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3月,冯玉祥和李宗仁等各方反蒋人物应阎锡山之邀,云集太原磋商合作,可是老谈不拢,特别是以谢持、邹鲁为首的老右派和以陈公博为首的假左派之间,有如水火。
当此之时,正担任山西省政府委员的冀贡泉给急于想做反蒋盟主的阎锡山出了个主意,建议邀请赋闲在北平的国民党元老覃振出山,负起团结各方一致反蒋的重任。
阎锡山听罢,立即让冀贡泉替他起草礼聘覃振出山的亲笔信一封,并充当专使赶赴北平。
不出冀贡泉所料,覃振对于推翻蒋介石独裁体制非常赞同,而经其出面斡旋,一个联合反蒋的国民党中央党部扩大会议,终于在北平开幕了。
覃振亲自出关,去东北游说张学良加入反蒋同盟,还赴陇海、平汉前线向正与蒋军作战的阎、冯联军表示慰问。
凡此等等,足以让蒋介石恨透了覃振。因而反蒋军事一失败,覃振推有亡命一途,谁都说不清他去哪儿了。
1931年春天,刚战胜北平反蒋联盟的蒋介石又同胡汉民翻了脸,一怒之下将其扣在汤山,由此激起轩然大波,国民党内各路反蒋势力再度聚集广州,发起“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非常会议”,又由非常会议产生出与南京国民政府相对抗的广州国民政府。
失踪半年的覃振,突然又出现在“非常会议”上,反蒋态度一如既往。
和上一回相同,广州反蒋战线的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覃振再次充当了调解纠纷的角色,还专门去上海与胡汉民、汪精卫协商,并将胡汉民迎回广州,完成了与南京蒋记“国民党四全大会”相对抗的广州胡记“国民党四全大会”,大会宣言的核心内容:,就是要求蒋介石下野,改组南京政府。
1931年冬天,当蒋介石做出妥协姿态,请求粤方中委速来南京召开合流的“四届一中全会”时,覃振和孙科等人也从广州来到上海,并马上成为政局演变的关键人物。
汪精卫、李石曾、邹鲁、陈铭枢等各方头面,联袂造访,而覃振等人的态度很激烈,代表粤方声称,蒋介石必须于12月20日以前下野,否则他们就要在上海召开“四届一中全会”了。
蒋介石深知孙科之优柔尚可对付,但覃振在侧则势难化解,遂下定以退为进的决心,于12月15日宣布下野。可以说,覃振是迫使蒋介石下野的关键人物。
逼走了蒋介石,国民党各派系大合流的“四届一中全会”终得在南京开幕了。反蒋派们兴高采烈地把12月16日看作是打倒独裁、实现民主的纪念日,覃振也兴致勃勃地根据全会的决定,在南京宣誓就任立法院副院长,准备协同新任行政院长孙科等共创“党国新生命”。
但是没过多久,权欲熏心的汪精卫抵挡不住蒋介石的诱惑,悄悄去烟霞洞里和蒋介石结成了汪蒋同盟。终于,在汪蒋一致逼迫下,孙科只得辞职,把行政院长让给了汪精卫。
覃振当面讥讽注精卫何必替蒋介石背黑锅,汪竟坦然回道:“我既已跳下茅坑,就臭到底吧!”
碍于覃振的资历和声望,第三次上台的蒋介石也没敢同他算旧账。此后,他先后担任过司法院副院长、中央公务员惩戒委员会委员长等职务,又被连续推举为国民党第五届和第六届中央监察委员。
与此同时,覃振在宋庆龄、林伯渠等人的影响下,思想也有了转变,努力追随历史进步潮流。抗战爆发后,翦伯赞等人在长沙组织中苏文化协会,倍受湖南当局何键及国民党湖南省党部CC分子的迫害与阻挠。
为掩护协会工作,这位曾在西山上公开反苏反共的老人,慨然出面担任了中苏文化协会湖南分会会长,从而对湖南进步人士的抗日救国活动作出了贡献。
重庆时期的覃振,脸谱有了更大的改换。在一次中山学社的年会上,他曾对陈立夫极端反动的发言予以毫不客气地当面批驳,赢得全场拼命鼓掌,弄得陈立夫面红耳赤。
在重庆有一个很短时期内,孙科表现极好,俨然成为国民党左派领袖,博得各民主党派和开明人士的好感,也是和覃振在此期间与其接触频繁有关。
抗战胜利以后,毛主席由延安飞抵重庆,与国民党商讨团结建国大计,覃振热烈拥护,曾两次宴请毛主席,且深以毛主席的安全为忧。
他举蒋介石背信弃义扣押张学良的事实为例,提醒毛主席不要上当受骗,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劝其早日离开重庆。
毛主席对覃振的关心表示感谢,笑称:“既来之,则安之。”
在中苏文化协会为毛主席举办的盛大欢迎酒会上,覃振热情地向毛主席敬酒,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后来,毛主席托林伯渠送给覃振一件黑色羊皮袍。据覃振的子女回忆,覃振非常珍视这件皮袍,时常翻来覆去地摸抚,说“这是一件‘红’皮袍啊!”
覃振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有了根本性的转变,他把毛主席的到来,视为和平民主团结的象征,并说:“中国要富强,只有靠共产党。”
内战的烽火又被蒋介石点燃了。覃振愤然辞去司法院副院长职务,避居上海,还给蒋介石写了一封表示反对内战的辞职信。
1947年2月,国共和谈彻底破裂,中共代表团离开南京返回延安。临行前,周恩来专程到上海看望覃振。此时,饱受失望、愤懑和病痛折磨的老人已卧床不起,情绪也很消沉。
但周恩来与之推心置腹地长谈后,使老人大为感动与兴奋,高兴地对家人说:“中国四万万同胞还很需要我,我要好好治病。”并准备在病愈以后取道香港北上去解放区。
可惜天不假年,这位国民党元老的心愿未能实现,竟于当年4月18日溘然长逝,终年62岁。他的遗体被葬在长沙岳麓山,与老战友黄兴的英魂长伴。
参考资料:《覃振传》(中华书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