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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第一天,我提刀杀了齐国公嫡女。
男人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佛寺待了三年,你还是没学会收敛自己的性子!」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年了,陛下也没有任何长进,还是如此天真。」
一月后,我龙袍加身,登上那至尊之位,他匍匐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
这还不够,我要的是斩草要除根。
01
我原是陈国公嫡女。
在五岁那年,中秋之夜。
我被拐子拐走,落入水寒域。
陈国公派出人手,寻我不得。
对外宣称我患了重病,需要静养。
02
十五岁那年,我流落烟花之地。
穆王爷见我貌美,买下了我的第一次。
当夜缠绵之际,他见我背后的胎记,惊喜万分。
秘密将我送到了陈国公府。
陈国公府嫡系有一印记。
酒后,背后会显露一朵蔷薇花。
失踪十年的嫡女被找回,本是十分开心的事。
奈何,我是从青楼被送回的。
陈国公府上下视我为耻辱。
03
祖父寿宴时。
母亲派了两个婆子到我院中,还带来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想要伪装我暴毙的假象。
我被送回府上后,穆王以我流落青楼之事要挟,要娶我过门。
当然,穆王看中的不是我。
而是国公府背后的兵权。
当今圣上有五子,长子为太子,次子封为穆王。
也是唯一一位有封号的皇子。
宠爱自不用说。
我的祖父浸淫朝廷多年,怎么会看不出。
以我重病,不堪为妻,婉拒了。
可是穆王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呢,声称要请神医为我救治。
我一人之命,怎么抵得上国公府多年的荣辱。
今日的下令的是我母亲,明日、后日也会有别的人。
可惜,我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03
院中香气弥漫。
不过半刻,两个婆子昏睡倒地。
我掐断了香炉中的香,推门而出。
穿过游廊,爬上假山,那里有处隐秘的亭子。
我到的时候,亭中已有人在。
是一个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眉眼温润柔和,五官干净利落。
他的眉头紧蹙,面色潮红,额头上渗出一层的汗。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眼神火热。
他低声唤了一句,「阿苑?」
声音温柔至极。
我向他走近了两步。
下一瞬,他将我拉入怀中。
我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抵在他的胸前,声音慌乱,「啊,公子,你放开我。」
他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双手在我的身上游动。
不过片刻,两人的衣衫变得凌乱。
「你们在做什么?」
我看向来人。
是我妹妹沈苑。
她站在亭子入口处,难以置信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我朝着她挑衅一笑。
沈苑脸色一白,快步走了过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沈莞你这个狐狸精,竟然敢勾引太子哥哥。」
就在沈苑的巴掌再次朝我呼来的时候。
有人将她拉住了。
「谁敢拦我,」沈苑一转身,脸色煞白。
今日来做客的世家小姐们,不知怎么的,都出现在了这里。
而我早已经换了一副被羞辱后委屈可怜的模样。
04
寿宴因这个意外匆忙结束。
沈苑言辞激烈,「祖父,沈莞勾引太子,丢的是我们整个府的脸面,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惩罚她。」
我的母亲梁氏也走了出来,双膝跪地,「爹,是儿媳没有教导好女儿,给国公府蒙羞了,爹真要惩罚,就惩罚儿媳吧。」
说完还不忘挤出几滴泪来。
好一副慈母的模样,我心中冷笑。
「我有没有勾引太子。」
太子已经被带到了厢房,府里的大夫看过了,确认太子是被人下了药。
「沈莞,大家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
我笑了笑,「母亲真是年纪大了,这么快就忘了,你一早就派了两个婆子逼着我喝药,我怎么有时间对着太子下药呢。」
「还有二妹妹,你不招待客人,怎么会刚好出现在亭子那里。」
梁氏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你——」
「够了,别说了。」
祖父征战多年,身上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只一个眼神就让梁氏闭上了嘴。
「莞儿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05
屋内只剩下我与祖父两人。
一站一跪。
「说吧,今日搞出这么一出闹剧到底想做什么?」
祖父心思澄明,已然看出来我表面慌张下的有恃无恐。
我不再隐瞒,「我是在向祖父证明,我比沈苑更聪明,更有野心,与其将筹码压在我那个单纯的妹妹身上,不如选我。」
祖父打量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许久,冷笑一声。
「就凭这吗?」
显然是看不上我今日的手段。
我也不恼。
「府上只有我与沈苑两个女儿家,祖父你说,是我爹生不出儿子,还是不能有儿子。」
沈家功高盖主,早已引起皇上的猜疑。
皇上没有出手处置沈家,一则,朝廷还需要我父亲镇守边关,二则,沈家没有继承人,在未来,沈家终将覆灭。
沈谅默了一瞬,「你既知道,为何招惹太子,将我们一家人置于风口浪尖。」
「福祸相依。」
「太子与沈苑有私情,祖父你心知肚明,打的无非是太子继位,沈苑可为后的主意,穆王想接你的势,太子未尝没有这个想法,沈苑被情冲昏头脑,我不会,我永远会向着沈家。」
「你的确很聪明,可众目睽睽之下,你设计太子,太子可不蠢,怎会顺了你的意。」
我轻笑了一声,目光灼灼,「这就要看祖父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06
祖父当日便进了宫。
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早上的两个婆子已经不见了。
我刚一坐下。
一道粉色身影从门口钻了进来。
「表姐,国公说什么了?」
这人是我的表妹余颜。
家道中落,父母皆亡。
我母亲梁氏见她可怜,收留她在府中居住。
没曾想养了个白眼狼。
她嫉妒沈苑的家世、容貌。
连她一见钟情的太子殿下,喜欢的也是沈苑。
我回府之后,只使了点小计,她便答应与我结盟。
我许诺只要她帮我勾引太子,事成之后,她会作为陪嫁,随我嫁入东宫,日后让她做太子的姬妾。
太子的药是她下的,做客的夫人小姐也是她引来的。
真是一个有用的帮手。
「放心,一切都会如你我所愿。」
祖父披着夜色归来。
陈国公府降职席爵,只到我父亲这一任。
随之而来的还要赐婚的圣旨。
穆王知道这个消息,气的将整个屋子砸了。
「太子,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06
没过几日。
沈苑突然邀我去参加贵妃娘娘举办的春日宴。
这是我第一次出席宴席。
众人都对我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很好奇。
打量居多,但甚少有来与我攀谈的。
沈苑倒是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
我游离在众人之外。
突然,一个丫鬟走到我身侧,说贵妃娘娘要见我。
我犹豫了片刻,跟了过去。
丫鬟将我带到了一个湖边的小亭子。
水光潋滟,杨柳依依,风景正好。
可惜亭中的人,生生坏了这份风景。
「几日不见,花月回了家,这容貌气质更胜从前啊。」
是穆王姜承佑。
我退后了几步,「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数年没出过家门,从未见过公子。」
姜承佑见我装作不认识他,恼羞成怒,拽着我的手腕往怀里拖。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在我身下,你是怎么呻吟的了吗。」
「今日,我就让你再回忆回忆。」
姜承佑紧紧地抱着我,嘴往我脸上蹭。
「救命啊。」
我大声呼叫。
「叫啊,你说要是让人看见了未来的太子妃躺在我的怀里,你这太子妃位置还能保住吗?」
我立即停止了动作。
姜承佑哈哈大笑了起来,捏着我的脸说道,「这样才乖嘛。」
我突然笑了,眉眼弯弯,眼角都是柔媚。
他被我的笑勾了心魂。
就在这时,我掏出袖中的簪子,从他的背后插了进去。
「啊——」
姜承佑惊叫一声,退后,靠在了栏杆之上,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花月,你好大的胆子。」
「我看胆子大的是你。」
穆王这才看见才我身后走出来的人。
「太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扑在太子姜承裕的怀中,「殿下救我,刚刚穆王轻薄我,我气愤之下无奈拔出簪子刺伤了他,求殿下为我作证。」
姜承裕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沈小姐放心,孤必会还你一个公道。」
07
这是贵妃娘娘办的宴会,我们三人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你说陈小姐是玉双楼的花月姑娘?」
「母妃,儿臣当日拍下花月姑娘,在场有不少人都看见了,都能为儿臣证明,没想到花月居然是国公府上的小姐,儿臣今天看见也吓了一跳,沈小姐也认出了儿臣,非要冲着儿臣投怀送抱,要儿臣为她保守秘密。」
贵妃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了我的身上。
姜承裕立即出声,「二弟分明是在胡说,儿臣亲眼看见他要轻薄沈小姐。」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相让。
我走上前一步,跪下,迎着贵妃的视线说,「穆王殿下莫须有的指控,不仅损害了侮辱了臣女,还污了陈国公府的名声,既然说我是玉双楼的花月,那不如就让玉双楼的人来指证,看看我是不是花月。」
我回国公府后,祖父欲将我知道我身份的人都除去。
可惜,晚了一步。
姜承佑已经提前将人藏了起来。
我提出的法子正中他下怀。
08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玉双楼的老鸨梅娘被带了过来。
姜承佑向我递了个眼神,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我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姜承佑一愣,脸上的得意消失大半,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可惜已经晚了。
「娘娘,面前的这位小姐并不是花月。」
他的脸立即黑了大半,声音暗含威胁,「你好好看清楚了。」
梅娘身体一抖,头垂的更低了,「草民看的没错,花月除了那双眼睛,与这位小姐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花月是青楼的头牌,为了卖出好价钱。
从来都是带着面纱出现。
除了青楼内部的人,外人根本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姜承佑这时候,也察觉到自己被骗了。
我勾唇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表情。
「贵妃娘娘,臣女的清白已经证明了,请娘娘还臣女一个公道。」
我背后站着的是陈国公,还有未来太子妃的身份。
贵妃娘娘只得将此事禀告给了皇后。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自然不会放过惩戒穆王的机会。
09
是夜。
我悄悄离开了陈国公府。
进了玉双楼侧边的一处小院。
院中已有人在。
「见过殿下。」
檐下人转过头来,露出那张如玉般的俊秀面容。
「沈大小姐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
他看了看一旁低眉顺目的梅娘。
玉双楼是京城第一青楼,背后肯定是有人的。
可姜承裕没想到。
玉双楼背后的人是陈国公府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大小姐。
「沈大小姐,好手段,都算计到孤的身上了。」
还连着两次。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殿下是怪臣女坏了你和沈苑的好事。」
「在殿下的心目中,天下还比不过一个女人?」
他被我问的一愣。
我在心中嗤笑一声,装的倒是情深。
当今皇后,出身不显。
而穆王的舅舅是镇国将军,深受皇恩。
姜承佑行事处处受限制。
若不是太子太傅带着一众文官相保。
太子这位置怕早就坐不稳了。
这才将主意打到了手握兵权的陈国公府。
「那陈小姐呢,这么帮孤,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我要的自然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位置。」
「你倒是很诚实。」
他走上前来,掐着我的下巴。
「好大的口气,那让孤看看你的本事。」
姜承裕离开了。
梅娘走上前来,「阿莞,你说的是不是太直接了,太子会相信你吗?」
「难不成,我要跟他说,我喜欢他,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吗!」
「别搞笑了,我馋的是他的身份,又不是他的身子。」
梅娘目露担忧。
我冲她笑了笑,「你得罪了穆王,先回水寒域避避风头。」
10
水寒域是一个神秘组织。
当今皇上生活奢靡,百官效仿,从上到下搜刮民脂民膏。
加之连年灾害,百姓流离失所。
慢慢在民间形成了一个组织。
里面的人鱼龙混杂,不乏一些凶恶之徒,专做坑蒙拐骗的勾当。
最开始只是从街头巷尾去哄骗孩子。
到后面越来越猖狂,连我这种国公府的小姐,也被掳走。
朝廷曾派出官兵去围剿。
可水寒域藏匿于民间,组织中的人更是不乏能人异士。
朝廷组织的几次围剿,连窝点都找不到。
也只能听之任之。
年轻力壮的小孩,在水寒域中会被培养成为小偷或者杀手,成为域中新一代的干将。
而那些身体弱的,或通过人牙子,卖身入有权有势的人家做丫鬟小厮。
再或者,进入青楼,做皮肉生意。
这些孩子,经过前辈的培养,完完全全的忠诚于水寒域。
水寒域越来越强大。
已经不满足于藏在暗处。
而我会带领水寒域走向一个新的时代。
11
四月初六,宜嫁娶。
我早早就起来了,由着丫鬟给我梳妆。
镜子中映出另一张芙蓉面。
「妹妹,怎么来了。」
沈苑向我走近。
「姐姐,我给你送些吃食。」
低眉顺目,没有往日的半分骄纵。
我抬眼打量了她一瞬,轻捏了一个小笼包。
迎着她的视线吃了下去。
沈苑见我吃下去了,眼睛微闪,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
真是单纯啊,连隐藏情绪都不会。
我垂下眼,掩住眼中的情绪。
不过片刻,我身体一歪,趴在了梳妆台上。
「快,将她的衣服扒了。」
等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睁开了双眼。
轻轻摇了摇头。
沈苑被宠坏了,根本不知道男人甜言蜜语背后,全是各种算计。
她不明白。
我就让她自己看清楚。
子时刚过。
房门被推开,沈苑走了进来,满脸泪痕。
她快步走了过来,扬起手,朝着我的脸挥来。
我轻轻地扣住她的手腕。
语气揶揄,「被退回来了?」
「你闭嘴」,沈苑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摇了摇头,手一转,将她反扣在床上,低声在她的耳边说着。
「你还没看明白吗,太子他要的只是陈国公府的姑娘,至于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差别的。」
沈苑剧烈挣扎起来,「你胡说,不会的,他说过,会娶我的。」
「皇上的圣旨上,只说的是国公府嫡女,可没写我的名字,你都与太子拜堂成亲,太子若真的对你有半分情谊,将错就错,明日道个歉就结束了,为何非要将你送回来。」
沈苑动作停了下来,神情呆滞,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流出。
我手一松,坐在她的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傻姑娘,太子不是你的良人,忘了他吧。」
沈苑推开了我的手,头转到一边,似乎还是不能接受。
我无奈一笑,将手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我走了,日后遇到事情多想想。」
就在我起身之际。
她拉住了我。
「你为什么对我。」
「明明你回府之后,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黑暗中,我轻轻回道,「因为我是你姐姐啊。」
五岁前的记忆,我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在少有的记忆片段中。
我记得有婴儿的啼哭声,一个魁梧的男人,以及头顶传来的温暖。
「阿莞当姐姐了,以后可要帮爹爹照顾妹妹。」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意外,我与沈苑本就是要在这世间互相护持走下去。
12
东宫的马车停在后门。
姜承裕掀开车帘,俯视着我,眼底暗藏风波。
「结果满意了吗?」
我回以一笑。
「殿下,臣女就这一个妹妹,虽然蠢了点,但是也不代表着,谁都能骗她。」
家人是我的底线,这也是我暴露给他的把柄。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
我与姜承裕面对面坐。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臣妾也送殿下一份礼物。」
我从袖中掏出一页信纸递了过去。
他掀起眼皮,只轻轻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
「西戎突袭,甘州失守,镇国公重伤,昏迷不醒。」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说话的声音已经失了沉稳。
「现在可不是关心信息真假的时候,我既然能知道,朝中自然也有别的人知道,殿下现在该想的是,如今解决这个困境。」
当时齐名的两大名将,分别是陈国公沈沉和镇国将军方墨。
西戎已经突破甘州防线。
形势已经十分危急。
若是皇上派出了镇国将军府的人。
支援为明,吞并为暗。
若陈国公永远醒不过来,那甘州铁骑就会彻底落入了方墨手中。
方砚是三皇子的舅舅。
他就永远敌不过三皇子了。
那压在心底的愤怒,让太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我轻声提醒,「殿下,沉住气。」
「说的好听」,太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此次若穆王得了先机,孤就再爬不起来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倒也不奇怪为何皇上会起废太子的心思了。
脑子啊,是个好东西,偏偏有些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草。
「法子臣妾已经想好,殿下静待明日。」
13
翌日。
甘州之乱传入京城。
朝野哗然。
镇国将军方墨提议由骠骑将军何容代表支援。
甘州失守,西北防线破开了个口子。
而何容镇守的沐城,是西北防线的最后一道关卡。
沐城后面就是一片平坦的中原腹地。
何容少年成名,用兵如神。
皇上当即就应允了。
姜承裕黑着一张脸回了府上。
「这就是你说的法子,派何容去,那跟方墨去有什么区别。」
何容可是方墨的养子。
「殿下莫慌」,我替他满了一杯茶。
「一山不容二虎,何容野心勃勃,不可能一辈子屈居于方墨手下。」
他看了我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听阿莞一席话,真是让孤豁然开朗。」
后面的事,用不着我插手了。
太子府养了那么些幕僚,也不是吃干饭的。
14
一月后。
我爹被送回了京城。
他被西戎人射中了腿,伤及筋骨,彻底站不起来了。
甘州失利,主将理应被问责。
皇上念及沈家的功劳,只是剥夺了兵权,爵位保留。
我回到陈国公府的时候。
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我爹受此打击,一蹶不振,将自己关了起来,日日酗酒。
我见他满脸胡茬,神情萎靡,很难将他与那个威名远扬的大将军连在一起。
屏退下人。
我与他谈了半日。
他终于肯出房门了。
出房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祖父。
没过几日。
一则消息在京城中传开了。
陈国公向皇上辞官,表明自己愧对百姓,没有脸面再待在京城,想带着一家老小回乡。
皇上同意了。
我来到城门口,送家人离开。
祖父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保重。」
父亲和母亲虽一句话没说,看着我也红了眼眶。
危难之际,抛却了所谓的虚名和别人的看法,才会显露出埋藏的真情。
我明白。
我与家人的疏远,是时光导致的。
所以我从不怨恨。
沈苑留在了最后。
巨变之后,她稳重了许多,俨然成为了一家的主心骨。
「我会照顾好爹娘和祖父,你不用担心。」
我点了点头。
我相信的。
「走吧,上路吧」,我轻声说道。
沈苑在上车之际,突然又跳下来马车。
扑在我怀中。
「若是,若是,太子以后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我扬起头,眼角酸涩,哑声回了一句,「好。」
在他们离开的那一日。
何容也带着大军回了京城。
他带兵击退西戎,夺回了甘州。
一身黑甲,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
与轻装简行的沈家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15
何容回京之后,京城局势越发诡谲。
穆王志得意满,处处打压太子。
皇上沉溺于美色,无心国事。
就在这时江南水患。
太子奉命治水。
「可恶,我行在江南,这京城岂不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我听着他的话,一边吩咐人收拾好行囊。
「殿下,你且放心去吧,江南之事,臣妾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一起,解了水患,天下百姓自会记得殿下的功劳。」
我的一番话,让太子的脸色好了许多。
隔日。
太子一离开京城。
穆王便向皇上进献了陆氏姐妹。
皇上沉溺于暖玉温香中。
将朝政之事,放权给了穆王。
太子不在,穆王趁机打压太子一派。
朝中风声鹤唳。
我看着手中的信。
是沈苑来的。
信中言明,一家人已经安顿好了。
我将信扔在了火盆中。
风雨即来。
我孑然一身,也无须害怕了。
江南水患解除,太子即将归京。
宫中传来消息。
陆氏姐妹刺杀皇上。
太子一系被穆王打压,忍气吞声。
时机已到。
他们联名上奏,述说这些日子以来穆王的所作所为。
皇上震怒。
连夜召见穆王。
父子亲情,如何敌得过至高无上的权利。
皇上要废除穆王的王位。
穆王一气之下,领兵逼宫。
禁卫军的将领出自镇国将军府。
叛军一路畅通,攻进了皇宫。
我站在太子府的院子中,看着皇宫天空中的火光。
耳边隐隐听见厮杀声。
天明。
一切归于平静。
府门打开。
太子身着铠甲归来。
穆王逼宫谋反,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何容归京,掌管西山大营,护整个京城安危。
太子已经提前归京,等穆王一谋反,他就与何容一同带兵入城救驾。
方墨和穆王从来没有怀疑过何容。
穆王姜承佑被当场斩杀。
镇国将军府帮助穆王谋反,满门被抄斩。
皇上惊吓过度,中风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
应朝臣所推举,太子继位,尊先皇为太上皇。
太子府上喜气洋洋。
16
我等在书房中。
月过中天。
太子回来了。
如今的他多年的愿望已经实现,眉眼间的沉郁消散,意气风发。
我等在这里是为了要一个结果。
太子继位,按理封后大典也该进行了。
「殿下,你我之间的承诺,可还记得。」
姜承裕挑了挑眉,嘴角一抹嘲讽的笑,「孤承诺的是陈国公府的陈莞,可不是水寒域的花情堂主。」
花情是我入了水寒域的名字。
太子知道这个名字并不奇怪。
江南一事,我动用了水寒域的力量,提前打通了所有的关节。
太子只需要将上上下下的官吏处置了,开仓放粮,江南水患,就可以解了。
至于,后续的灾民安置,自有当地新上任的官吏解决。
姜承裕得到的朝野上下一片的赞声。
比起在朝中打压众臣的穆王,朝中大臣已经彻底偏向他。
继位也是顺理成章。
「殿下这是要卸磨杀驴」,我冷声问道。
姜承裕朝我走近,「孤可以可你给机会,只要你说出水寒域域主的藏身之处,孤可以在身边给你留一个位置,如何。」
刚刚继位,他急需要做出一番事业,让身下的位置更稳固。
而水寒域再合适不过了。
我明白他的想法,大笑了起来,「做梦。」
「有水寒域在,你就不会杀我,没了水寒域,我跟那砧板上的鱼也没什么区别。」
姜承裕将我关入了照月山的佛堂之中。
表面上是为天下人祈福。
实则是想用我引出水寒域的人,再顺藤摸瓜找到域中人的秘密藏身之处。
可惜,他失望了。
我在佛寺待了整整三年。
水寒域也在这三年中壮大起来。
江南连年水患,西北干旱。
失去了镇国将军府和陈国公,边境的敌人虎视眈眈。
水寒域劫杀贪官污吏,诛杀为富不仁的地方地方豪强,受到百姓追捧,趁机收揽了大批流民,队伍壮大了许多。
内忧外患,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当今圣上,残暴多疑。
朝中人人自危。
哪里还有心思救国。
17
明月庵中。
我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
据说今日有贵人来上香。
直到午时我才知道来人是谁。
齐国公嫡女,未来的皇后娘娘。
烧香为假。
实际上是来看我的。
齐月茗姿容秀丽,仪态万千,是正儿八经大家出身的小姐。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
那淡漠的眸光,无一不是在显示,我不足以成为她的威胁。
毕竟,皇上从未给过我任何的封号。
「皇上命我带你回京。」
语气中带着一股施舍的味道。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些许嘲讽。
我机关算尽的位置,轻易却被另一个女人夺走。
这大概是皇上想让我看到的吧。
他是皇上,天下之主。
怎会容许我这样一个忤逆她的存在。
齐月茗将我带回了京。
而我也给皇上献上了一份礼物。
回京第一天,我提刀杀了齐月茗。
我是在提醒皇上。
皇后这个位置,我坐不上,别人也坐不上。
齐国公中年失女,告到了宫里,求皇上还他一个公道。
我被召进了宫。
姜承裕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佛寺待了三年,你还是没学会收敛自己的性子!」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年了,陛下也没有任何长进,还是如此天真。」
皇上阴沉地看着我,「沈莞,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杀我」,我笑着说道,眼神冰冷,「你可以试试。」
皇上将我关进了天牢。
我掏出袖中的短笛,悠悠笛声顺着小窗,飘了出去。
18
京中传出一则消息。
当今圣上狼子野心,毒害先皇。
穆王知道后,带兵进宫救人,反被圣上诛杀。
弑父杀弟。
不忠不孝。
水寒域揭竿起义。
民心所向。
短短半月就占了二十多城。
何容打开了京城的城门。
水寒域的大军长驱直入。
短短一月。
姜承裕从天子成为阶下囚。
我龙袍加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莞,你利用我。」
我拔出匕首,从他的眉骨轻轻划到下巴,落到脖颈之上。
「只怪你太蠢了。」
「师妹,还是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
何容走了过来。
想要接过我的匕首。
我轻巧地避开了。
「师兄是忘记了吗,我的武艺可不比你弱。」
手腕轻转,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姜承裕眼珠微睁,难以置信。
「你爱过我吗?」
我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爱,当然爱了,不过我爱的是你的身份。」
我,沈莞,花了十年成为水寒域的主人。
而今我是天下之主。
番外:
01
我叫沈莞,是陈国公府的大小姐。
五岁那年,我进入了水寒域。
与我同期进入的还有一百多个孩子。
整整一年,我们学的是如何骗人,如何杀人。
若不做好,面临的饥饿、辱骂、殴打以及死亡。
日复一日。
从不习惯到习惯。
从陌生到熟悉。
从抵抗到服从。
只一年,我就知道没人能救我。
我只能靠自己走出去。
我想要回家。
我从一百人里面脱颖而出。
我也得了机会可以见到水寒域域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铮言。
我从来没有想到水寒域的域主是这样的一个人。
虽已年过四十,依旧神采奕奕,五官凌厉,偏偏周身的气势温和,如水般温柔,让人很容易忘记,水面之下还有凶险的暗流。
陈铮言收我做了弟子,我与何容成为了师兄妹。
陈铮言教的东西很多很杂。
读书识字、武艺、兵法、甚至于驭人之术。
四年之后,何容被师傅派了出去。
五年里,我知道,不该我知道的东西,不要多问。
之后跟在师傅身边学习的只有我一人。
后五年,我学的是为君之术。
我不懂。
我一个女子,为何要学这些东西。
师傅看出了我的疑惑,第一次带我走出了水寒域。
一路之上满目疮痍,饿殍满地。
而权贵富贵人家,踩着百姓的尸骨,享欢做乐。
为君不明,为官不为,为富不仁。
师傅说,他是前朝有名的贤相,陈洵的后人。
他毕生所愿,只为让百姓安居乐业。
可惜穷尽毕生,依旧没有达成。
而我是他挑中的继承人。
他希望我能代替他推翻这个不公的世道。
我问他,「为什么选我?」
他说,「你很聪慧,骨子里有股坚韧的劲,最为可贵的是,在水寒域非人的训练之后,心底依旧还保有善良。」
他很喜欢这样的我。
我也很喜欢他,无关身份,无关年纪。
仅仅因为他是陈铮言。
身处黑暗中,却永远向着光明。
陈铮言死在四年后的一个春日。
水寒域没了他,各方势力涌动。
我凭借着强硬的手段,将冒出头的几人摁了下去,成为了水寒域新的主人。
时隔五年,我再次见到何容。
他已经成为了镇国将军方墨的养子。
他给我带回了一则关于陈国公府的消息。
我与他一同长大,身后有蔷薇花胎记的事他也知道。
他劝我离开水寒域,回陈国公府,过在阳光下的生活。
我当然会回去的。
不过,不是以沈莞,而是水寒域的花情。
02
我借着穆王回了陈国公府。
勾引太子,成为太子妃。
顺理成章的将我的人安插入太子的派系中。
双玉楼表面上做的是皮肉生意,暗中将水寒域中的人安插到朝中官员的后宅中。
那些官员的把柄自动就送到了我的手中。
我父亲重伤。
镇国将军想要收拢甘州铁骑。
我让何容自告奋勇前去。
甘州铁骑效忠我爹多年,怎么会轻易认别的主。
也是我说服父亲,将兵权交给了我。
父亲对皇上失望,我以保护一家老小为由,劝他离开京城。
他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
他们离开,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之后我安排陆氏姐妹出现在穆王面前。
如我所计划的,陆氏姐妹被他献给了皇上。
穆王打压太子一派,也是我暗中安抚。
只等皇上怀疑穆王的用心时,一同上奏。
我要将穆王逼到绝境,他才会想到逼宫。
所有的计划都很顺利。
除了太子不听话,将我关到了照月山。
既然不听话,那就不用留了。
这三年,水寒域不断壮大,成为了民心所向。
何容取代了镇国将军府,掌管了半数的军队。
而另一半的军队,在我的手中。
已经是时候了。
造反逼宫。
顺理成章。
我成为了天下之主。
陈铮言,你看到了吗,你的愿望,弟子为你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