿迟早会是……所以这亲事还是给昙姐儿吧。」 我正欲反驳,祖母又道:「我知这事委屈了你,可当初的婚约只说了林家女和沈家子结亲,我们也不算违约,想来沈家也会乐意的。这样吧薇姐儿,祖母从自个儿的私房里补偿你,可好?」 我敛了心思,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讲话没什么用,倒不如收钱。 「好。」 抬眸,林昙的眼神越发得意,我知道她一直心慕沈家长子,既如此,那就成全了她。 林昙故作愧疚地道歉:「真是对不起姐姐,要不是父亲非得为我……不过姐姐一定会觅得良人的。」 良人?能遇上个正常人就不错了。 3. 过了几日,林昙的册封旨意下来了。 为了迎接圣旨,全家都做了身新衣裳,林昙的那身用料最好花纹也最好看。 宫里头来的公公宣旨时,林昙抢先一步跪在了我前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那公公瞥了她一眼,然后展开圣旨宣读。 令父亲惊喜的是,圣旨一共有两道。 前一道是说他这次击退兰戎有大功,封他为平北侯,赏赐一大堆金银珠宝。 我能清楚地看见父亲接旨时那双手都是喜悦地颤抖着,口呼“万岁”,恨不得陛下真的能万寿无疆。 林昙目光灼灼地看着剩下那道圣旨,那必定是她的册封旨意了。 那公公平静地展开后一道圣旨,平静地宣读,平静地让林昙接旨。 她没伸出手。 公公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县主怎么不接旨?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我笑意吟吟:「公公莫怪,想是二妹高兴坏了,一时之间过于激动,因此失态。」 何止她失态,连刚刚还喜气洋洋的父亲此刻都如遭雷击,祖母也张大了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圣旨的意思是:册封林昙为县主,但不给封邑也不赐宅,也就是空给她一个头衔。 另外册封林昙为平北侯世女,等到父亲百年之后,林家的一切都要由林昙继承。 还强调了,林家不可招赘,林昙若是嫁人,那么整个林家所有的财产都要作为县主的嫁妆带入夫家。 我起身替她接过圣旨,递到她手上,郑重行礼:「民女参见县主,参见平北侯世女。」 林昙这才如梦初醒,可是她竟然像扔烫手山芋般将圣旨扔了出去,大叫了一声。 父亲也反应过来了,他拉过那公公,给了好大一笔银票,又陪着笑把人送出了府。 只是林昙扔掉圣旨这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上头那位呢? 我弯唇继续恭喜:「二妹,以后家里的一切就是你的了,你不高兴吗?」 一声尖叫自后面撕裂空气:「不可以!那我儿子怎么办!」 我眯眯眼看向脸上毫无血色的白姨娘,我忘了,父亲还有个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也是白姨娘生的。 这可怎么办呢?自己的女儿得到了儿子的一切,不该是个喜事吗?都是自己的孩子。 我疑惑地把所有人的脸扫了一遍,这么大的喜事,没有一个人显得高兴。 父亲疲惫地挥挥手,示意我们各自回去。 走之前,无端的,我看见父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知道陛下的脑子不正常,不过他这次倒是挺会搞事的,能让我看一出好戏。 正欲回去睡觉,父亲幽幽的语气传来:「薇姐儿,你来我书房一趟。」 4. 我依言来到书房,墙上挂着一把剑,还有一副王羲之的赝品书法,和一个破旧的木桌子。 父亲背对着我久久不说话,我就站着也不说话。 这是他提点人的一点手段,只不过以前只有白姨娘的儿子能有这样的“殊荣”。 「薇儿,你觉得为父对你怎么样?」 他这句话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都已经为个庶女求封赏了,我这个嫡女已经成了京中贵女人人笑话的对象了,他居然还要让我想他对我的好? 我垂眸不语。 「薇儿!」 父亲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隐隐夹杂着愤怒。 「父亲,父亲对薇儿很好。」 我只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父亲仍是不满意,一双阴翳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是不是你外祖家给陛下说什么了?」 我睁大了眼睛,心想他也想得出来。 外祖家在朝中无甚官职,有也早就致仕了,我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尊敬的陛下脑子不正常吗? 「父亲?父亲是觉得陛下今日给的不是恩赏么?」 一顶大锅扣下来,饶是父亲想再说什么,也嗫嚅着说不出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比府里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只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拼死得来的这一切最后都要归属一个外人。 「父亲,时候不早了,您应该好好休息,按照规矩,明日您和二妹要进宫去谢恩。」 我面不改色地提醒道。 父亲更加烦躁了,这样的圣旨,他如何去谢恩? 难不成还要请陛下收回成命? 我默默地离开了书房,留下父亲一人烦恼明日进宫的事。 反正得了封赏的又不是我,这烦恼于我无关。 回屋的路上,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我眼前走过,竟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 我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父亲和白姨娘的儿子林琮。 林琮读书天分好,一向颇得父亲喜爱,又是唯一的儿子,自然被寄予厚望。 平日里林琮为了读书方便,都是住在书院里的,每逢初一十五才回家一趟。 看他那副气汹汹的模样,想来已经得了白姨娘的信儿,知道自己从今日起再也无法继承这林家的一草一木了。 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本该是林府唯一的继承人。 可是那道圣旨,是父亲亲自跪求来的,怨得了谁? 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由得想象起一会儿白姨娘那儿要怎样闹个天翻地覆了。 不论白姨娘和林琮怎么吵怎么闹,第二日的谢恩还是要去的,陛下这次没有给祖母一个诰命,因此只能是父亲和林昙两人去宫里谢恩,又因为父亲是外臣,所以得了县主封号的林昙要独自一人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林昙还是很得意的,穿上了她最昂贵的衣裳,头上的首饰也是白姨娘多年积攒下的珍宝,精致得很。 平日里她不常得机会去参加京中的宴会,那一般是我才能去的,因此瞧着她这身打扮,我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 父亲脸上只有淡淡浮起的、十分勉强的笑意,也许他还想着能不能劝陛下收回成命,毕竟好不容易得来的基业,只能给旁人,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如何能忍受? 父亲和林昙往宫里的方向去了不久,沈家的人就登门了。 5. 沈家来的是定国将军夫人,也就是与我定亲的沈家长子的母亲。 想当初与我定亲之时,沈家为了拿捏下我,显示这门婚事是我高攀了,只派了个说是他们家将军乳母的嬷嬷来。 如今这将军夫人倒是肯亲自来了。 祖母与她交谈没一会儿,便叫我进去,我知道这事离不得我,因此一开始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哎呀,这就是薇姐儿啊,多少年不见都长得这么水灵了。」 沈夫人的客套话很胡扯,她压根就没见过我。 我垂眸道:「祖母,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孙女承受得起。」 祖母的脸梗红了,私底下和我说是一回事,我这么挑明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不好开口,但沈夫人不在意,她一听就知道我是个聪明人,收起了那副假意关心的表情,端起桌上的大红袍嫌弃地喝了一口。 「薇姐儿,我就明说了吧。当初定亲并没有约定是给谁定,所以我们家想,把我儿和昙姐儿的婚事就此定下。」 她这话说的很得意,脸上一副傲气的神情。 我疑惑地歪头道:「沈夫人的意思是,要为您官居五品的儿子求娶我位比三品的二妹妹为妻?这不好吧,婚后沈公子岂不是要矮我二妹一头。」 沈夫人生的这个长子还算有点本事,可惜这点本事是和其他靠祖先余荫当官的人比较的。 如今陛下封了林昙为平北侯世女,侯爵是二品,那么世女之位就是三品,论起来,沈家如今还不如林家了。 沈夫人听了我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面上林家已然越过了沈家,可实际上新起之秀终究不如人家多年底蕴,我这话只是嘴上说来气她的。 想来她在沈家的日子过得一定不错,轻轻一激便怒了:「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女儿?还未出阁就这样说话了?」 「沈夫人说错了,您要求娶的不也是林家的女儿?这么嫌弃我们家……」 我止住了话,抬眸看向祖母,才继续道:「难道是看上了二妹的爵位和嫁妆?」 祖母当即冷喝一声:「住嘴!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沈夫人脸色难看至极,显然我这话大大侮辱了他们家,可他们难道就敢说自己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过是直白地说出来了。 我委屈地低下头:「知道了。既然沈夫人都说了,那么祖母,还是尽快把二妹的婚事定了吧,孙女先告辞了。」 「是孙女无福,和沈公子注定没有缘分。」 不管她们是何表情,我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快步离开了。 我知道,今天沈夫人的目的是达不成了,而且从今以后,任何来向林昙求婚的人,恐怕都会被视为觊觎林家的财产和爵位。 6. 林昙回府的时候,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已经花得不成样子了,像是受过了极大的委屈,痛哭了一阵。 听说她一回来就去了白姨娘那儿一阵哭诉。 放在往日,白姨娘怎么舍得见女儿这幅样子,定是好生安慰,再给她出主意。 「小姐,您是不知道呀,听说二小姐哭了好一会儿,结果白姨娘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就在那儿看着她哭。」 芍药自然是从其他人嘴里听来的,这些天随着林昙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带着她身边的侍女也给了芍药好些脸色看,弄得她心里闷着一股气儿呢。 这会儿听见林昙受了莫大的委屈,芍药脸上的笑是收也收不住。 「芍药,你再笑脸就要笑烂了。」我轻笑着呵斥了一句。 「小姐,奴婢就开心一下嘛。不过小姐,您真的不生气吗?」 芍药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我知道她在担心我。 我摇了摇头,「生气?犯不上,你看如今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们自有烦恼要去解决,搞不好还解决不了。」 果然,林昙在自己姨娘那儿哭了一阵,见白姨娘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只得悻悻地抹了泪,尴尬地回了自己屋。 可回屋她才听说,沈夫人上门来过了,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被告知祖母已然拒绝了沈家换亲的心思。 那沈家长子别的没有,一副好皮囊还是顶好的,多少女子倾慕他那副皮囊啊,林昙也不例外。 当即就去了祖母那儿。 祖母无法,只得把父亲和我都叫去了。 父亲本就因为陛下的态度不明而烦心,见林昙哭哭啼啼的,不悦道:「昙姐儿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林昙何曾被他这般厉声说过,吓得整个身子都缩了缩。 祖母只好开口道:「今日沈夫人来过了,说想把亲事从薇姐儿换成昙姐儿,被我拒绝了,可昙姐儿执意想嫁,儿啊,你做个主吧。」 虽然嘴上说着让父亲做主,祖母的眼神却瞥到了我这儿,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父亲也缓缓将目光看向我,林昙则是一副眸中含泪的神情,仿佛我不开口说几句就是罪过了。 我咬着下唇道:「父亲,二妹若是嫁了,咱们家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陛下的旨意写的很清楚,林昙若是出嫁,整个林家都将作为她的嫁妆,毕竟等父亲百年之后,这些都是她的私产,带走也无可厚非。 圣旨写的清清楚楚,谁敢违抗? 父亲的脸色愈发阴沉,长久后终于吐出冷冽的一句话:「以后昙姐儿的婚事,不必再提了。」 林昙如遭雷击地瘫倒在地,没有长辈做主,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嫁出去的希望了,除非…… 看着她瞬间失魂的样子,再看看父亲眼中渐渐凝聚起的杀意,我乖巧地告辞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里,我长舒了一口气,牡丹递上早已收上来的银票,我摸了摸,厚厚一沓。 随即从袖子里拿出牡丹的卖身契,递给了她,牡丹接过跪在地上给我磕头。 芍药连忙扶她起来,「小姐,您已经准备好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后我就得依靠你们了。」 7. 从那之后,府中的气氛愈发低迷起来。 一切都和父亲预想的不一样,他做好了以军功给庶女换荣誉后触犯天颜的准备,却没想到皇帝竟是彻底冷落了他,只在朝中给了他一个虚衔,空顶着平北侯的名头。 沈家又派人来了,只不过不是来结亲的,而是来退亲了。 父亲觉得这一口气他得争,怒不可遏地把当初的信物全数退还,这门亲事算是没了。 自然,退亲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向我提亲了。 京中盛传林家嫡女有恶疾,沈家不得已上门退亲。 芍药听到了又气得像个炸毛的兔子,到处乱跳,好不容易才被我安抚下来。 至于牡丹,已经被我放出去,替我管着外头那些铺子了。 我母亲留下的,我自然不会拱手让人。 边境战事又起时,父亲急了。 因为陛下这次指名点了朝中一位年轻有为的新秀去,至于我父亲这位平北侯,都没人提起。 他也去找过自己那些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可不知为何他们集体翻脸不认人,一个个躲父亲跟躲瘟疫一样。 父亲是个老大粗,参军后一步步到了今天这位子,回头一看自己竟然还和当年一样,无人可信,一时想不通,多么高大的一个人啊,顿时就萎下去了。 他也不想想,他那些个所谓的兄弟,哪个出身不比他高不比他好?怎么会心甘情愿看着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坐到高位,出了事没趁机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好的了。 父亲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也不想想早在他跪在勤政殿时,御史的弹劾折子就飞上去了。 林昙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每日都似强撑着精神去给祖母请安。按着规矩,祖母没有诰命,反而是该向林昙行礼的,只是没人敢提。 一日请安后,我正要回去,林昙阴恻恻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如今这样,大姐可是满意了?」 我不解道:「县主说笑了,如今有父亲为您求来的尊荣,县主可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她的声音嘶哑,面容也狰狞起来:「你个贱人!定是在背后嘲讽我,尽管我做了县主,却仍嫁不了沈哥哥,你肯定在背后看我的笑话!」 她身后的两个婢女听完大惊失色,又不敢上去捂了她的嘴,只好跪在地上大呼「县主息怒」。 我十分惊讶,事到如今林昙一心想着的居然还是嫁给沈家那个空有皮囊的儿子? 「你就这么喜欢他?」我实在忍不住问道。 林昙像是发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背后捣鬼,是你,还是你那个早死娘的舒家!你嫉妒我能嫁给沈哥哥,就使绊子是吧!」 我对林昙的逻辑没什么话说了,外祖家早年确实很好,可自从我母亲去世,外祖家就开始走向下坡路,最后不得不全家回了青州祖宅。 谁想得到陛下真能同意父亲那不顾尊卑的请求啊,我也不好直说咱们这位陛下就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吧。 我忍住心中的怒气道:「你要清楚,沈家是来提过亲的,是祖母拒了的,和我无关,我同意了的,不信就去问。再说了,你也别做什么嫁给他的梦了,你还不知道吧,沈家已经另寻了门亲事定下了。」 林昙一下子向后跌去,婢女忙搀起她,她嘴里喃喃着不可能。 唉,怎么就不可能呢,人家沈公子好歹也二十了,沈家怎么样也会给他找个妻子的。 我不理解林昙如何对一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人如此“情深义重”,这实在是令人不解。 8. 林琮不再去书院了。 原本他以为,父亲的一切以后都是留给他的,虽然读书用功却在同窗面前难免摆起谱来。 可是陛下封他的妹妹林昙为平北侯世女,林家的一切都和林琮无关了,这就让他受不了了。 那些曾被他言语讽刺的同窗看他就像看个笑话一样,开国以来,不,是从古至今第一个继承不了爵位的,爵位还是被亲妹妹夺走的人。 那些眼神想刀子一样扎在林琮的心上,他不愿意再去书院了。 白姨娘开始还劝着:「琮儿,你以后是要做状元的,何必和那些小人置气呢。」 林琮极度不满,从小天不亮他就要起来读书,日日背着那些枯燥的课本,一点玩的时间都没有,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他马上就能靠着父亲一生顺遂了,现在告诉他,他要自己努力才能继续过好日子,这让他难以接受。 更难以接受的是,得到了原本该他得到的一切的人,居然是他的亲妹妹。 林琮不耐烦地拍开白姨娘伸过来的手:「姨娘,要是你当年没生下妹妹,哪有这么多事。」 白姨娘的手僵在了半空,“姨娘”二字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当初怀上林昙时,白姨娘很是欣喜,因为那时府中最受宠的是另一位姨娘。白姨娘凭着这一胎苦心经营,终究是把父亲的心又拿在了手里。 这才有了这些年她和一双儿女在府中的好日子。 可她的儿子说什么,不希望妹妹出生? 白姨娘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哭求老爷给昙姐儿多要点东西未来好傍身,哪成想陛下一给就给这么大。 母子间的气氛一下子沉下来,过了许久,林琮嘴里吐出阴狠的话来:「陛下只说她出嫁要带走林家所有东西,那要是她没法出嫁了呢。」 白姨娘哪有听不明白的,她心口一颤,饶是内宅多年浸淫她还是忍不住低低惊呼:「你疯了!」 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自幼温文尔雅的儿子嘴里吐出的。 林琮此刻撕下了一直以来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的欲望獠牙:「娘,你要想清楚,能给你养老的人只有我这个儿子!」 白姨娘终究是玩弄心计多年,她思索了许久,缓缓点了头。 9. 林昙病了,我也病了。 我烧的很严重,浑身冒着发红的疹子。 芍药拧了帕子放在我的额头给我降温。 大夫来了只远远瞧了一眼,芍药走到大夫身边急切地问道:「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大夫摇了摇头,我得了会传染的疾病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府里。 芍药去跪着求父亲不要把我送去乡下。 「老爷!去了小姐就真的会没命啊!」 那也比他会没命好。 父亲没有理会她,反而让她也跟着我一起去乡下养病。 离开林府的那天,我虚弱地对芍药露出一个笑容。 我们就这样逃离了一个将死之地。 林昙的病看样子比我的急,我的病只是我故意服用了些药物造成的,那个大夫也被芍药花银子收买了。 可林昙似乎突然就病倒了,病得很快,无药可治。 我最后一次打听时已是回天乏术,林昙就这么突然地、急匆匆地离开了人世。 然而林昙前脚刚死,后脚一纸圣旨就到了林府。 封平北侯世女为公主,即日前往南羌和亲。 其实景朝近年来的国力还是高于周围其他国家的,南羌此次挑起战端占不到什么好处,于是他们转而要求求娶一位和亲公主,以结盟誓。 陛下就这么随意地把这个事扔给了林家。 可林昙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要如何去和亲?而且这也太巧了,林昙咽气不久,圣旨就到了,要是实话实说会不会被怀疑是想故意抗旨? 无奈下,他们紧急来乡下寻我,希望我能顶替林昙嫁去和亲。 真是个笑话,林昙进宫谢恩时,皇后都见过她了,如何让人顶替?至于我其他妹妹,都没达到嫁娶的年纪,一时间,林家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来宣旨的太监足足等了几个时辰,也没见到林昙县主,他在宫里也是有头面的,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一双细眉蹙起尖声不悦道:「平北侯,您家世女到底何在啊?」 父亲急出一身汗来,还不得不奉承着他瞧不起的这个阉人:「公公,小女……小女有点事,现在不在府中,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派人自然不是寻林昙,而是来寻我的,可我压根就没往林家的乡下庄子去。 或者说,那也不是林家的庄子,而是我母亲的陪嫁,林家派人去了,才知我根本不在那儿。 那些人没办法只得回去实话实说,于是林家所有人都慌了。 父亲只好哭丧着脸告诉宫里的公公,林昙已经没了。 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公公一脸惊诧,随即是浓浓的怀疑,直到父亲引着他到了灵堂亲眼见到了林昙还未下葬的尸身。 公公只好带着林昙的死讯回去复旨,父亲也马不停蹄地进宫请罪。 而我此刻正在提前购好的宅子里吃葡萄,这儿只是我的临时落脚点,等过些日子我就改头换面,彻底离开京城了。 「小姐,老爷当真舍得杀了二小姐?」 芍药听了林昙的死讯一阵咋舌,不禁对父亲的冷血感到一阵冰凉。 我吐出葡萄皮:「谁知道呢,反正二妹死了,有些人就觉得他的东西会回来了。」 对于林家接下来的事,我丝毫没有兴趣,只要我能离开就行。 10. “林昙”去和亲了,带着沈家的一切作为嫁妆奉旨嫁去了南羌。 我不知道这位新的“林昙”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林家拥有着一切,却又失去了一切。 父亲依旧有着平北侯的爵位,可林家的宅子也作为嫁妆被折现成银子带走了,他空有一个爵位,却连京中的一套宅院都租住不起,可不租的话,每日上朝就要早起,否则延误了时辰还要被罚俸。 他也想过找我,可我早就变卖了所有东西,带着芍药和牡丹一起离开京城了。 母亲说她这辈子都想去各处走一走,那我也要去看一看。 于是我就走了。 林家的祸事似乎还没有到底,年初的时候南羌再次起兵进犯了,原因是他们发现嫁过去的公主只不过是个臣子之女,不,甚至只是个随意找来安了公主名分的乞丐。 不知道南羌是从何得知的,但当初林家没有及时为林昙发丧,最后也默认了嫁去的就是林昙,那么南羌发怒起兵,这过错就得由林家背了。 父亲被撸去爵位,投进了大狱。 祖母得知噩耗很快就撒手人寰,没有银钱,白姨娘又不上心,只是早早地葬了。 本来白姨娘还觉得她虽然没了一个女儿,可还有个儿子能指望,可林琮自从失去了世子之位遭人嘲讽,就再也不去书院了,平日自己在家温书也不甚认真,白姨娘又觉得好不容易能和儿子长期相处,一味地惯着。 因此初次下场试考的林琮,连第一场考试都没通过,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这个家自然是父亲舍了老脸才请求同僚宽限了租金租来的,如今他入了狱,人家说什么也不肯再租了,把白姨娘和林琮都给赶了出来。 为了给南羌一个说法,陛下下旨处死了昔日的平北侯,他到死也没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早就说过了,这个世界很奇怪,似乎每个人的脑子都总有……不正常的地方。 比如陛下心血来潮扶持了一个没什么根基的人做大将军,又让他失去了一切,最后为一场人为的祸事丧了命。 又比如有人发达后就不顾糟糠之妻,取了个所谓青梅竹马的表妹,自以为得到了想要的生活。 再比如我,听着他们的死讯什么感觉都没有,仿佛死了就是死了,于我有什么关系呢?甚至我还在背后悄悄挑拨了一两句是非。 白姨娘和林琮后来不知所踪,我也没费心去寻过,左不过是在哪个地方过着和从前有着天壤之别的穷苦日子,别人能过,他们也能过。 只是我那其他早已失宠的姨娘和她们的女儿就可惜了,也许已经不知在何方香消玉殒了吧。 今日我到了江南水乡,母亲喜欢这儿,说这儿有一种能让她舒心的气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气息,不过我愿意停在这儿,慢慢体会。 11. 「这就是你写的故事?」 「可你这每个角色都是假的!空的!没有人会想听这样的故事!」 「可所有人都是这么写的。」 「哪有所有人,你就是自己写不出东西在这儿瞎编!」 「我没有,这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是真的。」 「哈哈哈,你是说你爹曾经是个侯爷?要真是,你怎么可能把它写出来呢,这种伤心事谁会写出来?」 「伤心?」 「家破人亡,独自流落,可不是人生一大苦痛?」 我拿走了那叠纸,说书人还在仔细挑着故事里的错处,我已无耐心去听。 我只不过是个随意的故事里,随意创造的人物,实在无法理解旁的人。 我小心翼翼把稿纸放进布包里包好,芍药还做了莲子银耳羹等我回去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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