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狼来了！"内蒙古草原上，牧民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
老牧民老达却收养了一只受伤的灰狼，用铁链拴在院子里。
然而半月后，方圆十里的羊群接连失踪，而这只"驯服"的狼竟成了狼群的内应。
风，在内蒙古的草原上从来都不会停歇。
这风仿佛有生命一般，时而呜咽，时而咆哮，卷着细碎的草叶，裹挟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狼嚎，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老达靠在羊圈的木栅栏上，叼着旱烟袋，眯起眼睛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六十多年了，他在这片草原上放了一辈子的羊，听了一辈子的风声，也躲了一辈子的狼。
"狼来了！"这样的喊声，他这一生中不知道听过多少回。每一次，都是一场生死较量。
"咋就改不了这狼祸呢？"老达嘟囔着，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这狼崽，就跟草原的风一样，永远都不消停。"
这天傍晚，老达赶着羊群往家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风把他的破棉袄吹得猎猎作响。
忽然，一阵异样的动静从路边的草丛里传来。
"啥动静？"老达握紧了手里的赶羊棍，警惕地眯起了眼。
草丛轻轻晃动，一声微弱的呜咽传来。
老达壮着胆子挑开草丛，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惊得跳起来——一只灰狼正瘫在地上，肚子上血淋淋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该死的狼崽！"老达下意识地举起了棍子。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狼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老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这...这是咋回事？"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狼，咋看着这么可怜？"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把狼扛在了肩上。"完犊子了，"老达一边走一边嘀咕，"这回可要让婆娘骂死了。"
果不其然，他媳妇看见他扛着狼回来，当场就炸了锅："老达！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你别嚷嚷，"老达手忙脚乱地找医药箱，"你看它这眼神多灵性，说不定养好了能帮咱看家护院呢！"
就这样，在媳妇的连珠炮似的埋怨声中，老达给狼包扎好伤口，用铁链拴在了院子里。
看着那狼温顺的样子，老达心里美滋滋的："这不挺好的嘛，比那些村里的狗都听话。"
可他哪里知道，这只是一个更大麻烦的开始。
谁能想到，一只灰狼竟然能像家犬一样温顺？老达看着院子里的狼，眼里满是得意。
这狼吃东西的样子文雅得很，轻轻咬着肉，连骨头都嚼得轻声细气。那模样，哪像个狼啊，简直比城里养的宠物狗还斯文。
每次老达给它喂食，它都会微微低头，像是在道谢似的。
"你瞧瞧，"老达逢人就夸，"这狼多有灵性！"
更让老达惊喜的是，这狼居然跟院子里的老黄狗处得火热。
平日里，两个家伙你追我赶，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那狼还会故意放慢速度，等老黄狗追上来。
"这哪是狼啊，"老达乐呵呵地掏出旱烟袋，"简直就是个毛孩子！"
可村里人不这么看。
"老达，你这是把定时炸弹搁家里啊！"李大爷路过他家，总要站在院墙外头唠叨两句，"狼就是狼，早晚要露出本性的。"
"瞎说什么呢！"老达不乐意了，"你看它多乖巧，连鸡都不追。"
渐渐地，村里人见这狼确实温顺，说闲话的也少了。老达更是得意，整天把"狼儿子"挂在嘴边。
那狼似乎也知道讨主人欢心，见了老达就摇尾巴，那模样比老黄狗还殷勤。
"狼性难改"？老达嗤之以鼻。瞧瞧他的"狼儿子"，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反例。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
每天早上，老达牵着羊群出门，那狼就趴在院子里打盹。
太阳落山，老达赶着羊群回来，狼就摇着尾巴迎接。
多好的日子啊。
可谁也没注意到，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狼的眼睛里总是闪着诡异的光芒。
它盯着铁链，盯着远处的羊圈，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人类才会有的笑容。
更没人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就连老达也没发现，他那"乖巧"的狼儿子，每天都在一点一点地啃咬铁链上的同一个位置。
那细微的磨损，就像它平静表象下的野性，在暗处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
风平浪静的日子，往往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又少了三只羊！"张大爷一大早就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头喊，"咋回事啊这是？"
村里人都议论纷纷。半个月来，村子里的羊接连失踪，偏偏谁家的狗都没叫唤过。
更怪的是，那些羊就跟人间蒸发似的，连根羊毛都找不着。
"肯定是山里的狼下来了！"有人说。
"不能啊，"李大爷插嘴，"往年狼来偷羊，不都是乱咬一气吗？这回倒是挑肥拣瘦的，连个痕迹都不留。"
奇怪的是，老达家的羊圈倒是平安无事。那条拴着狼的铁链，天天铮亮铮亮的，那狼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平静的表象下，藏着多么惊人的秘密？
每到月黑风高的夜晚，当村子里的灯火都熄灭后，那只"温顺"的狼就会悄悄活动。
它早就找到了铁链最薄弱的环节，轻轻一转，就能挣脱束缚。
更可怕的是，这狼不是独自行动。
山头上，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等着它的信号。这些日子，它已经把村里的地形、各家的狗性格，都摸得一清二楚。
"喔——"一声低沉的狼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黑夜的大门。
狼群悄无声息地潜入村子，按照这个"内应"的指引，专挑防范最薄弱的羊圈下手。
得手后，它们会把猎物拖到远处享用，连根骨头都不留下。
这场完美的偷盗，本该天衣无缝。
可这天晚上，月亮格外的亮。老达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想喝口水。刚推开门，他就愣住了——院子里空空如也，铁链无声地垂在地上。
"不好！"老达心里一惊。
他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轻车熟路地往李大爷家的羊圈摸去。
更惊人的是，远处的山头上，十几双幽绿的眼睛正闪着寒光。
老达的心凉了半截。
"啪！"他失手踢到一块石头。那狼猛地回头，月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再温顺，而是闪着冰冷的寒光。
一切都明白了。
那狼也不再伪装，龇牙咧嘴地冲老达嘶吼一声，一个纵身跃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的狼群也跟着散去，留下老达独自站在月光下，双手颤抖。
第二天一早，老达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条空荡荡的铁链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这铁链啊，"老达苦笑着摇头，"拴得住狼的腿，拴不住狼的心哪。"
媳妇站在一旁，难得没有数落他。她叹了口气，轻声说："老达，这狼啊，生来就是狼，养它就是养个祸害。"
老达默默地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湿润。
那天之后，山里的狼群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在村子周围出现过。
村里丢的羊也有了答案，可这个答案却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老达家那条铁链还挂着呢？"村头的茶馆里，人们还是忍不住议论。
"挂着呢，"有人答道，"就跟个警钟似的。"
老人们总爱摇头晃脑地感慨："这狼啊，骨子里的东西，谁也改不了。"
年轻人则撇着嘴说："这事儿得记住，可别学老达那样心太软。"
草原上的风依旧在刮，时而呜咽，时而咆哮。
夜深人静的时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却再也不会让老达心生怜悯了。
他常常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那条随风摆动的铁链，想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那眼神里的温顺原来都是假象，就像草原上善变的天气，转眼间就能化作凶狠。
"也该谢谢这狼，"老达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让咱明白了，有些事儿，不是你对它好，它就会对你好。"
夕阳西下时，老达还是会赶着羊群回家。只是这回，他的目光总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草丛。
那条空荡荡的铁链还挂在院子里，像个无声的提醒。
草原的风还在唱着古老的歌谣，狼群还在远处的山头徘徊。
但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人们心中对狼的戒备，却永远也不会消失了。
就像那条挂在院子里的铁链，永远提醒着人们：有些东西，就算是时间，也改变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