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警幻仙姑与他共入一室,小丫鬟奉上一杯仙茶,名曰“千红一窟”。
茶饮毕,又有小丫鬟们摆设酒馔,那酒更是琼浆玉液,名曰“万艳同杯”。
根据脂砚斋的批语得知,“千红一窟”就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杯”即是“万艳同悲”。
这八个字显然大有深意,但是从表面来看,似乎只是在说红楼女儿的悲剧命运而已,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曹雪芹手笔,如此莫测高深的八个字,其含义绝对不会这么浅薄。
我们先来看“千红一窟”的由来,警幻道:
“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红一窟’。”
注意看,警幻的这番介绍并非泛泛,而是有所喻指。
“窟”字一语双关,首先它所表示的一个地点,这个地点叫作“放春山遣香洞”。
可以看出,“放春山”和“遣香洞”这两个名字是完全对应的。
“山”和“洞”合为“山洞”,这就是“窟”字的由来,那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山洞呢?
“放”和“遣”都是动词,意思是放出、遣出,小说中贾府的丫鬟们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被“放出去”。
而“春”与“香”在小说中都是特指女儿,比如贾府四春、林黛玉又被戏称为“香玉”等。
所以,“放春山遣香洞”这个地名翻译过来,就代表着:一个放出诸多女儿的山洞。
这是它的第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就是所谓的“千红一哭”,把“窟”改为“哭”并不仅仅是因为谐音,而是作者刻意暗示
的。
此茶以“仙花灵叶上所带宿露而烹”,“仙花灵叶”指的就是绛珠仙草,上面所带的露水,是比喻绛珠仙草的眼泪,即血泪,所以才说是“千红一哭”。
综上所述,把“千红一窟”的出处翻译过来,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有诸多女儿,从一个山洞中被释放出来,他们都带着血泪。
同理,“万艳同杯”也是一样的道理,同样是一语双关,即是说诸多女儿来自同一个出处,又是说他们经历了共同的悲剧。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从字面意思上翻译过来,说的是:
千红、万艳因为同一个原因而哭,经历的都是同样的悲剧。
换句话说,这“千红万艳”是同命运、共呼吸的一个整体。
大家试想一下,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有很多女子出自同一个地方,经历的又是同样的命运悲剧。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皇宫,另一个就是青楼。
而这里的“千红万艳”明显代指的是金陵十二钗中的诸女子,显然与青楼无涉,那会不会是说她们同出于皇宫,都是皇帝的妃子呢?
《红楼梦》虽然与皇宫有关系,而且还出现了一个贵妃,但显然十二钗中的女子并非都出自皇宫。
而且,根据小说中的故事情节,十二钗各有各的身世命运,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地方,又怎么可能是“千红一窟、万艳同杯”呢?
排除了以上的推断后,便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
金陵十二钗的诸多女子,其背后影射的都是同一个女子,所以她们才能同出一源,才会同命运、共呼吸。
相关的证据,在小说中可以找到很多,比如:
女娲石照应金陵十二钗,金陵十二钗都是女娲石的化身。小说中提到“姑苏”之时,脂批说这是“十二钗正出之地,故用真”,可知十二钗背后影射的都是同一位姑苏女子。诸如此类,不一一列举。
事实上,就在警幻介绍“千红一窟”的时候,也隐藏了这层意思。她说此茶是“仙花灵叶上所带宿露而烹”,我们前面分析过,“仙花灵叶”指的就是绛珠仙草,她将“仙花灵叶”称作“千红”,可知所谓“千红”都是绛珠仙草所化。根据小说明写,林黛玉的前身就是绛珠仙草,实际上作者还隐藏了另外一层意思。金陵十二钗都是绛珠仙草所化,即都是“血泪”所化,林黛玉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而已,她们背后所隐射的是同一个人。所以,所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说的就是这个女子的血泪和悲剧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