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4点半，天还没亮，张秀英就踩着星光起床了。她摸着黑轻手轻脚地钻进厨房，从昨晚就煲上的瓦罐里飘出浓郁的香气，掀开盖子，红枣、枸杞和老母鸡炖出的汤汁金黄剔透。
“这孩子怀着身孕，昨晚又吐得厉害，可得给她好好补补。”张秀英一边往保温壶里倒着鸡汤，一边嘴里念叨着。
刘小燕是她大儿子张建国的媳妇，在镇上的小学教书。自从怀孕后，张建国怕她受累，就把她接到乡下来住。张秀英心疼儿媳娇气，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一阵夏风吹过，带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张秀英端着保温壶，小心翼翼地跨过院子里的台阶，那条曾经摔伤的左腿还是有点不利索。她把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又轻轻摸了摸儿媳的额头。
“妈。。。。。。”刘小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么早就起来了？”
“快睡吧，等醒了喝汤。”张秀英轻声说道，“我去给你买点早点。”
刘小燕刚要说什么，又是一阵反胃，张秀英赶紧扶她起来。吐完后，刘小燕虚弱地靠在床头，忽然说道：“妈，我想吃荔枝。。。。。。”
“荔枝？”张秀英愣了一下。这荔枝可不好买，村里没有，就是镇上也少见。
“我就是随便说说，您别往心里去。”刘小燕摆摆手，“这大热天的，我这么能折腾你。”
张秀英笑了笑：“你安心歇着，我这就去给你买！”
“妈，别去了，这荔枝贵着呢，再说这么早，哪儿有卖的。。。。。。”
张秀英却已经系上了围裙，戴好草帽，抓起搁在门后的藤篮就往外走。
“我这就去镇上看看，你等着啊！”
刘小燕还想再说什么，张秀英已经出了门。
天刚蒙蒙亮，张秀英就顺着村口的土路往镇上走。路两旁的杨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虽说才5点多，可这夏天的太阳可不会迟到。
走了没多远，左腿就开始隐隐作痛。这条腿是十年前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摔的，虽说接好了，却总是不太利索。平时在家里走走还成，这一下子走这么远，难免有些吃力。
张秀英咬咬牙，扶着藤篮继续往前走。路过村口的小店时，李大姐正好在开门。
“秀英，这么早去镇上啊？”
“嗯，去给我儿媳妇买点东西。”
“你这腿脚不方便，要不要我让我家老头子开三轮车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着就成。”张秀英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地上的露水还没干，空气里带着一股清新的草香。张秀英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她停下来歇了歇，从随身带的水壶里喝了口水。
“要是能买到荔枝，小燕肯定高兴。”想到儿媳笑起来的样子，张秀英又有了力气。
终于到了镇上，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了。张秀英挨个问过去，好不容易在一家水果店发现了新鲜的荔枝。
“多少钱一斤？”
“38块。”
张秀英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不便宜啊。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咬咬牙：“给我挑两斤最好的。”
老板帮她装好荔枝，张秀英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进藤篮里。这会儿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热气蒸腾着往上冒。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慢往回走。
左腿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张秀英不得不走走停停。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脚，望着远处的村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小燕要是知道我给她买到荔枝了，肯定高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婆婆？您怎么在这儿？”
张秀英抬头一看，是隔壁的儿媳王梅。王梅手里也提着一个袋子，里面隐约可以看见红红的荔枝。
“婆婆，您。。。您这是。。。。。。”王梅看着张秀英手里的藤篮，突然说不出话来。
张秀英有些纳闷：“怎么了？”
“婆婆，这荔枝。。。是从镇上买的吗？”
“是啊，小燕想吃，我特意去给她买的。”
王梅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婆婆，这荔枝。。。是从我店里买的吧？”
“你店里？”张秀英愣住了，“你不是开服装店吗？”
“我刚接手了一家水果店，今天第一天开张。小燕昨天就托我帮她买荔枝，我准备等会送去给她。。。。。。”王梅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秀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走了这么远买的荔枝，竟是王梅店里的。她愣了一会，随即笑了：“那正好，咱们一起回去，给小燕个惊喜！”
“婆婆。。。。。。”王梅看着张秀英蹒跚的步伐，心里一阵酸楚，“您歇会儿，我去叫我家老刘开车来接您。”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张秀英摆摆手，慢慢站起来，“你看，这不是村子都看到了嘛。”
王梅扶着张秀英，两人慢慢往回走。
“婆婆，您的腿。。。。。。”
“没事，就是有点累。”张秀英笑着说，“能给儿媳妇买到想吃的东西，这点累算什么？”
王梅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等她们回到家，刘小燕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婆婆手里提着的荔枝，她愣住了：“妈，您。。。您真去买了啊？”
“可不是嘛，”张秀英笑着说，“你尝尝，看甜不甜。”
这时王梅也掏出自己带的荔枝：“小燕，这是你让我帮你买的。。。。。。”
刘小燕这才明白过来，婆婆是特意走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给自己买荔枝。她一下子扑到张秀英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妈，对不起，我不该让您这么辛苦。。。。。。”
张秀英轻轻拍着儿媳的背：“傻孩子，你怀着身子，想吃什么说出来就是了，妈不累。”
王梅在一旁抹着眼泪。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婆婆，不知道她老人家在老家过得好不好。
从那以后，刘小燕再也不跟婆婆客气。每次想吃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而张秀英总是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就连最难买的食材，她也总能想办法弄到。
五个月后，刘小燕生下一对双胞胎，都是白白胖胖的小子。张建国抱着孩子，眼里噙着泪花：“妈，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张秀英笑着摆摆手：“都是小燕自己调养得好。”
“妈，”刘小燕握住婆婆的手，“等孩子会走路了，我就带他们去村口接您，您再也不用自己走那么远的路了。”
张秀英看着儿媳妇真诚的眼神，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两斤荔枝的事，成了村里的佳话。每当有人提起，王梅总会红着眼圈说：“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婆婆的爱，就像那荔枝一样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