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河落日

1981年，我所在的部队在外驻训拉练，借居在老百姓家。

在拉练的过程中，我就经历了一个难忘的个例，事情发生在我住到房东家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

这天中午，我从训练场回来进到屋里，刚放下作业包人还没转身，突然“啪”的一声，一条包装完好大生产牌香烟，扔在了我面前的炕铺上。

待我下意识地转过身来时，只见房东大嫂已转身快步向房门外走去。趁他人不备偷偷扔烟给我这一幕让我深感意外，在我一愣神后拿起烟刚想追出去叫住房东大嫂的工夫，房东大嫂已走出房门，而炊事班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做饭，我只好停下已迈出去的脚步。

为什么房东大嫂平白无故扔给我一条烟呢？这应该绝不是军民鱼水情所能解释的。

这次拉练驻训安排住房时，因为当时连队没有司务长，为了加强后勤管理，我这个行政上主管连队后勤工作的副连长便和炊事班一起，住在适合安置炊事班、家中只有一对夫妻的房东家西屋。炊事班，粮油，莫非……

短暂思索后，我决定赶早不赶晚，趁午饭后空余时间和正好这两天未见房东大哥在家，把烟还回去或者把烟钱给房东大嫂，毕竟“拿人家的东西手短”，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一个军人应该自觉遵守的纪律，也顺便问问房东大嫂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午饭后，趁炊事班在院内收拾整理炊具和打扫卫生的空当，我把房东大嫂一叫到屋内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不问大嫂因为什么给我一条烟，我们部队有纪律，不能随便要老百姓的东西，所以，无论什么缘由，烟您得拿回去。我边说边拿出烟还给她。

可房东大嫂说什么也不肯把烟收回去，她说村里的销点没有好烟，这烟是她上午特意去三公里外的供销社给我买的，让我别冷了她的一片心意，并说她们家里没人抽烟，我若不收下就浪费了，既然已经买来了，就请我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事情总得解决。房东大嫂的百般不愿意把烟拿回去，也不愿意收烟钱，逼得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策略。我对房东大嫂说，既然您家里没人抽烟，烟我就留下，但您必须收下烟钱，否则我和炊事班就只好搬出去另外找房子住了，然后我再通过其他办法把烟钱还给您。

经我这么一将军一“威胁”，加上可能怕推辞时间长了让炊事班战士看见，迫使房东大嫂不得不收下了我已事先准备好的烟钱。当然，我还是感谢了房东大嫂，算她帮我跑腿买烟免去了我的麻烦和节省了我的时间。

烟的问题解决后，我询问房东大嫂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助解决。听到我的问话，房东大嫂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先是欲言又止，然后扭头看了看窗外，接着又像下定决心似的沉思片刻后，竟低头说了一番几乎惊掉了我的下巴的话。她说，“李连长，你们住到我家半个月了。

半个月来，通过你的一举一动和与干部战士的融洽关系，我看你这个人挺好的”。说到这儿，她生怕我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还特意强调了一句让我听她把话说完。她继续说，“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可我像个守活寡的，心里挺苦挺憋屈”。

这话显然已超出异性间正常的谈话内容，见我要打断她的话，她又抢着说，“我相信你已经听懂了我说的意思，我真心希望你能理解我，不嫌弃我。我这样做好像对他有愧疚，可我已经苦闷太久已经顾不得了”。说到这儿，房东大嫂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略显羞涩地抬起头用火辣辣的眼神热切地看了我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先送烟，话又说到这个份儿上，再加上火辣辣的眼神，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会明白房东大嫂的意思了。

从个人看法讲，虽然在那个年代房东大嫂说出这样的话已显十分大胆和出格，但我不认为房东大嫂就是个水性杨花随意乱来的女人，因为从她一句这样做对自己的男人有“愧疚”的话，就看出她有过痛苦的心理挣扎。

说实在的，房东大嫂看上去也就三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窈窕，模样俊俏，是个褪去了青涩显得成熟和的确有几分姿色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女人，相信有不少的男人见了会想入非非。

说我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在对方如此坦诚、主动的情况下，没有一点感觉显然不现实，可我是一个军人啊，部队的纪律和军人的定力、理性告诉我，即便房东大嫂不是因为炊事班住在这里，想索取物质方面的利益而要与我肌肤相亲肉体相融，但军人的身份也不允许我有非分之想和越雷池半步，也不允许我为了一时之欢，甘冒违纪和背上作风败坏名声的风险啊！

这样的“艳福”尽管诱人，也容易让人深陷其中，但作为军人又正处在前途光明境况下的我，自然不可能答应这样见不得人的事而与房东大嫂发生感情纠葛！

于是我简短明了地和房东大嫂说，您不但送给我烟，还能和我说这些心里话，说明您至少认为我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我谢谢您！我能理解您的苦恼，但很歉意我做不到您希望的那样。我接着说，不过有一点请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埋在心底当做没有发生，我和炊事班会一如既往地和您处理好军民关系，您有什么困难，在不违反部队纪律和原则的情况下，我和炊事班都会尽力帮助。

我继续说，至于您的其它想法，还是放下为好，我们都不要侥幸，以免关系搞得复杂败露了，害了您也害了我，还影响军民关系。说到这儿，我强调了一句，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就到此为止，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想再提，以免尴尬。

这一幕发生后，我在当天连队晚点名后就顺便留下炊事班，避开房东家在炮场单独给炊事班战士开了一个会，名义上是要求炊事班坚持粗粮细，做搞好伙食品种和花样调剂，实际上是不动声色地又重新强调了入住房东家前，我就对炊事班提出的几点要求：

要求炊事班战士在和房东尤其是房东大嫂说话时，要避开谈论两性敏感和生活方面的话题；要和房东建立健康正确的军民关系；当房东遇到困难时，要在不违反部队纪律和原则的情况下尽力帮助解决力所能及的问题；加强物资管理，炊事班食材进出消耗每天都要由班长做好登记统计，每周向我汇报一次。

与房东大嫂谈话表明态度和给炊事班开会后，我像没有经历那一幕一样，不仅没有找理由和炊事班搬出去让房东大嫂在村邻面前不好解释，而且仍然一如既往地对待房东大嫂，并在房东大嫂家又住了近一个月直至全营完成预定驻训任务撤出驻训地，从而避免了引起部队的疑虑和房东大嫂的尴尬，而影响了和谐融洽的军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