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林小芸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林小芸,是温州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如今的我,站在这间金碧辉煌的KTV包厢门口,手里端着果盘,看着里面西装革履的男人,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是我失踪了整整五年的丈夫,张明远。
五年前的那个早晨,我还记得很清楚。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说要去批发市场进货。我给他煮了碗阳春面,他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小芸,等这批货回本了,咱们就去杭州玩几天。”他放下碗,笑着对我说。
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应着:“好啊,正好小洋放暑假了,带着他一起去。”
谁知道,那碗面会是我最后一次给他做的早饭。
当天傍晚,我打他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急匆匆赶到我们开的服装店,店里一片狼藉,货架空空如也。柜台上只留着一张纸条:“对不起。”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噩梦。
原来他借了高利贷去批货,一共四十万。债主找上门来,我才知道这笔钱已经借了快一年,光利息就滚到了十几万。
“你是他老婆,这钱你得还!”债主坐在我家沙发上,嗑着瓜子,“不还?那就把你这房子卖了!”
婆婆知道这事后,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就开始骂我:“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开那个破店,我儿子能走到这步田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的,开服装店是我的主意。那时候我看周围的人做服装生意都挺好,就跟明远商量着辞了教师工作,用五年的积蓄开了这间店。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偷偷借了这么多钱,然后人就这么不见了。
日子还得过,债还得还。我先是卖了店里剩下的衣服,又把婚戒和金项链都当了。可这些钱连利息都还不上。
没办法,我只能重新找工作。可因为之前辞职了,学校不肯要我回去。我就出去找其他工作,可那些好的单位一听我有四十万债务,立马就把简历给退了回来。
最后我只能去干些零工:早上五点起来发传单,上午去商场当导购,晚上去餐厅刷盘子。有时忙起来,一天只能囫囵吃上一顿饭。
可即便这样拼命干活,到月底能攒下的钱也就几千块。债主催得紧,每天早上都会准时给我打电话,说些难听话。
日子最难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半夜惊醒,看着儿子小洋熟睡的脸发呆。他才上小学二年级,正是需要爸爸的时候。可现在,他连爸爸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那天下午,我在商场门口发传单,碰到了以前的一个学生家长李姐。她看我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小芸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说打几份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李姐拉着我去喝了杯奶茶,“你要不要来我那儿上班?工资高,一个月能挣一万多。”
我一听就心动了。这么高的工资,干上几年,是不是就能把债还清了?
可等李姐说出是去KTV当服务员,我又犹豫了。在我们那个小县城,KTV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你放心,就是端端酒水、打打下手,不用陪酒。”李姐看出我的担心,“你这样的条件,在我们店里算是凤毛麟角了,说不定还能找个有钱的老板。”
我摇摇头:“李姐,我现在只想还债,别的不敢想。”
回到出租屋,我看到桌上儿子的幼儿园学费单,又一次红了眼眶。李姐说的工资确实诱人,可要是让同事、学生家长知道我在KTV上班,这辈子可就毁了。
可孩子还得养,债还得还。思来想去,我还是给李姐打了电话。
第一天上班,我紧张得手都在抖。李姐帮我化了淡妆,又借给我一条黑色的连衣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记住,在这里你就叫小雨,别的都不用说。”李姐教我,“客人问什么,你就说自己是大学生兼职。”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音乐震耳欲聋。我端着果盘,尽量降低存在感。可还是免不了被客人动手动脚,我只能笑着躲开。
每天晚上回到家,我都要把自己搓洗好几遍,生怕身上还留着烟酒味,让儿子闻到。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我已经能熟练地分辨客人的喜好:谁喜欢什么酒,谁爱吃什么水果,谁会给小费,谁会耍酒疯。
那天本该和平常一样。可当我推开888号包厢的门,整个人都僵住了。
包厢里,张明远正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笑得灿烂。他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金表,哪还有半点当年的穷酸样。
我忙低下头,用托盘挡住脸。还好包厢里光线昏暗,加上我浓妆艳抹,他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
“张总,来,我敬您一杯!”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张总”?我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酒瓶打翻。我偷偷瞄了一眼,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围着他,一口一个“张总”叫着,好不热闹。
我机械地往杯子里倒酒,耳边嗡嗡作响。五年了,整整五年,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却在这里当起了老板?
那个搂着他的女人涂着艳红的指甲,一边撒娇一边给他剥虾:“亲爱的,你慢点喝。”
亲爱的?我的胃开始抽搐。那枚我当掉的婚戒在手指上留下的痕迹还在,他却已经有了新欢。
“小雨,还愣着干嘛?去拿个果盘来!”李姐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赶紧退出包厢,跑到卫生间干呕。镜子里的女人眼线都花了,像个笑话。
那天晚上,我硬撑到下班。路过888号包厢时,看见张明远扶着那个女人出来,还体贴地给她披上外套。
我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上了辆宝马车。车牌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后面的数字跟小洋的生日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疯子似的打听张明远的消息。原来他这些年在温州做夜场生意,已经开了好几家娱乐会所,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开小店的穷小子了。
“那女的是温州首富的女儿。”同事小美偷偷告诉我,“听说快订婚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冷下来。当年他突然失踪,原来是故意的。他策划好了一切,把服装店的账做空,骗我签了借条,然后携款潜逃。
那个说要带我和儿子去杭州玩的男人,那个为了省钱给我买路边摊的男人,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听着隔壁邻居的争吵声,忍不住想:这五年来,他有没有想过我和儿子是怎么过的?
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实在交不起暖气费,只能带着儿子去公共浴室洗澡。小洋仰着小脸问我:“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做生意了,等赚了钱就回来。”
“那他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
“可能是太忙了吧。”
小洋低下头:“同学们都说,我爸爸是个骗子,抛弃了我们。”
我蹲下来抱住他:“不是的,爸爸很爱我们,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现在,我该怎么告诉儿子,他的爸爸不仅抛弃了我们,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我开始偷偷搜集证据。从酒店的监控录像,到他的银行流水,再到当年那些做假的单据。我知道,这些东西或许能让他付出代价,但却找不回那些失去的年华。
一个月后,我约张明远在他常去的咖啡厅见面。他来得很准时,西装革履,喷着昂贵的古龙水。看见我的那一刻,他明显愣住了。
“小芸。。。”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把那些证据推到他面前:“这五年,过得还好吗?”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笑了,“我要你还我儿子五年来没有父亲的日子,我要你还我这五年的眼泪,你还得起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低下头,“我可以给你钱。。。”
“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吗?”我打断他,“当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就因为我是个普通的乡村教师,配不上你的野心?”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我冷笑,“所以你就把我和儿子推进地狱?”
他掏出支票本:“你开个价吧,我们私了。”
看着他西装口袋里的方巾,我忽然很想笑。当年他连件像样的衬衫都买不起,现在却懂得用真丝方巾来装点门面了。
“张明远,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你真的爱过我们,为什么舍得让我们吃那么多苦?”
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我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对了,小洋下个月要过生日了,他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看见爸爸一面。”
走出咖啡厅,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温州的秋天来得格外早,街边的梧桐叶已经开始发黄。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觉得很轻松。
五年了,我终于不用再为那个虚假的希望活着了。
那天晚上,我带着小洋去吃路边摊。他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忽然问我:“妈妈,你今天看起来特别开心。”
我摸摸他的头:“因为我发现,妈妈这些年来一直在等一个不该等的人。”
“那爸爸还会回来吗?”
我看着儿子天真的眼睛,心里一阵绞痛:“妈妈陪着你,不好吗?”
他点点头:“妈妈最好了!”
回家的路上,小洋拉着我的手,哼着他最喜欢的儿歌。我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去KTV上班时的忐忑和屈辱。
现在想想,那些都不算什么。生活总是这样,你以为熬不过去的日子,回头看时,不过是一场必经的洗礼。
昨天,我收到了张明远的律师函。他要我删除所有关于他的证据,作为交换,他愿意一次性给我一百万。
我把那张律师函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伤害,不是用钱就能弥补的。有些背叛,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原谅的。
窗外,又下起了雨。我看着玻璃上的雨滴,突然很想知道:当年那个说要为我撑伞一辈子的男人,现在是否也在看着同一片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