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您今晚给我们包荠菜馅饺子哈，您知道的荠菜是史朵的最爱，还有，明天史朵妈要来，您明一早就去我家，把小房间被子给晒晒，还有……”
“你知道你媳妇的最爱是荠菜饺子，那你妈妈的最爱你知道是啥不？你媳妇的妈是妈，你的妈妈就不是妈了，整天被你当保姆使唤！”没等儿子宋涛说话，我就气呼呼地给他怼了过去。
刚挂了电话，史朵又打过来了：“妈，明天中午你清蒸鱼哦，我妈血压高不能吃猪肉。”
“她就是能吃猪肉我也不能做，我刚做完阑尾炎手术，路都能走。”我直接吼了起来，我真是被儿子他们俩口子气炸了。
老宋抓着我的另一只手，劝我别跟孩子置气。
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我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唉，我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儿子？
什么儿子这是？
2.
我是柳云，今年67岁，当年生完宋涛时，我和老宋商量，想再要个小棉袄，可是，老宋坚持说，闺女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靠不住，养儿防老，就把宋涛这个儿子养好，养老就不用犯愁了。
听老宋这么说，我觉得也是，一个孩子负担确实小很多。我们俩的精力都全部花在宋涛身上。我们家不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他一个人吃，吃不完或者吃腻了，
我和老宋再吃。说实话，刚开始，他六七岁的时候，他吃什么都会先问问我们吃不吃，我们都是笑着告诉他不吃，后来他渐渐再也不问了。
他上学时，为了陪着他，我工作上没太用心，导致我退休后，拿着最低的退休金3500。等他上高中时，我们怕他吃不好，也怕宿舍人多，打呼噜磨牙的都有，会影响孩子睡眠质量。所以，我和老宋商量，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陪读。
房租贵不说，离我们俩的单位都远，可是，想着孩子离学校近，我们俩多跑些路也值了。
宋涛不是上学的料，我们花尽了心思，复读一年，他才勉强上了个大专。
刚工作一年，本来老宋想让他趁年轻努努力往上爬爬，哪曾想，他来了句先成家再立业。他把史朵和肚子的里的孩子一起带回来了。
生米都煮成熟饭，我和老李又能说什么。只是，史朵肚子的孩子三个大时，医生说检测不到胎心，就没要成，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3.
他们结婚后，我发现史朵和宋涛很有夫妻相。
宋涛连双袜子都不肯自己洗，我不给他洗，他就总是拿新的穿，而史朵，吃完饭的碗，如果我不去，能在水池里放一周，都不带拿水泡一下的。真是不是一家人呢不进一家门。
他俩虽然说是和我们分开住了，可是，卫生我每周过去打扫两次，他们家的水电煤气费是老宋给他们交，甚至卫生间的洁厕灵都是老宋买好放过去。
他俩平时在单位吃饭，从周五晚上到周末都是回来我家吃饭。
每次周五，宋涛会下班前就给我打电话，他想吃啥，他媳妇想吃啥。我儿子宋涛向来这样，从来都是说他需要什么，他想要什么，从来不会问：妈，你想要点啥，你需要什么？
就像今天，我还在医院输液，他问都没问一句我在哪里，而是给我安排了一大堆活，更离谱的是他好事想不到我，却能想到让我给他丈母娘晒被子。还有史朵，连问我在哪个医院都没问。
我气得晚饭都吃不下。老宋安慰我，说孩子们上班累一周了，估计明天接完他丈母娘，就会来看你了。
结果，到周六下午，宋涛才想到打电话问我啥时候出院。老宋告诉他明天上午办理出院。宋涛干脆直接说，那他们就不往医院跑了，等我回来去家里看我。
4.
周日，老宋帮我办完出院手续，打了辆车，我们回家，我想，宋涛知道我出院，他们两口子即使不做饭，就是买点水果也算心里有我了。
可是，我想多了，家里还是铁将军把门。老宋让我上床休息，他去菜场买菜。平时，宋涛史朵两口子平时来只带张嘴，老宋知道他们要回来吃饭，他去买了儿子喜欢吃的基围虾、牛肉卷、史朵爱吃的黄花鱼、空心菜，还有鲫鱼。
老宋说我身体不好，今天就没买荠菜，饺子这周不包了。
宋涛两口子很会踩点，老宋刚做好饭，他们俩到了。宋涛看到我就跟我抱怨，上周五没地方吃饭，他俩去楼下小餐馆吃了饺子，没有荠菜的，吃的是芹菜的，而且饺子里全是芹菜叶，吃得史朵到半夜还反胃呢。
史朵附和着，一屁股坐下来，就扒拉起小黄鱼。
这个季节基围虾还很贵，老宋没舍得多买，刚好炒熟一平盘。宋涛剥得快吃得快。老宋看我脸色不对劲，儿媳妇说不得，他就说宋涛：“你吃得那么起劲，有问下你妈身体啥样了不？”
“我妈这不是都出院了啊，不好人家医生能让出院啊，自己家里人讲究那么多干啥。”说着把桌上的一堆虾皮蹭到地上了。
都是聪明人史朵放下了筷子：“妈，您刚动完手术，吃点清淡的哈，别吃油腻的，让爸给您煮碗面条啥都行。”
5.
看儿子儿媳这样，我也没了胃口，去床上躺着去了。
家里厕所拖把池水龙头楼谁厉害，老宋没顾得吃饭，先去买水龙头去了。
我躺在床上，听他俩不停地吧唧嘴，史朵还说，要是早知道没包荠菜饺子，她就不来了。
临走，史朵没进来，她指使宋涛把鱼汤打包给她妈带回去。宋涛进来给我说：“妈，阑尾炎小手术，您看您矫情的，都下不来床，都是被我爸给宠的了，我们走了哈，等下让爸收拾餐桌，我们得快点回去，不然鱼汤都凉了，还得占锅热，还得洗锅，麻烦。”
我闭着眼，没睡着，但是，我一声都不想吭。
他俩走后，我在想，如果不是还有老宋在我身边，我会什么样的光景。现在我还能给他们做饭，给他们打扫卫生，他们还不念我一点的好，那我以后等我真不能动了，他们会给我养老？怎么样养老？想想我都后怕。
想想老宋，退休了又返聘回去，有时还得加班，快70岁的人了有时还得爬梯子，不是他闲不住，而是他想给宋涛多存些钱，让他们日子过得宽松点。
我们俩图的啥呀，不就是希望他们能给我们养老啊！他俩不靠谱，我得和老宋好好商量商量以后养老的事。
6.
老宋气喘吁吁地回来，我让他等会换水龙头，先把饭吃了，他胃不好，饿过头又得胃疼。我听到老宋又去厨房掀锅盖的声音。
“这俩年轻人饭量真好，我以为给我盛出来留锅里了，没想到全让他们吃光了，我再去煮碗面条吃吧，对了，柳云，那鱼汤鲜不？今天可是买的野生鲫鱼，专门给你煲汤的。”老宋的话让揪心难受。
他连剩菜都没吃到，我连鱼汤都没尝一口。
等老宋吃完面条，我和他聊了半夜，聊宋涛史朵俩，聊以后我们俩的养老问题。
老宋叹口气：“也不全怨宋涛，咱俩也有责任，都是咱俩给惯坏了，宋涛从小以自我为中心，不会考虑别人，能找到史朵这样的也不意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让老宋把工作辞了，不要等到累病了，连个照应他的人都没有。老宋点点头，说我分析得对。如果不是我这次生病，看到宋涛史朵俩人对我的态度，我和老宋还会一直给他们当摇钱树、当保姆。
如今，我俩算是看明白了。养儿防老的情况是有，但我们家不是，我们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7.
老宋辞了工作，我们俩准备把这个小户卖了，回农村老宅子去，把老房子装修下，安上空调，再建个洗澡间，院子里整点菜，我退休金3500，老宋4500，这在农村足够生活得很好了。
宋涛知道我们要回老家，气呼呼地说：“你们这么自私吗，你们回去是清静了，我们周末去哪里吃饭？”
他考虑到的还是至于他们。
史朵慢条斯理地在边上开腔：“那你们有病有灾的，那么远，我们可抽不出时间回老家去看你们，还有，你们不是一直盼孙子吗？你们不等着照顾孙子？”
我心想，这里，离医院不到两公里，你们夫妻俩都没去看我一眼，我也没指望你们回老家看我。是盼孙子，可是，我更怕把孙子培养成和宋涛一个样。
史朵让宋涛把他的银行卡给老宋，说卖房子的钱直接打给宋涛，反正百年之后还是得给他的。
我也没想到老宋想得比我还通透:“这钱存我卡上，宋涛要是不孝顺，我们俩还得留着住养老院呢。”
不是我们针对儿子和媳妇，想想这些年来为他们付出这么多，他们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从来只知道从我们这拿，却想不到给。
人这一生不长，为了子女操心半辈子了，剩下来的这十多年，我们该为自己活了。
