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萧田

云南昆明的“臭肉事件”终于等来了处理结果——

涉事校长被免职，区教育体育局局长等3名官员被停职；涉事企业被没收违法所得46万元，并处以578万元的罚款。

此次“臭肉”事件虽然以一场“运输及存储不当”之殇收场，但留给我们的思考却远不止于此。

因为这背后折射出的不单单是学校管理的缺失，还有时刻敲响的食品安全的警钟。

中国人对猪肉爱得深沉，一年至少要吃掉7亿头猪。连美国农业部都曾发出感叹：差不多全球有一半的猪肉都是被中国消费者给吃掉的。

猪肉的庞大需求催生了完整的养猪产业链，在生肉环节就诞生了诸如双汇、雨润和金锣这样的肉企巨头。

然而食品安全大如天。在中国这些肉制品加工企业中，因把握不好一个“臭”字跌落神坛、起起伏伏的不在少数。

“猪王”们似乎都陷入到了迷失的漩涡当中。

作为肉业巨头，双汇史上最大的公关危机莫过于“瘦肉精”事件了。

2011年的315消费者权益日，央视播出了一期《“健美猪”真相》的特别节目，曝光了双汇的“瘦肉精”事件——

双汇发展在当时号称有着18道检验关，但实际却形同虚设，任由河南省孟阳、沁阳、温县等地的“瘦肉精”猪肉流入济源双汇食品有限公司，而这也几乎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人吃下“瘦肉精”可不是小事。“瘦肉精”学名盐酸克伦特罗，食用后会导致人出现恶心、头晕、四肢无力、手颤等中毒症状。

因此，此次事件后，双汇的口碑一落千丈。虽然创始人万隆做出了一系列回应以及挽回声誉的动作，但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无可挽回。

一时间，双汇成了瘦肉精的代名词，监管部门进驻、经销商倒戈、消费者退货索赔，双汇声誉崩盘。

当年上半年，双汇发展（000895.SZ）净利润为仅为7597.95万元、同比下滑84.85%，公司股价也在2011年后低位横盘了好几年。

万隆的一生，充满传奇：28岁，进入河南漯河肉联厂，44岁，临危受命被推荐为厂长，挑起了资不抵债的肉联厂重担。一番大刀阔斧改革，肉联厂起死回生，并逐步发展壮大。

1994年，河南漯河肉联厂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双汇集团。并在引入“冷鲜肉”概念后，双汇集团取得高歌猛进式成长。4年后，双汇集团进行股份制改革、“双汇实业”（现双汇发展）在深交所成功上市。2012年双汇集团又将65.5亿元净资产的肉类业务注入双汇发展，实现整体上市。

轰动全国的“瘦肉精”事件几乎让双汇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但万隆痛定思痛，一边砸出3亿元进行食品安全革新，进入双汇集团的生猪，不再是抽检，而是每头必检；一边开启全球化扩张步伐，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同时获得了更丰富的资源和先进的技术。

比如在2013年，双汇国际以71亿美元价格收购美国第一大猪肉生产商史密斯菲尔德食品，进军美洲、欧洲市场，业内轰动一时；在2021年，万州国际（双汇国际更名）旗下的史密斯菲尔德完成对中欧肉制品加工商Mecom集团100%股权收购。

历时40年，万隆打造了一个千亿万氏帝国，拥有万州国际及双汇发展两家上市公司，此外，子公司史密斯菲尔德正在寻求美股上市。

但双汇的声誉并没有因为全球化扩张的步伐进一步提高，在这个庞大的万氏帝国下，因为交班问题，年迈的万隆在长子万洪建、次子万宏伟上抉择了近10年。

而在双汇上演“豪门宫斗”的剧情里，消费者却是最终买单的那个。

以双汇发展为例。食品安全问题屡有出现。

2022年315双汇又被点名。南昌双汇被曝出员工体检“走过场”、肉类原料直接上手、工作服脏又臭、消毒流程不规范、猪排落地直接装袋入库等问题。

时至今日，在黑猫投诉平台上不乏投诉双汇火腿肠中吃出异物、存在杂质等情况。

双汇发展自身也被束缚了双脚。今年上半年，双汇发展实现营业收入275.93亿元、同比下降9.31%，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2.96亿元、同比下降19.05%，延续了2023年的业绩颓势。

图源：双汇发展2024年半年度报告

这也是自2011年双汇爆发瘦肉精事件后，净利润下滑幅度较大的半年。

8月29日，双汇发展公告，万隆次子万宏伟被选举为公司新一任董事长。一个月后，万宏伟接任双汇发展法定代表人。这意味着，84岁的万隆终于完成了交班。

然而，双汇发展的经营正承受着巨大压力，万宏伟能否突围成功，谁也不能打包票。

在肉制品市场上，雨润曾与双汇齐名，也曾是市场上的“猪肉大王”。但随着雨润集团的无序扩张，最终走向了陨落。

虽然重整后获得一线喘息的机会，得以断臂重生，但雨润食品（01068.HK）市值大大“缩水”，不仅难以抛开重负、轻装前行，还因近年的业绩堪忧，债务压身，走向生死存活的边缘。

据雨润食品中期业绩公告，当前雨润食品面临着不小的债务压力——截至2024年6月30日，本集团的流动负债净值及负债净值分别为港币10.19亿元及港币7.37亿元，银行借款为港币4.65亿元，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为港币0.32亿元。

而截至2024年6月30日，若干银行借款为港币4.34亿元连同预提利息为港币2.85亿元已逾期。

背负着债务压力的同时，雨润食品还在持续亏损。

财报显示，2024年上半年，实现收益5.39亿港元，同比下降29.98%；股权持有人应占亏损1006.90万元，同比减亏50.15%。

图源：雨润食品二零二四年中期报告

雨润创始人祝义财1991年扎进肉食加工业，创建雨润肉食品加工厂。在国企改制的浪潮里抓住机会，并购了国企南京罐头厂，从此雨润的底盘实力发生质变。

2005年，雨润食品在港交所上市。祝义财又通过连续举牌成为上市公司南京中商（中央商场前身，600280.SH）实际控制人。一举控制两家上市公司，“雨润系”正式形成。

也是在这一年，雨润集团的多元化扩张之路拉开序幕。先后进入地产、物流、旅游、金融等诸多领域，雨润帝国迎来巅峰期。

但扩张模式过于激进粗放的雨润慢慢迎来了“反噬”。

2010年，雨润食品发布了“三三三”战略：即在全国30个省会城市建设雨润农副产品全球采购中心、在300个地级市建设雨润农副产品物流配送中心、在3000个县域建设雨润农副产品种养生产基地。

彼时，雨润的其他产业业绩不佳，主业受到副业的拖累，这一雄心勃勃的战略更是斩断了雨润食品的资金流动性。

再加上一年后又恰逢“瘦肉精”事件，雨润食品在本就不断亏损的情况下遭遇市场的负面影响，反应不及时，对产品把控的缺陷迟迟没有弥补。

终于在2012年遭遇“合江县火腿肠”事件——四川合江县多名学生食用雨润火腿肠后出现腹痛送医，雨润的业绩自此推向低谷。

2010至2014年这五年间，雨润食品业绩不断下滑，直至2014年颓势稍止，刚略有起色，创始人又被采取强制措施。2015年，雨润食品巨亏29.76亿港元（折合人民币约23.81亿元）。

据公开资料显示，2012年，雨润控股营业收入规模达到1061亿元，而到了2020年雨润系整体纳入重整方案的有482家企业，总资产市场价值1273亿元，账面总负债1178亿元。

从千亿营收到负债千亿，雨润还在艰难求生。

金锣与雨润和双汇齐名，被称为中国肉企行业的“三剑客”。但和前两者不同的是，金锣虽然稳扎稳打，但也缺乏了很多成长的亮点。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金锣创始人周连奎意识到，肉类食品未来潜在的消费能力，以及肉食行业的发展潜能。时任山东当地肉联厂厂的他，相继收购并盘活山东临沂半程镇及河南商丘两个肉联厂，在此基础上建立了金锣集团。

1994年，金锣集团正式成立，开始上马火腿肠项目，此后不断扩大生产规模。

但彼时，适逢肉类食品行业市场疲软，肉类食品加工企业大面积亏损。事实上，在金锣进军火腿肠市场时，已经形成了“春都”“双汇”“郑荣”三足鼎立、“豫肠”独霸全国火腿肠市场的局面。

在火腿肠市场，金锣属于后起之秀，不仅相比于厂房、资金、设备都处于劣势。更关键的是，相比双汇的高温战略及雨润的低温战略，金锣一直缺乏鲜明的营销战略指引，早期产品金锣加钙王、鸡肉肠等，在品牌、产品及传播推广层面属于跟随战略，处于竞争劣势。

一个采用跟随战略的品牌，如何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存活下来？金锣盯上了营销。

在那个年代里，金锣大手笔投资营销，比如，2009年参加“世界猪肉大会”实现行业占位，2010年赞助广州亚运会彰显品牌战略，2011年签约姚晨、2013年签约马伊俐代言肉粒多.......

同时，金锣还将眼光放在了产业链的上游，激进向产业链上游进军。从2008年至今，投资不下20多亿，建设了猪场以及饲料加工配套设施。

但金锣的食品安全同样层出不穷。比如在2015年，金锣先是火腿被检测出肠菌落总数超标，后又被央视曝光生鲜肉产品被检出含“瘦肉精”、有疑似口蹄疫病猪流入山东德州金锣等。

有业内人士表示，屡陷质量让金锣多次错失发展时机，或许这也是金锣作为中国肉企“三剑客”中唯一没有上市的原因之一。

据最新资料显示，金锣集团目前有58个系统、30000多家门店、2000多家经销商、100多万个销售网点……据大众日报此前报道，金锣集团2021年实现产值188.7亿元。

近几年，金锣把战略的重心放在了“重新定义火腿肠”上，通过不断创新品类，推出了中温突破型产品“肉粒多”、高温换代型产品“无淀粉王中王”、德式低温产品“德斯克”、儿童香肠品牌“哈啰伙伴”、健康创新产品“健食力”等健康明星品牌，但始终不愠不火。

这是因为，火腿肠本身是计划经济时代，消费者“吃不够、吃不饱”情况下的一种营养辅助品。而随着中国经济发展，中国消费者在食品方面的选择越来越多样化，消费者会更加理智，更加注重营养平衡，火腿肠作为食品安全的重灾区，早已经渡过了野蛮生长期。

从区域性品牌到肉制品龙头，金锣如果还是聚焦在火腿肠行业和品类，那么它终究会退出历史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